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曾
紫砂器真是一种神奇的器物,它能够融合诸多工艺技艺、艺术形式,成为最具民族特色的文化瑰宝,是因为它承载着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众多文化元素之精髓,使得历代的文人雅士热爱追捧,更是众多中国人的心头之爱。清代中期,金石篆刻这种人文气息颇浓的艺术形式,使得书坛、印坛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气象。这种景象无疑给紫砂的创作注入了鲜活的动力,文人紫砂的代表人物陈曼生首开先河,而何心舟也是后继之中的佼佼者。
何心舟,字子陶,号韵石、石林、石林居士,斋号曼陀华馆、林园,浙江绍兴人,清道光至同治年间成绩最高的制壶名家之一,工书法、篆刻、壶器。何氏与海上画家任伯年、梅调鼎、胡公寿、虚谷等书画家常相往来,梅调鼎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左右还在与他合作制壶。何心舟曾与陶友王东石于浙江宁波建玉成窑,造紫砂壶,底款常署“曼陀华馆”、“石林何氏”,盖钤“心舟”印款。何心舟是陈鸣远后受文人影响较深的陶人,作品稀珍。据记载及传世品所见,凡浙宁玉成窑出品每见奇品,极具文人味。
欣赏“清代何心舟制东石刻玉成窑花盆及盆托”(见图1),我们从中或许能得到更多的艺术美的享受。花盆上刻“洛仙,丁亥夏艾农书东石作”,盆托上刻“珠盘玉露”。正文和落款都写得极具金石味,非常有趣味、很生动,这种字体在紫砂的装饰非常得宜,历久弥新,越品味越有味道。在当时这种感觉应该是给人耳目一新的,而现在看来依然既有古趣又具新意,这一点似乎是所有陶刻作者要积极努力汲取的营养吧。在当今的紫砂创作中,很多人可能过于追求工艺的精湛,而忽略了古雅的情趣表达。而其实,这种古雅的情趣也是颇难表现的。同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们在落款上不难发现,此件器物是三个人合作,何心舟制、艾农书、东石刻。王东石是清朝道光至同治年间紫砂壶艺人、陶瓷艺人。制壶善仿古,刻工精细,制壶兼刻铭,技艺之巧,匠心独具。当时文人雅士善与其配合制壶,所传壶器多且精。如“东坡提梁壶”,型式艺全,设计得恰到好处,壶身由山民刻铭。虽然艾农作者情况不详,但从书作字体可以看出,合作的三个人都为一时高手俊彦,作品的质量和价值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古人把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很多人都以之自比,寄予个人情志向往。这件花盆上刻“洛仙”二字,可见这是兰花盆。洛仙是春兰的一种,瓣型为水仙瓣,特征是外三瓣大头细收根,观音捧、大圆舌、质糯肉厚、色淡绿、花平肩、花葶高,花壳白如玉,飄飘然若凌波仙子,故以此为名。而盆托则刻了非常有诗意、有美感的一个词“珠盘雨露”,兰花含露吐珠的芳姿宛若眼前,使人心情愉悦,不能忘怀,这是文字的魅力,由此我们也可想见古人心中的雅趣情怀。
这件作品的拓泥也是很有时代特征,并因为时光的流转,颜色变化更是增添了作品的古意。在清末民国时期,陶刻作品拓泥之风大行。我们不难发现,现今留存下来的当时的紫砂器物很多都是拓了白泥的。时间长了,白泥的颜色会泛黄发暗,古意顿显。时间所赋予作品的美感有时是不可替代的。因为古代文人作诗填词、为书作画都是极其讲究古意的,这件器物的古意盎然也就不足为奇了。正是因为这种文人的静雅、书写的美妙、琢刻的精到,这种盎然的古意和趣味足堪玩味,摆在案头赏心悦目,这应该就是陶刻艺术的魅力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