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ylan Yeginsu Laetitia Vancon
特雷弗·罗宾逊(Trevor Robinson)收到一封医院的通知书,告诉他错过了会诊,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6个多星期没跟人说过话了。
77岁的罗宾逊是一位退休景观园丁师,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英国坎布里亚的西北部。他喜欢坐在自己心爱的、已经褪了色的皮躺椅上望向窗外的大片荒地。
“如果时时刻刻都是一个人,你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了。我感觉特别特别孤单,也很无聊。”他边说边抹了抹流下的泪水。
英国有上千万老年人都与罗宾逊一样,处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罗宾逊之前还会坐政府补贴运营的公交车去镇上逛逛,直到有一天,当地议会把线路取消了。议会这么做,是因为保守党政府长达十多年的紧缩计划让他们的开支大大削减。
紧缩计划已经影响了英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政府依然在为老年人提供高标准的福利保护,国家养老金又比以前有大幅提升。但是,如果在家门口坐不上公交,那拿着免费公交卡也没什么用。许多退休人士都发现,小的服务开支削减,比如取消一条公交线路,关停一家小护理中心、社区中心或邮局,都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 活。
这种影响在农村尤为明显。老年人住所偏僻,这给当地议会本就紧张的预算带来了一笔巨大的隐形开支。
国家审计署发现,从2010年开始,国家分配给本地议会的资金已经削减了一半。
专家表示,这一问题在英国农村非常普遍,只是在坎布里亚更加严重。这里有著名的湖区国家公园和历史悠久的湖畔豪宅,但仍然是英格兰最贫困的地区之一。
到2020年,坎布里亚有近1/4的居民将超过65岁—老龄人口比2008年上升5个百分点,超过伦敦一倍之多。其中有一半的老年人有长期健康问题或残疾。
1960年代,坎布里亚关闭了铅矿和锌矿,问题便随之形成。紧缩计划让问题进一步扩大了。今年,坎布里亚议会计划从预算中拿出2300万美元来弥补国家补贴的空缺—今年的国家补贴是1770万美元,2012年则是2亿美元。
议会预计,到2021年国家将取消补贴扶持,虽然近期保守党宣称紧缩时代就要结束。2018年4月,政府放松限制后,坎布里亚多年来第一次把家庭税提高了4%。
彼得·桑顿(Peter Thornton)是当地议会副主席和国家内阁财政成员。他表示:“给农村居民提供服务的开销非常大,因为他们住得特别分散。自从2010年中央政府削减了补助,我们的情况一年比一年糟。”
议会第一次削減服务开支是在2014年—停止公交车补贴。这项举措每年可以节省大约900万英镑(约合7806万元人民币),该地区60%的公交车服务都因此取消了。
“我们也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部分开支削减加剧了隔绝,给人们的精神健康产生了不良影响。”桑顿表示。
削减开支也同时成了国家问题。工党领袖杰里米·科尔宾(Jeremy Corbyn)5月建议投入13亿英镑(约合113亿元人民币)来恢复被暂停的服 务。
Age UK是英国最大的老年人慈善机构,其慈善总监卡洛琳·亚伯拉罕姆斯(Caroline Abrahams)表示:“进步是乐观的,但现在领养老金的人越来越多地出现贫穷。”
5年前,罗宾逊经常坐公交车去卡莱尔城里自己最喜欢的超市Morrisons购物,在那里的俱乐部玩飞镖和纸牌,还和自己的好朋友比利一起看电视。随着公交车补贴暂停,这一切也在2014年结束了。
罗宾逊表示:“我试着坐过新公交车,但它只在卡莱尔停一个半小时就回来。这点时间我什么都干不了,要是赶不上车,就麻烦了。”
从那时起,罗宾逊就没离开过家。他每周175美元的养老金都用来从当地商店买食物,电视则是租来的。
“我以前常从Morrisons买我最爱吃的牛肉千层面和新鲜蔬菜,但在村子里没什么选择,所以我现在主要吃方便面。”他说。
他也尝试给议会打电话询问去城里的交通什么时候恢复,那里的人告诉他:“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资金。”
罗宾逊从中得出了一个体会:“你必须很有钱或者是中产以上才能住在乡下。”
两年前,罗宾逊做了一次拇囊炎手术后感染了,几乎没法走路,于是他申请了65岁以上残疾人可以享受的勤工津贴。然而他被拒绝了,原因是病情不够严重。
“你纳了一辈子税,觉得等你老了、快死的时候,政府会照顾你,但这一点我已经看清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罗宾逊情绪激动了起来。许多老年人和倡议人士都表示,这种拒绝申请的例子屡见不鲜,因为福利政策也变严了。
或许对于老年人来说,最麻烦的就是医保产业缩水。医院关停,医生也搬到了大城镇。2016年,阿尔斯通社区医院不得不关闭门诊部,因为地广人稀、交通不便等问题导致员工人手不足。
现年6 9岁的史蒂夫·弗洛格勒(S teve Frogley)是一位退休电工,他说:“我在那里见过两位即将离世的亲人。现在,快走的人基本都要去卡莱尔或者赫克瑟姆的医院,亲人朋友要去探望一下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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