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世纪的重逢

2019-09-01 21:17林梅
音乐生活 2019年5期
关键词:卡洛斯作曲家歌剧

近期在意大利卡利亚里歌剧院将“Lo Schiavo”《奴隶》这部被称为巴西作曲家安东尼奥·卡洛斯·戈麦斯(Ant?nio Carlos Gomes)作品中最经典的歌剧,作为剧院的开年大戏隆重推出。这部作品本该于1887年在意大利博洛尼亚歌剧院(Teatro Comunale Bologna)进行首演,当时因为Lucca与Ricordi两家出版公司对于这部歌剧的首演权之争,加之剧本涉及到当时比较敏感的政治题材,最终未能如期上演。最终,该剧于1889年在作曲家的故乡里约热内卢进行了首演并引起了轰动。这次在意大利卡利亚里歌剧院的上演,是这部歌剧时隔130余年后首次登陆意大利,引起了巨大反响。

安东尼奥·卡洛斯·戈麦斯(Ant?nio Carlos Gomes-1836.7.11-1896.9.16)是在歌剧“黄金时代”期间,唯一一位被欧洲接纳并在意大利获得成功的非欧洲裔作曲家。当伟大的作曲家威尔第已近暮年,卡洛斯·戈麦斯成为了意大利观众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引领和延续歌剧界的辉煌。在当时普契尼的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卡洛斯·戈麦斯取得了他的第一次重大成功。他的歌剧 “Il Guarany”在意大利米兰斯卡拉歌剧院(Teatro Della Scala)成功首映之后,他被认为是当时最有前途的新锐作曲家。威尔第称之为“真正的音乐天才”,李斯特则称其作品“展现了成熟的技术手段和充满魅力的音乐。”在当今世界,他的成就也许并不为普通观众所熟悉。正如剧院经理的介绍,纵观世界歌剧历史,卡洛斯·戈麦斯是一个不可被忽视的伟大作曲家。我们要让观众有机会能欣赏到他的经典之作,就如这部历经沧桑的《奴隶》。

这部作品于1889年9月27日在里约热内卢的Theatro Imperial Dom Pedro II首演,作曲家将其献给皇帝的女儿、摄政王伊莎贝拉公主,在伊莎贝拉公主的推进下于1888年废除了巴西的奴隶制为背景。是一部描述关于自由与人性、友情与爱情的戏剧。伯爵之子Américo和奴隶Ilàra相爱,而Ilàra被迫与另一位名叫Ibère的奴隶结婚。善良而又宽宏大量的Ibère最终为了成全Américo与Ilàra献出了生命。

这次的制作交给了近期在意大利炽手可热的导演大卫·格拉蒂尼·拉伊蒙蒂(Davide Garattini Raimondi)及其制作团队。他复原了1567年的巴西热带雨林中的大规模场景引人注目。通过舞台的调度,强调了人物关系之间以及人类群体之间存在的怀疑、暴力和蔑视。正基于此,更衬托出了三个主要角色高尚的人文精神。最令人惊喜的细节是导演对饰演被压迫奴隶的哑剧形体演员的运用。当观众在进入剧院的这个时刻起,沿路的形体演员的运用无声表演,极少的肢体动作加之与观众眼神的交流,已经把我们带入了那个时代、那个情境当中。在那一刻我是感动的,甚至称这部分哑剧形体演员的表演为一个独立完整的行为艺术作品亦不为过。也正由于这个精妙的环节,大幕尚未拉开,已经为这些带着各种疑问而来的观众给出了答案也提出了更多的问题。

演出结束,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喝彩给了这部时隔一百三十余年重新登录意大利的遗珠之作最好的答案。在演出的慶功宴上,我与该剧的导演大卫先生相约第二天进行了采访。

笔者:卡洛斯·戈麦斯的这部作品经过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登陆意大利,也可以说第一次登陆欧洲。据我所知剧院非常重视这部戏,把这部作品作为这个演出季的首发大戏。接到这样的重任,对于您来说您想向欧洲观众展示一个怎样的《奴隶》呢?

大卫:这部作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即熟悉又陌生的第一次, 所以你必须非常小心, 一切都要很好地解释, 让每个人都能用正确的方式去理解音乐与戏剧所表达出的内涵。首先,作为歌剧我们要去尊重音乐,我希望尊重指挥对音乐的发掘与创作。重要的是要坚持作曲家的创作意图从而激发在戏剧表达上的创意, 让公众跟随我们进入这个故事。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但我们仍能在这个16世纪的故事里找到共鸣。在舞美与服装上,我们复原了那个充满原始气氛的的历史时期,在当时的历史时期两个民族间的仇恨与对立,反抗与制约,我们想让观众在这样的一个舞台中能更好的融入那个时期的氛围,我们想传递给观众这一切的确切含义。“丛林”不仅是一个场景,它更是一个符号。不要忘记进入这个“丛林”的时候遇到的困境,从古代到现代没有什么像以前一样,但又没什么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与法则,在生存中的挣扎、人性的贪婪、在桎梏中的反抗,正如过去到现在,但能战胜这一切的始终是人性中闪烁的光辉。

笔者:对我来说非常有趣的是在这个舞台上, 所有的主角、合唱以及形体演员配合的非常的默契而互补,这并不容易。我非常喜欢开场前形体演员与观众的互动,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行为艺术表演,给我带来了一种令人兴奋的体验。从场内到场外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您是如何构想的呢?

大卫:是的,每个种类的演员都是非常精确机制的一部分, 因为它必须是线条清晰和可互补的,整个戏剧动作中的连贯性与真实性要互相作用。 我一直认为在歌手演唱的时候他首先应该保证的是声音的质量,那么形体演员就要在这个时刻去丰满舞台行动的线条连贯性。对我来说, 正确的重视音乐是很重要的, 因为它是整个作品的基石。 但我们更要保持舞台行动的连贯性, 因为我们在做戏剧, 而不仅仅是一场音乐会。我经常会设计一些特殊的人物来对待一系列的情景动作, 这些动作让公众了解故事的真相, 同时也给歌手一个安静的空间去演唱。所有这些都必须各就其位又融合统一, 因为作为创作者不应该把理解人物是谁、歌手是谁这些问题交给观众。表演者应该是作为整部戏的一个整体,而我们是讲故事的人。

笔者: 你能告诉我们你是如何开始歌剧导演的职业生涯的吗?您作为导演, 特别是作为歌剧导演,你的侧重点在哪个方面呢?

大卫:我很早前就开始了儿童戏剧的研究和戏剧导演的工作, 后来我成为了一名记者和音乐评论家。十年来, 我辗转世界各地去听歌剧和音乐剧并进行分析与评论。渐渐地我觉得我回归舞台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我问自己舞台对我来说是什么呢?答案很确定,是信仰!我确信舞台才是我该进行的事业。当然,起初重新回到戏剧舞台并不容易, 因为大家还是把我看作一个戏剧评论家。 通过一系列作品的累计,越来越多的剧院对我发出了邀请,成功的作品也产生了更多的合作。今年是我重回导演舞台的第六年, 执导了30余部歌剧。我总是希望有新的挑战,不把自己固定在某种固定的模式里。突破自我,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是一个永远要追寻的目标。

作为歌剧导演的侧重点,我很喜欢这个问题。作为歌剧首先要重视音乐、了解音乐,在创作一个作品时,与指挥的沟通很重要。我们要尽量放下自己的喜好去尊重与寻找作曲家的真实意图, 然后深层次的去挖掘内在的核心,我们要用音乐语言、戏剧语言给观众讲故事。 我经常会挖掘一些被忽视的非常规场景中的细节,对我来说这是非常有趣的。我希望在遵循传统的同时,能带给观众一些新鲜的东西。很高兴,我的创作得到了剧院与观众非常积极的评价。

笔者:意大利是歌剧的摇篮, 也是目前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中心。作为一个歌剧人, 你对歌剧的未来发展怎么看?

大卫:对于意大利来说歌剧是让全世界关注与羡慕的文化遗产之一,但很遗憾在多年来我们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幸运的是,在今天的意大利的歌剧界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业界更深刻的认识到了我们的使命和责任。各大剧院对传承与发展这门艺术达成了高度的一致并做出了很多的尝试与努力,当然也包括了背后的基金会与艺术文化协会做出了的巨大贡献。我们针对培养观众群与良性培养青年歌唱家进行了更多的投入。在以前,我们对于歌剧的运营和操作是相对封闭的,今天我们准备好了与全世界对话,让全世界更了解和喜爱歌剧这门充满魅力的艺术。为了不让歌剧的魅力随着时间褪色与消逝,我们每天都在全力以赴的战斗!

结束访问,我感受深刻的是,任何一种文化形式的存在,都需要传承、保护与发展。一个艺术家的成功,除了业务能力和个人魅力,更重要的是对待艺术虔诚的心。当你把艺术当做信仰,脱离了只追求个体得失的时候,那么成功反而离你更近了。

林梅    沈阳音乐学院副教授、2018年国家公派意大利访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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