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感怀

李岸

适于我们的一种闲适与自在业已遗失了

秋末了，满大街的树叶随风飘扬，再没有蝶舞成群的感觉了，规则的柏油大道，一幢幢坚硬的高楼，呼啸的汽车、忙碌的行人，和忧虑的清洁工使得这些浩荡的落叶大军变成了厌人的、无生气的、多余的事物。

记得小时候，在村里的林间小道，田间小畔，羊肠小道都被各色的树叶装饰，配着金黄的山沙、奔腾的河流和小溪、整齐的田地、拙朴的农家小院、袅袅的轻烟、反刍的老黄牛，和玩耍的小孩是多么美丽的一幅乐园图。那时会搭着伙伴满村里追着落叶乱跑，仿佛我们便是空中自由飞舞的蝴蝶，在接受着秋风的指引，去获取真正的自由。累了便在向阳处，躺在落叶堆上小憩、轻眠。直至傍晚时分，父母一声高喊，我们便如同晚归的羊群，一路小跑跑回各自的小屋。那时，还时常呼朋引友，提着框子或袋子将落叶装回草房，一抱一抱地拿给羊儿、驴儿吃，看着它们啃食自己的劳动果实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如今这种纯朴、自然的美景在现代文明的高楼间成了累赘，原本适于我们的一种闲适与自在也业已遗失了。

大自然最富有魅力与深意的时刻莫过于秋季

大自然在每个季节都把自己的院落收拾的妥当、生动。春秋有自己的美景，冬夏也有自己的别致，只要是在自然里经常走动的人，便能清楚的发现这一点。然而大自然最富有魅力与深意的时刻莫过于秋季。在秋天，大自然让各种结果的作物走向最后的成熟，不偏不倚，以完成一个轮回里生的使命。同时它也将最饱满、亮丽的色彩给予每一株植物，来光耀其不平凡的一个轮回。当所有的植物都得到自己的光耀后，秋风便开始啸杀起来，将每个物种的果实、色彩，及叶子全部取掉，进行重新洗牌。凡是在本年未结果的，就不必结果，凡在本年枯萎的，就将永远枯萎，来年不论是种子还是母体，都将从零开始，谁也不能依赖谁，只能凭借自然的恩赐而自强不息。若谁想有收获，就必须不骄不躁，夯实基础。

人类的琐碎世界

在我居住的二楼，有太阳能用水但与楼下相通。每次用水都被楼下争抢用完，无奈妻子只得将水关住，并告知楼下用水时告之一声，这样便都可以享用。可是只要楼上一开水，楼下便抢先放完，很多次妻子洗澡洗到一半，热水就没了。某秋日，洗澡洗到中途无热水的妻子，无法忍受便去楼下说理，却被楼下住户一顿挤兑，我无法涉身其外，就径直过去。我说收水费时，你们想法不缴少缴，而太阳能用水又抢着用，电费也要多算，这些我们都可以容忍，可是你们为什么总在人洗澡的时候放水。可楼下的住户却不管这些，只是和我们无理取闹，无奈我们只好回去。

每逢与人这样争吵过，我内心就不免失落、难过，因为我总能深切地感受到，彼此灵魂中的同一性又一次被割裂。于是我不禁想到树木、花草均直立向上生长，为彼此留出空间，偶尔我们也可以看见两颗相交的树木，但在相交的部位双方都“退避三舍”，枝葉生长最少；有时如果两树长的太近，便就会从交叉处长在一起成为一棵树。植物的世界尚此人性化，相形之下人类的世界是何等的狭隘啊。

像植物一样顺应天性

植物在秋天呈上自己成熟的果实后，便迎来一次大修整，枝叶落去，色泽退却，露出底色，它们要在整个秋末至初春来休憩，为了来年更好的生长。它们跟随季节的节令，开花结果，不慌不乱，自然繁盛。因此，从未见过一株植物会错过生长期和收获期，也从未见过一株植物会为生活繁忙、焦虑和不安。它们总是轻松自然的走完自己的一个个轮回，该结果时结果，该落叶时落叶，从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要让负面情绪占据内心的空间

一块良田，如果不去打理的话，荒草便会丛生。人的内心也一样，经常会被仇恨、嫉妒、不满等荒草，占据内心的空间，而人内心的空间是有限的，如果负面的情绪越多，正面的情绪就越少，这样人的胸怀和气度就会被限制，从而易怒、暴躁，甚至会丧失理智。因此，只有扫除内心的荒草，让阳光照射进来，心胸才会坦荡，眼界才会辽阔。

热爱生所赋予的一切

大自然总是有序地进行她的法令，让万物和谐健壮的成长。然而，有时她也会打个盹，让她的法令出现偏差。一些树木会中途夭折，或不能结出果实。

在某秋日的一次出行中，我就曾发现一丛结籽的草中，有几根没有结籽，草心也是空的。同样，在我们身边有流产的、先天智障儿，有意外死亡的。这些异常之事，在整体来看是罕见的。然而虽然罕见，但对于亲友来说，却是悲痛的，甚至是无法接受的。即使大自然会出现偏差，但很快就能调节平衡，从未见过一颗被春寒扼杀花朵的果树，来年拒绝开花结果，也未曾见过幼崽死去后，母畜会自寻短见。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未结籽的草，来年依旧会努力生长，重新结籽，所以对于人也一样，不管遇到何种不幸，都应拿出赤忱的心，去热爱生所赋予的一切。

牵牛花

也许是一阵风，也许是一只俏皮的小绵羊在地上撒野时，不小心将它们的种子粘在毛发里携落至这片人际罕至的原野。

原野上一片青绿，各色花儿在明媚的阳光下争相竟艳，蝴蝶、蜜蜂及其他小飞虫呼朋引伴来此玩耍嬉戏，偶尔一阵轻亮悦耳的鸟鸣响起，给整个原野平添了无尽的生机。

这是一块多么安逸、平和的乐土呀！牵牛花们正高高地举着他们紫色喇叭状的小手，向这里的每一个物种宣告自己的权利，即它们的地位与美丽应得到同等的肯定。因此它们丝毫没有外来户式的卑怯，而是大方地释放着自己的美丽。瞧！在风中，它们将自己大大的喇叭花，摇摆的多么显意。

它们贴紧附近直立的事物，尽可能爬的高点。这或许是因为骄傲的基因促使它们看得更远，更好地享受阳光。也许是因为它们想看清附近有没有其他被遗落的姊妹，这样一来在黑暗、阴雨狂风等恶劣的时刻它们就能够彼此给予慰藉，心儿也不再飘零。

就这样，它们在思念与渴望中，渐渐地成为了这里的一员，它们与周围的花草开始一起承担风雨，一起分享阳光，还一起孕育子女。

在这块安逸、平和的乐土上，这些花草为彼此留出了生存空间和尊严。

燕子

这些淘气的孩子，总是在天气转暖的时刻，从南方赶来，一袭黑衣，高高低低潇洒地掠过人群、大街小巷。

这些淘气鬼，很不安分。你看，它瞅住某人，看他木讷无趣，便倏地俯冲而去，他被这突然袭击搞得心惊胆战，慌忙躲避，而它呢，却灵巧地避开障碍物飞往远处。让人爱不得、恼不得。

这些自由的孩子，灵活精巧，很讨人喜爱。它们洒落自由，飘忽于天地，追随着阳光与温暖。它们从不囤积粮食，走在那都可以建筑一个简朴精密的小窝来挡风遮雨。

它们是所有我见过的鸟类中最勤快、充满活力的鸟，它们不会像麻雀一样挤成一团争论不休，更不会像野鸡窝在草丛里舒适地打盹，它们更多的时候在练习飞翔。同时它们很有尊严，从不贪图无劳之食，即便有人在它们的巢穴偷偷送来美味的小虫，它们也会视若无睹。

人们因燕子抓食“害虫”，才将它们视为正义的代表、人类的朋友。然而所有的评判与取舍早已涉入人的主观意断。天地万物岂有善恶之分，只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及利益所趋罢了。

然而，我爱燕子，爱它们像诗人般自由不羁的洒脱，像孩子般的活泼可爱，以及大丈夫般的尊严和农妇般的精巧勤快。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