摘要:随着资本全球化的扩展,现代性构建问题已成为世界各国普遍关注的问题。中国历经五四运动以来的百年发展,如今站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上,需要走新现代性的中国道路。何谓之“新”?在何种意义上不同于西方经典的现代性?这是问题的关键。新现代性应是建立在中国传统惯性与现代性构建的矛盾基础上,既涉及历史传统又兼顾现代性意蕴,既是理论创新又是实践革新的中国发展的独特道路。中国现代性道路上遭遇的旧传统无法割舍、新制度无法内化的矛盾的生存困境成为构建新现代性的根本前提和现实力量。资本逻辑作为内含于西方经典现代性中的主导逻辑是构建新现代性过程中必须重新审视的问题,马克思理论语境下关于资本与现代性关系的探讨为中国新现代性构建提供了理论基础和批判性前提。
关键词:资本逻辑;生存困境;新现代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四运动
中图分类号:A811文献标识码:A文章分类号:1674-7089(2019)03-0031-08
“现代性”问题是一个常谈常新的问题,之所以如此,可从其研究历史上追溯。它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主要着眼于现代性批判问题,后经一段时间的沉寂又活跃起来,其研究重心由批判转向了构建,尤其是中国现代性的构建。但这种转变并非是纯粹的理论逻辑转向(由批判到构建似乎符合逻辑走向规律,其验证需要具备一定的逻辑前提张三元:《中国道路对西方现代性的超越》,《山东社会科学》,2017年第6期,第5页。 ),更重要的是源于我国社会历史的现实要求。自20世纪以来,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风波不断,如金融危机、能源危机、生态危机、信任危机等,其实质是在资本逻辑主导的运行机制下人类主体性沦丧,社会总体性瓦解。这需要我们以批判的眼光重新审视资本逻辑,但要强调的是,这种批判并未全然否定,不能把孩子和脏水一起泼掉,而是在肯定其现实价值的基础上祛其负面效应,为我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性构建提供良策的智慧之举。这决定了问题展开的两条脉络:一是明确理论基础,即在马克思的理论语境中剖析资本与现代性的辩证关系,以说明资本批判的理论逻辑;二是挖掘实践前提,实现资本批判的构建逻辑,即找准我们中国社会的世界历史方位,明确区分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两种社会制度对待资本逻辑的不同方式与运用边界,结合中国社会历史的现实要求引入资本运作,发挥资本作用,建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现代性。
一、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批判
“资本逻辑”虽然是新时代学者们赋予它的新名称,但是资本作为现代生产关系的支配力量推动社会发展与陷入矛盾困境并不让人陌生,这一思路更是马克思毕生努力的事业,他辩证地剖析了资本在西方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历史地位和深远意义,得出资本的正负作用。一方面,他肯定资本的文明,“它榨取这种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927-928页。 且其创造的生产力更是多于之前所有时代。但另一方面,其副作用给人们带来的缺失也是无法因前者而遮掩或抵消的,这使得马克思穷尽一生从哲学和现实的层面展开对资本逻辑的批判,以期人们摆脱生存困境,实现自由解放。
(一)哲学前提性批判
马克思首先从对形而上学的批判展开资本逻辑批判路径。资本逻辑能够席卷社会各个领域成为主导逻辑,要归因于资本与理性的联姻,尤其是影响了西方两千年的理性至上的逻辑发挥了重要作用。理性最早与自然科学相结合,利用其分析论证、计算推理、归纳总结等特性實现了对现实世界及其规律的探索与发现,构建了自然科学体系。随后理性借助通过计算即能获知运行规则之特性开始向社会各领域延伸与渗入,直至它与资本相遇。可以说,经济学家为二者的联姻作出巨大努力,成就了资本逻辑的合理性。一方面,经济学家们将资本视作既定存在物,直接在其存在基础上进行分析论证。忽视社会历史根基的存在物预示着它被交易和利用的命运。他们认为,资本作为积累起来的劳动具有自我增值的特性,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运行是通过理性计算和合理的资源配置,用最小的生产投入成本换回最大价值回报的过程。所以,资本的自我增值是合乎理性的方式。另一方面,“经济人”的假设也促成了资本逻辑的合理性。以斯密为代表的政治经济学家们按照理性原则,将多元复杂的社会活动简单化为单一抽象的经济活动,即对利益最大化的必然追求。另外,他们还假设这些经济人是摆脱家族依附关系、脱离血缘宗亲而在社会上孤立存在的个体。他们作为单独的原子自然被吸纳到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当中,服从商品交换原则,是资本逻辑的合理参与者。随着理性化在政治、文化、社会等各个领域渗透和灌输,经济人的行为方式和价值理念越发印证资本逻辑在社会机制中的合理性和权威性,以至发展成为社会的主导性力量。不过假设即是假设,人在资本逻辑的控制下成为经济人的抽象状态并非人的本真状态,即不是从事感性活动的具体的人。所以,马克思发动了一场哲学革命,以拯救人的非人状态。
马克思认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 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感性的人的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第133页。 可以说,对现实的人的关注是马克思哲学革命的根本变革和真正内涵。他一改从前形而上学理论的思维范式,从对象性的人的实践活动入手,将人们关注的目光由理念世界拉回现实世界,由受制于绝对理性到关注需要、放眼生活,更将面对资本逻辑统治的无力感转为了因劳动而享受的幸福感。这一切使哲学不再是关乎形而上学的遐想,而具有了现实批判的可能性。在之后的批判中,马克思一方面消解了资本逻辑赖以存在的理性基础,使分析的视域跳出形而上的怪圈而面向现实。他更正了资本主义经济学家对“资本”的拿来主义错误,论证资本不是既定的存在,而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结果和产物,“商品流通是资本的起点,商品生产和发达的商品流通,即贸易是资本产生的历史前提。”《资本论》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0页。另一方面,他论证了资本逻辑的社会历史性,以批判对资本逻辑的单一经济批判。资本逻辑不是伴随资本主义的产生而随机出现的,其产生、发展及其最终得以确定都经历时代的考验。而且资本逻辑作为现代社会内部运行机制不是独立性的存在,它贯穿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资本逻辑不是单纯的经济运行逻辑,它关乎社会的总体性运作和发展,故而对其批判也不能只着眼于经济层面,而要深入社会历史内部,从现实的人及其存在的矛盾展开现实批判。
总的来说,马克思通过这场哲学变革否定了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理清了哲学前提,明确了支撑人类社会存在与发展的不是理性,更不是资本逻辑,而是现实的人及其社会存在,这构成历史唯物主义理解人类社会历史的基本逻辑。
(二)社会现实性批判
马克思继在形而上学的维度上对资本逻辑展开前提性批判后,又从政治经济学的维度对其现实性进行了实质的批判。他认为,在现实的生产、生活过程中,生产的目的已由使用价值转移为交换价值,资本逻辑势必大行其道,一切事物和行为也因唯“资本”论而出现同质化。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以商品、货币、资本等为研究对象,解构了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资本逻辑运行的秘密。商品不是为了满足人们生存需要而存在,而是在“庞大的商品堆积”中闪烁着价值增值的属性;货币不是作为一般等价物而存在,而是投资后衡量资本收益的标准。商品、货币都没有实现自己的原始使命,反倒超出了现实的想象。故而马克思设想的生产活动(物质资料的生产和精神的生产)只能蜕变成单一的经济生产。资本一旦投入生产,剩余价值最大化便成为唯一的目的,狂热的激情迫使生产进入投入增加、规模扩大、生产能力无限扩张的循环中。因此,马克思深刻批判了因资本自我增值特性而陷入的资本拜物教情结,揭示了资本的实质,“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后者体现在一个物上,并赋予这个物以独特的社会性质”。《资本论》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922页。具体而言,资本在生产上表现为雇佣关系,在市场上表现为交换关系。这好比“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 340页。生产资料在资本逻辑里成为社会关系的物质承担者,生产关系更是表现为货币,这种颠倒的现象存在于一切有商品生产和资本流通的社会中。所以,马克思认为,资本自我增值的背后实为劳动转化为商品、货币转化为资本的生产运行方式。那么在此意义上,资本的逻辑就不是追求利润的单一逻辑,而是资本家与工人、资本与劳动的分裂和对立,是死劳动与活劳动即人的自我分裂和对立这一根源性问题。
马克思通过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揭开了资本运作的秘密,揭露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人类在异化劳动中表现出的非人状态,在预测人类发展的不可持续性后为其自由和解放提出长远设想。
(三)批判旨趣:对人类未来命运的关切
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终极批判主要表现在马克思主义对人类生命和未来命运的深切关注上。实际上,资本逻辑作为现代社会内部的运行逻辑,其产生、发展到确立有其历史必然性,其内部的理论亦是逻辑自洽的,但我们仍对其展开批判是基于资本逻辑与人之生存的矛盾,尤其是因对生产活动在人之存在过程中的错误定位而产生的矛盾。因为“‘生产’绝非单纯表示物质生产的经济学意义上的范畴,而是具有人之生存的总体性的存在意义。” 周丽:《扬弃资本逻辑 回归生活逻辑》,《学术交流》,2017年第8期,第42页。对“生产”的片面化理解造成了对物质资料生产的特殊强调,进而催生了资本逻辑横行的基础和土壤。反过来,资本逻辑在各个领域的扫荡又刺激了物质资料的扩大化生产,对剩余价值最大化的追求更是促使商品、货币、资本等非实体性存在上升为驾驭生产者的主体,其他一切人和行为沦落为资本逻辑实现自我增值的手段和工具。就如马克思所说:“活动的社会性,正如产品的社会形式以及个人对生产的参与,在这里表现为对个人是异己的东西,表现为物的东西;……活动和产品的普遍交换……表现为对他们本身来说是异己的、无关的东西,表现为一种物。在交换价值上,人的社会关系转化为物的社会关系;人的能力转化为物的能力。”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6页。 在资本逻辑主导的经济生产中,就个体而言,人丧失主体性沦为机器的奴仆、金钱的劳役;就社会关系而言,他人是与我无涉的异化性存在。主体的沦丧和客体的反转使人呈现“非人”的状态。因此,资本逻辑是人类实现自身解放之路上必然被超越的一环。
马克思的哲学革命以“实践”作为理论支点,开启了不同于以往哲学家“解释世界”的新型思维范式,表现为以现实的行动消解社会症结。马克思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构建建立在用革命实践推翻资本逻辑统治的基础上,无产阶级政党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在一次次的革命和建设中朝着这一目标努力。无论成功或失败,相关实践都成为人类在消除生存障碍,追寻人生幸福道路上的宝贵财富。因为对资本逻辑批判的实践维度不仅仅表现为一次革命或行动,更昭示着对美好社会和生活的设计与构建,这是关乎人类未来指向的革命性维度。目前看来,社会主义革命实践取得了一系列优秀的现实成果,特别是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从实践的维度上完美诠释了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批判。不过,我们在中国现代性的建构中,在中国大地独特的社会形态下,也遭遇了资本逻辑带来的不同程度的矛盾和困境。
二、中国现代性道路上的困境
自五四运动以来,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文化的觉醒和世界经济政治格局的转变促使我们走上了新现代性的探索之路。不同于近代时期被抛入西方现代浪潮的被动状态,新中国以从容、自信的姿态展现并贡献中国智慧,走在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发展路上。我国在资本全球化的浪潮中加入世界经济体系,享受资本增值的果实同时,不可避免地面临资本逻辑的负能量并经受西方现代性的冲击和考验。当资本全球化与中国的传统及基本国情结合时更衍生出独特的社会问题。这成为阻碍我国五四以来百年历史发展的关键因素,也是新现代性建设中不得不考虑的现实前提和出发点。
(一)當“先富带动后富”遇上“资本逻辑”
在改革开放之初,我国提出引进资本和技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贫困人群以实现共同富裕的社会构想。这一社会构想遇上唯利是图的资本逻辑,滋生了贫富差距扩大化和社会公平倾斜化。当我国进行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改革时,国家大力倡导搞活市场、发展经济,“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的口号更是激励人们走入市场经济。受计划经济束缚已久的现实社会给市场经济留下生存空间,激活了资本在中国的巨大价值。人们强烈希望改变贫困生活,迫不及待地参与市场经济活动中。
而发展至今,我们发现,听从资本逻辑的走向即是成全利己主义的个人,追寻利益最大化的本性说明资本逻辑势必不会适可而止,最终只会导致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与此同时,还将伴随社会资源的非均衡性分配问题。面对现代性探索过程中这一系列难以避免的现实问题,要减少中国对现代性实践探索的代价也必然需要结合中国社会历史与现实。作为独立的经济主体,既要思考如何在资本逻辑的浪潮中利用资本又独善其身免受侵扰,也要兼顾如何获得个人价值的同时,又将存在寓于社会整体性发展中以实现社会价值等问题,这是考验中国向新现代性深入迈进的关键性问题。
(二)当“血缘宗族”遇上“现代性”
当具有以血缘和宗族为社会纽带的传统中国社会遭遇西方世界的现代化浪潮,表现为国人的多重人格,即内在的矛盾和分离。随着资本全球化进程的推进,现代性转向成为世界各国逐步迈入的新的历史阶段。中国通过与西方的接轨,学习与借鉴由传统社会向现代转型的经验和教训。但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不同于西方的最大之处,也是前提性的区别在于,我国市场经济活动下主体理性精神的欠缺及公民独立精神的不完备。从社会历史的角度来说,我国并没有经历类似于西方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宗教改革等一系列的思想文化变革,即缺乏发现理性、利用理性到理性至上的思维培养过程;另外从传统社会结构来说,按马克思、恩格斯所分析,亚细亚社会划分了上下阶层的社会地位和管理方式,二者隔绝的身份差异决定了地方士绅与官僚作为中间力量上传下达的重要作用,但也注定了高居殿堂的上层精英和散落乡间的下层民众都无法成为独立的现代性主体。而真正支撑上千年来人们建立社会关系、维系社会构架稳定的是以血缘宗族为关节点辐射出的关系式思维。这种非理性的情感式思维与西方理性精神正构成了近代以来中国的矛盾性所在。因此,当以血缘宗亲维系的伦理性遇上内基理性的现代性,出现国民性格和行事准则的多重化也就不难理解了。它表现为既希望确立公平公正的社会规范体系以保障个人权利和社会稳定,又试图打破规则从严密的体系中寻找缝隙牟取私利;既获益于现代社会的发展成果,享受现代科技的便捷,又抱怨传统社会的消解带来的精神缺失;既因当代中国在国际舞台上展示出的中国力量而自豪,又因现代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而困惑。这种矛盾状态制约着当代中国社会的发展。
(三)当“仁义礼智信”遇上“物化逻辑”
在以“仁义礼智信”为代表的传统文化规范松弛,新的规范与法治尚未形成之际,对金钱与利益无限追求的物化逻辑将昭示历史虚无主义的到来。当代西方现代性无止境追求物质财富的逻辑决定了人类通过物质利益交换获得往来的单一交往形式,主体间本源性自然关系和社会属性都在资本现代性的席卷下被解构。在此背景下,当代中国社会的人际关系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中国不同于西方社会,我们在五千年的文化长河中孕育了自己的文化品质与道德精神。仁者爱人的道德要求、舍生取义的价值取向、以礼待人的交往之道、智圆行方的修养能力和信守不渝的处事准则,构成了中国内在文化精神的内涵和核心,也是中华民族思想和行为的道德规范和品质操守。但在资本现代性的物化逻辑的影响下,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等现象使我们不得不进行深刻的反思和对中国现状的重新审视。不过,学界对于这种思潮的批判主要体现为对反主流思潮的否定与抵制。但这似乎只能定性为未透过历史唯物主义分析范式的表层抗议,因为当下中国社会面临精神虚无的问题实质在于“资本现代性逻辑在社会存在维度上的虚无化诉求”。吴新宇:《从启蒙现代性批判到资本批判: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哲学反思》,《思想教育研究》,2018年第2期,第83页。 这需要我们从社会经济的内在矛盾入手,深入剖析社会总需求与总供给间的不平衡,进而展开理论诊断和现实治疗。
总体而言,中国社会在现代性建设上遭遇的困境,实为中国传统惯性与资本现代化的碰撞产生的矛盾。在经济上,历史使中国经济在地域、结构、分配等方面分布不均;在制度上,封建纲常伦理一定程度上禁锢了人的内在思想;在文化上,道德教化和传统伦理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人们的创造力。所以,在由传统向现代的过渡阶段,中国人一直身处旧传统无法割舍,新制度无法内化的矛盾与挣扎中,这构成了现代人最大的生存困境。
三、扬弃资本逻辑,构建中国新现代性
面对资本逻辑主控现代化进程中呈现出的人的生存危机,我国的现代性建设问题就不能仅聚焦于经济建设,更要构建一种能够体现现代人的生存方式的新现代性,即实现人之生存的总体性存在。中国的现代性建设不可能走西方社会的发展道路,但是也不必“谈资色变”,彻底否定其合理性与作用,关键是要正确把握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关系,特别是资本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关系,通过对“资本逻辑”的扬弃和“生活逻辑”的回归来推进中国的新现代性建设。 周丽:《扬弃资本逻辑 回归生活逻辑》,《学术交流》,2017年第8期,第38页。具体来说,必须进一步推动经济、政治、文化领域的深化改革,打造新型工业化、新型市场化、新型法制化、新型生态化、新型文化等一系列新兴发展理念,以实现中国社会的整体性变革。
第一,深入推进经济体制改革,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我国要走出一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题中之义便是始终坚持资本和资本主义的分离,即运用资本,但决不允许资本成为整个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主导性力量。” 鲍金:《〈资本论〉的哲学新解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321页。“资本”本身没有属“资”属“社”之分,它只是社会发展运行手段。真正决定资本性质的是其背后的所有制关系。谁掌握资本,谁就决定了资本服务的对象和其实现的目的。所以,我们应发展新型市场化,利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所有制形式,辩证地看待和对待市场的力量和资本的力量,扬弃资本逻辑,限制资本对利润最大化的追求,引导社会的生产活动在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前提下,回归生活逻辑以满足人民向往美好生活的精神需要。
第二,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健全和完善社会主义的法律制度。政治体制改革作为探索符合我国独特社会存在的全新组织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过程,关系到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行和人民生活的健康稳定,所以,深化政治体制改革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实现社会体制的总体变革关键在于建立健全社会主义法制,最大程度地给予人民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和制度氛圍,以保证社会运行的有序与和谐。在利用资本盘活市场的过程中,更是不能缺少法律的保驾护航,它要成为一把公正的利器始终贯穿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各个环节,尽可能地限制资本逻辑的负面表现,并将其引导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轨道。其实法律和资本一样,都是为其背后阶级服务的重要要素,它们体现着特定的价值观。与资本主义法律制度不同的是,社会主义法律制度不仅维护和保障每个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以表现形式上的平等,更是在私人领域提供给每个个体平等的机遇和规则,以达到真正事实上的平等。因此,深入推进政治体制改革,真正突出人民主体地位实现人民民主专政,法律制度的建设和完善要发挥重要的作用。
第三,坚定文化自信与文化创新,建构社会主义的新型文化。就价值而言,文化与资本逻辑有本质的区别。资本逻辑是以自我增值最大化为圭臬,文化则是引领求真向善、注重精神价值的时代精神;前者是物之逻辑的体现,后者则是人之逻辑的化身。这实际上提醒我们:在资本逻辑主导的西方现代社会,无论文化生产的形式如何改变,其服务于资本以获利为目的的本质属性不会变,这就不可避免地违背了文化的真正内涵;就社会主义国家而言,我们不能走与西方相同的文化道路,要合理驾驭资本逻辑使其始终保持在社会主义方向上,即走以人民为导向,坚持文化创新的社会主义新型文化道路。一方面,保持中国文化继承与发展的统一。文化创新不是另起炉灶,要在充分肯定我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上,结合古今中外各种资源进行文化建设和发展,正如习总书记提出的要“把握好三方面资源:马克思主义资源、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源、国外哲学社会科学资源”,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2016年5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5/18/c_1118891128.htm,2019年3月13日。 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创新,以增强本国的文化自信。另一方面,传播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化生产必须以传播主流价值观、弘扬爱国精神为使命,将文化主旋律寓于文化产品中,引导人民培养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民族观、历史观。但这一切“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应该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情怀关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2015年10月14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14/c_1116825558.htm,2019年3月13日。 习近平总书记用文学艺术的创作生产要求为我们昭示了中国社会新型文化的核心理念与本质要求。
马克思终生致力于通过对资本逻辑的批判改变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可见,资本逻辑批判并非是单纯的理论批判,更是具有未来指向,涉及现实可行性和实践性的构建过程。因此,在新时代的中国,现代性建构必须在正视中国社会现状的基础上聚焦于人民的主体地位,着力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7年10月27日,http://www.xinhuanet.com/2017-10/27/c_1121867529.htm,2019年3月13日。通過对人的未来生存状态的真诚关切实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这既构成了当代理论研究的重要使命,也成为中国现代性建设的路径和动力。
〔责任编辑:李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