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娅婕
2017年5月5日,环境保护部、外交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落实倡议制定了《关于推进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指导意见》。指导意见的中心思想是将生态环保、资源节约融入“一带一路”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并在推进“一带一路”的建设过程中,推进绿色投资、绿色贸易和绿色金融体系发展,促进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双赢。
“一带一路”的合作涵盖领域包括基础设施建设、贸易互通和金融合作等,自2013年11月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加快周边国家和区域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以来,“一带一路”倡议就把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作为重点和优先领域。完善的基础设施能够提供便利的交通运输、健全的通信以及完善生产条件,从而降低贸易成本,促进区域之间的联通,吸引大量资本流入,带动沿线国家经济发展。但现实是,我国在实行“一带一路”倡议时,在促进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有许多风险与问题不容忽视:一是“一带一路”建设涉及的大量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合作的项目建设周期较长,资金需求量巨大,但中资方企业普遍面临着投资项目多但是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二是“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生态环境脆弱,大型基础设施项目和开发活动对于资源、能源需求量大,容易引起水土流失、水污染等环境问题。亟需树立绿色发展的理念,用集环保、节能、绿色投资于一身的绿色金融实现“一带一路”绿色可持续发展。
最近十余年,碳交易市场、碳金融、环境金融等活动在国际范围内迅速扩展。“绿色金融”理念也在我国衍生并迅速发展,与之相关的研究也在学术界兴起。
我国对于绿色金融的研究分析多从两个方面:一是从政策、机制对其研究。夏少敏(2008)针对绿色信贷政策的法律化提出了“绿色金融促进法”;杨熠、李余晓璐(2011)以502家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研究发现针对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水平、绿色金融政策强化了公司治理因素的环保作用;王遥、张家亮(2014)通过分析我国绿色信贷政策的执行效果和发展空间认为应积极调整信贷结构,可切实支持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循环经济。二是运用实证工具定量分析绿色金融。如宁伟、佘金花(2014)基于协整检验和向量误差修正模型实证研究了绿色金融发展与宏观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得出了绿色金融发展规模、绿色金融资源配置效率都对宏观经济发展具有负向影响的结论。相反,邱海洋(2017)论证了广义、狭义之分的绿色金融均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促进作用,而吕栋(2018)构建绿色金融统计框架并利用时变参数状态空间模型实证分析了绿色金融的经济效应,他认为绿色金融在发展初期对经济会产生负效应,但从长远考虑绿色金融的发展对经济表现为稳定的正效应。
我国关于绿色金融与“一带一路”结合的研究则起步稍晚,李玫、丁辉(2016)针对绿色金融与“一带一路”的契合性分析,提出了中国应率先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构建绿色金融体系;赵晓磊(2016)认为“一带一路”倡议能促使我国绿色金融立法与国际接轨,并鼓励国内金融机构积极参与“一带一路”战略中的绿色项目投资建设;钱水土等(2017)从基础设施建设、沿线环境治理、对外投资结构调整三个方面分析了“一带一路”的可持续发展需要绿色金融的正确引导,并提出要大力发展绿色投资、绿色债券等实现绿色金融的资金导向作用。
纵观我国历来对绿色金融的研究发现,其早期倾向于政策、含义方面,后期虽用到实证工具定量分析,但多数研究集中于绿色金融对经济发展、经济转型等的作用。虽有部分研究提出绿色金融对“一带一路”可持续发展及基础设施建设具有资金导向作用,但这些研究仅限于定性分析,少有运用实证工具定量分析这种效用的大小及显著与否。本文运用实证分析方法对绿色金融对“一带一路”的基建效用水平进行验证并提出对策建议。
(一)方法选取。2008年,兴业银行成为我国首家采纳国际绿色金融领域的黄金标准——赤道原则的银行。2009年之后我国绿色金融才开始初步发展,并于2012年印发了《绿色信贷指引》,相继规范了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证券、绿色保险等内容。由于我国绿色金融体系建设很大程度还在探索阶段,很多相关数据难以获得,所以本文实证模型数据选取跨度为2009~2017年,并应用Eviews8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绿色金融与“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发展状况之间的关系。
(二)变量选择分析。
1.因变量。本文要研究绿色金融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效用大小。“一带一路”倡议也将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作为优先领域。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国际产能合作重点项目成为对外经贸合作的标杆。近年来,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动下,我国对外承包工程企业进展迅速。故本文选取我国签订对外承包工程合同金额作为模型因变量。
2.自变量。绿色金融是指金融部门把环境保护作为一项基本政策,在投融资决策中,考虑潜在的环境影响,在金融经营活动中注重对生态环境的保护以及环境污染的治理,以消耗较少的环境成本,获得尽可能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促进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考虑“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需要的资金保障作用及资源配置作用,选取目前绿色金融中发展较成熟的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证券三个方面作为衡量指标。
(1)绿色信贷。目前学术界对于绿色信贷有不同理解,但一般来说,绿色信贷目标应帮助和促使企业降低能耗,节约资源,将生态环境要素纳入金融业核算和决策中。绿色信贷的本质在于正确处理金融业与可持续发展的关系,表现为生态环保、生态建设和绿色产业融资。故本文选取银监会披露我国商业银行绿色贷款金额作为绿色信贷指标代表。数据来源于银监会官方网站。
(2)绿色债券。绿色债券指债券发行所筹集的资金主要用于环保和可持续发展项目,同样为环保绿色产业、企业募集资金的一种好的债务融资工具。一般来讲,绿色债券并不用于解决企业日常财务问题,而是特别强调专款专用,即非绿色项目不得借绿色债券之名融资。相较于普通债券发行要求较高的局限性,绿色债券凭借其清洁绿色、成本较低、流动性较好的特性能够满足有绿色项目的公司资本金的需求。我国近年绿色债券发展较快,它已成为绿色金融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工具。故本文选取近年绿色债券余额作为绿色债券指标的代表。数据来源中央国债登记结算中心登记绿色债券。
(3)绿色证券。绿色证券是以保护环境、可持续发展为出发点,注重证券活动与生态平衡的协调发展,它是环境保护制度与证券监管制度的交融:环保核查不过关的企业不能上市或再融资;与环保相关的信息披露、环境绩效评估成为上市公司持续信息披露要求。相较于受政府全方位扶持、对政府较强的依赖性的绿色债券,绿色证券更能从微观企业个体角度来看待绿色金融的效用水平。本文选取2009~2017年A股上市环保企业首次IPO募集金额作为绿色证券指标代表。数据来源国泰安数据库。
(三)绿色金融推动“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1.单位根检验。为了消除数据计量分析过程中的“伪回归”现象,对变量Y、x2、x3和x4进行单位根检验,以确定变量的平稳性。本文运用ADF单位根检验方法,如表1所示,检验结果的原序列(未经过差分变换)及一阶差分后的数据变量除X4之外均不具有平稳性,经二阶差分后P值接近于0,ADF检验值均小于5%显著水平下的临界值,因此可以拒绝变量具有一个单位根的原假设,序列皆为二阶差分平稳序列,即I(2)序列,可进行协整检验。
表1 ADF检验结果
2.Johansen协整检验及模型的回归估计。为了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对变量做Jonhansen协整检验。检验结果显示P值均为0。表明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协整方程如下:
最终回归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以发现,所有变量系数P值均通过5%的显著性水平检测。该模型拟合优度在99%以上,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
表2 回归估计结果
3.回归分析。检验结果显示三个解释变量皆对被解释变量有促进作用。F检验结果显示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证券等变量联合起来对对外签订合同金额有显著影响。T检验在给定5%显著性水平下,各变量t检验值均大于临界值,表面他们各自都对被解释变量有显著影响。
4.经济意义分析。回归结果表明,绿色金融与“一带一路”对外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存在正向关系。该结果从实证角度说明了无论是绿色信贷、绿色证券及绿色债券对基础设施建设增加均具有促进作用。在假定其他变量不变的情况下,绿色贷款每增加1亿元,对外工程合同金额增加662.12万元;绿色债券发行规模每增加1亿元,促进对外基础设施建设工程合同金额增长2647.79万元;绿色证券对增加对外基础设施建设有明显促进作用,每增加1%时,对外签订工程合同金额增加1.93亿元。
根据经验,绿色信贷发展时间较久,其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推动作用应该优于其他两项。但依据实证结果,绿色债券的回归系数是绿色信贷的4倍,考虑原因可能是:虽然绿色信贷在我国提出较早,但目前行业内对绿色信贷标准认知不统一。虽然国家发布了绿色信贷指引,但大多数商业银行按照自己理解制定本行绿色信贷方针指引,这引起绿色信贷标准上认知不统一。对于普通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贷款,银行都需要检查环评批复等一系列过程,绿色信贷有更高的第二道标准,即他们还要看项目是否能提高能耗或者减少排放,并进行相关技术认证,结合起来看是否做绿色授信。这些都影响了绿色信贷业务的开展。
早在2007年世界银行和欧洲投资银行就首次提出了绿色债券的概念。我国在2016年开始实行贴标绿色债券,但在2016年之前,中国一些金融机构和绿色企业已经开始通过债市进行融资。有数据显示,自2009~2016年的8年之间,中国债券市场共发行了1,232支绿色债券,金额为31,106亿元。而2016年是中国贴标绿色债券市场元年,当年发行规模约占同期全球发行规模的39.9%。数据证明我国目前已跃居全球最大的绿色发行债券市场,这也是绿色债券对于基建融资效用高于绿色信贷的原因。
绿色证券市场是从整体上构建一个包括以绿色市场准入制度、绿色增发配股制度及绩效披露制度为主要内容的市场,它能从资金源头上遏制住高污染、高耗能企业的无序扩张,间接刺激企业从事低污染、低风险的生产。绿色证券能解决环保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且比信贷有更直接的融资效果。
本文运用多元线性回归实证分析了绿色金融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作用,结果发现:第一,绿色金融确实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增长有显著促进作用。第二,相较于绿色信贷、绿色债券,绿色证券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促进作用更强。第三,与绿色金融回归系数略有差异,绿色信贷样本区间内与基础设施建设呈现明显的正向关系。
我国的绿色金融发展尚在起步阶段,还不成熟,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明显差距。因此结合上述绿色金融促进“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分析,针对绿色金融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一)针对绿色信贷制定出台相关优惠政策。政府非常注重绿色发展,推行节能减排,并鼓励金融机构对企业“走出去”提供支持,但对金融机构支持节能减排工作可能出现的风险缺乏相应的财政贴息补偿政策,对执行国家环保政策的机构未出台较强的经济扶持政策,因此难以充分调动商业银行对绿色项目资金投入的积极性。针对此情况,应建立绿色信贷担保制度,政府应通过财政资金做担保杠杆,放大银行对绿色信贷的投入规模。并通过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合理分散商业银行对对外可持续基础设施项目融资支持的信贷风险,从而撬动引领大量社会资金进入对外绿色项目与绿色产业领域。
(二)创建一套适用、高效的绿色金融新标准。“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要有符合国际规范的、高水平的绿色金融标准,才能给东道国和投资国带来双赢。不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要求绿色发展、保护环境,制定了各不相同但非常明确的环境保护国家战略和目标,我国也应该在国家层面制定绿色标准,通过建立绿色投资标准体系来推进可持续基础设施的战略规划和实施,从而促进“一带一路”战略持续、高效的发展和实施。
(三)推进绿色金融产品多元化、服务与机制的创新。我国目前的绿色金融体系中广泛开展了绿色信贷业务,之后还要更加重视开发绿色产业基金、绿色保险、碳交易等融资渠道和产品。鼓励绿色金融产品、服务和机制创新以满足投融资多样性和多维度的需求,并充分挖掘绿色金融市场的发展潜力。开展环境金融服务创新,发挥金融机构长期管理基础设施项目的经验,做好相关绿色项目选择和环境尽职调查、贷前审查、贷后管理等环节,在帮助企业和项目提升绿色表现的同时,强化风险管控、确保资金安全,逐步推动绿色金融向更高水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