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同
国学大师钱穆一生著述1700多万字。他不但在学术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而且在修身养性方面也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他以96岁高龄在台北的寓所无疾而终,平静而安详。
钱穆的家族中有“三世不寿”之说。其祖父37岁就去世了,父亲也仅仅活了41岁。1928年,钱穆的第一任妻子及刚出世的儿子相继去世,长兄钱挚在帮其料理后事期间也因操劳过度导致旧疾复发而亡。钱穆自幼多病、身体虚弱,家人的早逝更使他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珍贵以及养生的重要意义,因此他非常关注和讲求养生之道,平素起居规律,注重身体锻炼。
钱穆酷爱打太极拳,全套每次打30分钟,这是他几十年来从未间断的功课。太极拳是一种全身性的轻慢松柔的运动,与其他运动的不同之处在于,太极拳讲求“神形合一”“内外兼修”,或者说是“身心俱养”。坚持打太极拳,可以有效调节心理,使人处于放松、愉悦的状态,还能增强免疫力,强壮体魄。
钱穆也喜爱静坐养生。他从20多岁起开始练习静坐,对静坐之法深有心得。他先是用“止法”,一念起即加以禁止。但他性急,愈禁愈起,终不可止。于是改用“观法”。一念起,即反观自问:“我何来此念?”这样一来,前念不禁自止。如此反复,前念既去,后念不来,瞬息间云开日朗,满心光明,全身轻松,快乐无比。钱穆每天教务繁忙,往往一天操劳下来,年轻人都疲惫不堪,他却稍事休息后即继续伏案工作。别人十分惊讶,钱穆说,这都是静坐的功劳。他把静坐的“息念”功夫用到日常生活当中,乘公交车、走路时都“息念”,所以他一回家就能工作。钱穆在回忆录中记载:“余站梅村桥上守候自城至荡口之航船,呼其停靠。余上船,坐一老人旁。老人顾余曰:‘君必静坐有功。’余问何以知之,老人曰:‘观汝在桥上呼唤时,双目炯然,故知之。’”由此可见,钱穆的静坐功夫已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以致老人能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得出结论—“君必静坐有功”。
钱穆对朱熹“出则有山水之兴,居则有卜筑之趣”的生活方式极为欣赏,他寄情山水,治学著述喜欢选择环境清幽、景色绝佳的地方。
在集美学校任教时,钱穆每天掌握好海潮的时间,在涨潮前到达海滩,在大石上迎潮而坐,潮迫身而退。在北大时,钱穆常到太庙备课,在古柏旁、草坪上,或漫步,或偃卧,发思古之幽情。他第一年开中国通史课时,每天下午去太庙备课。除了风雨天之外,他几乎天天在太庙的古柏下,提纲挈领,分门别类,逐条逐款潜心撰写,终于完成了通史全稿。
抗戰期间,钱穆在遵义讲学,每天晚上要出去散步一个小时。在成都齐鲁大学国学研究院任教期间,钱穆住在成都北郊的赖家园。赖家园园中有池,池边柳树依依,池中荷叶田田。每当风和日丽的天气,钱穆便坐在池边的“消夏亭”中读书。在无锡的江南大学时,钱穆常一人泛舟于太湖之上。在浙江大学讲学时,阳春时节,钱穆喜欢漫步在草地花丛间,听溪水喧闹,观群燕翔天,“流连不忍去”。
通过畅游于山水之间,钱穆放松了自己疲惫的身心,让自己的心与自然形成一种默契,真正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钱穆还一度仿效伍廷芳进行冷水浴,虽寒冬不辍。钱穆从小便开始吸烟,后来染上烟瘾。到梅村四小任教后,课本中有劝人戒烟的文章,他便告诫学生不要吸烟,自己也决心戒烟,此后30年都未再吸烟。钱穆严于律己,注重养生,他圆润的脸上总是神采奕奕,健康长寿之相一望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