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色,粉墙黛瓦最衬中国红

2019-08-15 03:53蒋安琪
现代苏州 2019年15期
关键词:苏州人梅花苏州

记者 蒋安琪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城市随时序变化,色彩缤纷。对于湖泊星罗,河网棋布的苏州而言,青色烟雨晕染了窄长的小巷,黛色房瓦呵护着雕花窗棂里的诗意,粉墙黛瓦是她不变的底色。

朱砂映皓雪

秋天的枫叶还未红透,苏州就迅速进入冬天。这时去苏州湾,能看到白茫茫的芦苇花,候鸟也开始南飞,那里有一种诗经般的苍茫。偶尔有暖阳,和朋友来场穹窿山之旅,登上山顶,看着口中呼出的白气,兴许还有一丝小得意。

“稀罕”的雪天苏州,更有江南韵味。网师园在落雪后粉雕玉琢又清秀可爱,繁华的平江路在大雪纷飞里沉默。苏州像一位素颜美人,眉如墨点,眸如星辰,披一身白色大氅,静默地伫立在光阴中,这时才发现原来淡妆素裹亦是绝美。

苏州不像北方,并非连年大雪,连毛毛雨一样的“初雪”,都要盼上一天又一天。但是每年冬天,当香雪海的梅花开始吐蕊,花开成海时,不是雪景却也胜似雪景了。

除了光福的香雪海,苏州还有许多地方也能看到漫天梅花铺地。太湖西山林屋洞有3000亩的梅花,太湖大桥附近的渔洋山里的梅花虽然面积小,但胜在开得精致。虎丘景区内也会开放赏梅,兴许是沾染着虎丘历史的缘故,这里的梅花格外雅致,而且赏梅的人少,难得的清净。

梅花另有一别名:五福花,五片花瓣分别代表快乐、幸运、长寿、顺利、太平。“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万事喜乐的新春佳节里,梅花映衬着火红的鞭炮、春联和灯笼,看起来一片热烈祥和,也足可见梅花在苏州人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

梅花有许多颜色,常见的红梅、白梅,不常见的绿萼、黄香,相比之下红梅是最“接地气”的。还有一种梅花叫朱砂,颜色比红梅更鲜艳饱和,不仅花朵浓郁醇厚,如重重胭脂,剥了枝条也能看到殷红的髓心。对于江南而言,冬日见梅花开,春天也就不远了。

中国一直不缺爱梅人士。王冕画梅成痴,梅妃爱梅成癖,寿阳公主点了个流芳千古的梅花妆,赠人梅花是江南早有的示好习俗。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北宋的林逋。这位曾经游历四方、中年丧偶的诗人,最后选择隐居孤山潜心种梅,也正因此,他才有了“梅妻鹤子”这样犹如世外神仙的称谓。

据说林逋一生写梅花诗无数,写完即弃,留存甚少,《山园小梅》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倒是有趣得很。这样广为传颂的名句,令人拍案叫绝的重点并非关于骄傲品格,却是像雾气氤氲的淡淡水墨一般,勾勒出满卷清幽灵气。也难怪,到底是真正爱梅花的人,眼里不见一瓣一蕊,全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思余韵。

食在中国红

赤,红也,古代还称之为“绛”。红色有吉庆之意,朱门红墙,御笔朱批,它也是正统与高贵的代表,最纯正的朱砂就叫“中国红”。红可以是传统中式的门头,可以是院里霜染的丹枫,也可以是池中灵动的锦鲤。

一到冬天,各种节日节气接踵而至,冬至、元旦、腊八、二十四夜、除夕、春节,频率比别的季节都要高。

苏州有“冬吃一只羊,赤膊不冻僵”的说法。但凡冬至,桌上必定有一道羊汤或羊糕。除此之外,去羊庄吃碗羊肉面也是妙极的,羊肉配着细面和热汤,吃下去通体舒畅。若是冷得缩手缩脚,实在不愿出门,那就花小半天焖个红烧羊肉或做个羊肉锅,温一壶黄酒,自斟自吃。

一碗咸肉菜饭,是老苏州们冬天的特定习俗。霜打过的矮脚青,肥瘦兼有的咸肉丁,配上糯滑香甜的新米,半个小时的功夫,灶台上就飘出诱人的香气。

腊八是全民喝粥的日子。腊八粥做法不一,食材也多种多样,莲心、花生、红豆、糯米、桂圆、枸杞、蜜枣、胡桃仁、松子仁、鸡头米、红枣、栗子等不一而足,放入粥中的食材数量,则看各人家的喜好。因为腊八粥的习俗出自佛教,所以不管食材种类、数量、口味如何变化,都是素食,因此也叫“素腊八”。

在苏州还有另一种“荤腊八”。顾名思义,食材中必定有荤食。老苏州的“荤腊八”主要包含咸肉、黄豆芽、芋艿、香肠、火腿、黑米、白菜、青菜等。

苏州人的红火年,有些东西是离不开的。按照传统,冬至节前的苏城就开始飘起八宝饭的甜蜜,一直持续到年末团圆家宴。

除夕饭桌上少不了酱鸭这道冷盘。小时候总是趁大人忙碌的时候,偷偷捻一块肉往嘴里送,吃完还要细细地吮手指,意犹未尽。有人问:周边城市的酱鸭都是酱油色,怎么唯独苏州的是红色?其实是加了红曲的缘故。红曲有降血压、降血脂的食疗效果,看来祖辈的苏州人已经在考虑健康饮食了。

在江南过年,家中的糖年糕是一定要备好的。通常会把糖年糕切成片,把蛋液和面粉调成糊,裹上后用中火略微煎一下,从锅里溢出的香味直诱舌尖。年糕素白柔润的卖相着实诱人,糍糯软滑的口感迎着那淡淡的桂花香,这年真是过得滋润。

过年为图喜庆,还得把各式蜜饯摆满一桌,招待客人。苏式话梅、盐津桃片、金丝金桔、白糖杨梅、九制陈皮……样式多到眼花缭乱。大鱼大肉吃腻了,口含一颗蜜饯,甜中带酸,爽口开胃。

留白心气间

有人这样描述苏州的粉墙黛瓦:“雨痕逶迤的粉墙,是初夏路过的水稻田里的白色。树荫下的粉墙,是树山梨削皮后露出的白色。人间烟火里的粉墙,是吃早饭时热气腾腾的豆腐花的白色。”

江南多水气,建筑大都是土坯砖砌或木构的,在《园冶》一书中就有提到用白灰抹墙,说“历来粉墙,用纸筋石灰,有好事取其光腻,用白蜡磨打者。今用江湖中黄沙,并上好石灰少许打底,再加少许石灰盖面,以麻帚轻擦,自然明亮鉴人。”

当然,全白也不好看,用黑色的瓦片压顶,色彩正相宜,还不用担心白墙像故宫红墙一样褪色,偶尔雨水晕黑了白墙,是另一番美景。如果黑渍太多了,再抹一层白灰就能焕然一新,最是方便不过。

《道德经》说:“五色令人目盲”。黑色庄重、宁静,白色素洁、高雅。古时苏州道家思想盛行,道家在色彩的观念上认为“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喜欢黑白这些平淡素净的色彩,这种色彩理想在苏州的传统建筑、景观布置艺术中表现得很是突出。

历史上苏州的经济、行政地位都很重要,而统治者对于城市建筑的型制、色彩都有严格的要求,一不小心超出了界就可能被定罪。于是,皇权控制下,苏州城市色彩的可选范围就又缩小了,低调淡泊成了主基调。除庙宇,其他古建筑基本都是黑白分明。至于那些偏远地带,色彩就会绚丽很多。

白与黑相对而生,《易经》中将黑色看成天色,在古代诸侯的眼中,黑是仅次于红的颜色,位列第二。还有古代人认为昼夜交替是白天太阳鸟背着太阳从东到西,夜晚黑色的乌龟背着太阳从西到东,黑白承袭着最原始的色彩观念。

苏州人恰到好处地把握了色彩协调的法则,找到了一种最接近自然的颜色搭配,也体现了自身低调含蓄、拿捏有度的处事格调。

整个苏州是一幅开阔的水墨画,而水墨画的最高境界便在留白。粉墙黛瓦的留白,是墨的境界,是水的境界。从恬淡雅致的风华中,见水墨江南的画意,得古朴山水的情趣,于一两笔淡墨处,感受一种宁静淡雅的文人清韵。粉墙黛瓦,是历史文化的沉淀,是苏州人生活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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