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传统美学对现代服饰设计的启示

于舒凡 李正

摘 要：在全球化的时代，特定的文化类型常常都意味着一种标志差异的风格。日本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受外来文化的冲击，善于学与思的日本人将吸收到的外来文化与本国的历史、地理等因素相融合，创造出本民族的独特传统美学文化。文章从日本传统美学的角度来研究其对日本及现代服饰设计的启示，分析其中所蕴含的日本美学精神，总结日本现代设计的成功因素，从中得出值得我国学习和借鉴的部分。

关键词：日本美学;传统文化;现代设计;美学精神

一、日本传统美学思想

（一）禅宗影响下的侘寂美学

不追求第一眼的惊艳，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至繁归于至简，这是禅宗影响下日本人的审美观。禅宗原本是指以中国文化思想为基础所发展起来的一种传统文化，而这里提到的日本禅宗则是从中华文化中吸收精髓，再渐渐创造出与其本土文化相符的、属于日本民族的禅宗美学。“侘寂”美学则是在禅宗美学的基础上，对事物从自然诞生、成长、衰败和死亡连续循环的思考。

作为东方美学的至高境界，侘寂体现了日本人对安静美学的崇尚与追求。正因为这种美学的根本，是注重精神的、内在的智慧之美，因此造就了日本设计的一个重要理念——注重精神与内在。“侘寂”可以说是扎根在每一个日本人心里，影响各个行业。在服装设计行业里，依旧可以找到它的影子。

（二）敬畏之心下的物哀美

日本受地理及历史因素的影响，他们崇尚自然之美，并对自然有着敬畏之心。在这片土地上常发生的地震及火山都让日本人产生了一种“重瞬间、轻永恒”的物哀美，这也与侘寂美学中追求残缺美有异曲同工之处，万事不追求圆满的悲怆成了这个国家艺术结构的支撑。日本的艺术家和设计师们就这样开始从“无”的境界中发现“有”，用简洁的形式表现东方哲学。

（三）安静朴素的简素美

日本的简素之美是当今最流行的设计风格之一，它不追求形式上的浮夸与绚烂，崇尚朴素与原色，简而言之为“粹”，删繁就简仿佛是日本人骨子里就具备的能力，他们惜人惜物，简朴的生活习惯也是这种简素之美形成的重要原因。居住在整洁明亮的木屋，一身素色，是对日本简素之美的最好诠释。

二、日本传统服饰文化中的“风雅”与“简素”

日本服饰的发展过程中，始终受着日本传统美学的影响，其中包含着一种精神和美学寄托，孕育出了日本独特的服饰文化。冈田武彦认为这种根本性的精神特质便是“简素”，这是一种贯穿于日本设计的理念。所谓“简素”，就是表现受到抑制，由于受到抑制而追求简素，原有的内在精神则变得愈加丰富、充实以至深化，这就是日本文化和日本人基本的审美观及世界观。想要探寻日本传统服饰中的美学及特点，首先必须要了解日本这个国家对于美和艺术的理解，摒弃我们的有色眼镜，纵观历史中日本人对生活的看法、态度，从精神层面来分析日本服饰中的高品质设计。

谈起日本传统服饰，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日本最传统的服饰——和服。和服本身就是“风雅”与“简素”的完美结合，在图案上多为雅致秀丽的山水，表达了日本人对山水的喜爱;在和服的轮廓上，多做直线条的清晰轮廓，十分朴素，追求风雅的境界。从日本人最传统的服饰中可以总结出这样的特点——即使没有强烈的形式感，也要有精神层面的表达。于是这一时期的日本人在服饰颜色及图案上进行了创新，将精美的图案运用在服饰上，采用绣、染、烫金等方法来表现不同的美感，这些成為了日本传统手工艺的重要组成部分。

日本现代服饰设计依然保留着传统服饰中高品质设计元素，其中包含着日本人对其文化的情愫。“不重形式，强调精神”成为现代服饰设计的重要理念。

三、日本现代服饰设计中的独特与创新

现今谈到设计，从各个领域来看，日式简约风都是热点词汇。日本的现代设计注重线条简洁而富于表达，既保守地暗合传统禅宗精神元素，又因其简洁的特点符合现代主义的特点。简约，也并不只是日本设计的“专利”，近年来简约风席卷全球各个国家，每个国家的各大品牌也都纷纷尝试运用，狂热过后人们才开始思考，太多相似的款式、雷同的穿搭，看似简约，实则刻意。刻意跟随市场并盲目模仿，结果失去的是品牌和文化的精神内涵，而日本设计中的简约却一直处于标杆的位置，作为引航者，在潮流的大海中亮起一盏独特的明灯。

日本现代服饰设计中以减法主义和解构主义最具有代表性，从著名的三宅一生、山本耀司等品牌中可见其特点。

（一）三宅一生的外在形式与内在结构

三宅一生是日本最有代表性的服装设计师之一，被誉为“我们这个时代中最伟大的服装创造家”。三宅一生将神秘的东方美学与西方现代设计理念相融合，创造出一种超脱于东西方设计概念的新形式，其中就包含着对东方哲学的思考。

三宅一生服装以它的形式美、结构美、材质美、工艺美成为高品质服装设计的成功范例。

三宅一生的形式美在它新颖的服装造型模式下展露无遗，其成衣作品继承了东方宽衣文化的风格，从人体基本结构出发，致力于最大限度上解放人体，使之脱离服装的束博感。设计师一直通过寻找东西方审美差异中的相同之处，将东方文化更好地融入日本当代服装设计之中，从服装结构出发用精致的版型和怪诞的风格逐步奠定了他在日本服装界的地位。

三宅一生在结构上的创新体现在他的“A-POC”片布的概念上。纵观中西方服装史，服装的制作大多用省道表现人体，勾勒出身材曲线。在三宅一生的服装设计中，廓形上他继承了东方和日本制衣理念，服装多为H型，内部空间最大限度保留，人在穿着服装的时候宽大的空间更添加了一丝安全感和神秘感，这和禅家思想的“空”是密不可分的。

其服饰中的色彩是设计中最灵悦、最敏感的要素。三宅一生的服装大多为黑色灰色等暗色调以及箱草编织的日本式纹染，这些颜色的运用，从视觉效果上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服饰的色彩让人内心感受到一种宁静、轻松，仿佛与这喧闹、浮躁的社会隔绝一般。这正是日本民族所崇尚的简素美学以及禅宗美学影响下的情感表达。这样的美学思想想要阐述的是一种色彩淡雅柔和，并且能与消费者拉近距离的一种雅致韵味，这种洗练之美与禅宗美学所追求的幽玄静修完全契合。

（二）山本耀司的外在轮廓与内在意境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曾经描述这样的现象：“古代留下来的大部分美丽的肖像都穿着当时的衣服，他们完全是协调的，因为服装、发型、举止、目光和微笑构成了全部生命力的整体。”而山本耀司的服装也有一种这样的魅力。内与外的一致性，是设计师对穿着者有着精神上的寄托，你是什么人，就穿什么衣。

山本耀司以其极具设计感的解构手法、简练的线条以及无色彩的运用，成为日本设计界一个具有标志性的符号。侘寂美学在山本耀司的设计理念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现：他认为完美是丑陋不堪的。这与侘寂所追求的残缺美相符，所以在山本耀司的结构设计中，他极力打破秩序，扭曲与混乱感是他设计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也许，将服装变得更有趣，才是山本耀司追求的高品质服装设计。

如果说三宅一生的高品质元素更多体现在外部，可以用肉眼捕捉、用手触及，那么山本耀司的高级感就表现在他的内在意境。

山本耀司的无色彩运用，将日本传统水墨画的灵感题材加以运用，体现了山本耀司服装设计的日本本土化特点。水墨画中寄托了画家的借物抒怀，借景言情的精神，这也在山本耀司的设计中贯穿始终。

四、日本的服饰精神对现代服装设计的启示

《考工记》中对优良的设计有这样的论述：“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可以为良。”这说明了我国古代对于艺术的追求可以说是达到极致。我国是一个衣文化历史十分悠久的国家，历史上不乏很多精工细作的传世作品，同时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我国拥有多元的传统文化和深厚积淀。日本服饰文化与我国服饰文化历史背景与条件不同，但在相似的文化和精神背景下，两国的艺术设计发展却不尽相同。

托尔斯泰说过：“拥有永久历史的民族文化，必须有自身的价值，而不应该在与其他民族文化的比较中谈论其价值。”这里并不是将中国与日本的服饰文化分出优劣，时至今日我们仍能感受到植根于日本人民心中的传统文化及其价值，它融于人们的观念中、生活中、设计中，未曾被遗忘并得以升华。分析日本服饰成功传扬的文化因素及传承条件，才能将其方法和理念运用到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传承于创新之中。

本文从日本传统服饰的美学背景中挖掘到了日本设计背后的精神支撑，分析出了日本现代设计成功的因素，他们还原本心，坚持高品质设计，以精神为支柱，形式为辅助，让世界看到了东方设计的典范。这不仅为中国艺术设计带来了启示，也为西方的设计提供思路，崭新的服饰文化在全球化洪流中多元共生。

五、结语

在全球一体化的潮流下，东西方服装设计在外形轮廓上逐渐统一，但东方与西方服装所表达的精神及内涵却是不同的。日本服饰文化在其传统的美学思想影响下始终保持着精良、优质、优雅的品质，日本人对艺术的理解和诠释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化，但他们对艺术创作的态度和方法却值得我们学习借鉴，只有仔细领悟生命的细腻和心灵的需要，才能设计出人们真正需要的高品质服装。

笔者所理解的高品质设计并不是一个特定概念，人的心灵需求往往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而日本服装设计无论是外在的表现还是内在的精神，都在哲学的范畴内熠熠生辉。抓住内心所需的设计，是我们精神和灵魂的休憩所，才是真正的高品质设计。

参考文献：

[1]维舟.“简素”的背后是“空无”：日本的极简美学[J].经济观察报书评，2016（10）.

[2]吴文佳.日本现代设计与日本传统文化精神[J].艺术百家，2007（1）.

[3]李红梅.“衣可衣，非常衣”——三宅一生设计思想解析[J].艺术评论，2014（2）.

[4]李婧.日本服裝设计师的设计理念[J].广西轻工业，2007（12）.

作者单位：

苏州大学

通讯作者：

李正，苏州大学教授。研究方向：品牌策划与品牌战略、设计思维与设计管理、时尚艺术与服饰文化、成衣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