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拉金诗歌中反义关系的构建

2019-09-01 12:06王培娟
文教资料 2019年17期
关键词:拉金菲利普诗歌

王培娟

摘    要: 菲利普·拉金被认为是继T. S.艾略特之后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英国诗人。本文以拉金诗歌为研究对象,从反义关系构建(constructed opposition)角度分析探讨其诗歌中的语言特质和主题表达,以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拉金诗歌,感受其独特魅力。

关键词: 菲利普·拉金    诗歌    反义关系

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 1922—1985)是二战之后英国诗坛上重要诗人之一,也是运动派诗人的领袖人物。尽管拉金的诗歌现为读者所称赞,但拉金的诗作面世后,对拉金诗歌的研究却并未受到国内外学者的高度重视。国外,20世纪关于拉金的著述主要研究的是拉金的生平及创作历程,对其诗歌的研究仅流于表面的介绍理解。21世纪起,国外相关研究或从一定视角,或就某些主题对拉金诗集中的少数诗歌进行了论释,而这些研究主要围绕拉金诗歌的“英国性”、战后“福利国家”的幻灭、与“运动派”的渊源等进行探讨(陈晞,2011)。国内对于拉金的研究并不多。近年来,大多是从拉金诗歌中的生态伦理思想(刘爱玲,2017;邵夏沁,2016;王育烽&陈智淦,2011)、主题表达(李莹,2017)、叙事伦理(陈晞,2011),语言风貌(舒丹丹,2010)和艺术审美(肖云华,2018)等方面探析,少有学者对拉金诗歌中的具体艺术手法和结构词汇的运用,特别是反义关系的构建这方面进行分析探究。

语言中的反义关系是最重要的意义关系之一。研究反义关系,可以帮助我们准确理解和使用语言,特别是诗歌中的一些表达。这里所说的反义关系,并非单纯词义上的反义词,还包括在诗歌、小说等文本语境下为达到某种效果,实现意义情感上的对立,包括传统反义关系(conventional opposites)和非传统反义关系(unconventional opposites,又称“非典型反义”)。传统的反义关系理论以词根和派生为依据,着眼于词汇形态,忽视反义关系的具体语义特征。现代语言学家从词汇意义出发,将反义关系狭义地定义为严格意义上的可分级词之间的对立关系,将其他种种语义对立关系(如互补关系、换位关系)排除在外。这种过于严格的定义显然有悖于自然语言中种种语义对立关系普遍存在并大量使用这一事实,从而不利于对反义关系的全面研究(方传余,2003)。Lesley Jeffries (2010)在Opposition in Discourse一书中重点解释了非传统对立,将这种反义关系理解为“只在某个文本语境中触发的反义关系”,并将其分为互为排斥关系(互补),互为依赖关系,层级性和可逆性(方向性反义)的反义关系。

本文在对拉金的诗歌进行全面详细的整理分析后,从拉金具体诗例的解读和分析切入,基于Lesley Jeffries对反义关系的分类,赏析拉金诗歌中运用的反义关系,探究实现效果和表达的思想、感情和主题。

1.互为排斥关系(Mutual exclusivity)

在语言学上,互为排斥反义关系就是我们常说的互补关系(Complementary)。这种关系的模式为要么A,要么B,两者不存在重合。尽管反义关系的构建与词本身的意义关系极深,但作者可以通过创新利用读者的惯性思维创建新的反义关系。当作者在作品中提到完全互斥的两个词时,读者对此的反应通常如同对具有传统反义关系的两个词的反应一样,这种互斥反义关系在拉金大部分诗歌中都有所体现,比如诗歌《日子》(Days)的第一节:

What are days for?

Days are where we live.

They come, they wake us

Time and time over.

They are to be happy in:

Where can we live but days?

這一节诗歌中,诗人在第一行就对读者发问“What are days for?”,紧接着诗人给出含有“live”这个词的答案。诗歌中的“日子”这个词使读者一下子联想到生活,而看到“live”,我们不可避免地就会想到其互补反义词“dead”,使其变得发人深省。第四行的“Time and time over.”表达了两重含义,一个是“一次又一次”,指这种重复性的动作,另一个是给予读者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特别是“over”这个词,使得读者有一种“结束”甚至死亡的感觉,深化诗人想表达的对生命的沉思这个主题。生与死的问题是人们最关注的问题之一,拉金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互补反义词的对立再次揭示这个问题。这首诗的第二节印证了这一观点并加深了这个主题的表达。

Ah, solving that question

Brings the priest and the doctor

In their long coats

Running over the fields.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来了教士和医生,穿着他们的长大衣,在田野上奔跑着”(王佐良,译)

可以看出,教士和医生是这一节的关键,也是这个回答的关键。教士与人们的精神和灵魂有关,而医生与身体和健康有关,与上一节中我们分析的生与死的观点相对应,并且这两个词是并列关系,我们可以认为教士和医生这两个词在这首诗中是互为排斥的反义关系。

有时,我们需要依据语言中的传统范式和传统反义关系,根据文体模式和论点理解非传统反义关系。例如,拉金《北方的船》里的一首诗:

Is it for now or for always

The world hangs on a stalk?

Is it a trick or a trysting place

The woods we have found to walk?

在这首诗中,很直接就可以发现一对具有反义关系的词——“now”和“always”,尽管这两个词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反义词,但是这两个词在意义表达上一个有“此时此刻”,即“瞬间”的意义,一个有“永久,永恒”的含义,再加上这两个词以连词“or”连接了起来,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个词在这首诗中是互补反义关系。同时,拉金在这首诗中多次使用Is it ?摇       ?摇 or ?摇       ?摇?这个句式,构成排比,说明这个句式中or前后的两个词很有可能都是互补反义词。这一诗节的第三行“trick”和“trysting”,下面诗节中的“mirage”和“miracle”及“sham”和“sign”虽然都不具有传统意义上的反义关系,但通过分析可以发现它们都是互为排斥的反义关系。首先,这三对词与第一句中明显的反义关系的“now”和“always”形成排比句式,这种结构触发了反义关系的成立;其次,这三对词每两两之间都是押头韵,且“trick”“miracle”和“sham”具有相同的语义特征,即“欺骗和不真实”,而后三个词“trysting”“miracle”和“sign”具有相同的语义特征——“真实”,尽管这个现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但它们的确真实存在,且经过努力或机遇会成为现实。拉金在这首诗中多次使用反义关系,切身地传达了拉金最初对爱情的看法:爱情不是虚幻的一时反常,就是美好的一世永恒。

2.互为依赖关系(Mutual dependence)

互相依赖型反义关系,又称反向(converses)关系,在不同世界观的构建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这种反义关系使我们学会从两个角度看待事实,比如有“借”才有“还”,有了“丈夫”才有“妻子”,有“上”对比才有“下”的存在等,这都是互相依赖关系,也是反向关系。(Lesley Jeffries,2010)互为依赖型反义关系体现在拉金的诗歌中,比如诗歌《在床上交谈》(Talking in Bed)。

Outside, the winds incomplete unrest

Builds and disperses clouds about the sky

诗的第二行出现“Builds”和“disperses”互为依赖反义关系,因为有聚才有散,把云吹散的前提是先把云聚起来,以使读者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诗歌中风和云的动态,特别是第一行里面的双重否定,在incomplete与complete,unrest和rest这两对明显互补反义词的效果下,加以这种重复又烦琐的结构,使读者更真切地感受到风和云不停地骚动,与诗歌中寂静沉默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照,更突出了主题和诗人情感的表达。

在拉金的诗歌《去教堂》(Church Going)中,反向反义关系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比如在第一节中:

Another church: matting, seats, and stone,

And little books; sprawlings of flowers, cut

For Sunday, brownish now; some brass and stuff

Up at the holy end; the small neat organ;

第二行和第三行提到了教堂里的书籍、花和乐器,宗教典籍变成了“小本书”,为礼拜摘的花“已经枯萎”,乐器放在角落无人问津。尽管拉金只描绘了这种破落萧条的景象,但由于这种反向关系,比如,花要枯萎必先盛开,读者阅读时会自行在脑海里填补这些画面,这样诗人想表达的境况——二战后英国社会对宗教的漠然这一现实更生动细致。

3.层级性反义关系(Gradability)

顾名思义,层级性反义关系就是指可分级的反义词,这类反义词可能是互相排斥,也可能是互相依赖,但都可以比较。拉金的詩歌中为表达极为强烈的感情对层级性反义关系也是经常使用,如诗歌《建筑》(The Building)中:

Higher than the handsomest hotel

The lucent comb shows up for miles, but see

第一行里他使用了两个词,都有这种层级性的反义关系。首先,他用“higher”表明这个建筑比旅馆高,从高度上对这个建筑进行描述,接着拉金使用了“handsomest”描述这个旅馆,说明这是最辉煌的酒店,衬托了前面的“higher”,一般最辉煌宏伟的旅馆高度也会很高,而拉金正是通过这种层级性关系为这个建筑的高度佐证。

另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子是诗歌《在床上交谈》(Talking in Bed)中的第一节:

Talking in bed ought to be easiest

Lying together there goes back so far

An emblem of two people being honest

第一句里出现了一个最高级“easiest”,这个词本身就构成了层级性关系。读者读到这个词时,会不自觉地思考什么事情是比躺在床上交谈这件事不容易的呢?躺在床上不交谈?躺在床上干其他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交谈?甚至完全脱离这个语境后,比开车难?比上班难?读者最后得出的结论正是拉金想表达的。

4.可逆性反义关系(Reversability)

最后一类反义关系是反义词的可逆性,一般是过程和方向上的相反,比如传统反义关系里的button和unbutton,方向介词up和down等。在拉金的诗歌中,《降灵节婚礼》(The Whitsun Weddings)里火车开开停停的过程体现了这样一种反向关系。此外,诗歌《水》(Water)中:

Going to church

Would entail a fording

To dry, different clothes;

为了做礼拜,先要涉水过河,再弄干衣服,这里面衣服的湿和干可以作为可逆性反义关系来看。因为拉金认为水是纯洁的、流动的,象征着生机,礼拜者让水淋个透湿,表示全心全意地信仰,衣服之后的干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升华。由此,拉金形象地传达出想表达的主题——对宗教的信仰。

诗歌中可以通过意思或表达情感上具有反义关系的词汇或某种结构(平行、并列、比较和否定)触发读者思考,使读者内在地对诗歌文本内容进行思想上的延伸和拓展,从而更好地传达诗人在诗歌中表达的生活经历、思想情感和主题思想。菲利普·拉金通过诗歌中对构建反义关系的语言表达手段的使用,更精妙、更准确地传达了诗歌主题。

参考文献:

[1]Lesley Jeffries. Opposition in Discourse [M]. 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 2010.

[2]陈晞.从《欺骗》伦理阅读看菲利普·拉金的叙事伦理[J].当代外国文学,2011(1):80-88.

[3]方传余.英语反义关系的语言学和修辞学研究[D].合肥:安徽大学,2003.

[4]刘爱玲.菲利普·拉金诗歌中的生态伦理思想[J].文教资料,2017(3):7-8.

[5]李莹.人文关怀充溢生活时空——菲利普·拉金诗歌主题解读[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6): 136-142.

[6]邵夏沁.解读菲利普·拉金诗歌中的伦理思想[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16(6): 15-18.

[7]舒丹丹.菲利普·拉金诗歌的语言风貌[J].长春大学学报,2010(3): 47-50.

[8]王育烽,陈智淦.菲利普·拉金诗歌中的生态思想初探[J].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 72-76.

[9]肖云华.人类纪视野下的菲利普·拉金诗歌——以《去海边》为例[J].外国文学研究,2018(4):6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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