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捷,张光媛,蒲泓宇
阅读是获取知识、认识世界的重要手段,更是文化传承和传播的根本途径[1]。纸质阅读是影响人类时间最长、最为传统的阅读方式,但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和网络技术的普及,阅读载体发生变化,人们可以在手机、iPad、电脑、kindle等电子设备上随时随地阅读及查找信息,使阅读对象从文字扩展到图像、声音、三维动画、卡通、摄影、图片等多种媒体[2]。学者把通过电脑、手机、电子阅读器等媒介对数字化的书报刊以及互联网上的知识和信息进行阅读的方式称为数字阅读[3]。数字阅读拥有众多媒介,而手机因其体积小、携带方便、私密性强而备受青睐。调查显示,手机是人们每天接触时间最长的媒介,我国成年国民综合阅读率为80.3%,数字化阅读接触率达73.0%,其中71%成年国民进行过手机阅读[4]。手机阅读在通信、图书馆、出版领域的普及[5]冲击着传统纸质阅读。
手机阅读满足了碎片化时间下的阅读需求,同时其一目十行的“浅阅读”方式也引起广泛争议,许多学者认为这种状态下的阅读对内容理解流于表面,很难达到传统纸质阅读过程中深度投入与思考的“深阅读”形式。那么在手机阅读盛行的时代,究竟手机阅读效果与传统纸质阅读相比有何不同?是否应该提倡手机阅读?这是当下亟待思考的问题。另外,调查显示,60.7%数字化阅读接触者处于18-39岁,日均手机阅读时长超过80分钟[4],这些人在数字媒体包围下长大,被称为“数字原住民”[6],他们是社会上的主要力量。手机阅读效果是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不仅与读者阅读行为偏好的改变有关,更对个体阅读与学习模式的选择、图书馆资源建设及阅读推广具有深远的意义。
关于纸质与数字阅读的研究,学者主要以“数字原住民”作为研究对象。他们出生于1980年后,生活中充斥着互联网,经常使用电子产品,独特的成长条件使其大脑结构发生变化,形成新的思维模式[7],能在互联网上快速查找和接受信息,具备同时完成多项任务的能力,喜欢图形和超文本[8],是纸质与数字阅读并行的典型代表。从研究内容看,国内对手机阅读的研究集中在技术支持、图书馆手机阅读服务、手机阅读界面设计、手机阅读用户等方面。伴随着手机阅读对个人阅读习惯的冲击,关于手机阅读效果的研究多了起来。毕秋敏发现大学生手机阅读较普遍,具有“多元化”“娱乐化”“个性化”“浅阅读”特征[9]。邓学峰调查发现,大学生对手机阅读电子资源的需求较大,但并没有因此减少对纸质阅读的需求[10]。徐军英挑选93名大学生进行对照试验,发现在文章信息加工方面,纸质阅读群体要优于手机阅读群体[11]。郭恋利用眼动仪分析,得出颜色、字号、信息量和标记都会影响手机阅读效果,对短篇文本,手机阅读效果较好[5]。国外研究更多运用实验方法研究手机阅读行为。Dennis基于自身阅读经验,发现小屏幕上的文字数量有限,更有利于集中注意力[12]。Maryam Gheytasi选取40名语言学院学生,分成两组作为研究对象,发现手机的交互性有助于提高英语学习者的理解能力[13]。也有学者提出手机铃声、短信和社交应用等多任务处理会分散学习者的注意力,降低学习成绩[14]。Yarmey开展了一项关于手机与信息素养的调查,发现虽然学生声称可以在手机做到不分心阅读,但证据表明在家庭作业和上课期间学生注意力确实发生了中断[15],智能手机阅读表现出了选择性阅读和较低的阅读集中度[16]。
从以往研究看,多数研究从手机用户阅读特征、用户视觉特征和手机性能角度探讨影响手机阅读效果的因素,鲜有从手机阅读与纸质阅读的阅读理解对比入手来考察手机阅读效果。阅读是一个由读者主导的对阅读材料进行复杂信息加工的过程,包含字词识别、句法分析、涵义理解、推理判断等一系列交替进行的认知理解活动[17],读者阅读的最终目是理解文章[5],所以文献内容的理解接受程度可以反映出阅读效果的大小[11]。
实验法通过一定手段控制无关变量,分析特定因素,精准识别事物间的因果关系,解释一组因素如何影响另一组因素[18]。研究者针对阅读行为设计实验研究,有利于采集和分析读者阅读“足迹”中的客观数据,揭示阅读过程中的一般规律,有效开展实践活动[19]。因此,本文采用实验法研究手机阅读与纸质阅读在自然阅读状态下文本理解程度的差异及其影响因素,以期得到有关手机阅读效果更具客观和说服力的结果。
阅读行为包含读者、读物和阅读时境[20]1,研究者分析阅读效果的影响因素普遍从这三要素入手。读者作为阅读过程中的主体,除性别、年龄、学历这些基本特征会对阅读效果产生影响[21],读者阅读过程中的心理特征也是研究重点。读者心理学一般将其划分为心理过程和个性特征两个方面进行研究。心理过程包括感知、思维、情绪、记忆、想象等心智活动;个性特征包括兴趣、性格、气质、动机等个人因素,二者相互作用共同确保阅读活动的进行[22]。阅读认知理论将读者心理过程进行了具化,分成了获取、编码、贮存、提取、使用信息的五个阶段[5],对应读者认读能力、理解能力和评析能力[17]。认读能力是指认识文章中的字、词、句,能够定位所需要的信息;理解能力是指可以解释文章基本含义;评析能力是指结合自己知识经验对文章内容与形式做出深层次判断。在描述读者阅读心理状态时,沉浸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沉浸体验被认为是个人将全部精力投入某种活动时的积极状态[23],伴随着高强度的集中度和愉快的主观感受,所以沉浸式的阅读体验也被看作是读者阅读时所追求的内部心理体验。有的学者认为沉浸阅读也是深阅读的体现,沉浸阅读着力于对信息的理解和解释,常常伴随着比较深入的思考或认知活动[24],由此来看,沉浸度差异也可能会对阅读效果产生影响。基于上述理论,本实验从定位文章信息、理解文本大意、赏析文章内容三方面考察读者阅读效果,并加入对读者沉浸状态与个性分析,探究读者心理活动对阅读效果的影响。
阅读以阅读对象的存在为前提[20]21,读物的类型、长度、呈现方式都会影响读者阅读效果[25-27],为探究读者在自然状态下的阅读效果,阅读对象将采用读者日常读物进行对比。阅读行为无法脱离阅读环境而发生,这种环境因素包括个体环境与社会宏观环境,都会影响阅读主体、阅读对象及阅读行为[28],因此,为排除外部环境因素,实验被试将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进行实验。
对照实验法是保证其他因素保持一致,探寻特定因素对一个对象的影响,从而揭示研究对象的某种属性的方法[18]。本研究通过采用对照实验法比较两组读者在手机与纸质阅读过程中的阅读效果,避免无关因素的干扰,提炼阅读过程的细节特征,客观比较两者的异同。本实验将读者分成两组,一组在纸质载体上阅读,一组在手机上阅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阅读同一阅读材料;为减少时间压力对读者的影响,实验过程中不规定阅读时间。阅读完毕后,两组读者分别填写阅读理解测试题,通过两组阅读理解答题得分来比较不同信息载体的阅读理解效果。实验过程中加入沉浸状态、人格分析,以探究读者心理活动对阅读效果的影响。
本实验中的被试者被随机分成手机阅读组与纸质阅读组,需要同时熟悉数字化与纸质化的阅读方式。实验招募18-39岁的“数字原住民”作为实验主体。
被试者面向社会和校园招募,本次参加实验的总人数为40人,人数达到对照试验的要求。被试学历都在本科以上,具备实验测试文本所需要的阅读能力,熟悉数字化阅读方式,均有自己的手机且熟悉其使用方法。为保证年龄分布均匀性,将被试按照80后和90后分别分成手机阅读组与纸质阅读组进行实验。有8人出现漏题、多选情况。剔除无效数据后,实验有效被试为32人。分组情况见表1。
表1 阅读被试分组情况
本实验在互联网上选取新闻《高铁撤标背后的墨西哥政治》和短篇小说《泄密的心》作为阅读材料。之所以选这两篇文章,原因包括:(1)多数研究选择文章片段或自拟阅读材料作为实验材料,并不符合一般阅读情况,也不能体现阅读的逻辑性[17]。随着研究深入,需要聚焦到具体文本类型进行分析,因此,实验针对两种不同文本类型选取两篇完整的文章。(2)手机报、网络文学、资讯是手机用户经常阅读的内容形式[29],新闻和小说是大众型阅读题材,具有一定情节,对被试者来说阅读难度适中且易沉浸。(3)两篇文章字数约为3000-4000字,属于中等篇幅。按正常成年人的平均阅读速度来说,阅读时长为10-20分钟[30]。多数人在移动阅读APP上的平均单次阅读时长为21分钟[31],因此文章符合手机阅读用户的日常阅读长度,具有一定的信息量且不会过于冗长。
成年国民手机阅读接触者中,63.4%进行过微信阅读[4],表明微信阅读成为手机阅读的主要方式。“文字+图片”是手机阅读用户常见的内容呈现形式[29]。因此,手机阅读组的实验材料以微信公众号的形式呈现,插入静态和动态的图片作为辅助或干扰因素,以模拟手机阅读用户的一般阅读界面。纸质组的实验材料为模仿生活中书籍的形式将印在A5纸上,字体为五号黑色宋体,文中不插入图片,采用从右向左的翻页方式。为了使实验可以真实地测出被试者的一般阅读状态,没有统一被试者实验所用的手机,而是让被试使用自己的手机阅读材料。
多数人阅读时间在睡前[32],为测出被试者真实的阅读状态,将实验进行的时间定在晚上7点。为保证被试者不会被外部环境因素干扰,两组被试被分别安排在两间安静的教室进行实验,两间教室处于同一楼层,位置相邻,具有相同的阅读环境。防止被试者会对实验结果和过程产生心理预期,实验前并没与告知被试者实验目的和具体内容。
读者个性分析采用大五人格来描述。大五人格包含五种特质,涵盖人的个性所有方面,被广泛用于临床心理、职业测评、人才管理等领域。因此,个性测试选用大五人格量表简化版(NEO-FFI),该量表是Costa和MoCrae根据大五人格结构理论而编制的,具有较高的信度和聚合度,常被应用于学术与临床研究中[33]。该量表包含60道题,测量五种人格:开放性(Openness)、责任心(Conscientiousness)、外倾性(Extraversion)、宜人性(Agreeableness)和神经质(Neuroticism)。
针对两文内容,分别设计两份阅读理解问卷,问卷题目借鉴PISA阅读素养测评框架。国际学生能力评量计划(PISA)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1997年筹划发起,主要维度涵盖生活中所需的重要知识和技能,以阅读、数学和科学为测评领域[34]。PISA阅读素养测评的考察要点分为信息定位、文本理解和反思评价,与阅读认知理论所揭示的读者阅读能力侧重点相同。两份问卷中的第1、2题属于“信息定位”维度,要求读者根据题目要求找到文章中与之匹配的信息;第3、4题属于“文本理解”维度,要求读者准确理解文本内容,能够进行建构、分析和推理;第5题属于“反思与评价”维度,要求读者可以结合自己的知识评价其文本大意。题目都是单项选择题,答对记1分,答错记0分。
阅读沉浸量表改编自叶金辉的《青少年学习沉浸体验问卷》,共52道题,分为7个维度:挑战与技能的平衡、意识与行动相融合、目标与反馈、注意力集中、忘我状态、控制感、享受体验[35]。各个维度的解释见表2。问卷的Cronbachα系数大于0.8,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阅读属于学习的子范畴,所以笔者也将阅读沉浸量表划分成这七个维度,只是根据阅读理论改变了原始问卷题目中关于学习的专有名词以及删减部分题目,并没有增加题目,因此可以认为该量表具有同样的可信度与一致性。本量表题项从“非常不符合”到“完全符合”进行五点计分,得分越高则表明个体的阅读沉浸体验越多。
表2 阅读沉浸量表的构成维度及解释
实验开始前,被试者首先在主试者的指导下完成大五人格测试,测试时间为10分钟,填写完毕后稍作休息,正式开始实验。被试被随机分为两组:手机阅读组、纸质阅读组。手机阅读组使用自己的手机在指导下找到事先准备好的微信公众号上阅读,纸质阅读组阅读印刷好的材料。为减少被试者阅读时的时间压力,因此不规定阅读时长,但被试要记录下自己的阅读时间。实验分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实验是两组被试同时阅读新闻类文章,阅读完毕后填写与文章内容相关的阅读理解问卷和阅读沉浸量表,完成后休息10分钟。第二部分实验与第一部分步骤相同,不同的是两组被试阅读的内容为小说类文章。实验流程如图1。
图1 实验流程图
3.1.1 阅读理解得分统计
实验共获得32人的64条数据,两种文本与两种信息载体的阅读理解得分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3。纸质组在新闻上的得分高于手机组,但在小说得分上低于手机组。利用R软件进行T检验比较两组的阅读理解平均分差异是否显著,结果显示,文本类型为新闻时,t=1.4639,p>0.05;文本类型为小说时,t=-0.20217,p>0.05。表明虽然具体得分不一致,但是两种文本类型的纸质与手机阅读理解效果并不存在显著差异。
表3 不同信息载体和文本类型阅读理解得分的均值与标准差描述统计
3.1.2 阅读理解效果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
根据“手机与纸质阅读理解效果并不存在显著差异”的结论,在探究哪些因素会影响阅读理解效果时,把手机与纸质阅读理解得分统一设为因变量;自变量是阅读载体、文本类型、时间、读者年龄、性别、学历、性格和沉浸状态。先用R软件逐步回归分析哪些自变量会影响因变量,再用Logistics回归判断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关系。
(1)数据处理。首先对变量进行赋值,见表4。由于Logistic回归对于因变量的要求是“0-1”,因此,进行回归分析前需要对原始数据进行预处理。对阅读理解得分有5分、4分、3分、2分,而这64个测试样本的阅读理解均值为4.140625。阅读理解得分大于均值的表示阅读效果好,设为“1”;阅读理解得分在均值以下的表示阅读效果不好,设为“0”,由此原始数据中的因变量转换为判断阅读效果的0-1变量。
表4 变量赋值
(2)Logistic回归。原始数据中变量过多,首先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20个维度的数据进行降维。选取神经质、外倾性、开放性、宜人性、责任心、沉浸总分、挑战与技能的平衡、意识与行动相融合、目标与反馈、注意力集中、忘我状态、控制感、享受体验、时间等14个连续型变量先进行主成分分析,降低维度。主成分分析结果如图2所示。
图2 碎石图
一般地,从统计角度,选择累积贡献率达到8成的前几个主成分即可。从图2可得,在第6个主成分之后,图线变化趋于平稳,因此可以选择前6个主成分作分析。接下来利用glm()函数对阅读载体、文本类型、年龄、性别、学历、神经质、外倾性、开放性、宜人性、责任心、沉浸总分进行Logistic回归,并利用逐步回归法对初始模型进行优化,根据AIC值到最优模型,最终结果如下:
由上述结果可知影响因素为x2,x5,x8,x11,所以对阅读理解效果的重要影响因素为文本类型、学历、开放性、沉浸总分。
(3)预测分析。对文本类型(x2)、学历(x5)、开放性(x8)、沉浸总分(x11)四种因素进行具体的影响分析,带入Logistic回归方程中:
判断文本类型对阅读理解效果影响时,选取除x2外的其他所有变量的取值为0。设阅读理解得分值为0,将文本类型(x2)中新闻类型设为“1”,小说类型设为“2”时,得出的概率如下:
文本类型为1时的概率要大于文本类型为2时的概率,即新闻类型的阅读理解效果比小说类型相对更好。同理,经过相同运算,得出学历越高、阅读状态越沉浸,阅读理解效果越好,但开放性程度高的读者阅读理解效果不好。
3.2.1 手机与纸质阅读效果并不存在显著差异
阅读理解题目得分反映读者对文章的理解与记忆效果。对阅读理解得分进行统计和分析显示,读者在自然状态下阅读中篇新闻与小说时,手机与纸质阅读理解效果不存在显著差异,这与大多数前人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在实验结束后,从被试中随机抽取2名男生以及2名女生,围绕他们日常数字阅读与纸质阅读情况进行访谈,从访谈记录中找到了对这一现象的解释。
大部分受访者表示手机是日常生活中常用的数字阅读载体,并且喜欢用手机阅读,原因是手机可以随身携带,获取信息快,存储量大,能资源共享,能够满足随时随地阅读的需求。虽然手机阅读会导致时间和内容“碎片化”,但实际上深阅读产生价值的起点首先在于其对读者个体需要的满足[36],手机自身的优势让读者充分利用时间阅读到合适的读物,感受到来自新技术的便捷,阅读体验得以丰富的同时也能够获得阅读过程中的乐趣,从而强化阅读欲望与动机,更有益于在手机阅读中找到归属感。
在浏览内容选择上,受访者们回答说,“平时会用手机看新闻和小说,如果是学习课本的知识,那就只有看书了”“电子文件类,如果不要求必须打印,基本上都会通过手机阅读,但是背诵的或者认为非常重要的内容一定会印下来”“闲暇时候可能会因为情怀看纸质版,除此之外,都是手机阅读,不论是新闻、小说,还是看学术专业类的论文”“阅读小说与新闻时,手机与纸质阅读效果没什么太大的差异,但是对于学术类、偏专业的文章,感觉纸质版的好一点”。从访谈内容看,读者在日常生活中基本选择在手机上阅读新闻与小说,由书本阅读转向屏幕阅读意味着读者大脑会产生新的神经通路,弱化传统阅读大脑某些神经元结构,由此读者会逐渐适应快速查找、定位信息、频繁切换的数字阅读信息加工方式[37],这也是数字原住民的显著特点,因此手机阅读并没有减弱他们对文章内容的加工效果。
多数受访者愿意在纸质书上阅读学术专业类文章,认为手机“费眼睛”“消息多”,影响阅读专注度,说明新闻小说比学术类文章内容简洁生动,不需要在阅读过程中进行较多的思考,读者对这类材料有更多的阅读兴趣和耐性,能够克服这些障碍读下去,同样能够沉浸在阅读内容中。另外,一位受访者表示:“我觉得无论手机和纸质上阅读什么类型的文章,阅读理解效果都不会产生差异,阅读人自身的因素才会影响阅读效果。”在实验过程中发现,被试虽然被告知以平时阅读状态进行阅读实验,但还是有很多人与日常浏览式阅读不同,仔仔细细地完成了实验,这证实了张冰等人的结论:在认真阅读的情况下,纸质阅读与数字阅读的理解正确率可以达到一致[38]。阅读载体并不是引起浅阅读的直接原因,阅读内容与阅读态度也是重要因素。正如张国良所说,同样一则新闻、评论或论文、小说,怎么会因为是在网络或其他电子屏幕上阅读,还是在纸版中阅读,而产生深浅不一的差别呢?[39]
3.2.2 四因素对阅读效果具有显著影响
本研究从阅读行为三要素入手,设计实验变量以探讨何种因素会影响读者阅读效果,研究表明读者学历、沉浸状态、性格以及文本类型对阅读效果有显著影响。
(1)学历对阅读效果具有正向显著影响。研究发现学历越高的读者阅读效果越好,这可能是因为学历较低的读者推理技能相对弱,难以发现文字中的隐含信息[40],相反,高学历的人拥有更高的认知技能去整合文中信息,对内容的理解更趋于深刻。
(2)沉浸状态对阅读效果具有正向显著影响。观察读者的心理过程,发现沉浸状态有助于提高阅读效果。沃尔夫发现沉浸阅读者的脑成像图中认知区联结部分逐渐被激活,情绪上的投入是进行深阅读的关键[36]。处于沉浸阅读状态中的个体会专注于眼前的文章,失去空间与时间意识,具有明确的阅读目标,能够自由控制自己高质量的阅读状态,并且享受阅读过程,在加强读者对文章的介入性与体验性的同时,主动通过分析作者描述的文字在头脑中抽象出具体明确的意象内容[20]67,越是投入的人越能积极地完成整个阅读分析过程。
(3)开放性人格对阅读效果具有负向显著影响。在本次实验中,读者的个性特征主要表现出开放性人格影响阅读效果。具备开放性人格的人一般富有创造力和好奇心,渴望体验与学习不同领域的新奇事物[41]。许多研究表明开放性人格有助于多方面思考问题[42],甚至促进阅读时的沉浸度[43],但是本研究却得出开放性人格不利于提升新闻与小说阅读理解效果的结论,这其中可能存在其他因素影响了趋向开放性性格的被试对两篇文章的理解,目前的实验结果未能显示出足够的证据来支持这一结论。
(4)文本类型对阅读效果具有正向显著影响。文本是深阅读产生的基本物质条件,不同文本引起深阅读的可能性不同[36],在这里,新闻类型的阅读效果要优于小说。Britton等发现使文本内容连贯且明确可以大大改善读者回忆与理解文本的能力[44]。新闻是报道真实发生的事件,语言客观简练,中心思想明确,而小说情节具有一定的曲折性,内容当中的逻辑关系需要经过一定的推理,再者,手机阅读作为快节奏生活状态下的阅读方式,读者为便于迅速抓取信息更喜欢阅读简单明确、逻辑清晰的文章,因此相比小说,读者更加容易定位和回忆新闻当中的信息,可以毫不费力地总结出新闻中的深刻意义。
两千年前苏格拉底对书写文化充满了焦虑,然而如今的人们又将面临一次文明与技术革命的洗礼[45]。纸质阅读作为存在数千年的阅读方式,被证明促进了人类思维朝着秩序化、条理化、深度化方向发展[17],而数字阅读一直多被诟病,认为无法在过程中进行深度思考。但实验发现,读者在阅读新闻和小说时手机与纸质阅读效果并不存在差异,说明数字阅读具有独特优势,不应该被抵制,可以通过利用多种干预途径来培养适应数字时代的新型深阅读方式[36]。实验结果表明,显著影响阅读效果的因素包括读者学历、沉浸状态、性格和文本类型。基于这几个影响因素,本文提出数字阅读推广的几个建议:
(1)数字阅读推广应重视以提升读者阅读素养为目的的阅读平台功能设计和活动设计。读者学历会影响阅读效果,说明读者阅读素养和知识水平越高对文章理解越深刻,阅读平台可通过创新功能与活动设计来帮助读者提升阅读素养。比如,完善社交功能,创立读者思想交流的空间,激励读者阅读和思考,启发读者通过相互对话产生新认知和情感共鸣;增加阅读素养训练的小环节,组织趣味性的阅读训练活动,为读者介绍一些数字阅读技巧与方法,帮助读者增强数字阅读技能,提高读者鉴别、加工、赏析信息的能力等。对读者来说,平时应多注重知识积累,在庞大的信息世界里仍然要保持理性思考的习惯。
(2)数字阅读平台应致力于良好阅读情境的创设,引导读者享受阅读,优化其阅读体验。读者是否能够走进文字中,很大程度上影响着阅读效果,所以,数字阅读平台应该为读者营造良好的阅读情境,让读者享受阅读。数字阅读平台可以结合信息技术提供更加丰富多彩、图文并茂的阅读呈现形式,充分利用数字媒体的交互功能让读者在不经意间能够获得合适的读物,使人与书的交互更加多元化[36],吸引读者阅读兴趣,但手机屏幕小巧,阅读界面过多的元素会降低读者阅读体验,所以在排版设计方面不仅要保持清晰简约,在满足平台广告推荐需求的基础上,也要相应控制干扰因素数量。读者在进行数字阅读时,也应注意合理利用零碎时间,对内容的选择上避免随波逐流,可以结合自己的兴趣进行选择,保证高质量的阅读状态,放松心情,让自己真正享受阅读。
(3)数字阅读应充分利用读者大数据,以读者为中心,提供个性化、智慧化阅读服务。读者依据自己个性阅读相适应的读物,会达到事半功倍的阅读效果,数字阅读平台可以利用大数据技术,对读者个性化数据进行分析,甚至在读者接受的情况下进行个性化测试,这不仅能够帮助读者认识自己的个性特征,有意识地主动挑选读物,还能对读者进行维度划分,经过科学过滤计算后向不同性格的人推送与之相匹配的书籍,激发读者阅读兴趣,满足读者显性和潜在的阅读需求。
(4)数字阅读平台应扬长避短,发挥自身优势,以易读性阅读资源建设为中心。实验结果表明新闻阅读效果比小说好,数字阅读平台可重点建设易读性资源,并通过美术设计、排版设计等增强资源的易读性,配合手机阅读方便快捷的优势,文本不宜过长,字号、字体、行距、段落间距等也要一目了然,便于读者能够快速捕捉到信息。在内容设计上,注重表述明确、主旨突出、逻辑清楚;对抽象性内容,除用简单语句对其进行修改或概括外[5],也可以通过视频、音频或者图片等生动多样的形式帮助读者进行理解。总之,数字阅读平台应充分利用信息技术和多媒体技术为读者减少阅读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