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峰方言“儿”类现象探析

2019-09-10 07:22付梅梅熊英
三峡论坛 2019年5期
关键词:儿化

付梅梅 熊英

摘  要:鹤峰方言属于西南官话区,存在不少“儿”类现象,并且很有特色。鹤峰方言分为两个部分:高山腔和低山腔。高山腔38个韵母,低山腔37个韵母。其中有高山腔和低山腔分别有21、24个儿化韵,儿化后韵母的发音为ɚ,另外自成音节的“儿尾”有ŋɚ、uɚ、nɚ、iɚ、pɚ。

关键词:鹤峰方言;儿化;儿尾

中图分类号:H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19)05-0011-05

一、鹤峰方言音系及“儿化”形式

根据黄伯荣在《现代汉语》的解释,“儿化”是韵母带上卷舌色彩的一种特殊音变现象,这个卷舌韵母叫做“卷舌韵”。根据曹跃香在《儿化、儿尾和儿缀等术语在不同平面上的转换使用》一文指出:“儿”音与前字音节在语流中融合了的称“儿化”,没融合的称“儿尾”。覃洲在《成都方言“儿”类后缀分析》中指出:“儿尾”是“儿”字单独成立的音节,这个“儿”字需要单独读出来,“儿化”、“儿尾”属于语音层面的现象。而“儿缀”是词汇与语法层面上的概念,是书写形式上带“儿”字。笔者赞同上述学者的观点,笔者涉及的“儿缀”在读音上可指“儿化”或“儿尾”,“儿”类既包括“儿化”也包括“儿尾”,在语音上分析后缀形式,所以区分“儿化”和“儿尾”,在规律和作用中不强调后缀形式,统称为“儿化”或“儿”类现象。

鹤峰县位于湖北省西南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东南角。20世纪50年代,赵元任先生将鹤峰方言划分为“西南官话区”。据发音人(梅琼,女,21岁,容美镇人,中南民族大学大三学生,发音人之一。另一位发音人:李高山,男,58岁,容美镇人,农民)介绍:鹤峰话的高山腔和低山腔是根据地形来划分的,县政府区及周边地区地形相对平坦属低山区,偏远的乡镇地势较高属高山腔。鹤峰方言低山腔以容美话为代表,有25个声母(包括零声母),37个韵母,4个调值。4个调类和调值分别是:阴平55,阳平22,上声53,去声35;高山腔以走马话为代表,有25个声母(包括零声母),37个韵母,5个调类,5个调类和调值分别是:阴平55,阳平24,上声53,去声44,入声35。

鹤峰方言中,某些字或者词存在“儿”类现象,并且这些现象与声调紧密相关。低山腔55、35调值后的儿尾调值为5,22、53调值后的儿尾调值为2,儿化韵调值保持不变,如果是单音节词儿化,那么调值为单音节词的原调值,如果是双音节或者多音节,那么调值与儿化字保持不变,但如果是重叠儿化韵,那么后一个音节儿化调值相应变短,与儿尾保持一致,本文拟研究鹤峰方言“儿”类现象,由于容美话包含走马话儿化韵母,因此以容美话为代表。调查材料主要来自《中国语言资源调查手册》、《轻声与儿化》,根据两位当地发音人调查整理。

低山腔韵母37个(以容美话为代表):

ɿ\ʅ\ə\ɚ\a\e\o\ai\ei\au\əu\an\ən\aŋ\oŋ\i\ia\ie\io\iau\iəu\ian\in\iaŋ\ioŋ\u\ua\ue\uai\uei\uan\uən\uaƞ\y\ye\yan\yn

高山腔韵母37个:(以走马话为代表):

ɿ\ʅ\ʮ\ɚ\a\ɛ\o\ai\ei\au\əu\an\ẽ\aŋ\oŋ\i\ia\iɛ\io\iau\iou\ian\ie\iaŋ\ioŋ\u\ua\uɛ\uai\uei\uan\uẽ\uaƞ\y\yɛ\yan\yẽ

两者的儿化音大体相同。容美话24个,走马话21个。

ɿ\ʅ\ə(低山腔)\ɚ\a\o\ai\ei\au\əu\an\ən(低山腔)\aŋ\oŋ\i\io\iau\iou\ian\in\ioŋ\ua\yan\yn(低山腔)

不儿化的容美话韵母13个:

ia\ei\ie\iaŋ\u\ue\uai\ue\uei\uan\uən\uaƞ\y\ye

不儿化的走马话韵母16个:

ʮ\ia\iɛ\ei\ie\iaŋ\u\uai\uɛ\uei\uan\uaƞ\uẽ\y\yɛ\yẽ̃

鹤峰方言韵母儿化后,其发音方式有一种:韵母变为ɚ。

雀ʨhio→雀兒ʨhiɚ

盆pən→盆儿pɚ

前ʨhian→前儿ʨhiɚ(前天)

汁tʂʅ→汁儿tʂɚ(奶水)

喝汁xotʂʅ→喝汁儿xotʂɚ(吃奶)

隔汁ketʂɚ→隔汁儿ketʂɚ(断奶)

鹤峰方言属于西南官话区,都属于北方方言,与普通话儿化现象没有太大的区别,内部一致性比较大。只是,普通话把儿化韵看成是一个复辅音,而笔者把鹤峰方言儿化看成是单辅音。

二、鹤峰方言“儿尾”形式

不儿化的字遇到后面的“儿”后读音发生儿化,“儿”字自成音节。其发音方法是:将后面韵母最后的因素稍延长(也可以理解为重复前面韵母的最后一个音素),然后加上ɚ。主要受前一个字的韵尾影响。自成音节的:ŋɚ、uɚ、pɚ、nɚ、iɚ。

ŋɚ: 虫tʂhoŋ→虫儿tʂhoŋŋɚ(虫子)

狗kou→狗儿kouŋɚ/kouuɚ

琼tɕhioŋ→琼儿ʨhioŋŋɚ(人名)

羊iaŋ→羊儿iaŋŋɚ

uɚ: 枣ʦau→枣儿ʦauuɚ

猫mau→猫儿mauuɚ

帽mau→帽儿mauuɚ

nɚ: 蚯ʨhiou→蚯儿ʨhiounɚ(蚯蚓)

(韵尾带u,只有这一种情况下加n)

iɚ: 围衣ueii→围衣儿ueiiɚ(围裙)

汤圆thaŋyan→汤圆thaŋiɚ

有些词不随韵尾的变化,而是增加了某种感情色彩。在南方很多地区“孩”的发音为ŋa,比如孝昌、武汉等地方言“孩”发音为ŋa。这种表示方式主要有两种感情色彩,一种是表示动物的幼儿时期,另一种表示微小、细小之意。如:

鸡tɕi→鸡(孩)儿tɕiŋɚ5

马ma→马(孩)儿maŋɚ

猪tʂu→猪(孩)儿tʂuŋɚ

屁phi→屁(孩)儿phiŋɚ(肛门)

手指ʂoutʂʅ→手指(孩)儿ʂoutʂʅŋɚ

前三种表示动物幼小时期,后两种表示事物的细小、微小之义。而像“狗kou→狗儿kouŋɚ/kouuɚ”既表示动物幼儿时期,有受到前一个字韵尾“u”的影响,所以两个儿化读音均可,再比如像“虫tʂhoŋ→虫儿tʂhoŋŋɚ(虫子)”、“羊iaŋ→羊儿iaŋŋɚ”也表示动物幼小时期且前一个字的韵尾是“ŋ”,所以只出现一个读音。

另外一种情况基于对某些词语增加感情色彩意义,表现出亲昵、可爱之意,不随韵尾的变换儿变化,而是加了一个表示亲昵称谓的“贝”、“娃”音,形成音节pɚ、uɚ,如:

孙→孙(贝)儿sunpɚ

军→军(贝)儿ʨynpɚ

侄tʂʅ→侄(娃)儿tʂuɚ

三、鹤峰方言“儿”类变化规律

鹤峰方言“儿”类变化形式虽然多样,但是内部也有自己的一些变化规律:

(一)在有儿化的韵母当中,每一个韵母的儿化数量是不平的。有的韵母儿化数量多,有的韵母儿化数量少,如韵母o仅有一例儿化

o:打啵tapo→打啵儿tapɚ(亲嘴)

有的仅有两例,如韵母ɿ、ə的儿化:

ɿ:抓子tʂuaʦɿ→抓子兒tʂuaʦɚ(除了“抓子”的“子”例外,凡后缀为“子”的都不儿化)

字ʦɿ→字字儿tsɿʦɚ

ə:打扑克taphukhə→打扑克儿taphukhɚ

蛾ə→蛾儿ɚ(蝴蝶)

而有的韵母儿化的数量较多,如a大概有7例:

这哈tʂexa→这哈儿tʂexɚ(这里)

哪哈nexa→哪哈儿nexɚ(哪里)

那哈naxa→那哈儿naxɚ(那里)

尾巴ueipa→尾巴儿ueipɚ

巴巴钱papaʨhian→巴巴儿钱papɚʨhian(银币)

女娃nvua→女娃儿nvuɚ

男娃nanua→男娃儿nanuɚ

(二)能兒化的字中,其具体情况不同,主要是指在双音节或短语中的位置以及单用时,有的儿化,有的不儿化

1.有的字不受环境的限制,通常习惯读儿化。

如“猫”:猫mau猫儿mauuɚ

在词前:猫儿毛、猫儿爪子、猫儿眼(“猫头鹰”的“猫”不儿化,这是个例外);在后:小猫儿、白猫儿、馋猫儿、白猫儿;单用:看见一只猫儿、别打猫儿

2.有时受位置的限制,一般情况下在结尾时读儿化,在前不读儿化。

如“豆”在结尾儿化,在前就不儿化:豆təu→豆儿tɚ

在词前:豆皮、豆浆、豆米;在词后:黄豆儿、蚕豆儿、大豆儿、毛豆儿、绿豆儿(“绿豆”可以儿化也可以不儿化);豆、豆子不单用,基本没有这种说法

又如:“头”,在结尾儿化只有一种情况,其他情况都不儿化:头thou→头儿thouɚ

在结尾:碍头儿(石头)其他在结尾情况:石头、馒头、舌头、甜头、洗头、点头、桥头、带头;在前的情况:头巾、头脑、头像、头目、头顶、头上、头发、头脑、头皮。

3.有的用于人名且位于末尾时可读儿化(也可不读儿化),还有的韵母发生变化,而其他情况下不读儿化。

如“琼”:琼ʨhioŋ→琼儿ʨhioŋŋɚ

用于人名且位于末尾时可读儿化音:梅琼儿、黄琼儿、小琼儿、玉琼儿、紫琼儿等等,并且“琼”字的韵母ioŋ改为yn后加ɚ;

用于人名但不在末尾时则不儿化:琼丽、琼霞、琼芬、琼英、琼文等等;

用于人名之外时不读儿化音:琼楼、琼浆、琼怀等等。

又如“军”:军ʨyn→军儿ʨynpɚ

用于人名末尾时可读儿化音:梅军儿、小军儿;

用于人名但不在末尾时则不儿化:赵军翔、刘军毅、王军鹏;

用于人名之外时不读儿化音:将军、军队、军人、军令、禁军。

在鹤峰方言中,亲属称谓词的儿化形式极为丰富。

A名+吧+儿:华吧儿、胜吧儿、泽吧儿

B名+伢+儿:华伢儿、英伢儿、满伢儿、燕伢儿、霞伢儿

C姓+名+儿,姓名限两字,若姓名为三字者,则仅取名或姓+名中之一字。若连名带姓三字一起称呼时,一般不加儿化,但偶尔也有加儿化的。高华儿(高敬华)、张娥儿(张金娥)、金娥儿(张金娥)、何辉儿(何辉)

D姓+名+伢+儿,姓名限两个字,若姓名为三个字,则仅取名或取姓+名中之一字。田英伢儿(田英)、罗燕伢儿(罗仁燕)、胡婕伢儿(胡婕)、红艳伢儿(黄红艳)

E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重叠+儿:琼琼儿、娟娟儿、燕燕儿、满满儿

F称谓名词+儿:姨儿、兄弟儿、叔儿、寄老儿、老儿

总的来说,这样的称呼语一般只用于熟人、亲朋好友、邻里之间,平辈之间,长辈对晚辈,这样的称呼一般都带有亲热、亲近的意味;而陌生人之间,晚辈对长辈不用这样儿化形式的称呼,若这样的称呼则显得不庄重,不严肃。

F组是固定的亲属称谓。“姨儿”指母亲的妹妹,“寄老儿”指干爸,“老儿”是对父亲的非当面的戏谑性称呼。

(三)鹤峰方言中“重叠式+儿(儿尾)”现象,前一个字读本调,后一个字儿化后读轻声

这种现象成为鹤峰方言的一大特色,能产性强,根据词性来划分,可以分为很多种类:名词性语素重叠+儿尾、动词性语素重叠+儿尾巴、量词性语素重叠+儿尾、副词性语素重叠+儿尾。如:

1.名词性语素重叠+儿尾:

缝缝儿feŋfɚ(缝隙)

边边儿pianpiɚ

角角儿kuokuɚ

果果儿kuokuɚ(水果)

瓶瓶儿phinphiɚ(瓶子)

娘娘儿niaƞniɚ(姑姑)

伴伴儿panpɚ

凳凳儿tentɚ

褂褂儿kuakuɚ

盆盆儿phenphɚ

2.动词性语素重叠+儿尾:

盖盖儿kaikɚ(盖子)

水荡荡儿tʂuitaŋtɚ(水坑)

3.量词性语素重叠+儿尾:

本本儿penpɚ(本子)(带“子”的除了“抓子”的“子”儿化,其余的带“子”的词,必须重复本字,再加儿化。)

瓣瓣儿panpɚ

副词性语素重叠+儿尾

悄悄儿ʨhiauʨhiɚ

轻轻儿ʨhiŋʨhiɚ

除此之外,数量词儿化与形容词儿化都有自己的形式。数量词儿化形式:“数词+量词+儿化”,表示数量少。如:

一(两、几)张张儿tʂaŋtʂɚ

一(两、几)本本儿penpɚ

一(两、几)斤斤儿ʨinʨiɚ

一(两、几)朵朵儿tuotuɚ

4.形容词中的儿化形式:“AA儿里的”大致相当于普通话中“AA的”,表示说话人表达的程度更深。

轻轻儿ʨhiŋʨhiɚ里的

乖乖儿kuaikuɚ里的

胖胖儿phaŋphɚ里的

高高儿kaukɚ里的

瘦瘦儿səusɚ里的

嫩嫩儿nennɚ里的

暗暗儿ŋanŋɚ里的

(四)同一个字,由于意义和词性不同,有时儿化,有时不能儿化。一般名词语素和量词语素儿化,作动词或形容词时不儿化。

巴:做名词语素可儿化,巴pa→巴pɚ儿(尾巴儿)(巴巴儿钱);作动词语素不儿化,巴pa→巴(巴士、巴望)

盖:做名词语素可儿化,盖kai→盖kɚ儿(盖盖儿)(瓶盖儿);作动词语素不儿化,盖kai→盖(盖房子、盖楼)

从以上规律可以总結出以下三点结论:

1.鹤峰方言儿化使不同韵母的字变成同韵母的字。鹤峰方言儿化字形式只有ɚ一种形式,其他的形式都是自成音节。因此,原来不同韵母的字变为同韵母的字。

ɚ  ɿ\ʅ\ə(低山腔)\ɚ\a\o\ai\ei\au\ou\an\ən(低山腔)\aŋ\oŋ\i\iau\ian\in\ioŋ\ua\yan 东西、肚脐、姨、粒(几粒粒儿)、子(抓子儿)、指(手指儿)、汁(奶水)、匙(汤匙)、日、克(打扑克儿)、蛾(蝴蝶)、哈(这里、那里、哪里)、巴(尾巴、巴巴钱)、娃、花、果、角、蝈、啵、盖、贝、老(父亲)、头、豆、候、后、秆、槛、瓣、、前、片、馅、边、绢、圆、盆、本、瓶、荡、缝

2.鹤峰方言儿化单音节词很少,大部分是以单音节词重叠、双音节、多音节词形式出现,从以上的例子当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

3.从上文用例中可以看出:“名词性语素+儿”的词数量最多,占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而其他词性的语素构成的词数量较少,并且亲属称谓儿化形式多样。

四、鹤峰方言儿类的作用

“儿”带有变词手段的意义并且可以标志词类,即儿化前后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都发生了变化。鹤峰方言儿类的作用主要有区别词,区别词性,表示细小、轻松或亲切喜爱的感情色彩。

(一)区别词义

像大部分儿化词一样,鹤峰方言儿化也存在具有区别词义的作用,但是这类词不具有大多数。如:

老(年龄大)——老儿(父亲)

汁(混有某种物质的水)——汁儿(专指母乳奶水)

(二)区别词性且是鹤峰方言名词的标志

鹤峰方言能够被“儿缀”的大部分是名词语素,所以在鹤峰方言中,可以通过“儿缀”的使用来判定该词的词性,而绝大多数带“儿缀”的词为名词。“AA儿”作为名词的构造手段,在鹤峰方言里具有普遍意义,是名词的形式标记。

盖:做名词语素可儿化,盖kai→盖盖儿kɚ(瓶盖儿);作动词语素不儿化,盖kai→盖(盖房子、盖楼)。

剪:做名词语素可儿化,剪ʨian→剪剪儿ʨiɚ(小剪刀);作动词语素不儿化,剪ʨian→剪(剪刀、裁剪)。

擦:做名词语素可儿化,擦sa→擦擦儿sɚ(橡皮擦);作动词语素不儿化,擦sa→擦(擦东西、擦洗)。

垫:做名词语素可儿化,垫tian35→垫垫儿tiɚ(鞋垫);作动词语素不儿化,垫tian→垫(垫底)。

以上是动词语素重叠加儿化转换成名词的,除了动词之外,还有形容词语素重叠加儿化,形成名词性标记。如:

尖:做名词语素可儿化,尖ʨian→尖尖儿ʨiɚ,作形容词语素不儿化,尖ʨian→尖(很尖、尖东西)。

糊:做名词语素可儿化,糊xu→糊糊儿xɚ,作形容词语素不儿化,糊xu→糊(烧糊了、糊涂)。

(三)表示数量少、不足之意,主要体现在数量词中

一(两、几)根根儿、一(两、几)块块儿、一(两、几)碗碗儿、一(两、几)片片儿、一(两、几)粒粒儿、一(两、几)米米儿、一(两、几)把把儿、一(两、几)个个儿、一(两、几)滴滴儿、一(两、几)寸寸儿、一(两、几)件件儿、一(两、几)包包儿、一(两、几)箱箱儿、一(两、几)车车儿

“数词+量词+儿化”表述数量少,数词包括一、两、几和十以内的自然数,都表示数量极少,不足缺乏之义。

(四)表示幼小、细小、事物的边缘或亲切喜爱的感情色彩以及浓厚的地方色彩

A狗kou→狗儿kouŋɚ/kouuɚ

羊iaŋ→羊儿iaŋŋɚ

鸡tɕi→鸡儿tɕiŋɚ

马ma→马儿maŋɚ

猪tʂu→猪儿tʂuŋɚ

B屁phi→屁儿phiŋɚ(肛门)

手指ʂoutʂʅ→手指儿ʂoutʂʅŋɚ

果果儿kuokuɚ(体积小的水果)

水荡荡儿tʂuitaŋtɚ(水坑)

C缝缝儿feŋfɚ(缝隙)

边边儿pianpiɚ

角角儿kuokuɚ

盖盖儿kaikɚ(蓋子)

D孙→孙儿sunpɚ

军→军儿ʨynpɚ(人名)

娘→娘娘儿niaƞniɚ(姑姑)

老→老儿nɚ2(父亲)

琼ʨhioŋ→琼儿ʨhioŋŋɚ(人名)

A组表示动物的婴幼儿时期,不是幼儿时期则不用儿化;B组表示细小、微小之意;C组表事务的边缘或者一小部分;D组示亲昵喜爱,特别是用于人名或者称呼时,男性一般不用,女性或小孩儿称呼居多。“儿缀”的大量使用,体现了鹤峰方言接地气,生活气息浓厚的特点。

结语

“儿”类现象在鹤峰方言极具特色,它既有北方方言的儿化共性,又有自己的特点。在37个韵母中,根据地形不同分为不同区域,高山区和低山区的儿化分别是21和24个“儿”类读音。“儿化”在出现在这类现象的韵母中,根据位置和使用的环境不同,有时儿化有时不儿化,有的韵母儿化数量多,有的数量少,并且儿化使不同韵母变为同韵母;单音节儿化少,多音节儿化多;“AA+儿”成了名词的显著标志。“儿尾”根据韵尾的音位,变换形式也多种多样,表现了特殊的感情色彩,体现了地方特色。

注 释:

[1] 黄伯荣、廖旭东:《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

[2] 曹跃香:《儿化、儿尾和儿缀等术语在不同平面上的转换使用》,《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4年第3期。

[3] 覃洲:《成都方言“儿”类后缀分析》,《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7年第9期。

[4] 鹤峰县志编纂委员会:《鹤峰县志》,湖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

[5] 赵元任:《湖北方言调查报告》,商务印书馆,1948年。

[6] 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中国语言资源保护研究中心:《中国语言资源调查手册》,商务印书馆,2017年。

[7] 鲁允中:《轻声与儿化》,商务印书馆,2001年。

[8] 常莉丽:《现代汉语儿化词的考察与分析》,天津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5年。

责任编辑:杨军会

文字校对:向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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