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瑜
摘 要:钱钟书的《围城》似一颗璀璨的明珠,在中国文学宝库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的幽默的语言艺术。作者善于运用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大大增添了作品诙谐风趣的幽默氛围,讽刺了社会中的丑恶现象。
关键词:幽默;比喻;夸张;讽刺
一位文学史家曾推崇说:“综览五四以来的小说作品,若论文字的精炼、生动,《围城》恐怕要数第一。”[1]《围城》的语言轻松俏皮,机智活脱,妙趣横生,尖刻隽永,通过比喻、夸张、象征、寓意、双关、谐音等,运用机智、风趣、凝练的语言对社会生活中乖讹、不合理、矛盾的事物或现象作轻微、含蓄的揭露、批评、揶揄和嘲笑,形成了一种浓厚的幽默氛围。幽默离不开智慧。正如现代幽默大家老舍说:“幽默文字,不是老老实实的文字,它运用智慧、聪明与种种招笑的技巧,使人读了发笑、惊异,或啼笑皆非,受到教育。”[2]《围城》是他人生思考的结晶,在《围城》的写作中,他有效地调动了众多的语言手段,为我们营造了“锦心绣口、理辞俱胜,使人“观绮而跃心”的幽默艺术的《围城》大花园。
一、《围城》中的比喻诡奇新鲜、丰富多彩、妙语连珠,可谓炉火纯青、出神入化。钱钟书先生非常善于运用比喻并重视比喻的作用,它能使抽象化为形象,深奥化为浅显,复杂化为神奇,它给语言增添了鲜明优美的艺术色彩,幽默诙谐的氛围。
作者联想巧妙,用非凡的想象力和广博的知识把喻体和本体巧妙地结合起来,有时一反比喻常规,用抽象的事物,比喻具体的事物,从而增添了语言的喜刷性与表现力。
沈先生下唇肥厚倒垂,一望而知是个说话多而快像嘴里在泻肚子下痢的人。
说话多而快,一般形容的比喻为“像连珠炮”、“像唧唧喳喳的鸟”等等,而钱钟书一反常规,把一种言语交际行为与一种病态联系起来,表面上看两者毫不相干,仔细琢磨,就能体会到其中的意蕴。“泻肚子下痢”:是人的排泄器官发生病变而使人排泄不止无法控制,沈先生夸夸其谈,神佩起来话多而快也是不能自已的,在无法控制、多而快这两方面,二者有相似之处。钱钟书先生发据创新,使比喻获得了强烈的幽默感。
这吻的份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清朝官场端茶送客时的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蔵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一种敬而远之的亲切。
这是描写方鸿渐在苏文纨的诱惑下吻了她的场面,作者对于这份量轻、范围小的吻作了比喻,作者用了一个民俗和两个宗教方面的知识,传达了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微妙心态,比喻视野开阔,趣味无穷,令人耳目一新,耐人寻味。
二、夸张是有意夸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程度、数字和作用,以增强语言的感情色彩和表达效果,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幽默艺术中,夸张往往把表现对象推到极点,造成出人意料的效果。钱钟书先生为了创造幽默气氛,不惜笔墨地运用夸张手法来描写人或事。如《围城》在描写邮船上一个姓孙的小孩:
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被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
作者先描写小孩“塌鼻子,两条斜缝的眼睛”,然后突设夸张:“眉毛高高在上,跟眼晴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这样一来,描写对象就像被放置在哈哈镜前,变得不像人们熟悉的面貌了,并且产生了新奇感,从而引起笑声。作者对孩子相貌的夸张描写,俏皮幽默,又不致于给人造成痛苦与伤害。再如孙柔嘉初次在船上亮相,作者颇具匠心地描写道:灯光照着孙小姐惊奇的眼晴张得像“吉沃画的’O'一样圆”,这里“吉沃画的圆圈是意大利画师加在圣像头顶的光环,它硕大、浑圆”,作者把它娜到孙柔嘉身上,既漫画般地刻画出她当时故作天真的情态,同时又“揶揄她心机深沉又假充圣洁”,作者借助夸张手法把孙小姐矫揉造作的情态突现出来,产生了强烈的讽刺幽默效果。
作者除了运用夸张手法写人之外,在许多场景的描写也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例如当方鸿渐与鲍小姐来到西餐馆:
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洪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挺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了酷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是酸的。
这段文字一系列夸张新奇、出人意料,把鱼比做已经登陆了好几天的海军陆战队,说明鱼捕捞上岸了数日,早已不新鲜,把肉比做长时期伏在水里的潜水艇土兵,说明了肉长时期泡在水里,以防腐烂。用夸张的手法描写了西餐馆的饮食恶劣无比,恰当准确,幽默诙谐。
三、我们在读《围城》之时,在笑过之余,却也会感觉到一种真实的讽刺、挖苦。作者创造的一连串生动幽默的语言,都藏着机智,藏著巧妙,藏着嘲讽。作者用他的独具才情的笔,创造了一连串风趣幽默的语言,讽刺了一系列的丑恶现象。
作者描绘了一批留学外国学成归来的知识分子,讽刺了表现在他们生活中的种种丑态。最典型的就是方鸿渐,留学四年,买了一纸假文凭回国,在演讲会上大谈鸦片和梅毒,令人啼笑皆非,说禇慎明常写信恭维外国哲学家。这里作者说了这么一句“外国哲学家是知识分子里牢骚不平的人,专门的权威没有科学家那样高,通俗的名气没有文学家那样大,忽然几万里外有人写信恭维,不用说高兴得险些忘了哲学。”讽刺得大胆又调皮。此外,作者用其幽默的笔法讽刺了当时一些特殊性社会现象。如“理科出身的人当个把校长,不过是政治生的开始;从前大学之道在治国平天下"等句。现在治国平天下在大学之道,并且是条坦途大道。“治国平天下”之道,源于《礼记·大学》里“家齐而后治国,使天下太平”。这里作者机智地把它置换为“治国平天下在大学之道”,“语义变成”行政治人需要先走“大学任要职”这条“坦途大道”,语言链条的突然反转,使语义翻新,表面看来颠倒了的是传统观念,实际是幽默地讽刺揭露了当时的一种社会现实,即“学而不优则仕”。再如:“西洋赶驴的人,每逢驴子不肯走,鞭子无用时,就把一串胡萝卜挂在驴子的眼晴之前,唇吻之上,这笨驴子以为走前一步,萝ト就能到嘴,于是一步再一步继续向前,嘴愈要咬,脚愈会赶。到站时它是否吃得到这串萝卜,得看驴夫的高兴。一切机关里,上司驾驭下属,全用这种技巧。”用幽默的比喻深刻地讽刺了当时那种特殊的社会现象。
参考文献
[1] 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下册),转引自《钱钟书小说对新文学的杰出贡献》《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5期。
[2] 老舍:《什么是幽默》,《老舍论创作》,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第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