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大理三塔倒映在湖面的景色被记录在了相机里。那年,李汶锴跟着家人去了云南大理,年纪尚小的她主要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
拿着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机,李汶锴拍摄了这么一张风景照,返校后,交上自己的摄影作品,当时就得到了老师的夸奖。因此,家里人将那台傻瓜胶片相机的使用权交给了她。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内心深处,隐秘的情感就此开始发酵。
李汶锴除了学习,几乎没有放掉任何一个接触摄影的机会。就连社会实践,她选择了去照相馆的暗房里洗胶片。暗房的灯光是红色,为防止胶片过曝。老师交代完步骤,自己就可以亲身进行操作,图像在一遍遍的冲洗中逐渐成型,女孩的眼神也开始跟着闪烁。拍摄的主体是一栋正在修的建筑物,考虑最终的成像效果,李汶锴只截了一部分的胶片。后来搬了一次家,照片依然被保留着。
回忆当时,她感慨自己涉入摄影行业从老师的肯定和家人的支持中收益良多。
“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在相机店里工作过,大概是上学做兼职。他跟我提起过很多相机,我也蛮感兴趣。家里有不少老式相机,我也有研究。这算是从小跟着爸妈一起,耳濡目染了吧。”
二〇〇九年,李汶锴正念高中,有一帮子喜爱摄影的朋友。那时深圳三十周年,市民中心有专门的烟花汇演。他们原计划去莲花山顶进行拍摄,可以看到全貌。没有预料的是当天人太多了,不允许进公园,也不允许上山。莲花山入口处,有很多地方遮挡看不见烟花,不是一个合适的拍摄地点。当时离汇演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李汶锴一行四人,拿着相机,背着三角架,狂奔往市民中心。
“瞬间”和“宏大”,“记录”和“消逝”这些感受伴随着那晚的漫天烟火存进了相机,他们的脑海里也刻下一个个关于“摄影”的梦想。最后,四个人提议拍了张合影,他们刚好都穿着深圳校服,男生是蓝色站在两侧,女生是白色站中间,年少模样,成为多年后最难忘怀的回忆。
从电影学院本科毕业后,李汶锴选择了去马里兰艺术学院对摄影进行专业的深造。马里兰艺术学院是全美顶尖的艺术学院,成立于1826年,位于美国东岸马里兰州最大城市巴尔的摩。
在外求学的压力并不轻松,白天为了想拍摄主题绞尽脑汁,到了夜晚,李汶锴经常做梦。为什么不试着做一个与“平时时空”相关的主题?她感觉人做梦其实是处于另一个“平行时空”,会自然做出在现实认知中觉得荒诞的举动。敲定想法后,李汶锴从梦境出发,揉合时间,空间,情感等,加入数字、烟雾因素,拍摄了一条视频,主题为“Dreamland”。
现场还是发生了意外状况,当时李汶锴需要对搭档的脸部做一些模糊处理,没有办法找到面具,直接用上了现成的材料,粘花、大理胶,构思一些临时的创意,最终的成果还很不错。这个视频从中午十二点一直拍摄到晚上十点钟。
如今,在美国和意大利都可以看到李汶锴的展览,吸引了各个年龄层的观众。谈起自己的作品,李汶锴说:“打动观众,首先这张照片本身就得出彩。不管颜色,还是内容,能一下子抓住观众的眼球。对于我来说,画面感很重要。一般情况下,当你看到一个画面非常心动,往往拍下来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李汶锴把自己的作品看作一种“再现”,再现心理的一个过程。通过摄影,以图片或者视频的方式再次表达出来。从整体风格来看,她的作品主要是讨论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关系。从念研究生开始,就有了相关思考,李汶锴解释:“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现实却往往偏差,‘为什么会这样呢’,疑问多了,日积月累,就想从中探知一二。”
往往在拍摄作品之前,李汶锴都有个习惯,会在笔记本上把自己的思绪整理一遍。尽管现在电子产品很便捷,但她还是坚持手写。
“文字的记录可以让脑子不再混乱,可以清楚看到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二〇一八年到一九年间,李汶锴在美国纽约Stagger电影剧组担任了艺术总监以及剧照拍摄工作,参与了美国康州A-Lin年个人演唱会的摄影工作,以及美国纽约腾讯吴亦凡专访的摄影及后期。
私下里,李汶锴出门都会带着相机。街头的流浪艺人,纽约地铁,难得比较空旷的画面,都会成为她经常捕捉的镜头。
“因为纽约最多的就是人。”李汶锴笑着说,“我会以作品的视角去看待这些照片,生活的过程就是创作的过程。”作为一名女性摄影师,她希望从生活中汲取灵感,拍摄出更多属于自己的作品。
工作和学习之余,李汶锴最喜欢花上两三个小时,看场电影。她感觉电视剧不及电影故事性完整,镜头感也不够好。李安是李汶锴最喜欢的华人导演,同时她也很欣赏一位意大利导演——朱塞佩·托纳托雷,由他导演的《海上钢琴师》,反复看了很多遍。在她看来,他们的共同点是描述生活。“原本平淡的生活被拍得很有味道,不会让人无聊。各种细节和人物都处理得很好,就算是在看别人的生活也会有很强的代入感。”
谈起美国,李汶锴提到一个小细节。美国这边会“留门”,当你走进一家餐厅或者商店,如果前面或者后面跟着男顾客,男士就会先开门让女士先进去或者先出来。长此以往,这点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从出国攻读研究生到如今在纽约工作生活,对于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深圳,李汶锴的感情好像反增不减。
“其实小时候,不觉得深圳是一个很大的城市。随着年龄增长,对社会环境有更深的认识后,我才意识到,深圳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城市。我就是跟着深圳一起长大的。在外观来看,从国贸到帝王大厦到京基一百再到平安,地标建筑一直在变化。从内在来看,深圳人心态很好,非常年轻,开放且有包容性。”
最初我们取得联系那会,我对她的認识还不深,“毕业于马里兰艺术学院”、“一名女性摄影师”、“在美国和意大利都有自己的作品展览”。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深圳看到你的作品展呢?”我开始有点期待。
“作为与国际接轨的大都市,深圳可以快速接受新事物。我当然也希望可以回到深圳办自己的作品展。”她的语气里同样有期待,还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