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子

西蒙

吉普赛又名“ 罗姆”，自称“太阳之子”，是世界上最神秘、同时又是大众最多偏见的民族。在欧洲老百姓眼中吉普赛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世界观和欧洲本地人迥然不同，只因为吉普赛人本来是追求自由而永远在流浪过程之中的民族。为什么吉普赛人至今还保持着永远流浪的生活方式，且乐此不疲？对此，历史书上有不同的解释。

按照吉普赛人的传说，这个民族的来源与印度最重要的天神湿婆（Shiva- ）的妻子时母有密切关系，即：很久以前，天神与巨人争取人间的权威，巨人被打败，随后，时母（也就是湿婆贪婪的妻子）想变成有最多权威的人。于是，她来到地球上，向第一个民族吉普赛人请求帮助，希望征服天神湿婆（也就是她的丈夫）。然而，吉普赛人不愿意介入天神的事务，拒绝了时母。受拒绝后时母大动肝火，用魔术把吉普赛人变成了鸟，并把使用的咒语嵌入到石头中扔掉。在扔掉石头的时候，时母说道：“吉普赛人，你们去找石头吧！只要你们找不到我扔的石头，你们就再也不会变成人！”因此，几千年以后，吉普赛鸟仍然漂泊异乡，寻找被时母嵌入咒语的石头。再后来，时母的愤怒减弱了，她开始亲自带领吉普赛鸟寻找石头的下落。于是，吉普赛鸟又变成了吉普赛人。此时，地球上已经有产生了很多其他民族，他们拒绝接受吉普赛人，所以吉普赛人至今还在流浪。

一

第一次听到“吉普赛人”或“罗姆人”的时候，我们非吉普赛民族的第一个印象一般是：坐着大篷车一直在路上过日子的民族;过着流浪生活，用相手术给他人算命的神秘与迷人的吉普赛女郎;万能博士的金属，或首饰匠，巫医，等等。无论何处，他们都弹着吉他，唱着动人心灵的歌，同时欢快地跳着舞，这样载歌载舞的方式很是讨人喜欢与赞美。人们对他们特殊的文化方式和生活习俗有着各种各样的描写，这让他们变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民族。

吉普赛人是世界上最封闭的民族之一，所以，很少有关于他们的历史的书面纪录，除了从十二世纪开始他们刚刚到达欧洲时，有关于他们的零星纪录之外，关于他们之前的生活，就只有他们之间祖祖辈辈流传的故事与传说。据有关吉普赛人来源的记载，公元前十八世纪吉普赛民族来自于古印度，经过伊朗高原到达埃及三角洲，随后曾建立自己的王国，名为“阿瓦里斯”（Avaris，在现在的埃及）。根据吉普赛学研究者弗里德里希-格雷尔曼（Friedrich Grellmann，1756-1804）的观点， 吉普赛人的发源地是印度，由于不断地遭受侵略，吉普赛人开始了他们的流浪生活方式，且保留至今。在文学作品中，虽很少有人提到吉普赛来源这个问题，但仍有两种可信的说法：第一，吉普赛人来自于“多姆种族”，这个种族现在还在印度延续，他们也做着吉普赛人特有的工艺，比如，铁匠，木匠，而且也能歌善舞;第二，吉普赛人来自于各种各样印度种族的混合。

吉普赛学当中，历史部分是最复杂的内容之一，因为没有任何考古或记载证据介绍他们的历史，以及他们一直“流浪”的生活方式。根据格雷尔曼与现代吉普赛学建立者奥古斯特-婆特（August Potts，1802-1887）的研究，他们认为通过研究吉普赛语中其他语言的影响因素，如波斯语，亚美尼亚语，希腊语，斯拉夫语等，可以了解特殊族群语言的形成之路，他们发现居住地离欧洲越远的吉普赛人，他们的语言越像印度语。吉普赛人移动的路线包括以下一些地方：从印度跨过现在的伊朗、阿富汗与亚美尼亚等，之后他们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移动到埃及、巴勒斯坦，而第二部分移动到拜占庭帝国甚至到东欧与西欧。在十五、十六世纪时，吉普赛人来到了拉脱维亚。在拉脱维亚，和在其他地方一样，他们接受了拉脱维亚的文化，而他们的语言里面也存在许多从拉脱维亚语的移借。然而，吉普赛民族和当地民族之间还是有区别。在吉普赛人看来，所有非吉普赛人都是陌生人， 所以吉普赛人不愿意完全融入当地文化，但他们也不完全拒绝它。不过，在我看来，吉普赛民族尽管接受了当地文化的一定影响，但他们自己的文化仍是世界上最具特色的文化之一，特别是备受其他民族瞩目的吉普赛音乐与舞蹈。

二

在我看来，吉普赛文学是在研究吉普赛文化时一个既非常重要又很很值得探讨的方面。在此领域，有几位长期生活在拉脱维亚的吉普赛族知识分子很值得一提，他们不只对拉脱维亚文学有巨大的贡献，而且对世界文学和文化也有积极贡献。他们是科学家、教育家、学者列克萨-马努什（1942-1997）;作家约翰-莱曼 （Jānis Leimanis，1886-1950），与诗人、画家卡尔-如德维奇（Kārlis ，1939-2002）。

列克萨-马努什是来自于拉脱维亚的吉普赛学专家，也是拉脱维亚吉普赛人最出名的科学家之一，她掌握了包括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斯拉夫语和一些北欧语言等在内的40多种语言，了解各种欧洲吉普赛方言。列克萨-马努什毕业于拉脱维亚大学外语系，获得硕士学位。在前苏联及国外40多种刊物发表关于吉普赛文化、民俗、音乐等方面的理论文章和自己创作的一百多首诗歌。1990年，他在印度发表了自己翻译成吉普赛语与英语的史诗《罗摩衍那》，产生很大影响;1996年，出版两本根据卡尔-如德维奇的画为吉普赛孩子们撰写的书，帮助孩子们学习吉普赛语，深受读者欢迎;1997年，列克萨-马努什出版《吉普赛语-拉脱维亚语-英语三语词典》和《拉脱维亚语-吉普赛语双语词典》。列克萨-马努什是世界上第一位对拉脱维亚吉普赛语方言语法进行认真研究和精确描述的人，他对吉普赛学这些巨大贡献为人们所赞扬！

第二位人物约翰-莱曼，也为深入了解吉普赛文化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他的贡献主要包括把圣经翻译成吉普赛语，并在拉脱维亚建立了第一个吉普赛社区与合唱团，名曰“吉普赛之友”。1933至1934年间他开始收集吉普赛人民间传说，共有500多种，包括传说、故事、奇闻、成语、歌曲、咒语、魔法、传统医学，他还搜集了479种人名与已经很少使用的吉普赛语单词，共出版了文集75册。他的一部重要的作品叫《在拉脱维亚森林、家和市场里的吉普赛人》（1939年初版，2005年再版），在这部作品里面他采访了自己的家人和許多周围的人。

“只在夜间做梦时才能恍然大悟，至今多少马还没骑，吉普赛人多少次被辱骂......”，是著名的吉普赛诗人卡尔-如德维奇的一句诗。卡尔-如德维奇不只在拉脱维亚非常有名气，而且已经被载入世界文学史册。卡尔-如德维奇投入了一辈子的精力来提升自己民族的自信，启发其他民族，向全球人类表明吉普赛人这个经受到无数困难和悲欢离合的民族是什么样子的，向世人证明他们的天分与人格品德。卡尔-如德维奇出生于1939年1月19号，从小就已经经历很困难的日子，为躲避战乱和对吉普赛人的屠杀，他和他的家人迁移到拉脱维亚的首都里加。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离开了人世，他从小就靠自己和吉普赛人帮助才得以生存，这是他坚强意志的来源。他博览群书，自己学习了世界文学、艺术、历史、哲学、外文（包括梵文）与油画。9岁时他开始写诗，青年时代与列克萨-马努什一起为吉普赛人争取在拉脱维亚受教育的权利，所以在1991年开办了第一个教育吉普赛孩子的学校。1998年，他发表他的第一部诗歌集叫《吉普赛之心》，2000 年发表第二部诗歌集《在阳光下与阴影里》，以及吉普赛民歌集《宾巴尔》与儿童诗歌集《吉普赛男爵》。同时，他也像他的同胞约翰-莱曼一样，收集了吉普赛各种传说、童话、奇闻、民歌、成语等。为了对他一生的贡献给予褒奖，1999年6月30号他被授予拉脱维亚最高级的“三星勋章”。

三

很值得单列一节提到的，就是卡尔-如德维奇第一部诗歌集《吉普赛之心》， 因为在这本书里面的诗歌都很清楚地描述了吉普赛民族对世界的看法和心态， 最深刻地表达了自己对祖国的热爱，表达了追求自由与乐观生活的重要性。他通过诗歌描述了吉普赛群体和家庭之内和睦相处的过程， 也描写了吉普赛民族在历史上经受的折磨与痛苦。这本书是用拉脱维亚语和吉普赛语双语对照写就的。选择介绍卡尔-如德维奇《吉普赛之心》这部作品的原因，是为展示诗中描述的吉普赛人的内心。有一首诗，叫作“风与吉普赛人”，其中的诗句描写了吉普赛民族永恒的流浪过程，及其在流浪中遇到的磨难：

愚蠢的风，请不要对吉普赛人生气

他的路已经很困难， 你是他唯一的兄弟

......

诗集当中还有一首诗歌，叫作“吉普赛之人生”，诗中写道：

吉普赛之心泪汪汪

倒霉总是追随他

而活力之火总在心中

不容马上放弃。

他不抱怨，不怨恨

微笑着期待新日来

昨天的事像碎片扔

明天的事天神知道。

从古至今的吉普赛人流浪生活方式，对他们的世界观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他们从来没有自己的祖国，但有自己的国旗，他们的国旗上的图案清清楚楚地说明：吉普赛人的原型是坐着篷车在永恒蓝天下旅行的绿色的森林，它不属于什么国家，不属于某块土地，而是属于流浪的民族......

前面提到的卡尔-如德维奇写的诗句，出现在诗歌“健陀罗”（也是地名，在现在的印度西北部）里，介绍了吉普赛这个民族的根源地，即他们的祖国：

在印度河谷

有生育我们吉普赛人的故乡

健陀罗。

有山像钻石闪烁

从来没冬天，一直很暖和

在健陀罗。

像孤苦伶仃的母亲

在微明时为自己的孩子难过

健陀罗。

还有鸟类用我们的语言唱歌

在远处有永远的歌曲

健陀罗。

啊，我们消失的故乡！

你时代当中的痛苦

你珍爱的

健陀罗。

吉普赛篷车继续往远去

死后它还召唤我们

健陀罗。

只在夜间做梦时才能恍然大悟，

至今多少马还没骑

吉普赛人多少次被辱骂

健陀罗。

生生世世的命运消失，变得阴沉

而恐怕我们永远不会到达，我们的

健陀罗！

读过这首诗歌，我们可以感受到吉普赛民族世世代代对自由的追求，和对他们自己家乡的想念。 吉普赛人一直过着艰难的日子，受到了很多歧视与批评，可是他们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文化，并由此成为世界上最神秘的民族之一。 在这个有多元民族的世界上推广他们的文化，特别是在文学方面，应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甚至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通过了解上述三位知识分子，我们知道，吉普赛人和其他人一样，也有自己的愿望与延续至今的生活方式，他们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個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