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看出孩子的抑郁情绪

严凤平

小雅是一名14岁的初中女生。她长相平凡，不善言辞，却乐于奉献，是班上的“雷锋型”學生。期中考试后的一天下午，小雅脸色凝重地走进我的办公室，略带紧张地说：“严老师，最近我上课时常走神，学习不在状态，希望老师能帮帮我！”

在了解她的基本情况后，我和她正式建立了咨询关系，约定每周三下午做心理咨询。通过初次访谈我了解到：小雅期中考试后经常失眠，一些打击自己的画面时常在脑海浮现，挥之不去，早上醒来后不开心，上课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学习状态很糟糕。她感觉自己在期中考试前后判若两人，并且用“自甘堕落”形容自己。小雅能够找到我做心理咨询，这说明她很想改变目前的处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陷入了一种明显的抑郁情绪。但是问及原因，她很难说清楚，而改变的决心又很强烈，心理咨询陷入了僵局。

正在我冥思苦想、不得其法的时候，画树测验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画树测验作为一种投射测验，它能象征性地投射来访者的情绪、态度等，咨询师巧加利用，有助于加深对来访者的了解。该测验已被广泛地应用于学校心理咨询，因为它有以下三大优势：其一，它为咨询师和来访者提供了一种新的沟通媒介，借助它有利于打破咨询僵局;其二，它采用单盲设计，来访者无法知道它的真实意图而无从防御，减少了来访者的阻抗，从而有助于良好咨询关系的建立;其三，它有助于揭示来访者潜意识层面的情感、态度，特别适合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学生。正是基于画树测验的上述优势，我决定尝试利用它探寻小雅“自甘堕落”背后的原因。

1 画树测验及其解读

我递给小雅一张A4白纸和一支黑色签字笔，让她按照指导语的要求完成画树测验。大约八分钟后，小雅完成了画树测验。

我按照“先整体后局部”“从上到下”和“从左至右”的先后顺序尝试进行分析：首先，就整体而言，画面表现出压抑、消沉的氛围，枯枝是“无生命力”的象征，表明小雅心境抑郁;其次，通过观察树冠，会推测小雅的原生家庭不幸福，在社交方面也存在一些令她困扰纠结的想法;再次，就树干而言，整个树干如同蔓藤，粗细不均，养分不能很好地通过细窄处向上输送，表明小雅内心深处的能量无法被充分地调动和使用。除此之外，树干纤细，容易被折断，表明小雅情绪敏感脆弱。另外，通过其他几个部分也会推测小雅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内心缺乏安全感等缺点。

2 结合画树测验，探寻抑郁情绪成因

为了确认画树测验分析的准确性，我在解读过程中采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进一步对小雅进行访谈，基本可以确定小雅的主要问题是抑郁状态。抑郁状态往往表现为情绪低落、思维迟缓、言语动作减少。

经过悉心交谈，我发现小雅的抑郁情绪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一是在亲子关系方面，父母尤其是母亲经常打击讽刺甚至吓唬她，因为失误导致期中考试不理想，父母就责骂她，认为她是“自甘堕落”，母亲甚至威胁她说：不好好学习，就送你回老家放牛，并且时常言语讥讽，如“你有压力吗？你能有什么压力？”;二是在师生关系方面，某科任教师在办公室和另外几位教师聊天，说她上课经常走神，没有以前那么好，恰好被她听到;三是在同学关系方面，小雅到校较早，曾多次帮某位同学买早餐，一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又为该同学买了早餐，不料该同学却当着自己的面把早餐扔掉了，虽然现在她们也能友好相处，但这种芥蒂仍然存在，令她时常想起并痛苦万分。

3 采用合理情绪疗法，转变不合理认知

合理情绪疗法认为，人的情绪障碍不是由于某一事件所激发，而是由于个体对这一事件抱有不合理信念。

接下来通过和小雅谈具体事件，了解她的情绪感受和想法，试图找到是否存在不合理信念。如小雅听到某科任教师在办公室和另外几位老师聊天，说道她上课走神，没有以前那么好，恰好被她听到。

咨询师：当你听到老师这样说的时候，你感受怎么样？

小雅：我听到老师这么说我，很伤心，很羞愧，眼泪差点掉下来。

咨询师：嗯，听到老师这样评价，让你感觉很伤心，很羞愧。

小雅：嗯，我之前都表现很好的，老师也都很喜欢我，我从老师的眼神里都能感觉到。老师的喜欢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让我每天更有动力学习。但是现在老师这样说，一定对我失望了，肯定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咨询师：嗯，这样的情况让你感觉非常伤心。同时也觉得自己让老师失望，自己感觉很羞愧。

小雅：嗯，怎么办？老师一定再也不会喜欢我了。我怎么这么糟糕？（小雅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眼泪。）

咨询师：嗯，你觉得老师说了这句话，是代表他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你了，是吗？

小雅：是啊，我都已经让他失望了。他肯定是不喜欢我了啊。

咨询师：那我们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就是“我有一次上课走神，那老师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小雅：嗯。

咨询师：我们重新看一下这个想法，你有什么感觉？

小雅：好像有点绝对化了。我们老师可能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不代表以后永远都不喜欢我了。

以同样的方式与小雅讨论了和同学关系事件。如那位同学也仅仅当着小雅的面扔掉过一次早餐，或许同学是不喜欢吃这个早餐，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她们相处得非常好。以这样对话的方式，引导小雅认识到自己在具体情境中的感受，给予支持共情，并让小雅认识到自己可能存在的适应不良性的想法。

4 实施家庭教育指导，改善亲子关系

在征求小雅同意的情况下，我及时和她的父母取得了联系并进行了干预：

一是利用合理情绪疗法转变父母不合理的认知。父母希望小雅每次考试都成功，不容许失败，这其实是一种错误的认知，表现为父母对小雅的“绝对化要求”。因为父母只看到了小雅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没有看到小雅在学习方面的努力，也没有了解她急切想改变目前学习困境的想法。“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能因为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就全盘否定，越是在小雅痛苦无助的时刻，父母越是要给予支持和鼓励。

二是帮助父母进行换位思考，杜绝父母再次打击、讽刺和威胁小雅等行为的发生。比如通过角色扮演技术，小雅父母化身“小雅”，我则化身为“小雅父母”，我们之间尝试进行父母和小雅之间的日常对话，帮助小雅父母进行换位思考，让小雅父母充分体会到他们的错误行为带给小雅的伤害。小雅父母也表示今后会对她多些鼓励和支持。

经过5次辅导，小雅的抑郁情绪有所改善，睡眠状态有所好转，失眠的次数明显减少，早上醒来心情转好，尤其是在学习方面，能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制定合理的学习目标，上课也很少走神。鉴于小雅取得了进步，我同意结束心理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