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NRPA关于口袋公园建设导则解读与启示

张浩鹏

摘要：作为口袋公园概念的起源国，美国口袋公园的建设管理在50多年的发展中逐渐走向成熟。文章通过解读美国国家游憩与公园协会发布的口袋公园建设相关规范导则，总结口袋公园概念、特征、建设意义及规划设计方法，并联系我国实际提出建议，以期对我国口袋公园的建设管理提供参考与借鉴。

关键词：高密度城市中心区，口袋公园，导则，美国国家游憩与公园协会

DOI：10.12169/zgcsly2019.05.13.0001

口袋公园（Pocket park）也被称为迷你公园、袖珍公园和微型公园。作为城市绿色基础设施的关键组成部分及城市居民最频繁使用的公园类型[1]，口袋公园对城市居民的身心健康起着重要作用。美国是口袋公园概念的发源地，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相关标准和营造导则的出台，美国口袋公园的建设变得更加规范化。当前，随着我国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口袋公园作为解决城市高密度中心区居民游憩需求的良方愈发受到重视，但我国对口袋公园的研究起步较晚，至今未能形成统一的概念认识，在其相关的作用特征、规划设计准则等方面的研究都比较欠缺。本文通过解读美国国家游憩与公园协会（NRPA，National Recreation and Park Association）发布的关于口袋公园的相关标准以及规划设计导则，结合国内外研究文献分析，系统地介绍美国口袋公园的历史发展、概念、作用特征、设计准则及设计步骤，以期对我国未来口袋公园的建设提供帮助。

1口袋公园的起源与发展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美国的城市化进程速度持续加快，城市中心区密度不断提升，城市公共空间面临的问题日益凸显，如，公共领域和公共生活的衰败、城市公共空间私有化问题、城市公共空间安全问题等。这使本应充满人气和生活情趣的城市中心区域变得乏味枯燥甚至存在危险[2]。在这种背景下，口袋公园应运而生。

最早提出口袋公园概念的是美国风景园林师罗伯特.宰恩（Robert Zion，1921-2000），他的事务所（Zion&Breen Associates）于1963年5月在纽约公园协会（Park Association of New York）组织的展览会上提出了“为纽约服务的新公园”的提议。口袋公园的原型是建立散布在高密度城市中心区的呈斑块状分布的小公园（Midtown park），或称口袋公园系统[3]。

宰恩并不认可时任纽约公园协会主席的摩西（Moses）倡导的城市公园必须大于3英亩（约1.21hm2）的规定，他认为成百上千的小公园能更好地服务纽约市，因此他提议应该为纽约市中心区每一个街区建造一个口袋公园并由此建立公园矩阵（图1）[4]他形象地说“出现在城市的口袋公园应该像巴黎的咖啡馆那样普遍”，“这些公园并不是便利设施，而是生活的必需品”[5]。

基于宰恩的理念，第一个口袋公园于1965年.在威廉姆森街区西第128街黑人住宅区诞生。此公园的建设由原纽约市公园协会负责人西蒙（Whitney North Seymourr）领导，汇集慈善家卡普兰（Jacob M.Kaplan）、基督教社区教会的威廉姆森.（Lnette C.Williamson）牧师等人以及那些具有公益精神的群众一同出谋划策，最终由哥伦比亚大学建筑学院的学生进行公园原型的设计[6-7]。此后美国口袋公园的建设广泛开展，从著名的纽约帕雷公园到绿色英亩公园，到巴尔的摩、费城和芝加哥等大城市的口袋公园，再向全国范围推广。

2口袋公园的概念及特征

与口袋公园建设同步进行的是相关规范导则的修订。美国城市公园的分类标准及规划导则因各州及各城市而异。尽管如此，NRPA作为美国国家级促进游憩与公园发展的非营利性组织，其发布的标准和导则是制定州级综合户外游憩规划（SCORP，State Comprehensive Outdoor Recreation Plan）和城市公園与游憩部（PRD，Parks and Recreation Department）执行规划的依据[8]。1983年，NRPA出版的《公园、开放空间、绿道分类》首先明确了口袋公园在美国城市公园分类中最小城市公园类型的地位，并对其概念、特征、作用等进行了初步界定。1996年版《公园、开放空间、绿道分类》（以下简称《分类》），是沿用至今的公园分类标准，其对于口袋公园的活动内容等进行了补充[9]。NRPA于2013年发布了《为提供健康活动-口袋公园建设导则》（以下简称《导则》）[10]，其内容在《分类》的基础上综合最新研究成果，对口袋公园的概念特征、功能作用、设计准则、建设管理等方面进行了表述。

《分类》中将口袋公园的概念定义为：口袋公园是为解决有限或孤立的游憩需求而建设的最小公园类型[9]。《导则》中将口袋公园的定义为：口袋公园是一个小型户外空间，其面积大多不足1/4英亩（约1012m2），甚至小于几座房子的占地面积，它位于由商业建筑和住宅建筑所围绕的城市区域，在有限的范围中为人们提供聚集、休闲和享受户外空间的机会[10]。综合，上述概念，口袋公园概念的核心特征为：1）位置位于城市区域内，并且是场地周边被商业建筑和住宅建筑所围绕的户外空间;2）面积约1000m2，甚至更小;3）功能为提供有限游憩活动类型并满足使用者游憩需求。

基于口袋公园概念的核心特征，《分类》和《导则》分别提出了相应的特征指标。1）服务半径：口袋公园的使用者应通过步行或骑行的方式前往公园，并在5～10min内到达目的地。使用者到达公园的理想距离应小于400m。2）服务对象数量：首先，应明确口袋公园的服务对象与邻里公园或其他城市公园类型的服务对象不同，口袋公园中的游客主要是与其毗邻的区域的人群，且往往是社区居民;其次，口袋公园服务的居民数量应在约500～1000人。3）活动类型：口袋公园内的休憩活动既可以包括动态（active）活动（如体育活动），也可以包括静态（passive）活动（如野餐、静坐休憩等）[9-10]。

3口袋公园的作用

由于口袋公园区位、面积及服务人群的特点，其作用与大型公园有所不同。通过解读《导则》对口袋公园作用的表述，本文将口袋公园作用分为社会文化和自然生态作用两部分。

1）社会文化作用。一是由于其方便易达，使用者采取绿色出行的方式到达口袋公园，减少了到达公园过程中汽车的能源消耗及污染。二是可以帮助当地居民做出影响其社区发展的决定。口袋公园的使用者来源固定，且居住活动于场地附近，因此更能激发当地居民对口袋公园及周边地区发展的参与积极性，并且在政府引导、公众参与的建设模式下增强了公众及社区团体与政府之间的联系。三是使社区更加安全并促进人的交流。四是改善周边居民健康。诸多研究表明，口袋公园不仅为附近使用者提供很好的社交空间，也对他们的身心休养与恢复有促进作用[11-13]。五是使破败地区重新焕发生机。

2）自然生态作用。一是提升口袋公园及其周边生态环境。二是有利于保护当地野生动物和当地景观及遗产[10]。尽管可以通过使用透水铺装，优化植物配植和空间布局在口袋公园内部营造怡人的微气候，并且把口袋公园作为小动物，尤其是鸟类栖息的斑块[14-16]，但Alison Blake[l4]认为在城市高密度中心区，由于口袋公园的人为使用强度较高，其所发挥的自然生态作用往往受限。StephenSiuyuLau等[15]通过研究发现，口袋公园.周边高密度建筑布局对区域环境温湿度的影响要远高于口袋公园对环境温湿度产生的影响。综上所述，社会文化方面是口袋公园发挥作用的重点，而其对改善周边自然生态环境方面有一定影响但并不显著。

4口袋公园的规划设计

相较于邻里公园对公园面积的限制（面积需大于20234m2）以及对场地选址条件的苛求，口袋公园具有面积小，对原场地状况要求不高的优势，因此在城市中规划布局较为灵活，城市中的未利用地、废弃地都可作为口袋公园建设场地。但是，能否与周边社区的游步道系统紧密联系是口袋公园规划布局成功的关键[9]。

口袋公园的设计并没有固定的模式。其设计者更像是一位协调者，在有限的空间内协调空间与不同使用需求之间的矛盾，最终使其达到一种.平衡状态，在这一过程中设计者要面临诸多挑战。《导则》中将挑战总结为4点：首先是资金和建设资源的不足;其次是公园面积不足以应对各种使用者多样的需求;再次是建设部门实践和互相协作的不足;最后是参与建设的志愿者不足[10]。

4.1设计准则

尽管不同的建设目的和条件会造就口袋公园的多样性，但优秀的口袋公园都有其共同点。《导则》中将其共同点概括为4条设计准则。1）良好的可达性：口袋公园应面向公众开放，在与城市绿道、自行车道及游憩小径相连处设置出入口，并重点考虑无障碍通行设施的设置。2）吸引使用者开展活动：口袋公园空间设计应建立在.充分了解使用需求的基础上，针对具体需求活动进行空间设计。3）舒适的空间和优美的景色：口袋公园作为户外空间应有怡人的尺度，并且结合水体植物等自然要素，以及运用场地独特的历史文化要素共同打造城市美丽风景。4）自由的社交空间：打造开敞、半开敞及私密空间，并使用可移动式的座椅等设施，满足多样的社交需求[10，17]。

4.2设计步骤

口袋公园的设计过程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阶段性的。设计者可以根据场地状况和其承载的使用需求提出口袋公园的发展愿景，并从一些小规模、易于实施且能很快带来效果的改进开始着手。在具体过程中，《导则》建议参考10个步骤（图2）。

步骤1：应该与目标区域潜在使用者进行广泛的交谈，了解他们的需求，并从中发掘那些可以提供帮助的人如园艺专家等，邀请他们参与口袋公园的建设。步骤2：与当地的相关领导合作，筹备公园规划建设委员会。步骤3：在目标区域选择项目场地，充分考虑场地现状并思考周边使用者参与建设的程度。步骤4：在风景园林师的协助下开始规划，确定场地发展策略。步骤5：寻找合作伙伴，包括当地的企业、非营利性组织或其他组织。步骤6：确定建设资金及远期维护资金的来源。步骤7：确定建设周期并开始建设。步骤8：在建设中通过安排节庆活动等获得媒体关注并吸引周边居民参与其中。步骤9：在建设完成前确定后期维护计划。步骤10：倾听反馈，不斷完善[10]。口袋公园的建设并非开始于选址，而是在目标区域与潜在使用者和政府的充分沟通，在这个过程中，风景园林师的角色首先是各种诉求的协调者，其次是问题的发现者和目标的制定者，发展方向明确后再确定具体场地位置。在建设过程及后期维护中，《导则》都强调了公众参与的重要性，这样有利于口袋公园在共建、共享、共治中发挥最大作用。

4.3资金来源

美国口袋公园建设资金来源广泛，美国知名的公共土地信托（The Trust for Public Land）就是一个为口袋公园提供私人和公共资金支持的组织。具体在地方层级口袋公园建设中，往往通过个人捐助、公共和私人共同出资或慈善机构支持的方式获取建设启动以及设备器材资金，其中大多数公园是通过多源资金渠道建设的。位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的NW口袋公园，从其设计、建设到后期管理全程，资金都由Pro Parks Levy，the Neighborhood Matching Fund以及当地的社区团体共同支持[10]。

5口袋公园对我国公园建设的启示

5.1引入口袋公园，健全我国公园体系

我国《公园设计规范》（GB51192-2016）中，将公园定义为：向公众开放，以游憩为主要功能，有较完善的设施，兼具生态、美化等作用的绿地。口袋公园符合规范中对公园的定义。基于前文总结的口袋公园概念，参考《城市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GB50137-2011），口.袋公园用地性质应属于城市建设用地分类中绿地与广场用地（G）的公园绿地性质（G1）。参考《城市绿地分类标准》（CJJT85-2017），作为公园绿地，由于面积和活动类型的限制，口袋公园.应该属于游园（G14）类型。但是，有研究表明，典型的口袋公园其平均绿地率为39.4%[18]，远低于游园规定的65%的绿地率，其更接近广场用地（G3）的绿地率要求，由此造成了我国绿地分类中口袋公园位置不清的问题。考虑到口袋公园存在的重要意义，本文建议应放宽对游园绿地率的要求，将口袋公园纳入游园类型中，并对口袋公园的建设指标进行针对性调整，从而完善我国公园体系中的“神经末梢”，成为居民“家门口的绿色开放空间”，这也符合公园城市的愿景。

5.2高密度城区口袋公园织补公园覆盖盲区

高密度城市中心区用地紧张，建设大型城市公园难度大，导致公园绿地紧缺，而方便易达、灵活选址、功能针对性强的口袋公园恰能满足城市中心区居民对绿地的需求。高利用率的口袋公园不仅有效补充城市公园体系，织补公园覆盖盲区，提高公园绿地服务半径覆盖率，还能结合绿道与其他公园绿地、防护绿地、附属绿地等城市绿地类型共同构成层次复合、功能多样的城市绿地系统。

公园服务半径是评价公园游憩服务能力的重要指标[19]。如何更好地使口袋公园织补公园覆盖盲区，确定合理的口袋公园服务半径是重点。目前我国尚缺乏对面积2000m2以下公园绿地服务半径的要求，因此，参考《导则》中的建议，口袋公园服务半径应小于400m，[10]并且根据口袋公园面积、区位等具体条件进行相应调整。

5.3创新管理方式，提倡居民自治

由于不同的区位、建设条件及建设背景会造成口袋公园的多样性，全国统一的技术规范很难落地实施。因此我国口袋公园的建设首先应采取由各级住房城乡建设（园林绿化）主管部门组织.制定完善口袋公园建设管理要求的办法，因地制宜地制定口袋公园相关政策法规及技术规范，发挥各级政府在口袋公园理念引导、规划控制、资金投人等方面的主导作用;与此同时，考虑到口袋公园面积小、服务人群针对性强、空间分布上与住区紧邻的特点，口袋公园的建设应充分调动周边居民的积极性，引导民众参与建设和管理，建设社区共治的景观空间。

6结语

口袋公园起源于美国，其具有规模小、分布灵活、可达性强、方便使用的特点，并能在高密度城市人居环境中发挥社会文化及自然生态作用，在我国城市高密度发展的今天，口袋公园应成为城市公园系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借鉴美国口袋公园的建设经验，建议我国将口袋公园纳入城市绿地分类标准中，依据口袋公园的特点，分级制定评价与建设指标，规范口袋公园建设;以政府为主导，重点激发社会公众参与口袋公园建设及管理，使口袋公园真正服务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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