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静纯
推荐书目:《创造性:人类创新的科学(第二版)》(Explaining Creativity: The Science of Human Innovation, Second Edition)
作 者:(美)R. Keith Sawyer(著)师保国等(译)
出版信息: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3年
推荐理由:我们一直在关注“创造力”(Creativity)这个概念以及相关的研究课题,因为我们知道,创造力是改革事业的强大心理动力。但是,通常人们在理解创造力时往往比较关注创造力在创新过程中的发散性表现,甚至有时我们会听到人们在谈论创造力时,多是强调创造力的独特路径和奇异效果,以致不少人产生了误解,以为创造力就是发散性思维能力。这是对创造力的一种以偏概全的理解。我们需要全面理解创造力,需要运用实证的科学研究方法对各种类型的创造力表现进行客观的检验,从而获得关于创造力的系统认知。
这本书就“创造力”的概念,引述了认知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生理学、生理心理学、人类学和艺术审美科学等多学科的研究成果,具有鲜明的跨学科特征。本书介绍了创造力研究如何跨越传统的智能领域,深入到更加广阔、多元的前沿学科领域。作者向我们展示了创造力与发散性思维的关系,指出仅仅靠发散性思维并不能预测个体未来的创造力发展态势,并提出了实证的论据。关于创造力和智商的关系,作者引述了“低门槛”的理论概念。多项研究表明,120是创造力的智商底线,高于此线,高智商与高创造力的关联减弱。这些研究都告诉我们,取得创造性成就的人,不排除具有一般智力水平的人才。作者综合了关于“创造力类型”的研究成果,介绍了被广泛认定的5种创造力因素:经验开放性、尽责意识、外倾特征、宜人特征、神经高度敏锐。其中的“尽责意识”和“宜人特征”是我们相对忽略的。这表明,认识创造力,仅仅看重经验开放和神经敏锐是片面的。本书还介绍了创造力特定性的概念,指出:“具有创造性的人不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富有创意,他们只是在某种特定的活动中或在一种具体的领域内才富有创造性”。这个结论与我们平时的见闻是吻合的,我们都承认,特定的人才总是在某一个特定领域焕发出创造的异彩,而不是在各个领域都有精彩表现。
作者为我们引介了很多涉及创造性研究的新成果。比如,“默认网络”是近些年认知神经科学研究的新概念和新成果,这一新概念对于创造力研究有诸多启示,甚至可以成为创造力研究的突破点。人的意识并不是总在明确的目标牵引中运行。作者指出,人的大脑在清醒时有15%—50%时间处于游移状态(wondering),在此种状态下,心智游移更容易引发“沉默网络”的活跃水平。作者认为,“心智游移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迷你酝酿’的时刻,它让我们的思维暂时脱离手头的问题,并为顿悟的发生提供一个简短的机会,从而为创造性想法的产生提供帮助。”这个论断对我们的教学也有启示作用:我们有必要为学生多提供一些精神上放松的时间和机会,让他们去体验心智游移的内心经历,并尝试捕捉“迷你酝酿”的时刻,这样的体验有利于培育学生的创造智慧。关于新成果,作者还介绍了一些社会学领域研究创造力的引人注目的发现,比如:在社会组织中,有正式群体,同时在正式群体中还包含着某种形式的非正式群体。研究表明,这样的非正式群体更容易激活创造力。作者引用“社会网络分析”的研究成果,指出:具有过强情感联系的团队在创造力上表现较弱,而具有弱情感联系的团队则往往有更多的创新成绩。这些都不一定符合我们一般的社会认知,但经过研究和统计,作者告诉我们什么样的人群更容易产生创造力。
这本书所介绍的创造力研究成果,还纠正了很多我们对创造力的理解误区。例如,儿童的游戏是否有利于培育他们的创造力?通常,人们对此是持完全肯定的态度的。但是,依据学术研究成果,对于游戏在促进创造力的问题上,我们获得了更具体的辨别:模拟生活语境的社会型游戏会更有利于儿童发展创造力,而单纯的形式游戏则与培育创造力具有较少相关性。基于社会关联的即兴表演游戏具有更强的创造元素。实验研究表明,正是社会戏剧性游戏的独创性和即兴性等特点吸引儿童进行创造性的各种尝试。专业研究的精细效果也加深了我们对顿悟的认知。人们一般认为,顿悟包含着较多的创造成分,但这样的认知依然停留在比较笼统的层面上。关于具有创造元素的所谓“顿悟”,作者也介绍了一些研究成果。其中,比较典型的是引述了专业人员对达尔文产生有关“进化”灵感的思维进程。精细的文献研究显示,达尔文提出关键论点(即进化的论点)的过程是一个连续的渐进过程,这个过程包含了多方面的关键点连接,是多点连续的综合性顿悟,而不是一瞬间的单质顿悟。在本书的每个章节里,我们都可以看到此类足以矫正人们依靠常识而形成的误区的科学论证。
本书作者在探讨了关于创造力的各类问题后,专门陈述了创造力与教育的相关问题。作者认为,学校教育在发展创造力上面临的首要难题是学校学习的规范性和学习内容的创造性的协调问题。这是所有学校已经并正在面临的难题,因为学校教育是一种十分正规的、具有严密管理特征的有组织的教育,而创造性教育过程则需要个性化和特殊化的环境与机遇。这是学校课程改革所面临的巨大“门槛”。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学校组织需要良好的管理体制,这种正式的管理体制需要某种程度的一致性,而创造性教育则需要激励每一个学生个体发挥自身的特异性。作者指出:“在很多课堂上,由于制度压力的影响,教师不便作出有利于创造性培育的行为,这些制度的压力包括向学生灌输大量知识的需要,还有为学生在标准化考试上获得好成绩而作准备的需要,而这些考试并不评估创造性。”这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东西方各类学校都面临着在学校课堂管理和大幅度发挥个体创造力这两件事上取得适度平衡的问题。
阅读这本书还可以使我们在研究方法的多样性上得到启示。本书的相当一部分科研论述是基于实验方法的。在这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实验流程的规范性和数据分析的严谨性,作者在介绍这些实验成果时都提出了审慎的科学思考和评论。在调查统计方法和实地观察方面,作者十分注重对当地客观条件的介绍以及调查者身份的说明,这些叙述可以使我们结合调查的现场信息对调查结构进行多元的评估,从而使不同的读者在理解调查信息时有所取舍。
需要注意的是,本书注明了所涉及的研究信息均来自西方国家的研究机构,这些信息有可能忽略东方人创造力的某些特征。所以,我们对于本书的内容应当结合实际情况作具体分析和自主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