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文化影响力是一个包含主体互动力、思想同化力、价值渗透力等多种内涵的系统结构。基于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内在关联,意识形态构成文化影响力系统结构的核心。当前东西方文化影响力的博弈与较量主要聚焦在核心价值观层面。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
[关键词] 意识形态;文化影响力;核心价值观;马克思主义
[作者简介] 梁建新,法学博士,长沙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基于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内在关联,意识形态构成文化影响力系统结构的核心。文化影响力系统结构中的其他元素,如主体互动力、思想同化力、价值渗透力等,都受这一核心的支配与影响。意识形态既是文化的主要内容,又是文化发展的中轴线,任何国家和民族文化影响力的大小、强弱、正负都取决于支撑其文化存在和发展的意识形态。因此,考察文化影响力问题必须以意识形态为主线,才能破解文化影响力的奥秘。
一、 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内在关联
自从人类迈入阶级社会后,文化就与意识形态结下了不解之缘,呈现出相互交融的态势。对于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在现实中往往存在两种错误认识:一是对于文化的传播缺乏应有的意识形态敏锐性,仅仅把其看作一个个孤立的、纯粹的文化现象;二是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的必要性与重要性缺乏必要的认识,甚至认为意识形态的宣传教育是对人的思想与精神的操控。这就必然会弱化和钝化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文化影响力,面对西方的文化蚕食与侵略,也就会丧失必要的警惕性。在文化影响力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背景下,从理论上科学把握意识形态与文化之间的内在关联是非常必要的。
关于意识形态与文化的内在关联,英国学者约翰·B.汤普森在《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一书中有一个判断:“因为社会生活并不仅仅是像发生在自然界里的事物那样的事:它也是关于意义的行动与表述的问题,是关于各种各样言论、信号、文本与制品的问题,以及关于通过这些制品表达自己的主体和设法通过解释他们产生和接受的表述来了解他们自己和他人的问题。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对文化现象的研究可以视为对作为有意义领域的社会—历史领域的研究。”[1]从这一判断中我们可以看出意识形态与文化的基本逻辑关联。
第一,人类社会生活领域具有区别于自然领域的鲜明的属“人”性,离开了人就谈不上人类社会。人有意识、能思维,人总是按照自身的需要去创造一个有价值、有意义的世界,并用自身的话语系统去表达、去阐释这个有价值、有意义的世界。人类所追求的这种价值与意义以及阐释这种价值与意义所使用的话语系统,都是属于意识形态的范畴。不同的主体正是因为追寻不同的价值与意义,才创造出多元化的生活样态、多元化的文化图景。可以说,试图避开意识形态来研究社会文化现象,是舍本求末;而试图割裂文化现象来谈意识形态,则是异想天开。
第二,任何主体都是通过话语、文本、信号、制品等文化的“象征形式”来表达和阐释其追求的“自为世界”,而主体表达和阐释“自为世界”的意义系统和话语系统都是由意识形态所提供的。主体不是一个“纯天然”的主体,而是一个装满了意识形态元素的主体。俞吾金指出:“个人主体性的实质是意识形态主体性。个人自以为像希腊神话中的安泰一样,用双脚站立在大地母亲的躯体上。实际上,作为空虚的、单纯形式上的主体性,他只是像浮萍一样漂浮在意识形态的以太中……无论是他所思考的问题,还是他思考问题的方式或者解决问题的方向,甚至连他思考问题的术语和提出问题的句型,都是意识形态在冥冥中提供给他的。”[2]因而,文化事业的繁荣和文化产业的发展都必然打上意识形态的烙印。
第三,人类在自身价值观的支配下进行人类历史的创造,人类对价值与意义的追寻正是驱动人类历史前行的精神动力。文化研究作为最广泛意义的整个人类社会历史研究的一部分,自然离不开对人类所追求的价值与意义的研究,同时也必然受到特定价值观的支配。因此,研究文化影响力必然无法回避和繞开意识形态。
首先,文化传统是建构和选择意识形态的历史土壤。每一种意识形态都是在一定阶级利益和意志的支配下,对以往文化传统进行吸收和处理的产物,它既离不开一定社会物质生活条件的决定作用,也无法超越一定的历史文化基因。意识形态理论家们似乎在不断地创造着全新的理论体系,实际上他们总是借着历史文化传统中的话语来言说自己的利益与观点。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古希腊文化成为整个欧洲千年意识形态的摇篮,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文化被视为中国十几个世纪意识形态的胚胎。
马克思主义认为意识形态是受到特定经济基础的“纠缠”而缺乏独立的历史。从社会结构来看,意识形态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任何时代占统治地位的思想都是统治阶级的思想,统治阶级的思想就构成了特定时代的主流意识形态。它表达和维护着统治阶级的秩序与利益,意识形态的性质与内涵就是由统治阶级的性质及其所关联的物质生活条件所决定的。在阶级社会里的社会形态更替中,文化与意识形态总是相互影响、相互转化、相互交融的。任何获得统治地位的阶级在构建本阶级的意识形态体系时,既会受到原有文化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又会结合新的时代实践赋予意识形态诸多新的文化内涵。当意识形态所代表和维护的统治阶级依然是社会生产生活资料的主要占有者时,这种意识形态不仅在政治上充当着“思想国家机器”的角色,而且还会像空气一样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其他领域,影响、规范着广大社会成员的语言与行为,并发挥着“主流文化”的影响力。随着时代的发展,当这种意识形态所代表的统治阶级越来越丧失其进步性与革命性时,总体来说这种意识形态也会走向消极与反动。随着这种意识形态所代表和维护的统治阶级丧失了统治地位,这种意识形态也会失去“思想国家机器”的地位,会丧失对人民思想与行为的文化影响力。但是,以社会现实的发展为参照,思想文化的发展具有非同步性,历史上曾经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虽然不再具有为原来统治阶级进行合法性辩护的文化功能,但作为一种历史性存在的精神性遗产依然会存留于人民的记忆中,进而成为新的统治阶级构建新的意识形态的思想养料,并以思想传统、文化习惯等形式不同程度地存在于社会有机体之中。可以说,任何新的意识形态的构建,任何新的文化图景的生成,都不会彻底割裂原有的意识形态与文化传统,任何一种意识形态既是新意识形态产生的历史土壤,也是新旧文化图景转换的环节,新的统治阶级甚至需要借着死人的话语来表达当下的利益与诉求。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中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当人们好像刚好在忙于改造自己和周围事物并创造出前所未有的事物时,恰好在这种革命危机时代,他们战战兢兢地请出亡灵来为自己效劳,借用它们的名字、战斗口号和衣服,以便穿着这种久受崇敬的服装,用这种借来的语言,演出世界历史的新的一幕。”[3]669
其次,在阶级社会里,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秩序,一方面,要借助于硬性的国家机器的力量,另一方面,又要加强以意识形态为主线的思想文化建设,从思想上统治广大社会成员的头脑,锻造“柔性国家机器”。加强意识形态建设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加强文化建设的过程,而且意识形态对文化的内容与形式起着规范和制约作用。这是因为,意识形态是特定阶级价值观的集中体现,而文化的核心正是价值观,文化产品所承载的就是这些文化产品创制者所特有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侯惠勤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论》一书中指出:“构建、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战略举措”,“国家文化软实力最根本的就是国家意识形态的渗透力,它的根本是核心价值观。”[4]
“文化软实力”概念虽然来自于美国学者约瑟夫·奈,但是,自阶级社会以来的历代统治阶级都非常重视文化软实力的建设,而建设文化软实力的主要路径就是加强意识形态建设。可以说,意识形态建设既是文化建设的着力点,也是提升文化软实力、增强文化影响力的主要路径。意识形态建设为整个社会的物质资料生产与精神资料生产提供了文化环境和价值旨趣,为全体社会成员提供了是非善恶的评价标准,同时也内化于心地生成着社会成员的思维模式。
再次,意识形态与文化的角色在阶级社会中是相互转化的。主流意识形态是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制度化的观念体系,代表着统治阶级的意志和这一时期的主流文化。随着社会物质生活条件的变化,它所代表的阶级失去了统治地位,这种意识形态也将退出历史舞台,其身份也将转化为作为精神性的社会现象而存在的思想文化,从而成为阶级社会人类思想文化发展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因此,可以这样认为,在阶级社会里,特定时代的文化积淀大多是过去意识形态的传承,而当下的意识形态又是将来文化传统中的素材与基因。意识形态不仅是统治阶级的阶级意识,也是阶级社会的主流文化,阶级社会的主流文化都属于或曾经属于一定阶级的意识形态,人类文化正是通过意识形态的形式得以发展,意识形态是阶级社会文化发展的重要形式。周宏曾指出:“意识形态既是一定社会历史时期的制度化的观念体系,又是后继意识形态的文化传统和精神根源。”[5]108
最后,意识形态与文化是同一性与差异性的对立统一。一方面,意识形态的生产属于文化生产的重要内容,也集中体现了社会文化生产的整体品质。而文化生产过程也必然要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与制约。因此,“在文明社会中,文化总是具有一定的意识形态性,而意识形态同样也总是具有一定的文化性”[5]175。另一方面,广义的文化是指人类创造的一切物质文明成果与精神文明成果的总和,狭义上的文化则是指称人类的精神文明成果。相对来说,文化的政治色彩要淡一些,而意识形态主要是用来指称统治阶级的阶级意识,具有较为强烈的政治色彩。
基于文化与意识形态之间存在的同一性特征,在现实中往往会产生泛意识形态化的倾向;而基于意识形态与文化的差异性,在现实中又存在鼓吹“意识形态终结论”,从而盲目拒斥意识形态的冲动。特拉西为了创立一门“观念的科学”而提出了“意识形态”这一概念。后来,拿破仑基于自身需要,对意识形态及意识形态家进行大肆攻击与讽刺。马克思在批判继承以往意识形态思想家科学因子的基础上,创立了现代意识形态理论。但是,“意识形态”是哲学社会科学中极能引发分歧的概念。二战后,以美国的丹尼尔·贝尔为代表的一些学者提出了形形色色的“意识形态终结论”,丹尼尔·贝尔还将意识形态作为犯罪的代名词,他指出:“意识形态已经变成了一个堕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的词汇。罪恶亦复如此。”[6]
由于“意识形态”概念备受争议,而且主流意识形态是统治阶级利益的表达,因此统治阶级在传播自身的意识形态时,总会将自身的意识形态描绘成为全人类利益的表达。相对于意识形态而言,“文化”是一个具有较强中性色彩的概念,并具有人类的共享性,更容易为广大社会成员所接受和认同。全球的文化交流与碰撞,其实是不同国家与民族的人们的价值观的撞击。因为文化的内核就是价值观,尤其是不同社会制度的核心价值观更是这种社会制度的道义基础,决定着社会制度调整和变革的方向,也是主流民意的主导标准,决定着这种社会制度下的文化样态。
二、 核心价值观: 当前东西方文化影响力博弈的焦点
一个没有文化影响力的国家绝不能说是一个强盛国家,一种没有文化影响力的制度设计也绝不能成为广受认同的制度。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意味着科学社会主义在当代中国焕发出强大的生机与活力,并昭示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面对一个日益强大的中国,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断加大对我国的文化渗透,而在光鲜亮丽的文化表象下,则包裹着西方意识形态的險恶用心。当前东西方文化影响力的博弈越来越聚焦于核心价值观的比拼。
第一,价值观既是文化的核心,也是意识形态的根本。在当前以经济、科技为基础的综合国力的较量中,文化所占的分量越来越重,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大,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种制度在文化名义下的意识形态斗争依然非常激烈,核心价值观越来越成为这种意识形态的渗透与反渗透的斗争焦点。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面临债务危机、金融危机、信用危机等多方面的挑战,虽然他们承认资本主义制度具有内在的缺陷,但依然顽固坚守其核心价值观的底线,并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文化心态,将在危机中表现最好的中国视为战略对手进行抹黑、污蔑、遏制。美国《福布斯》杂志网站在《中国还不是超级大国》这篇文章中宣称:“美国依然代表着全世界民众向往的普世理想——自由和民主。美国人一直在向世界传达着一种清晰的理念。与美国人不同,中国人没有自己明确的价值观,更别提影响世界了。”[7]为了更加明晰中国梦的价值方向,适应意识形态领域的新挑战,2012年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代表大会首次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即“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8]。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决定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性质与方向,彰显了我国社会主义的“制度精神”,也是我们塑造国家的内外形象、调整和完善社会主义制度的精神标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能否对人们的思想与行为产生现实的影响力,从最根本的意义上来讲,就体现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否为人们所认同和践行。
第二,争夺话语权的实质是争夺核心价值观的支配权。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牢牢把握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话语权和管理权,可见话语权在意识形态博弈中的重要性。在大浪淘沙的社会发展进程中,不同的主体都会围绕实践中出现的重大问题,按照其价值观的预设图景阐述自身的主张,争取大众的认同,为争取认可而斗争。各种话语之间激烈交锋与碰撞的背后,实质上是价值观的比拼,当某种话语获得了广大社会成员的充分认同,并转化为社会成员的思想情感与思想倾向时,就会形成某种社会思潮。社会发展越迅猛,社会转型越剧烈,多元化的社会思潮就会越活跃。
任何一种思潮都是特定主体的价值观表达,而价值观的表达必然离不开话语。话语是“一套在一定的历史时空规限下相互联系的思想,它嵌在文本、言词和各种践行之中,关涉寻找、生产和证实‘真理’的各种程序”[9]。话语作为价值观的物质外壳,表征着特定阶级的价值旨趣与价值立场。因此,捍卫和坚守自身的核心价值观,既要建立起自身的话语体系,又要加强对错误思潮或者思潮的错误之处的话语批判,在建构中解构,在解构中建构。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要“不断推进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和创新,努力构建一个全方位、全领域、全要素的哲学社会科学体系。”[10]在建构捍卫自身核心价值观的话语体系的同时,还必须对各种错综复杂的社会思潮进行马克思主义的甄别与批判。
古往今来,坚守任何价值观都离不开对话语权的争夺。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邓小平等无产阶级革命家对形形色色社会思潮的批判,就是对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坚定捍卫。正是对各种错误思潮的批判,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与真理性,显示出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解释力与指导力。从马克思恩格斯对黑格尔、费尔巴哈、蒲鲁东、巴枯宁、杜林等人的哲学话语、经济学话语、政治学话语的批判,到列宁对俄国的唯心主义、合法马克思主义、民粹主义等错误思潮的批判,从毛泽东对形形色色的教条主义、冒险主义、机会主义等话语的批判,到邓小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的斗争,薪火相续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揭示出一条最基本的经验:维护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坚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阵地,不能离开对话语权的争夺。当前,从国际大局来看,我国前所未有地接近世界舞台的中央,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似乎还没有做好与一个强起来的中国打交道的心理准备,各种矮化、丑化甚至妖魔化中国的话语层出不穷。从国内大局来看,随着我国进入全面深化改革的历史攻坚期,不同社会阶层和利益集团都试图主导和影响社会发展的进程,代表不同价值观和利益需求的社会思潮相互缠结。面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要着力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就必须用广大社会成员听得进、听得懂的话语,旗帜鲜明地表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第三,话语不仅仅是一系列符号的集合,而且是一种价值立场与旨趣的表达。因此,进行话语批判,不能仅就话语谈话语,而必须深刻揭示话语所蕴含的价值立场与价值旨趣。在全球化进程中,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以世界警察的身份自居,总是抓住全球化进程中一些开放的重大议题,抛出一些具有迷惑性的思潮话语,误导其他国家的发展道路与政策抉择。如2008年我国改革开放30周年,美国借汶川大地震,提出了“普世价值”论,将中国抗争救灾的伟大胜利说成遵循和践行“普世价值”的结果。那么“普世价值”到底是什么?难道美国真的在为人类寻找“普世价值”吗?其实揭开“普世价值”论的话语表象就会发现,所谓的“普世价值”就是西方所标榜的自由、民主、人权等核心价值信条。“普世价值”论的目的并不在于回答人类有没有“普世价值”,其实质在于将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归结于践行西方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从而给西方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披上“普世”的价值外衣。透过“普世价值”论的话语就可以看到这一思潮的虚伪性。比如,“普世价值”论鼓吹抽象的“全人类利益共同体”,宣扬全人类利益高于一切。这种话语很具有迷惑性,但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在阶级和国家尚未彻底消亡之前,超阶级、超国家的抽象的“人类利益共同体”只能存在于云雾弥漫的哲学幻想的太空。只有取代阶级社会的共产主义社会的“自由个人的联合体”才是真正的人类共同体。“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422因此,对于社会思潮进行话语分析,不能被思潮的话语表象所迷惑,而必须深刻揭示其内在的意识形态本质。
三、 马克思主义: 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的导航系统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讲到“力”,必然就有一个“力”的作用方向问题。我们讲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影响力,必然就会涉及这种文化影响力的作用方向,也就是说,朝什么方向来提升这种影响力。既然意识形态是文化影响力的生长点与辐射源,那么一种文化影响力的方向就是由意识形态来决定的。中国是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马克思主义是推动我国社会主义文化走向繁荣兴盛的指导思想。因此,在提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的进程中,必须将马克思主义作为提升我国文化影響力的导航系统,这一导航系统将决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的价值旨趣、前进方向、发展道路及精神特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主义文化事业与文化产业蓬勃发展,文化影响力显著增强,虽然从文化形式和文化内容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始终没有离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导航。离开了马克思主义对文化影响力的导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影响力的提升工作就会失去方向,继而在西方各种奇谈怪论面前,从根本上丧失话语权。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历史新时期,发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提升进程中的导航作用,从根本上来说体现为三个方面。
第一,理论导航:坚持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作为观察和分析文化问题的理论武器。黑格尔、柏拉图等人的唯心主义哲学总是将人类历史过程看作某种抽象的“理念”“思想”“精神”的展开过程,把生动、丰富的现实生活过程看作“精神”“理念”的展开与呈现。这种唯心主义哲学的全部奥秘就在于将概念实体化,总是满足于夸夸其谈的抽象思辨,既无法令人信服地揭示意识形态与文化现象及其内在关联,又看不到文化与意识形态现象仅仅是人们现实生活的反映。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也是我们观察和分析文化与意识形态问题的锐利武器。马克思指出:“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3]153“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还可以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的发展。”[3]152
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对文化与意识形态问题的观察和分析与以往一切唯心主义具有根本的差异:唯心主义是从思想、精神、理念出发来解释物质的存在,而马克思主义是从物质生活的现实过程出发来解释思想与观念,从而精准地揭示出文化与意识形态的物质根源。唯心主义对文化与意识形态的观察与分析是头足倒置的,而马克思主义对文化与意识形态的观察分析是科学的。离开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离开人们的物质生活过程去抽象谈论文化与意识形态,不但从根本上背离马克思主义的方向,也无法作出科学的阐释、得出科学的结论。资产阶级学者之所以习惯于制造各种抽象化的陷阱,宣扬抽象的个人、抽象的劳动,其根本目的就在于遮蔽现实生活,遮蔽剥削阶级的自私与贪婪本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坚持物质本体论,真实地揭示出文化与意识形态的本来面目与实质,激励了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主体精神。不管当今时代与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依然是观察和分析世界最科学、最彻底、最令人信服的世界观与方法论。
第二,价值导航: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和人民至上的价值情怀。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中国共产党人要以“我将无我”的境界,始终把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实际上,坚持什么样的价值立场是区别无产阶级政党和一切剥削阶级政党的试金石。价值立场实际上就是站在谁的立场说话、代表谁的利益、为谁服务的问题。历史上一切剥削阶级虽然都标榜自己代表人类的普遍利益,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欺骗人民群众、捍卫狭隘的自身利益的华丽说辞。但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马克思主义区别于其他剥削阶级思想的一个根本标志就是始终坚守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始终坚持解放全人类的价值目标,马克思主义者不但要解放无产阶级,更要解放包括资产阶级在内的全人类,使人类彻底摆脱异化状态,从而实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因为“资本家完全同工人一样地处于资本关系的奴役下,尽管是在另一方面,在对立的一极上”[11]。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针。只有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文化,才能真正遵循文化发展的内在规律,才能使文化真正服务于全人类解放的目标,才能真正坚守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体现好、维护好、实现好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待。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那样,真正把人民群众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当作中国共产党人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共产党宣言》指出:“共產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3]434可以说,在提升文化影响力的历史进程中,是否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和人民至上的价值情怀是衡量文化领域是否彻底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根本标志。
第三,理想导航:坚持共产主义的崇高社会理想。一种文化不但蕴含着深切的价值情怀,同时也表达出文化主体对社会理想的憧憬与追求。在阶级社会里,任何统治阶级都要根据自身对社会发展的理解,阐明未来理想社会的图景,表达追求理想社会的决心与意志。统治阶级所宣扬和阐释的社会理想就像一支路标、一面旗帜,引领人们去为实现这一理想而不懈奋斗。此外,统治阶级都会把自己的统治说成最文明、最良性、最理想的统治,以往一切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都把自己建立的统治秩序说成人类社会最良性、最理想的社会秩序。例如,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弗朗西斯·福山在其著作《历史的终结及最后的人》一书中,把西方国家实行的自由民主制度称之为人类意识形态发展的终点和人类最后一种统治形式。
任何社会主体对社会理想的阐释与表达,绝对不能诉诸感性与激情,而必须遵循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就像在科学社会主义诞生前,以莫尔、康柏内拉、圣西门、傅里叶等人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在空想的荒原上奔腾了四百余年。虽然空想社会主义者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入木三分,对未来理想社会的设想非常完美,但是由于不懂得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他们把实现这种理想社会的希望诉诸资本家的良心发现和全社会的道德激情,这就决定了空想社会主义只能成为超越时空的喧嚣与骚动,而不能产生任何有价值的结果。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史观这一锐利武器,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从而在批判资本主义旧世界的基础上展现出共产主义的新前景,阐明了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这种立足于科学认识基础上的共产主义社会理想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马克思指出:“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任何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12]因此,只有坚持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始终保持为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的激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发展才不会失去历史的方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影响力的科学性与价值性才能实现和谐统一。
参考文献
[1] 汤普森.意识形态与现代文化[M].高铦,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122.
[2] 俞吾金.意识形态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3.
[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 侯惠勤.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54.
[5] 周宏.理解与批判——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文本学研究[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3.
[6] 贝尔.意识形态的终结[M].张国清,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519.
[7] 海伦·王.中国还不是超级大国[N].参考消息,2010-06-10(16).
[8]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25.
[9] 麦克洛斯基,等.社会科学的措辞[M].许宝强,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81.
[10]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22.
[1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49.
[1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