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类发展水平演化的时空分异特征

2019-07-30 00:48
关键词:省区人类区域

(山东师范大学 地理与环境学院,人地协调与绿色发展山东省高校协同创新中心,山东 济南 250358)

人类发展是当今社会广泛关注的主题。当前,衡量人类发展水平的指标主要包括物质生活质量指数、可持续经济福利指数、真实进步指数、社会进步指数和人类发展指数[1-3]。其中,人类发展指数(HDI)作为评价人类社会发展程度的多维度(相对于单维度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指标而言)重要指标之一,自1990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在《人类发展报告》中提出以来,得到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并沿用至今[4]。国外学者研究表明,人类发展水平与生活方式、心理健康水平相关,如运动频率、幸福感水平以及患心理疾病的概率等都会影响到人类发展的水平[5-8]。同时,也有学者尝试通过构建新的人类发展指数模型来解决实际问题,如构建人类发展指数与社会可持续性发展、公民就业的模型[9-10]。国内相关研究起步相对较晚,多集中在省、市和县域等中小尺度空间的实证研究[11-12],在指标构建方面逐渐深化和复杂[13-15],如周恭伟[16]基于传统HDI三维结构并结合中国实际,增加了脱贫和公平维度,采用五分法构建了适合中国国情的中国人类发展指数(CHDI)指标体系。近年来,逐渐有学者进行大尺度空间差异性的研究[17-20],如胡鞍钢等[21]从分解构成指标的角度研究中国地区HDI指数差异持续下降的影响因素,发现降低收入差异是解决人类发展水平地区差异的重要途径;宋洪远等[22]基于构建的城乡人类发展指数提出,城乡收入差距呈扩大化趋势。

可见,社会经济视角下人类发展水平的研究成果丰硕,研究方法亦逐渐革新,但是,在研究区域差异性方面,多局限于探究人类发展水平差异性变化的大小,或简单地从构成要素方面分析差异性的成因,缺乏从区际和区内不同结构视角对区域差距产生原因进行探究,结合时代背景深入探究我国人类发展水平的研究更为鲜有。21世纪以来,中国经济一直处于快速发展期,GDP年均增长率为9.07%,城市化率年均提高1.24%。但是,区域分化、生存环境恶化和就业困难等问题日趋显著,制约人类发展水平的进一步提高[23-26]。随着我国迈入社会主义新时代,发展理念发生重大变化,加快提高人类发展水平成为破解社会主义新矛盾的关键问题。本文中结合新世纪以来的社会经济发展背景,在分析宏观尺度人类发展水平动态变化的基础上,深入探索人类发展水平差异的空间驱动因素,并结合新发展理念提出对策和建议。

1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全国层面数据主要来源于2001—2016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和2015年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省域层面数据主要来源于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以下简称“省区”)相关年份的统计年鉴、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等。

1.2 研究方法

1)人类发展指数。人类发展指数主要由预期寿命、学校受教育年限和人均国民收入3项指标构成。预期寿命指数代表居民的健康水平,以出生时预期寿命表征;学校受教育年限指数能反映出居民的受教育水平,用预期受教育年限和平均受教育年限来表征;人均国民收入代表居民的收入及生活情况,用人均GDP来表征。计算后的HDI值介于0~1之间,数值越大,说明该地区的人类发展水平越高。计算公式为

(1)

(2)

(3)

(4)

表1 HDI分项指数参考阈值

2)泰尔指数。泰尔指数最早是由荷兰经济学家泰尔提出,用来计算经济收入差异的一种方法,现在多用来衡量区域之间发展差异性,该指数越大,表明区域发展的差异性越大[27]。泰尔指数将总体性的差异分为各组间差异和各组内差异。本文中按照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三大经济地带进行分组,探究其区内和区际差异。计算公式为

(5)

(6)

(7)

T=T1+T2,

(8)

式中:Tr为r区域泰尔指数;Hrj为r区域内j省区(省、市、自治区,以下简称“省区”)的人类发展指数;Hr为r区域内各省区的人类发展指数之和;H为各省区人类发展指数之和;Nr为r区域省区数量之和;N为各省区数量之和;T1为区间差异指数;T2为区域内差异指数;T为区域泰尔指数。

2 结果与分析

2.1 中国人类发展水平的时间演变特征

图1所示为2000—2015年中国人类发展指数变化。由图可以看出,2000—2015年我国的人类发展水平呈现不断提高态势,HDI由2000年的0.51增加为2015年的0.73,增长43.61%,年均增长率为2.29%。根据HDI得分变化具体可以划分为3个阶段:2000—2003年为加速上升阶段,年均提高1.91%;2004—2011年为高速上升阶段,年均提高2.57%;2012—2015年为平稳上升阶段,年均提高1.04%。具体到3个分项指数,虽然2000—2015年均呈现不断上升的态势,但增幅明显不同。其中,预期寿命指数一直处于较高水平且增长比较缓慢,波动范围一直在0.81~0.89之间,实际上2015年中国居民预期寿命比2000年增加5岁,达到76.3岁。这与21世纪以来国家多次进行的卫生体制改革紧密相关,通过健全全民医保体系,实施人人享有基本医疗卫生服务政策,促进了人民健康水平和人均寿命的延长。从教育指数看,我国的教育指数稳中有升,由2000年的0.59增长到2015年的0.74,年均拉长1.42%,其中预期受教育年限从2000年的10 a增加到2015年的13 a,增加了3 a;人均受教育年限从2000年的7 a增加到2015年的9 a,增加了2 a。这也表明我国实施素质教育、人才强国等战略取得实质性成效,有力推进了教育水平和质量的发展。从人均国民收入指数看,人均国民收入指数增幅最大,由2000年的0.27增大到2015年的0.61,年均增加5.36%,2015年人均GDP达到7 868.32美元(2015年的美元汇率,1美元=6.39元人民币)是2000年959.36美元(2000年的美元汇率,1美元=8.28元人民币)的8.2倍,跨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充分印证了21世纪以来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极大改善。

图1 2000—2015年中国人类发展指数变化

利用相关性系数和回归趋势线,可以进一步探究经济、教育和居民健康三者之间的关系。图2为人均国民收入指数、教育指数及预期寿命指数关系图。由图可知,经济发展水平、教育水平和医疗卫生水平呈现出明显的同步性,这体现在人均国民收入指数、教育指数和预期寿命指数三者彼此之间具有明显的正相关性,三者互为因果。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会带动教育的发展和医疗卫生进步;教育的发展也会提高经济发展和促使人们追求更好更高质量的生活;良好的生活品质也反映了教育水平的提高和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然而,从经济发展、教育水平的和预期寿命的增速来看,三者又呈现出非同步性,即经济增速大于教育和预期寿命的增速。从线性拟合的结果看,人均国民收入指数和预寿命指数斜率最大(4.68),且判定系数为0.97,拟合结果较理想,表明经济发展增速明显快于居民健康水平的提高速度。人均国民收入和教育指数的斜率为2.52,特别是在2000—2002、2011—2014年间,散点落在趋势线上侧,说明相关年份我国人均收入的增长速度远超教育水平的增长速度。教育指数和预期寿命指数的斜率为1.82,教育水平的增长速度大于居民健康水平的提高速度但差别不大。

(a)教育指数与人均国民收入指数

(b)预期寿命指数与人均国民收入指数

(c)预期寿命指数与教育指数图2 人均国民收入指数、教育指数及预期寿命指数关系图

2.2 中国人类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异特征分析

由表2和图3(a)和可知,2000—2015年中国人类发展水平在空间上总体上呈现自东向西依次递减的地域分异特征,这与全国东、中、西部经济分布格局基本吻合(见图3(a)),具体来看,3个节点年份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人类发展指数的均值分别为0.670、0.616和0.583。从表2可以看出,全国共有12个省区的人类发展指数均值高于全国平均水平(0.629),其中9个省区集中在东部地区,3个省区在中部地区,这主要得益于21世纪以来东部沿海省区经济的高速增长带动教育、医疗等社会事业的同步提升,而西部地区囿于自然和社会等条件制约,其人类发展指普遍低于0.629。从具体省区看,北京(0.737)、上海(0.731)、天津(0.718)3个直辖市人类发展平均水平最高,也是仅有的人类发展指数均值超过0.7的地区,主要原因是这3个直辖市长期以来是全国经济社会发展最好、城市化水平最高的地区,无论是在医疗水平、教育水平和工资收入上都处于全国领先地位。相反,由于自然条件恶劣制约了经济社会的发展,因此,西藏成为我国人类发展平均水平最低的地区,人类发展指数均值仅为0.539,比全国均值低0.09。

续表

由图3(b)可知,从2000—2015年人类发展指数变化值来看,各省区均有较大幅度提升。其中,提升幅度最大的是贵州,变化值为0.315,与2000年相比上升了87.58%;上海的人类发展指数变化值最小(0.129),与2000年相比上仅上升了19.63%。从空间上看,与人类发展指数情况相反,中、西部地区的人类发展增长值明显大于东部地区,这既有中、西部地区发展基础相对较弱,提升潜力较大的原因,更是和21世纪以来国家中部崛起、西部大开发等区域协调战略的实施紧密相关。相比较来说,东部地区因其人类发展水平基础较好,提升效果不明显,如北京、上海、天津3个直辖市和浙江、广东、江苏等东南沿海省区变化值均处于较低水平,同时也存在黑龙江、河北等东部省区人类发展指数均值和变化值都低于全国平均值的情况。

(a)(b)注:图中的中国地图从国家标准地图网站下载,地图审批号为GS(2016)2893(http://bzdt.nasg.gov.cn/jsp/searchMap.jsp?superclassName=%25E4%25B8%25AD%25E5%259B%25BD%25E5%2585%25A8%25E5%259B%25BE)。经过ArcGIS10软件数字化处理后得到。图3 人类发展指数空间分布图

2.3 人类发展水平分异的空间驱动因素分析

基于中国各省区人类发展指数结果,将其用于计算中国各省区人类发展水平的泰尔指数及其按照东部、中部、西部3个区域分解的泰尔指数(见表3)。由表3可知,2000、2010、2015年各省区人类发展水平的总体泰尔指数分别为0.008 8、0.002 3、0.001 7,说明我国各省区人类发展水平存在着区域差异,但差异呈现缩小趋势。

表3 泰尔指数计算值

从区域间差异和区域内差异对整体差异性的贡献度来看,2000年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为60.46%,明显大于区域内差异的贡献率,说明人类发展水平的差异主要源自于区域间的差异,即东部、中部和西部3个地区之间的差异是我国各省区差异的主要原因。2010、2015年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小于区域内差异的贡献率,说明东部、中部和西部3个地区内部的差异是造成我国各省区人类发展水平差异性的主要原因。同时,与2000年相比,2010、2015年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分别下降了11.95%、11.59%,说明我国区域间人类发展水平的差距已经不再是产生整体差异性的主要原因,这与我国实行振兴东北工业基地、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等一系列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密不可分。然而,与2010年区域间差异的贡献率相比,2015年区域间的贡献率略有升高,这表明继续坚持区域协调发展方针,减少区域人类发展水平差异性仍然是我国今后发展的努力方向之一。

从3个区域内部的差异来看,对区域内人类发展水平差异贡献度最大的是东部地区,其次是西部和中部地区,这表明人类发展水平的泰尔指数区域内差异主要来自于东部地区内部各省区之间的差异。同时,从各省区之间的人类发展指数测度结果看,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内部人类发展指数均值的最值之差,分别为0.149、0.048、0.085,进一步证实东部地区内部各省区之间的差异是产生我国区域内差异的主要原因。从东部地区内部南、北省区分布来看,北方省区与南方省区之间的社会经济发展存在较大的差异,如北方的河北、辽宁和山东等省的人类发展指数普遍小于南方的江苏、浙江、福建和广东等省的。从地区内部各省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地位来看,东部地区也是我国社会经济最繁荣的区域,因此,相比于东部地区的其他省区来说,北京、上海和广东3个省区在城市医疗卫生、文化教育和社会保障方面具有突出优势,促使人类发展水平显著高于区域内其他省区。同时,该区域内也有广西、海南、辽宁和河北等经济社会发展处于我国中等水平的省区,与北京、上海和广东这3个省区的发展差距较大,进而加大了人类发展水平的差距。然而,中部地区9个省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普遍处于我国的中等水平,西部地区10个省区的社会经济发展普遍处于我国的中低等水平,区域内差异性小于东部地区。

3 结论与对策

3.1 主要结论

本文中基于中国各省区发展现状,对2000—2015年我国人类发展水平的时空演变规律进行了分析,并利用泰尔指数探究了各省区和东部、中部及西部三大自然地理分区人类发展水平的空间差异性,研究结论如下:

1)2000年以来,中国人类发展水平可分为加速上升、高速上升和平稳上升3个阶段,表明我国居民的生活质量、社保事业及医疗卫生水平不断提升。与此同时,研究期内中国经济发展、人均寿命年限和国民受教育年限不断升高,三者之间具有明显的正相关性,但也存在经济增速大于教育增速大于预期寿命增速的不同步性。

2)中国人类发展水平具有自东向西逐渐降低的地域分异特征,这与区域发展总格局相似。具体来说,人类发展水平在增速上表现出省区差异化特征,其中,中、西部省区增速明显较快,与区域扶持政策密不可分。结合子指标得分变动可知,提高人口素质和经济发展水平是缩小人类发展水平差距的关键切入点。

3)泰尔指数表明,中国各省区人类发展水平存在着区域差异,但是这种差异性在不断减小。进一步研究发现,人类发展水平的区内差异是造成人类发展水平省区差异的空间性驱动因素,对区域内差异的贡献率大小顺序为东部、中部、西部。

3.2 对策

在本文中的研究基础上,结合“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为中国人类发展提出相关建议对策,以期提高我国人类发展整体水平,实现区域协调健康发展。

1)提高创新意识,激发教育发展新动力。上述研究表明,2015年中国平均受教育年限为7.6 a,预期受教育年限为13.5 a,处于世界高水平行列;但是与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2015年美国预期受教育年限为16.5 a,平均受教育年限为13.2 a),因此,教育创新首先要落实到基础教育的创新上,国家要加大基础教育的投资力度,为今后创新人才的培养打下良好的基础。其次,国家应要逐步加大对科技人才的鼓励措施。目前我国的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获得者、“长江学者” “泰山学者”等创新人才已经在学术界起到了有效的模范带头作用,并激发了一大批青年学者的科研和学习热情。最后,要在社会上努力营造鼓励创新的环境,制度环境也是创新的产物,创新型的政府是形成创新型制度和文化的基础。政府要制定完善和有利于创新的政策,从而为公众创造廉洁、优质和高效的政府服务环境。

2)缩小区域发展差距,实现区间和区内和谐发展。研究发现,我国各省区的人类发展水平存在着明显的区域差异,并且地区内差异是造成当前地区差异的主要原因。当前实现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不应只关注区域间协调,也要关注区域内部的协调一致。一方面,政府政策和市场协调相一致,发挥市场和政府双重调控的作用,在平衡好东部、中部、西部资源配置的同时要兼顾南、北方经济发展的同步性。另一方面,东部、中部、西部同一经济带内高人类发展水平城市要发挥带动作用和辐射作用,增进区域人才交流,提高基础设施配置,在减小地区内人类发展差异的同时提高区域整体发展水平。

3)发展绿色经济,建设“宜居乐居”家园。良好的生活环境关系到公民的生活质量,进而影响到公民的身体健康。研究发现,2015年中国公民的预期寿命已达到76.3岁,处于世界中上水平。当前,人类健康水平的提升不仅受到一个国家社会卫生保障体系的影响,更受到社会环境污染问题威胁。发展绿色经济,不仅是提高中国人类发展水平的关键措施,也是对世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贡献。首先,政府要认识到“绿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在政策制定时多从人和环境的角度出发,制定切实有利于人类持续发展的“绿色”政策。其次,企业要从生产环节的节能减排转向产业结构的节能减排,全面、高效地利用资源,建立绿色低碳的产业发展体系。社会公民也要加强自我约束,在日常生活中养成保护环境、绿色生活的习惯,如选择低碳出行、一水多用等。

4)实施双向开放战略,融入世界经济体系。我国想要提升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提高世界地位,就要实施新的更高水平的双向开放战略。其一是国家尺度的对外开放,要兼顾走出去和引进来,其中既包括对外经济的开放,也包含教育文化的沟通与开放。其二是区际、区内的相互开放,人类发展水平存在着较为明显的区域差异,区域间资源配置亟待进一步优化,打破区域及行业之间的孤立状态,促进资源高效流动;区内差异是我国产生区域差异的主要原因,加强各区域内部省区之间的资源配置,以协调区域内部差异,提高区域整体人类发展水平。

5)提高“信息、资源和社会服务”的共享性,构建更加公平的社会。社会公平可以缩小差异,促进人类发展水平的提升。研究表明,我国人类发展还存在区域差异性,近年来这种差距不仅仅表现在经济发展上,更体现在教育资源和社会福利的共享性上。首先是提高信息的共享性,鼓励高学历、高素质人才支援中、西部发展,将新的建设理念和新的生活理念带到偏远地区;其次是资源的共享性,加大中、西部省区的物资供给,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增加生活的“幸福感”;最后是社会服务的共享性,这不仅要在社会公共服务保障上与发达国家逐步实现均等性,更表现在兼顾自然条件和社会发展条件的特殊性,需依据不同情况而有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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