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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16 02:11赵培光
美文 2019年15期
关键词:草莓水果

赵培光

草 莓 偶 寄

身外之物,浩繁如星,那些支撑(或滋养)人体的东西被叫做食品。食品中,水果愈发走红。没错的,生命离不开水,离不开果,水果的意义可想而知。

最先认识的水果是什么?已经无从追忆了。香蕉苹果大鸭梨,小孩看着干着急——我学语时期总要实战演习。儿歌里没提草莓,想必草莓在后了。后来者居上,悠悠草莓,闪亮了我记忆的荧屏。有草莓在,水果们纷纷失色,而草莓独自红艳。

这么一“艳”,遮去了“百丑”。

草莓的先天遗憾,明摆着呢!凝神细瞧,形象够放纵,凸凸凹凹;面相够局促,斑斑点点。一搭眼,好漂亮哟,好迷人哟,其实完全是彩妆成就了它的美感。天下水果,草莓光芒四射,因为艳。若是去“艳”存真,它分明丑娃一个。古今说诗唱词,多把好看的脸庞比作苹果,以弥补大众审美,无穷尽联想。倘若比作草莓,这脸庞……还有得欣赏吗?

草莓一样的女性,倒也随处遇见。娇羞,甜润,灵慧,迷你型。相识进而相知,相知进而相许,相许进而相守,便是福气氤氲。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恋恋红尘,倩影芳心,过什么关啊?听天由命好了。

先贤李渔对木本、藤本、草本植物颇多研究,尤其强调“海棠有色而无香”。想他撰写《闲情偶寄》之前,应该是没见过草莓。不然,他一定会移情于“草莓有色而无香”。远远地,闻香识果园,见一个,是一个。草莓天性低调,只有放身于草莓左右,果香隐隐,也多半是想像出来的味道。进一步,采摘入口,齿甜唇润,才会由衷赞一句“稀世佳品耳”!

稀世吗?不稀世了,却绝对的佳品。芸芸众生,草莓不称冠,不霸王,任何一种场合,只要红艳艳地出现,注定会扰乱人的视线和怀想,比如我。多少年里,在超市或街头摊床,总是绕不过草莓,买与不买,则为另外一码事。急火攻心,吃点儿草莓败败,欣欣然,身体舒爽多了。去年12月的一个午后,我在三亚南端的水果基地品尝木瓜、芒果、莲雾、释迦等热带水果,忽然瞥见亲切的草莓,便忍不住丢一只在嘴里。哦,魂兮归来!

作为个体的水果,除了草莓,还没有哪一种让我如此痴醉,以至心心念念。我有兴致时,会把洗好的草莓一只只摆正坐稳,幻化成活灵活现的音符,飘逸出一曲曼妙的旋律去接近爱情。草莓啊草莓,像我关注和热爱的女性!

那么,滚滚红尘,草莓有心思吗?种植草莓的人一定有,采摘草莓的人一定有。

草莓令我垂情,殷殷地。我确定,水果中首选草莓。假借诗的表达句式,即:远处是梦想,近处是草莓。

“妙龄十八”的感觉,永远,永永远远。个中的玄机,看不破,说不破。

我虽然有些伤春悲秋,在鲜艳欲滴的草莓面前,还是不想太转(zhuai)的,转来转去,终究转成个虚空。从土地里拱出秧苗来,从枝柯中闪出果实来,草莓只给真相,不给幻象。冲着草莓慨青春易逝、叹人生易老,过于文艺了。草莓不是水和月亮,它承载不起。

水果族类,五彩缤纷,倘有机会“秀美”,我给草莓投上一票。

草莓……当之无愧!

它是美女吗?不,比美女亲切。秀色可餐我可以不餐,眼见当红的草莓,我不动嘴巴也动心思,禁不住,没出息是吧?

秀外并且慧中。

那些壳坚皮韧的水果,不怎么担心磕碰的,诸如桂园、荔枝、菠萝、火龙果,有时还想磕碰左邻右舍呢!草莓守规矩,寄希望于“人不犯我”,却经常落得个遍体鳞伤。草莓一有伤,放哪里都蔫,理亏似的蔫。

草莓固本色,学习人类之优长。它光明磊落,大道至简,宁肯红颜薄命。众多的水果,肉烂了,心黑了,强装一副赤诚。草莓出了问题,“泪痕红浥鲛绡透”,绝不玩那种内疚的把戏。它好就是好,熠熠烁烁的红光,样貌、营养、口感集于一身,俘获着草民的心魂,蠢蠢欲动。这时候,掩饰或控制已经显得愚顽了。吃还是不吃?它考验的是理智,不是牙齿。且慢,稍不留神,便很容易醉倒在意犹未尽的贪欲里。草莓依旧在,世界已空茫。

人喜欢苹果,喻其平安;人喜欢桃子,喻其长寿;人喜欢石榴,喻其多子;人喜欢葡萄,喻其甜蜜。“天意怜幽草”,而非草莓。词典上阐释:多年生草本植物,匍匐茎,叶子有长柄,花白色。花托红色,肉质,多汁,味道酸甜,供食用。

如此而已,似乎无所寄意。

与草莓相比,人多了八疵:谓之摠、佞、谄、谀、谗、贼、慝、险。俗世里的草莓,我却难免高看一眼。高看它什么呢?或许是那种羞涩,那种内敛的羞涩。人知羞涩,八疵还会剩下什么?还能剩下多少?

草莓,天生一个惹人生情的水果,那么娇嫩,那么艳丽,那么楚楚动人。我也奇怪了,入诗入画的水果俯拾即是,怎么那么难以觅到草莓的踪影?我的心,怯怯的,一如草莓。漫漫岁月里,是姿容命途的不济?还是骚人墨客的失情?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同样是水果,差哪儿了呢?草莓呼唤当代的“杜牧”。

幸好草莓不气馁,不苟且。

彼此之间,不以大为尊,不以小为卑。所谓,大小天定,尊卑己定。多少年来,我对草莓的情怀欲诉难诉,草莓绝不希望看到人类的草率,尤其草昧。

草民的觉醒倒是来得及时。近两三年,草莓显然是走紅运了,红红的运。不仅抢眼,而且抢手,跟我一样喜欢草莓的人逐渐水涨船高。审时度势的果农果商,出奇制胜,好戏连连。对此,我表示欢迎,也保持警惕。譬如牛奶草莓,是土地灌溉了牛奶?还是牛奶注入了果实?弄不出个名堂。

常常是,洗净的草莓,红红的,艳艳的,拿在手上端详,迟迟不肯入口,欺负它似的。

我是哪个群里的

江湖在哪里?不知道。群呢?当然在手机里。

手机里的群一个又一个,连机主都糊涂,外人只能猜谜了。单说我吧,一部手机在握,群来复群去,握不住昨是今非。这世间,得有多少个群?……无以数计!

属于我的群,二三十个,够不够上小巫呢?起也由我,伏也由我,起起伏伏,则过去了许多时光。其实,它们没一个是我的。我也不要群,来之易,去之更易,哪怕是爱情,我也不要的。

七年前,群应运而生,但在我眼里却一片模糊,我根本不知道群是个什么东西,或者是个什么玩意儿。最初,热心的群友上牵下联,扯动我的衣衫,却没能拽住我的身影。形形色色的群,熠熠闪闪,我始终在群外转悠,偶尔猜想那群类似于迷宫还是类似于青楼?更多的时候,我沉醉于自己的事情,当它不存在一样。

怎么就进入群里了呢?从一问世,我就习惯了底层生活,要求始终不高。体现在手机上,能接打电话、收发信息便好。智能与技术,搞得我迷糊,甚至狼狈,最后被俘。不过,即便是眼下,我也只会点“接受”。接受了,新的天地便展现出来,或此或彼,了却彼此的心愿。

我在群里没心愿,只有好奇,对人物、事件、过程、结果的好奇。现实中,我最好奇了,甚至不肯放弃每一个值得好奇的亮点。群里呢,既动不了口,也上不了手,剩下了卖呆儿,术语称潜水。当然,潜水不可爱,却也不可恨。恨什么呀?没碍着人说,没碍着人做,没碍着人明修栈道暗送秋波……

我在群里看风景,默默地看,当逛超市了。超市里应有尽有,买与不买,逛一份心情。心情好,稻草便是金条;心情不好,金条便是稻草。无所谓了,捞到什么算什么,原本空手清供,叫外卖还要付息呢!

任何一个群主,注定不喜欢我这样的,白吃白喝赚油水,还骂娘。其实,我骂归我骂,不影响群情,该说什么还说什么,想怎么说还怎么说。日积月累,堆了许多垃圾,时常左右我的心绪。只好忍,忍不成神龟,却也能够泰然处之了。

同群小天下,各揣心腹事。唧唧复咕咕,互赠大瓣蒜。

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也无法免俗。想过多少次,当个总统什么的,唯一没想当群主。为什么不呢,许是太容易了。吸铁石只能吸铁,吸不了木头。

民国时期没微信,倘若有,倘若鲁迅、萧红、萧军、许广平、周作人等同为一个群;倘若林徽因、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张幼仪、冰心等同为一个群,好事者突发奇想,依据不同的性格与习惯设计了他们的聊天记录,尽管身处战火绵延、内忧处患的历史背景下,也不过是鸡零狗碎、打情骂俏应对,也不过是咖啡啤酒、笑脸玫瑰侍候。

显然,这个玩笑玩得好!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三十个群里,我是个受益者。从中,既得以仰视江山社稷,又得以俯看草木蚁蝶,脑海充满知识。同时,我还是个受惠者,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往往会被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转发,一群一群的,于更多的手机里波光涟滟,心中无比快慰。

也不是没有失望。失望也不绝望,更没有必要退群。退什么退啊,愿意卖乖的由人家乖,愿意卖萌的由人家萌,我毕竟没什么好卖的,宁可躲在角落里卖呆儿,也算消愁解闷儿了。经验告诉我,群友与群友之间,红包最实,拥抱最虚,虚虚实实一个意味深长的群。

我出入的群,多则几十人,少则几个人。都没什么重量,反而轻薄,且轻且薄,仿佛风一吹,就没了踪影。幸好群起群落,由着茫茫人海。群里事,不能拿到群外说,音不对位。“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一个群,一份缘,慢说青山和绿水,聊聊天而已。兴之所至,不问西东。索然无味,隐形遁迹。谁也逼迫不了谁,正好让手机歇歇,把气儿喘匀乎。

再计较,就是矫情了。

今人矫什么情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此呼风唤雨。竹林七贤没有群,兰亭雅集没有群,其趣其味,流荡着,飘浮着,越千年万年。

好的群是一块金灿灿的蛋糕。

孬的群是一块干巴巴的海绵。

当然,一朝入群,身心均不由己。熟人呢,早安晚安,道个冬暖夏凉,论个是非曲直,倒也挺受用的。生人则麻烦,倘若遭遇上了无厘头,动不动就灌上一碗恶俗的“心灵鸡汤”,如何是好呢?一机在手,群群相拥,难免弄丢了自己。

是啊,我是哪個群里的啊?

“予独爱潜水,群之隐逸者也。”孤单了,寂寞了,便去群里逛逛。菜嫩果鲜,马放南山,一时随着去了。二三十个群,停停走走,管它是不是港湾或者屋檐。累了烦了,拂袖而去,斗地主兴许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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