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开放度与企业绩效：高质量人力资本的调节作用

张珺涵 罗守贵,2 罗 津

(1.上海交通大学 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30；2.上海交通大学 城市治理研究院，上海 200030；3.上海交通大学 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上海 200030)

1 理论假设

1.1 创新开放度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

Chesbrough指出，开放式创新使得企业可以综合利用企业内外部的技术创新资源，优化企业的资源配置，提高企业的创新成功率，进而提高企业绩效。Laursen等基于开放度的概念，指出与外部创新主体的合作可以提高企业绩效。陈志明通过模型构建和问卷调查发现，企业外部知识连接的广度和深度均能提高企业开放式创新绩效。马文甲等以中国246家企业为样本进行了实证研究，发现目前我国企业的技术创新开放广度普遍偏低，企业技术创新的开放广度正向影响企业的创新绩效。孙旭等的研究采用外部合作的机构数衡量企业开放广度，发现企业的开放广度对于企业的创新绩效有着显著正向作用。马艳艳等的研究发现，企业的跨组织开放深度能够有效提高企业的创新和协同能力，有利于企业新产品产值的提升。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1：开放度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H1a：开放广度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H1b：开放深度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1.2 高质量人力资本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

李杏基于世界银行中国服务企业的微观数据，采取高中教育及以上学历从业人员数占总从业人员数的比重衡量服务企业的人力资本结构，发现企业人力资本学历结构的改善有利于企业创新绩效的提高。栾强等的研究发现合理增加高质量人力资本有利于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张路瑶基于对软件信息技术服务业的研究发现，人力资本和企业的价值水平正相关，且高质量人力资本可以提升企业技术创新的研发和成果转化效率。Wilden等的研究指出，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可以弥补低水平人力资本在技术创新中的不足，提高企业绩效。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2：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1.3 高质量人力资本的调节作用

Cohen等指出企业内部员工的知识是企业内部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影响企业的吸收能力，而企业的吸收能力是吸收并转化外部知识的基础。陈劲指出企业的人力资本对于企业的吸收能力有着重要作用，人力资本质量影响企业吸收能力的水平。梁文泉等的研究指出在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中，当企业内高技能劳动力人数多时，他们通过和其他机构高技能从业者的交流促进人力资本外部性的产生和传播，提高了企业的劳动生产率。Zobel也指出在开放式创新中，高质量的人力资本使得企业具有更强的对外部知识的吸收能力，进而提升了开放式创新中企业的绩效，而较深的开放式创新深度有利于隐性知识的获取，进而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

因此，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3：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调节开放度与企业绩效的关系。

H3a：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调节开放广度与企业绩效的关系；

H3b：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调节开放深度与企业绩效的关系。

2 变量选取与模型构建

2.1 变量选取

(1)数据获得

为了更好地服务企业的科技活动，上海市科学技术委员会每年对全市范围内从事科技活动的企业的创新和经营情况进行统计，形成了包含企业科技创新投入、科技成果、经济产出等相关信息的面板数据库。本研究依据《国家科技服务业统计分类(2018)》对上述面板数据库进行匹配筛选，得到7053家企业2013—2016年16566个科技服务业样本点，构成了一个科技服务企业非平衡面板数据库。

(2)变量选取

1)解释变量

开放度指标：

对于开放度的衡量，开放广度采用企业在开放式创新过程中所有能够用于创新活动的外部资源种类的数量，开放深度采用不同外部创新资源在企业开放式创新活动中的重要程度。

本研究以企业创新合作伙伴所在区域的种类反映企业的创新开放广度，将企业的创新合作伙伴所在区域分类3类：海外、国内和本市。企业创新合作伙伴所在区域3种都有的情况记为3，有2种的记为2，只有1种的记为1，没有创新合作伙伴的记为0。本研究的样本中有创新合作伙伴的占了65.27%，且近四分之三(74.08%)的企业创新合作伙伴区域种类相对单一，即只有一类合作区域(开放广度为1)。科技服务企业开放式创新活动普遍存在，但开放广度相对较低。

以企业委托外单位开展科技活动的经费支出占企业内部科技活动支出的比例衡量企业的开放深度(见表1)。只有30%的科技服务企业样本有委托外单位开展科技活动的经费支出，且这部分样本委托外单位开展科技活动的经费支出占比平均值为57.5%，说明科技服务企业与外单位发生技术开放资金往来得相对较少，而发生技术开放资金往来的企业开放度较高。

表1 变量

高质量人力资本指标：

栾强等的研究采用硕士及以上学历从业人员数占总从业人员数的比重衡量人力资本质量。梁文泉等的研究将服务企业内专科及以上学历的从业人员定义为高技能从业者。考虑到科技服务企业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属性，企业内从业人员学历普遍较高，本研究样本中本科以上学历从业人员的占比的平均值就达到了66.4%，且硕士和博士较少，本文采取本科及以上学历从业人员数占总从业人员数的比重，作为企业高质量人力资本的指标。

2)被解释变量

Maran在提出内部人力资本对于企业绩效影响的概念模型时采用创新能力和劳动生产率来衡量企业的企业绩效。Demartini等提出采用单位产出衡量企业绩效。本研究借鉴以上观点，采用创新能力和劳动生产率衡量企业的企业绩效。其中，创新能力采用高新技术产品(或服务)收入与总收入的比重来衡量，劳动生产率采用总收入和从业人员数的比值来衡量。

3)控制变量

Kim的研究指出企业规模和年龄对于企业绩效有重要影响，本研究将企业规模、年龄作为控制变量引入模型，另外选取行业和经济类型、区域分布作为控制变量。

2.2 模型构建

本部分采用非平衡面板固定效应模型来考察人力资本和企业技术创新开放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本部分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来检验模型的解释变量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得到所有解释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的范围为1.00≤VIF≤1.04，VIF平均值为1.02，远远小于10(小于10即说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因此本研究的解释变量不存在多重共线性。模型的解释变量均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本部分模型设置为

OPit=β0+β1ityit+β2efit+β3audit+β4empit+β5ageit+β6indiit+β7proit+β8disit+μi+εit

(1)

为了探索高质量人力资本在开放度与企业绩效关系中的作用，在原模型(1)的基础上，通过高质量人力资本和企业开放度交互项的引入得到模型(2)。若模型(2)中企业开放度系数显著，交互项的系数也显著，通过考察交互项系数的正负，便能得知高质量人力资本是正向还是负向调节开放度和企业绩效的关系。

OPit=β0+β1ityit+β2efit+β3audit+β4pstit+β*audit*ityit+β**audit*efit+β5empit+β6ageit+β7indiit+β8proit+β9disit+μi+εit

(2)

以上模型中具体变量的含义见表3。OPit代表企业绩效，分别以pefit(劳动生产率)和htsit(创新能力)衡量；audit代表高质量人力资本；ityit代表开放广度，efit代表开放深度；empit代表企业规模；ageit代表企业年龄；indiit代表行业；proit代表经济类型；disit代表企业区域分布；μi+εit为复合扰动项。

3 实证结果及分析

为了更全面地考察开放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高质量人力资本的调节作用，本部分采取两个指标衡量企业绩效，即劳动生产率(pef)和创新能力(hts)，采用非平衡面板固定效应分别考察开放度(ity，ef)、高质量人力资本(aud)以及开放度和高质量人力资本的交互对企业劳动生产率(pef)和创新能力(hts)的影响。实证结果如表2所示。

3.1 被解释变量是创新能力的情况

支持原假设H1a：开放广度正向影响企业创新能力。如表2中模型①所示，科技服务企业开放广度(ity)对于企业的创新能力(hts)提升有正向显著(1%的显著性水平)影响。由于企业内部知识的有限性，外部创新合作者的引入，一方面可以有效补充企业内部创新知识的不足，另一方面使得企业集中创新资源在其核心技术的开放和应用上，从而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因此，开放广度有利于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

表2 开放度对企业绩效影响及高质量人力资本的调节作用的固定效应

注：括号内为t值，***代表1%的显著性水平，**代表5%的显著性水平，*代表10%的显著性水平

拒绝原假设H1b，开放深度负向影响企业创新能力。表2中模型①结果显示，科技服务企业开放深度(ef)对于科技服务企业创新能力(hts)提升有负向显著影响。开放深度过高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企业对外部形成技术依赖，不利于企业高新技术的开发和应用，影响企业核心创新能力。

支持原假设H2，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影响企业创新能力。如表2中模型①所示，由于科技服务业具有人力资本密集型的特点，人力资本的高学历结构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为显著。

拒绝原假设H3a。如表2中模型②所示，高质量人力资本(aud)在开放广度(ity)与企业创新能力(hts)的线性关系中没有调节作用。

支持原假设H3b，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调节开放深度与创新能力的关系。如表2中模型②所示，企业内部人力资本质量比较高，提高了企业对于开放深度较强带来的隐性知知识的吸收、转化和应用的外部知识的质量，进而有利于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

3.2 被解释变量是劳动生产率的情况

拒绝原假设H1a，开放广度负向影响劳动生产率。如表2中模型③所示，开放广度(ity)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负向影响企业的劳动生产率(pef)，开放式创新带来的新的合作伙伴的交流需求，需要企业调整自身原有的沟通交流模式来适应，会影响到企业原有的沟通协调状态，进而降低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而技术合作开放广度越广，往往会带来更多样的外部知识，企业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与成本以识别并获取有价值的外部知识，其往往会带来较高的整合成本与利用成本，进而提高企业创新开放的成本，降低企业的劳动生产率。

支持原假设H1b，开放深度正向影响劳动生产率。如表2中模型③所示，开放深度(ef)正向显著影响企业的劳动生产率(pef)。本研究对于技术创新开放深度的衡量是采取委托外单位开展科技活动经费支出的占比衡量的，占比越高，说明企业委托外部机构进行技术创新的程度越深。

支持原假设H2，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影响劳动生产率。如表2中模型③所示，高质量人力资本(aud)正向显著影响企业的劳动生产率(pef)。高质量人力资本的存在，可以帮助企业内部的低技能劳动者加强对知识的吸收和利用能力，提升企业内部人力资本的协同能力，从而提高企业的劳动生产率。

支持原假设H3a，高质量人力资本正向调节开放广度与劳动生产率的关系。如表2中模型④所示，高质量人力资本(aud)和开放广度(ity)的交互项(auditx)正向显著影响企业的劳动生产率。

拒绝原假设H3b，高质量人力资本在开放深度与劳动生产率的线性关系中不存在调节作用。如表2中模型④所示，高质量人力资本(aud)和开放深度(ef)的交互项(audefx)对于企业的劳动生产率并未有显著影响。

3.3 稳健性检验

虽然本部分的实证采取的均是非平衡面板的固定效应，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因为遗漏变量带来的内生性问题，但为了确保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部分对于本章节中的实证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分别采用非平衡面板随机效应和混合回归，来验证原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基本支持原模型。

4 主要研究结论及启示

综上，本研究揭示了开放度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关系中内部高质量人力资本的重要作用，对已有的开放式创新的研究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本研究得出以下几点管理启示：

第一，重视高质量人力资本管理，推进企业绩效提升。通过上文的分析可知，高质量人力资本不仅有利于科技服务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也有利于科技服务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要注重高质量人才的引入和留住，提高人力资本质量，提高企业内部员工对于外部知识的吸收能力，提高企业内、外部知识的整合效率，从而最大限度发挥外部知识对企业创新的积极作用。

第二，根据企业自身需求，选择合适的开放度。若企业需要通过开放式创新提高自身的创新能力，可适度扩大企业的开放广度，同时注意自身组织协调能力的提升，以防开放广度带来的企业劳动生产率的降低。若企业需要通过开放式创新提高自身的劳动生产率，则可以进行开放深度的适度探索，借用外部智力提升自身的生产效率。同时，企业应在开放广度和深度中慎重找到一个平衡点，降低企业的开放式创新策略带来的负向成本。

第三，注重企业内部高质量人力资本水平和开放度选择的结构匹配。虽然开放深度对于企业的创新能力有显著负向影响，但高质量人力资本和开放深度的交互项对于创新能力却有正向影响。同样，虽然开放广度对于企业的劳动生产率有着显著负向影响，但高质量人力资本和开放广度的交互项却对企业的劳动生产率有显著正向影响。因此，科技服务企业可通过高质量人力资本的引入，弥补过高的开放深度给企业创新能力带来的负向影响，以及过高的开放广度给企业劳动生产率带来的负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