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繁多的古代药浴

于宁

中草药和沐浴相结合的药浴文化可谓历史悠久。药浴究竟起于何时现已无法考证，但屈原可能是最早记录兰汤沐浴的人。《九歌·云中君》中云：“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屈原在诗中描写了一位侍奉神灵的美貌少女，先用兰汤沐浴身体，使周身散发芳香，再穿上华丽多彩的衣服，就像鲜花一样芬芳夺目。屈原的弟子宋玉也描绘过一位女神，说她“沐兰泽，含若芳”，引得楚襄王魂牵梦萦。这两位美女都以兰汤沐浴，那什么是兰汤呢？

兰汤，指的是用中药佩兰煎煮的水。用其洗浴，不但可使身体清香，更有祛湿解暑、醒神爽脑的功效。《大戴礼记》记载的古俗，端午日以兰汤沐浴，指的就是这种沐浴方法。

夏商周時期，这种香汤沐浴就已经十分盛行。当然，所用的中药绝不只是佩兰一种，许多芳香药物比如藁本、丁香、藿香、泽兰以及桂花、玉兰花、玫瑰花、山栀花等都是熬制香汤的原料。西周时期，诸侯国的君主拜见天子之前，都要先香汤沐浴一番，不但可以涤尽垢腻，而且能让人神清气爽。

秦统一六国以后，温泉药浴盛行。温泉富含大量矿物质，对人体有益。陕西临潼的骊山温泉是秦始皇最爱的洗浴之地。关于这个温泉，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

相传秦始皇有一次游览骊山，突然看见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站在清幽的泉水边。秦始皇色心顿起，惹怒了这位女子，于是女子施法让秦始皇身上生疮，疼痛难忍。秦始皇这才知道招惹的是一位神女，赶紧告罪讨饶，祈求宽恕。神女见其悔过，便再次施法，用温泉水治愈了秦始皇的病疮。自此，骊山温泉“吞肿祛毒”的医疗功效便流传开来。

汉时，医圣张仲景将药浴之法广泛运用到了内科杂病的治疗上。比如有一种叫百合病的情志疾病，需要用药浴配合治疗。具体方法是用水1斗，浸泡百合一夜，然后煎煮浸泡的百合水，趁热洗浴全身。

这样治疗是由于罹患百合病后，阴液亏损不足，而肺热较重。用百合水洗身，使皮肤直接接触养阴、润肺、清热的百合，可以使肺气得以通畅，肺热得以清除，病症也就随之祛除了。

随着汉代丝绸之路的开通，一些馥郁芬芳、香气持久的西域芳香药物被引入中国，此类药浴成为上流社会的新宠。

当时豆蔻是来自爪哇国的名贵香料，具有行气化湿、紧致皮肤的功效。汉成帝的妃子赵合德便是用“豆蔻汤”沐浴。赵合德的姐姐赵飞燕用的“五蕴七香汤”，也是专供后妃使用的高级药浴，相传具有安五脏、调气血的功效。

唐玄宗时大兴土木，扩建位于骊山的“汤泉宫”，改称其为“华清宫”。因为宫殿在泉池之上，所以又名“华清池”。华清池共有十八汤：一个叫“莲花汤”，专供皇帝李隆基沐浴；一个叫“芙蓉汤”，是杨贵妃沐浴的地方；此外还有太子汤、尚食汤等汤池，是用来供太子、尚食局官员等享用的。

唐玄宗曾经写过一首诗，名字叫《惟此温泉是称愈疾，岂予独受其福，思与兆人共之，乘暇巡游，乃言其志》。皇上如此热爱药浴，使得药浴在唐朝更加兴盛。

宋代对药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认为药浴虽然是外治的方法，但其实与内治之理是一样的，通过药浴不但可以促进气血运行，还可以行气泄毒，达到治疗的目的。

宋徽宗曾经组织人员编纂了一部大型医书《圣济总录》，其中就记录了用秦皮洗眼治疗目赤肿痛，用蛇床子散洗浴治疗大风癞病。当时药浴的配方数目和治疗范围达到了空前的水平，药浴也成为百姓日常生活中的享受。

历史上还有一件事，使得药浴的名声大振。话说隋唐医家许胤宗在南陈新蔡王手下做官时，柳太后突然中风，牙关紧闭，既不能言语，也不能服药。眼看着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御医们束手无策，新蔡王心急如焚。许胤宗知道后，便主动请缨给柳太后治疗。诊查过后，他命人熬制了10多剂治疗中风用的黄芪防风汤。其他御医十分好奇，问：“太后牙关紧闭，根本就喂不进去药，你还让人熬这么多汤药干啥？”许胤宗答道：“我可以用其他办法让太后服药。”

他叫人把滚烫的汤药放在太后的床下。药汁蒸腾，药气在熏蒸时慢慢渗入了太后的肌肤，再从肌肤进入身体，使药效逐渐发挥。用汤药熏蒸了数小时后，太后的病情有了好转，当天晚上就能说话了。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太后终于恢复了健康。

柳太后的医案被收录在《旧唐书·方技传》中，与其可以相印证的是唐代孙思邈所著的《备急千金要方》，其中收录的1200多种药浴处方被广泛用于治疗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皮肤科、眼科以及骨科病症。

（摘自《中医健康养生》2018年12月，张朝元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