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邮轮旅游研究回顾与展望——基于研究对象演变的分析

徐 虹 杨红艳 韩林娟

(南开大学旅游与服务学院,天津 300071)

0 引言

2018年是中国邮轮产业剧烈变革的一年,邮轮市场出现“喜悦号、量子号、天海号、公主号等邮轮纷纷退出中国市场”的现象,面对这样的形势,人们开始质疑中国邮轮旅游的潜力,甚至将责任归咎为“中国大妈”的不文明行为上。事实上,由于受到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科技等的影响,邮轮旅游发展的任何阶段都伴随着一系列的问题,破解这些现实问题及预防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正是学术研究的职责所在。

邮轮旅游(cruise tourism)是一种以大型豪华游船为载体,以海上巡游为主要形式,以船上活动和岸上休闲为主要内容的高端旅游活动(张言庆 等,2010)。由于迎合了休闲度假的消费理念,邮轮旅游成了现代旅游业中发展最为迅猛的产业之一。据国际邮轮协会统计,近十余年,全球邮轮旅游市场态势良好,邮轮旅游的增长速度明显高于整体的旅游增长速度,2018年邮轮客流量达到了2820万人次,预计2019年将会达到3000万人次[注]CLIA.2019 Cruise travel trends and state of the cruise industry outlook report[R/OL].(2018-12-14).https://www.cruising.org.au/ccms.r?Pageid=bo22&tenid=CLIA&DispModc=gotol10192&Return=pagoTop121110205.,“用邮轮产业的发展来带动整个区域经济的发展”这一想法渗入了多数国家和地区。目前,邮轮旅游市场仍然以北美和欧洲为主,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国家以其强劲的增长势头成了最具活力的新兴市场。中国虽处于邮轮旅游发展的初期,但丰富的旅游资源、绵长的海岸线和庞大的客源市场预示着中国发展邮轮旅游的巨大潜力。

伴随着邮轮产业的快速发展,邮轮旅游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国际和国内都出现了大量的相关研究,本文采用共词分析法和聚类分析法,对邮轮旅游研究中具有代表性的中、英文文献进行对比,梳理中外邮轮旅游研究的演变脉络,探寻邮轮旅游发展的阶段性规律和演变趋势,并尝试分析其背后的原因,为中国后续邮轮旅游研究提供启示与借鉴。

1 研究设计

1.1 数据采集

本文所分析的邮轮旅游文献包括中文文献和英文文献两部分。其中,中文文献来源于中国知网(www.cnki.com.cn),采用高级检索方法,从知网的“期刊”中进行检索。检索条件为“篇名、关键词或摘要中包含‘邮轮’或‘邮轮旅游’”,检索时间为所有年份,为保证所选取论文的质量,将检索条件中的“来源类别”勾选为CSSCI,共得到79篇文章。通过逐篇阅读文章内容,剔除了短篇通讯、书评、会议论文和其他与本文研究主题不相关的论文,经过筛选共剩余45篇。为防止遗漏,采用滚雪球的方式进行二次检索,综合两轮结果,最终遴选出48篇符合条件的文献。这些文献中最早的发表于2004年,最晚的发表于2018年。英文文献来源于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数据库和ScienceDirect数据库,均采用高级检索方式。Web of Science中的检索条件为:主题字段中包含cruise、cruising、cruise tourism或cruising tourism;ScienceDirect中的检索条件为:篇名、主题或关键词中包含cruise、cruising、cruise tourism或cruising tourism。二者检索时间均为“所有年份”。同样通过阅读筛选和滚雪球方式补充,最终遴选出165篇符合条件的文献。这些文献中最早的发表于1985年,最晚的发表于2018年。

1.2 分析步骤

本文运用内容分析法中的共词分析法进行研究。首先,将文献分为中文和英文两个部分,提取每篇文献的关键词,并进行分类,包括主题类、研究区域类、研究方法类(李秋云 等,2014),对于关键词中未提到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的论文,从文章中提取相关词,对于无关键词或关键词少于3个的论文,也从文章中提取3～5个词;基于研究需要,将作者所处区域也进行统计。其次,分别统计中文和英文文献的关键词和提取词词频,并对同义但表达方式不同的词进行合并。再次,对于主题类的词(下文简写为:主题类关键词),采用ROST Content Mining做出中文高频主题类关键词共现矩阵,采用Antconc软件进行英文高频主题类关键词共现性分析,使用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中的Netdraw功能分别生成中、英文共现矩阵知识图谱;然后,采用Ucinet中的快速聚类法分析中外邮轮旅游的研究结构,对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类词汇进行描述性统计。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研究区域为文章所关注的所有国家或地区,若文章的研究区域有多个,则全部统计,若研究区域横跨不同大洲,则按照其首都/首府所在地为标准进行归类,若文章所关注区域未说明或为世界时,则将相关词命名为“无具体”。作者所处区域以每篇文献的第一作者所处区域为准。

2 研究结果

首先,通过对中文和英文文献的全部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进行共词分析来探究中外邮轮旅游研究的总体特征与差异;其次,通过分析中文和英文文献的高频主题类关键词所指向的主要研究对象的变化来探讨中外邮轮旅游研究的阶段性特征和演变规律;最后,通过对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类词汇的描述性统计进一步分析中外邮轮旅游发展状况和研究进展。

2.1 主题类关键词共词分析

共词分析法通过对能够表达某一学科领域研究主题或方向的专业术语共同出现在一篇文献中的现象进行分析,以判断学科领域中主题间的关系(Cambrosio et al.,1993)。使用Ucinet 中的Netdraw功能分别绘制2004—2018年邮轮旅游中文文献和1985—2018年邮轮旅游英文文献的高频主题类关键词共现矩阵知识图谱(见图1、图2),探究中文和英文邮轮旅游研究的总体特征。其中,图中的节点越接近中心表明该词越处于核心位置,节点越大表明该词出现频次越高,词间的连线越粗表明关系越密切。

2.1.1 中文文献主题类关键词共词分析

从图1中可以看出,邮轮处于网络图的最核心位置,并且节点面积最大;次核心词为邮轮产业、法律、港口、邮轮经济等,他们与邮轮之间的连线较粗,并且连线数量密集,说明与邮轮的联系比较紧密;其余节点数量多、但面积小,并且连线较细,说明目前中文的邮轮旅游研究比较零散。总体来看,目前研究主要集中在邮轮产业的发展对策、邮轮产业的现状问题、港口的竞争力、邮轮经济的发展潜力,以及邮轮旅游与区域旅游的关系等方面,尚未形成完善的研究体系。

为进一步了解中文邮轮旅游的研究结构,使用Ucinet中的快速聚类法对中文文献的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对各聚类结果进行对比后最终采取5类聚类结果并分别命名为:邮轮产业发展与影响研究、邮轮市场研究、邮轮管理研究、邮轮法律研究和邮轮旅游综述。此外,按照文章涉及的研究对象对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进行划分(见表1)。从表1中可以看出,2004—2018年中文邮轮旅游研究涉及类别较多,但主要集中在邮轮产业发展与影响研究和邮轮市场研究两种类别上,主要研究对象为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和邮轮游客等。

表1 2004—2018年中文邮轮旅游研究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聚类分析结果

注:数据类型为相似矩阵,聚类统计量为相似系数,初始拟合度为0.639,R2为0.133

图1 2004—2018年中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注:箭头方向为单向,表明文献中出现A后又出现了B,但出现B后没有出现A;双向箭头表明A出现时B出现,B出现时A出现,下图同

2.1.2 英文文献主题类关键词共词分析

从图2中可以看出,邮轮旅游处于网络图的最核心位置,并且节点面积最大;次核心词为游客满意度、邮轮、港口、游客体验等,他们与邮轮旅游之间的连线较粗,并且连线数量密集,说明与邮轮旅游的联系比较紧密。此外,经济影响、环境影响、可持续性、邮轮产业等与邮轮旅游的连线较粗,说明这些主题是英文邮轮旅游文献中最常涉及的部分。总体来看,英文邮轮旅游研究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体系,比中文研究脉络更清晰、研究主题也更加丰富。

图2 1985—2018年英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为进一步了解英文邮轮旅游的研究结构,我们使用Ucinet软件对英文文献的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进行快速聚类,对各聚类结果进行对比后最终采取6类聚类结果并分别命名为:邮轮产业发展与影响研究、邮轮市场研究、邮轮管理研究、邮轮安全与法律研究、邮轮社交研究和邮轮旅游综述。此外,按照文章涉及的研究对象对高频主题类关键词进行划分(见表2)。从表2中可以看出,1985—2018年英文文献对邮轮旅游的关注点较多,但主要集中在邮轮产业发展与影响研究、邮轮市场研究和邮轮管理研究上,主要研究对象为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邮轮游客、社区居民和邮轮员工等。

2.2 中外邮轮旅游研究阶段演变概况

使用Ucinet 中的Netdraw功能分别绘制不同阶段中文文献和英文文献的高频主题类关键词共现矩阵知识图谱(见图3～图8),探究中文和英文邮轮旅游研究的阶段特征和演变规律。其中,图中的节点越接近中心表明该词越处于核心位置,节点越大表明该词出现频次越高,词间的连线越粗表明关系越密切。

2.2.1 中文邮轮旅游研究阶段演变

(1) 起步阶段(2004—2012年):主要研究对象为“港口/目的地”

现代邮轮产业肇始于20世纪60年代的西方国家,十几年后中国凭借自身独特的资源条件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国际游客。2006年意大利歌诗达邮轮公司开通了第一艘运营中国航线的邮轮,自此,中国步入邮轮旅游国家行列。此时,邮轮旅游处于刚刚起步阶段。从图3可以看出,该阶段网络节点较少,且节点之间的连线比较稀疏,说明该阶段邮轮旅游研究较少,研究体系尚不成熟。图中邮轮产业处于最核心位置,面积最大,发展对策、现状问题与其连线较粗;次核心为邮轮经济,港口城市、潜力分析与其关系密切。该阶段中文文献主要围绕港口/目的地展开,着重于论证中国港口城市发展邮轮产业的可行性和现状问题,并提供了相应的发展对策(胡建伟 等,2004;孙瑞红 等2007;张树民 等,2012)。

表2 1985—2018年英文邮轮旅游研究主题类关键词聚类分析结果

注:数据类型为相似矩阵,聚类统计量为相似系数,初始拟合度为0.776,R2为0.350

(2) 探索阶段(2013—2015年):主要研究对象为“邮轮公司+港口/目的地”

由于潜力巨大,带动效应明显,中国政府高度重视邮轮产业的发展,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政策和相关服务规范,邮轮港口建设迅速开展,世界各大邮轮公司陆续入驻中国(孙晓东 等,2012)。相应地,邮轮旅游研究也出现转向。从图4可以看出,该阶段网络节点的数量和密集程度较起步阶段有明显增加。邮轮是面积最大的节点,部分研究者围绕该节点并针对邮轮被扣(刘哲昕,2013;司玉琢 等,2013)、邮轮霸船(吕方圆 等,2014)等事件,探讨了邮轮法律问题;有研究者出于为邮轮公司的管理提供帮助的目的探讨了邮轮的产品定价、舱位分配和航线规划等(孙晓东 等,2013a;孙晓东 等,2013b;孙晓东 等,2015);同时也有研究者研究了邮轮所停靠港口的竞争力和评价指标(吴慧 等,2015);邮轮产业是次核心节点,其余节点分布较为零散。由此可以看出,该阶段中文文献主要围绕邮轮公司和港口/目的地展开,但港口/目的地方面的研究较前一阶段有所减少。

图3 2004—2012年中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图4 2013—2015年中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图5 2016—2018年中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图6 1985—1997年英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3) 增长阶段(2016—2018年):主要研究对象为“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游客”

休闲经验的增加和消费能力的提升使更多国民有机会加入到邮轮旅游中来,并促使中国于2016年成为世界第二大客源市场,上海邮轮母港亦跃居全球第四,中国邮轮旅游发展步入新阶段,邮轮旅游研究也呈现出新特点[注]上海邮轮中心.2018 Seatrade亚太邮轮大会今日圆满落幕[R/OL].(2018-10-25).http://www.cruisesh.com/src/#/index.。从图5可以看出,该阶段邮轮旅游研究边缘节点较多,出现了更多的新兴研究内容,且研究关注点相对均衡。总体来说,邮轮旅游研究对象呈现出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和游客三足鼎立的局面。港口/目的地方面的研究主要涉及邮轮旅游的经济效应(孙妍,2017)、环境影响(王洁 等,2017)和岸上产品配备(孙晓东 等,2018)等方面;邮轮公司的研究集中于产品定价方面(傅方圆 等,2016);游客方面的研究聚焦中国游客对邮轮和母港的满意度,以及对邮轮产品的认知、对品牌形象的感知特性(孙晓东 等,2017)。

图8 2010—2018年英文文献高频主题类关键词社会网络分析图

2.2.2 英文邮轮旅游研究阶段演变

(1) 萌芽阶段(1985—1997年):主要研究对象为“港口/目的地”

20世纪50年代,西方国家率先进入了“消费社会”,邮轮旅游的出现正是消费时代的产物(李丽,2016)。自此,邮轮的工具属性降低,目的地属性占据主导,实现了向“游轮”的蜕变,此时邮轮旅游还只是上流社会的特定旅游形式,并未扩展到平民大众,因此,只引起了少数研究者的关注。从图6可以看出,该阶段邮轮旅游研究处于萌芽期,节点数量和连线数量都较少,邮轮产业和经济影响是面积最大的节点,区域旅游和港口次之,说明此时邮轮旅游研究着重探讨邮轮产业给区域发展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Mescon et al.,1985;Dwyer et al.,1996;Hobson,1993),研究对象高度聚焦港口/目的地。

(2) 快速增长阶段(1998—2009年):主要研究对象为“游客+邮轮公司+港口/目的地”

经过几十年的艰难探索,国际邮轮产业步入了蓬勃发展期,从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邮轮旅游人数一直保持年均8%～9%的增长,明显高于国际旅游业的整体发展速度[注]CLIA.Cruise market profile study[R/OL].[2018-09-15].https://www.cruising.org.au.,并且2009年以前北美始终占据着世界上60%以上的市场份额(Ashcroft,2012),邮轮旅游研究也主要聚焦北美地区。从图7可以看出,与萌芽阶段相比,节点数量和连线爆发式增加。与邮轮产业、邮轮管理、邮轮市场相关的关键词数量最多,说明研究对象集中于“邮轮公司+游客+港口/目的地”。具体来看,一些研究者开始探索邮轮游客的出游动机(Qu et al.,1999)、满意度(Teye et al.,1998)和感知价值(Duman et al.,2005)。此外,由于邮轮旅游全球化的发展趋势,邮轮公司面临着跨文化管理和全球服务供应的挑战(Testa,2002;Toh et al.,2005)。与此同时,受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影响,部分研究者将视线转向了邮轮旅游的环境影响方面(Butt,2007;Johnson,2002)。

(3) 理性回归阶段(2010—2018年):主要研究对象为“游客+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社区居民”

近年来,国际邮轮旅游日臻成熟,已经从富人阶层的精英旅游发展为一种大众化的旅游方式,成了现代旅游业中最具竞争力的产业之一。世界邮轮市场出现重大转向,北美邮轮乘客数量降低到全球的60%以下,并且持续下降,欧洲邮轮市场迅猛增长,亚太地区成为最具活力的新兴市场(杨建明,2015)。这一时期,英文文献所涉及的领域更加广泛,研究内容也更加多样。从图8可以看出,该阶段研究体系完善,对游客的研究成为热点,同时部分研究者关注到了社区居民这一主体。从游客方面来看,为了帮助企业更好地服务邮轮游客,学界围绕游客的行为、消费模式及影响因素等方面展开了大量的研究。其中,多数研究者将研究点集中在游客的体验、满意度、推荐意愿及初游者和重游者的行为差异方面(Pranic et al.,2013;Lasen et al.,2016;Han et al.,2016;Chua et al.,2017),部分研究者研究了邮轮游客的消费模式及与其他类型游客相比的消费特征(Brida et al.,2010;Larsen et al.,2013),另有一些研究者在信息时代背景下分析了不同信息源、社交媒体、过去的邮轮体验及与其他游客的交往对邮轮游客行为的影响(Sanz-Blas et al.,2017;Park et al.,2016;Kang et al.,2016)。在港口/目的地方面,Lasso等(2018)较早意识到邮轮旅游的发展可能会对目的地居民的生计能力产生负面影响,并通过对科莫多岛的长期追踪验证了这一猜想。在邮轮公司方面,由于大量邮轮产品进入市场,邮轮公司之间的竞争愈加激烈,业界和学界这一阶段主要探索通过怎样的航线设置、船舶部署、管理实践和品牌营销等来实现邮轮企业利益的最大化(Lee et al.,2013;Rodrigue et al.,2013;Scherrer et al.,2011;Hwang et al.,2014)。此外,部分研究者另辟蹊径,从社区居民和相关产业管理者对邮轮旅游的态度方面来研究邮轮产业的发展状况(Stewart et al.,2011;Brida et al.,2014;Castillo-M et al.,2015)。

2.3 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及研究方法分析

中外文献的作者、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的变化能够反映出在邮轮旅游研究的不同阶段分别有哪些地方的研究者关注了哪些区域的邮轮旅游发展状况,他们都使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进行研究,这能够让我们对中外邮轮旅游发展和相关的研究进展有更清晰的认识。本部分主要通过对不同阶段中文文献和英文文献中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和研究方法的相关词进行描述性统计来展开分析(图略)。

2.3.1 中文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及研究方法分析

在2004—2012年的16篇中文文章中,第一作者在上海的最多,共6篇,占总量的37.50%;其次是青岛和北京,分别为3篇和2篇;其余的分布在天津、大连、广州和西安。2013—2015年,以中文发表的邮轮旅游文章共14篇。其中,第一作者在上海的依然最多,共8篇,占总量的57.14%;其次是大连,共3篇,占总量的21.43%;南京、长沙和福州各1篇。2016—2018年的18篇文章中,第一作者在上海的为8篇,占总量的44.44%;在大连的有3篇,占总量的16.67%;在三亚和北京的各2篇;其余的分布在武汉、宜昌和厦门。从不同阶段作者的分布中可以看出,上海一直是中国邮轮旅游研究的学术重阵,这与上海市邮轮产业的发展密不可分。上海是中国最早的邮轮母港所在地,为更好地发展邮轮旅游,上海市政府给予大力支持,在沪高校积极储备相关人才,共同成立了上海国际邮轮经济研究中心(姜颖,2015)。

2004—2012年,中文文献明确涉及的研究区域共12处。其中,以中国大陆或上海市作为研究区域的文献最多,各6篇;其次是三亚和青岛,各3篇;大连、宁波、厦门、海口和深圳各有1篇;此外,中国研究者还关注了日本和韩国邮轮产业的发展。2013—2015年,研究区域不再局限于中国或亚洲地区,北美和欧洲进入到研究视线中。其中,北美得到较多关注,甚至超过了国内重要的港口城市。2016—2018年,以中国大陆作为研究区域的文章最多,共8篇,占到了总量的40%;其次是上海,共3篇,占总量的15%;香港和台湾首次被关注。从不同阶段的研究区域可以看出,中文文章所涉及的研究区域整体呈现出从中国大陆向海外扩展的趋势,但大陆的港口城市一直是研究的重心。

2004—2012年,中文文章的研究方法以描述性统计为主,占总量的73.33%;少量文章使用模型法、SWOT分析和因子分析法。2013—2015年,研究方法开始多样化,出现内容分析、结构方程、回归分析等方法。2016—2018年,研究方法更加丰富,且方法使用率较为均衡。从不同阶段的研究方法中可以看出,根据研究的需要,研究者们所使用的方法愈加丰富。

2.3.2 英文作者所处区域、研究区域及研究方法分析

1985—1997年的3篇英文文章中,第一作者所在地分别为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1998—2009年,邮轮旅游引起更多区域研究者的关注。其中,第一作者最集中的区域是北美洲,共11篇文章;其次是欧洲,共5篇;亚洲和大洋洲分别有3篇和2篇;南美洲最少,仅有1篇文章。2010—2018年,更多研究者投入邮轮旅游研究,并且,欧洲和亚洲的研究者数量首次超过北美洲。第一作者位于欧洲的文章共62篇,位于亚洲的共33篇,而位于北美洲的文章仅29篇。美国、意大利、中国和西班牙是这一时期邮轮旅游研究的学术重阵。从不同阶段的作者分布中可以看出,北美洲和欧洲始终是邮轮旅游研究较为集中的区域,而亚洲则后来居上,这与世界邮轮旅游的发展趋势是比较吻合的。

1985—1997年,英文文章的研究区域分布在北美洲、欧洲和大洋洲,其中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各有1篇文章涉及。1998—2009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美国家成为邮轮旅游研究最常关注的区域,共有6篇文章,占总量的27.27%;其次是欧洲,共2篇文章涉及此区域;亚洲、大洋洲、南美洲、加勒比区域是较少涉及的区域。2010—2018年,邮轮旅游最发达的北美洲和欧洲依然是主要的研究区域,分别有34篇和29篇文章涉及,共占总量的42.86%;亚洲作为邮轮旅游发展最快的新兴市场也受到众多研究者的关注,共27篇文章研究了该区域的邮轮旅游,其中,中国凭借丰富的旅游资源和巨大的市场潜力成为最受关注的亚洲国家。从不同阶段的研究区域可以看出,北美和欧洲始终是邮轮旅游研究重点关注的区域,而亚洲国家则成为新的焦点,这基本符合世界邮轮旅游的发展趋势。

1985—1997年,英文文章仅使用了投入产出模型和描述性统计方法。1998—2009年,研究方法多样。其中,最主要是内容分析法和描述性统计;其次是方差分析、因子分析和结构方程;还有少量研究使用回归分析法。2010—2018年,研究方法更加丰富。内容分析、回归分析和描述性统计成为三大代表性方法;其次是因子分析、结构方程和聚类分析等方法;另外,出现了一些新的方法如社会网络分析、聚类分析、相关分析等。从不同阶段的研究方法中可以看出,为了分析不同的数据,研究者们使用的方法也越来越多样。

3 结论与展望

3.1 结论

近年来,国内外对邮轮旅游的关注愈发增强,具体表现为参与邮轮旅游研究的作者日益增多,研究区域和研究对象的逐渐扩展,研究方法日益多样。通过对中外邮轮旅游文献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外邮轮旅游研究都已经呈现出了多样化的议题,但中文研究的覆盖面较窄,各议题之间的关联性还不够密切,而英文研究覆盖面较宽,且越来越细化,研究关注点比较均衡,各研究议题之间的关联性也比较密切。从研究的演变脉络来看,二者呈现出不同的路径。中文邮轮旅游的研究对象经历了从“港口/目的地”到“邮轮公司+港口/目的地”再到“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游客”的演变脉络。而英文邮轮旅游研究的演变路径则为:“港口/目的地”到“游客+邮轮公司+港口/目的地”,再到“游客+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社区居民”。本文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去分析中外邮轮旅游研究演变脉络异同的深层次原因。

(1) 发展模式。中国邮轮旅游的发展更多是地方政府希望通过邮轮旅游发掘海洋经济的潜力,并以此来撬动沿海城市经济的发展。因此,中国的邮轮旅游发展是从建设港口等基础设施开始的,相应地,研究主题聚焦于论证邮轮旅游发展的可行性与各区域的邮轮经济潜力。由于国内的邮轮产业尚处于起步阶段,缺乏本土邮轮公司和本土邮轮品牌,基础设施建设完成后需要引进国外的邮轮公司并结合国内的线下旅行社、OTA和其他分销商来开辟中国的邮轮市场,此时学术界的研究对象倾向于邮轮企业,主要关注国外邮轮公司的管理。此外,中国邮轮旅游一直实行的是旅行社“包船”模式,分销渠道环节多、流程长,挤压了旅行社的利益,因此,当众多邮轮公司聚集到中国市场时,邮轮产品不可避免地陷入低价竞争的泥沼,各方的利益均受损害。供给大于需求却又无法满足市场真正需求的严峻形势倒逼学界和业界关注和研究中国游客的行为模式与市场特征。

从国外邮轮产业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北美和欧洲的邮轮旅游都是在市场驱动下开展的,邮轮旅游的出现是为了迎合人们的休闲度假需求。因此,国外邮轮港口的建设主要围绕“最大限度地方便游客进出”这一宗旨,集中精力提高港口的进出功能,并且通过合理的航线设计、船舶运营、员工管理和顾客管理等方式来实现邮轮公司利益的最大化。所以,国外邮轮经济的发展较早地关注了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和游客群体的利益。但学界意识到伴随着邮轮旅游的发展,社区居民对邮轮旅游的态度在逐渐转变,因而开始关注邮轮旅游的发展对社区居民的影响,以及社区居民对邮轮旅游的看法。

(2) 经济基础。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得到了极为快速的发展,但舶来的邮轮旅游却发展得相对缓慢,中国在这方面的自主创新能力仍有待提高。目前,中国尚无自己的邮轮制造企业,本土邮轮公司也极其有限,邮轮港口主要依靠为停靠的国外邮轮提供服务获利。邮轮产业链上的重要环节仍然缺失,极大地限制了中国邮轮产业的发展。因此,中国的邮轮旅游仍处于发展初期,国内对邮轮旅游的研究也主要围绕这一现状展开。北美、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的邮轮旅游产业链是比较完整的,上游的邮轮制造厂、中游的邮轮公司和下游的邮轮码头之间能够较好地衔接,相关的运营和管理实践为学界的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

(3) 文化因素。中国是典型的大河文明(余秋雨,2007),中国人习惯于传统的“游山玩水”式的观光旅游,对邮轮文化的认知还不够深入。虽然邮轮旅游在中国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但对于多数人来说,邮轮旅游仍是一种新兴的旅游方式,在人们固有的观念中,依然将邮轮视作出境旅游的交通工具,人们在船上的消费较少,对邮轮停靠港的活动比较感兴趣,对相关的旅游活动和服务的评价仍然是影响邮轮体验的重要因素。北美和欧洲国家是典型的海洋文明,对于邮轮文化的认知比较深入,把邮轮本身当成休闲度假的目的地,将邮轮旅游视为一种创新的生活方式和对贵族文化的追求(李丽,2016),因此,邮轮产业发展得比较成熟。

(4) 社会效益。虽然中国的邮轮旅游发展仍处于发展初期,但巨大的市场潜力使得政界、业界和学界都对邮轮旅游整体上表现出积极的一面,因而他们更多地关注邮轮旅游给区域发展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福利,试图通过发展邮轮旅游来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缓解社会的就业压力,改善居民的生活条件。在这样的背景下,学界对中国邮轮旅游的研究着重于探讨如何更好地解决邮轮旅游发展中面临的法律问题、港口建设问题、船供问题,以及文化冲突问题。而国外的邮轮旅游已经发展得较为成熟,各方能够比较理性地看待邮轮旅游发展的积极和消极方面,因此,学界除了探讨如何做好港口的建设、邮轮公司的硬件管理以外,还倡导关注员工的利益、游客的心理及社区居民的利益。

(5) 科技因素。无论是港口和邮轮的设计与建造,港口、邮轮公司与旅行社的服务流程优化,还是对邮轮污染的治理等都离不开科学技术的支持。在产业发展初期,为了抢占邮轮旅游高地,各地纷纷探索和学习港口建造技术,学界的研究也重在论证各沿海城市的港口建造条件。随着邮轮旅游的发展,我国虽然已经有了较高的港口建造水平,但业界和学界逐渐意识到只有掌握豪华邮轮的建造技术、提升邮轮服务品质和邮轮污染治理能力,才能实现邮轮产业的长远发展。而北美和欧洲的邮轮产业已经发展得较为成熟,拥有领先的邮轮设计和生产技术(李倩铭 等,2013),并且有了较多的服务和管理经验。因此,学界对邮轮旅游的研究逐渐转向邮轮安全、邮轮社交、产业可持续性,以及社区居民的利益等方面。

3.2 展望

通过梳理邮轮旅游研究的演变脉络可以看出,中外邮轮旅游研究的视野越来越宽,关注的范围也越来越广,而且虽然经历的路径不同,但二者殊途同归,最终都落脚到关注不同利益主体及其相互关系上。由此可以看出,邮轮经济是系统经济,其运转涉及多个主体的利益,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不协调,都会导致邮轮经济的发展受阻。因此,要用系统的眼光去看待邮轮经济的发展,充分发挥各主体的作用,实现多主体协调发展。

本文通过对宏观背景下邮轮旅游研究对象及其关系的梳理,绘制出邮轮旅游利益相关者关系图(见图9),其中包含六大核心利益相关者,分别为港口/目的地、邮轮公司、旅行社/OTA、邮轮游客、邮轮员工和社区居民。邮轮旅游的发展依托于整个产业所处的宏观背景,是在经济、文化、社会和科技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发展起来的,因而在不同的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特点。但是对邮轮旅游的研究不能停留在现有的阶段上,而应该针对发展中遇到的主要矛盾与现实问题,寻找相应的解决方案,通过探寻未来的研究方向,引领邮轮产业的发展。

图9 邮轮旅游利益相关者关系

目前,中国的邮轮旅游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存在邮轮产业链不完善、国民对邮轮旅游的认知存在误区、邮轮产品恶性价格竞争,以及各大邮轮纷纷退出中国市场等困境,面对这些问题,未来我国邮轮旅游的研究可以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 加强对游客的研究。由于缺乏本土邮轮公司和本土邮轮品牌,中国游客主要通过国外的邮轮来开展旅游活动。舶来的邮轮文化与传统的观念之间的碰撞会使游客行为呈现出怎样的特征,国外的邮轮公司如何针对中国游客的特点打造出适合的邮轮产品,以及中国游客在购买邮轮产品时主要关注哪些方面等都是值得研究的课题。

(2) 关注旅行社/OTA运营。目前,我国邮轮旅游主要是通过旅行社“包船”后层层下放给各级分销渠道来运营,这种分销模式挤压了终端旅行社的利益,使得邮轮产品陷入低价竞争的漩涡,同时损害了邮轮公司、港口和游客的利益。如何破解这个难题是中国邮轮旅游发展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3) 关注社区居民利益。中国邮轮旅游发展的阶段性使得研究者尚未关注到社区居民这一利益主体。但从邮轮旅游的长远发展来说,必然要解决邮轮产业的发展给社区居民带来的土地占用、交通堵塞、环境污染等问题,同时要关注社区居民对邮轮旅游态度的转变。

国际邮轮旅游发展已经进入成熟阶段,但研究同样存在不足之处。未来研究可以围绕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 加强对社区居民的关注。社区居民是国外邮轮旅游研究近些年才关注的对象。以往的研究只看到了邮轮旅游的发展对社区居民的单向影响,但实际上,社区居民的态度也会反过来影响邮轮旅游的发展,因此应该补充这方面的研究。

(2) 增加对邮轮员工的关注。邮轮员工服务于邮轮公司,在邮轮上工作,并直接与游客接触,员工对邮轮产品、工作环境等的感知及其与游客的互动会对产品的口碑和游客的满意度产生很大影响,因此,未来研究应关注员工对邮轮产品、工作环境和邮轮公司管理制度等的态度及其对游客满意度和员工满意度的影响。

(3) 填补旅行社/OTA的研究空白。以往的邮轮旅游研究中,极少有研究者关注到旅行社/OTA,旅行社/OTA在邮轮旅游中承担着怎样的角色,旅行社的导游服务是否会影响游客对产品的感知等都是需要探索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