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希我们只是呈现真实

2019-07-20 03:12邱骊吉
东方电影 2019年7期
关键词:赣南

“今天先忙完电视节的事,明天就开始忙电影节的。”高希希导演在采访间歇修改着为白玉兰奖颁奖典礼准备的发言稿,无比忙碌,却也面带笑意。高希希导演的电视剧《幸福像花儿一样》《新上海滩》等为观众所熟知,不过,担任第25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评委会主席并非他此次上海之行的全部,他的新电影《八子》也要在这个夏天与观众见面。

文/ 邱骊吉

一眼看中的故事

江西是著名导演高希希的老家。即使去北京之后很少回家乡,他也一直念着那片红土地。而他执导的新电影《八子》,也与他的家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在为白玉兰奖颁奖典礼准备发言稿而忙碌的傍晚,他停下笔,抱着双臂开始回忆他拍摄这部电影的契机。

20世纪30年代,赣南地区曾有一位杨家老人,她在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艰难时期把八个儿子都送上了战场。她一直以为儿子们都能回来,天天站在村头等,最后没有把儿子们等回来,但等来了新中国。

在瑞金的中央革命根据地纪念馆,高希希看到了这个真实的故事。“刚好想拍一部献礼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影片,江西省委宣传部和赣州市委宣传部之前也多次来到北京,希望我回老家看看有没有鲜活的题材。”他回忆道,“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故事。其实赣南地区已经根据它创作过一部采茶戏,叫《八子参军》,切入点主要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信赖与交流。”

在有着“红色摇篮”之称的江西,曾发生过无数动人的真实故事,而高希希导演觉得八子的这个故事最感动他的除了母子情,还有在战争中成长的孩子们。所以他为电影《八子》选择了另一个切入点“成长”。“我把八子的成长作为这部电影的一个主题。”不过,考虑到一部电影的时长有限,没有足够的空间把八个儿子的经历一一道来,他最后决定略过中间六个儿子经历的事件,选择八子中的“一头一尾”,也就是重点讲述大哥和满崽的故事。

#电影《八子》导演高希希携主演刘端端、岳红、邵兵出席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式红毯

“在我们家乡,家里的最后一个儿子都叫满崽,‘满了’的意思。”高希希导演在手心比划着电影中小儿子的名字,特别介绍了一下这个名字的含义,“至于‘崽’,崽崽嘛,山字头下一个思,一般来说都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

电影《八子》中,饰演大哥的是曾主演经典电影《红河谷》《紧急迫降》的邵兵,高希希与他已经有过多次合作,一早就认定了这个理想人选:“邵兵其实不用多说,他的表现力我很了解。在这部电影的剧本创作完成时,我脑海里闪现的人物就是一个有包容感、有军人气质的大哥哥形象,我觉得他肯定合适。”

而对于最重要的主角也就是小儿子满崽的演员,高希希做过很多选择,最后我们看到的是出身话剧舞台、近年在电影《绣春刀2:修罗战场》等影视作品中有精彩表现的年轻演员刘端端。被问起选角理由,高希希导演表示:“看到端端的第一眼,我就在这个孩子脸上看到了一种稚气。稚气又倔强,我觉得这就是满崽需要的东西。”另一方面,他也认可这个年轻人身上属于演员的觉悟。

“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端端,演这部电影可能会很苦。他对我说,导演您不用考虑这个,只要是对角色有意义的,我都能接受,您就说怎么拍吧。”说着说着,高希希导演露出了笑容,“我一听就非常开心。虽然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那么苦。”

#电影《八子》剧照

战场、大雨和炸药

电影《八子》开始拍摄时,刚好遇上了赣南地区几十年不遇的雨季。

此时距离电影的上映日期已经非常接近。

“真的是整整46天没有晴过一天。”高希希导演回忆说,“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个主创最后讨论决定,反被动为主动,我们就要这个天气。因为我们仔细研究了一下历史,发现八子这个故事还真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那我们就把阴冷的天当作老天爷对我们的恩赐,而不是考验。46天后太阳出来了,我们还不高兴,因为电影的影像风格基本就像是在原始森林里,我们要的就是那种雾蒙蒙的感觉。”

撞上这样的雨季,整部电影的拍摄过程自然称得上艰苦。高希希导演提到,为了贴合当年红军战士们的作战环境,演员们几乎每天都要在刺骨的冰水中躺上几个小时。“我要感谢我们剧组的全组成员,他们都很优秀,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忘我地在工作,我一喊停机,就看到每个人都冻得直哆嗦。”

采访高希希导演的这一天,正是第22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式的前日。电影里的母子三人也已在上海团聚。他们的讲述同样验证了这部电影拍摄中的诸多不易。著名演员岳红在片中饰演八子的母亲,她表示当看到拍摄现场的景象时,被深深地震撼了。为了表现当年激烈的战争场景,所有出演红军战士的演员都要在雨季的林地里摸爬滚打、翻越陡坡、躲避炸点。

#电影《八子》剧照

高希希导演对这部电影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极端的真实”。“因为如果你没有真实的细节和环境,你就无法塑造那一群英勇的战士,无法表现他们是在如何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作战的。”而这也成了实际拍摄中整个剧组必须面对的挑战。

“我们是没有替身的,所有的镜头都是自己上。”刘端端坦然表示自己从拍这部电影的第一天就开始受伤,“我觉得电影嘛,还是真实点好,全是演出来的话,观众看着也难受。拍摄的时候我就没戴护具,因为万一穿帮不就要再拍一遍?其实在演的过程中没什么感觉,拍完才发现整条腿都烂了,之后泡在水塘里又容易感染,所以几乎每天身上都要带点伤。”

电影里的大量爆破戏同样是一大挑战,《八子》的爆破班是与高希希导演合作多年的老班子,水平是国际顶尖的。“他们拍这部戏都很兴奋,还专门来跟我说,导演你这次就不用顾忌了,我们准备了2000多个炸点,完全够你炸。”然而,高希希要求他的爆破班把炸点数量再翻一个倍,“我说2000个炸点肯定不够我炸。”

实际拍摄中,面对约5000个炸点的量,整个剧组都承担着不小的压力。经验丰富的邵兵向刘端端传授过一些注意事项:“我说你一定要把每个炸点都看清楚,尤其是从山坡翻下来的时候。端端问我,拍戏这么多年了,拍到爆破戏还会不会害怕。我说我也怕,而且我们在拍戏的时候,高导还会喊再近一点。”

严格的高希希导演,其实也和演员们一样为《八子》的拍摄过程紧张着:“我们在呈现真实、呈现细节的过程中,不得不承担一定的风险。你想啊,万一演员受伤怎么办,万一炸点的药量过了怎么办?既要精准地去面对,又要精准地去呈现,这个是很难的。但最后出来的画面确实是能让我们震撼的,我觉得很好。”

作为导演,高希希有自己的坚持。“我拍起戏来,对演员和剧组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是有种‘不管不顾’的心态,一心只想把我心目中的影片呈现给观众。”他如此总结道,“这次拍摄确实是非常艰苦,几乎所有媒体都会问,这么苦的情况下演员是怎么坚持的。我有一个概念—不论是作为创作者,还是作为表演者,完成作品是最重要的。至于是否吃苦,应该说这本身就是该吃的苦,因为没有这种苦,你是没有一个好作品可能呈现给大家的。”

铭记家乡的过去

“一部关于爱与成长的电影。”高希希导演本人对《八子》的定义听来有些出人意料,但他是认真的。尽管是以真实历史与壮烈的战争为题材的电影,《八子》中也仍然能看到对人性的细腻刻画。风扫过故乡的稻田,远方是为国奋战的兄弟,村口站着望眼欲穿的母亲,这一幕连演员都为之感动。

“电影讲的是家国的大情怀,但我们演的时候不演大情怀,我们从小的地方挖掘真实的小情怀。” 刘端端、邵兵与岳红三位主演,一致认为他们演绎的就是最质朴的人间真情,“大情怀是交给观众解读的,我们只是把这个故事演绎出来。”

高希希导演所坚持的真实,其实也不止于在全剧组一同经历的46天的大雨和5000个炸点。演员们在银幕上展露的情感同样大都是他们的真实流露,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本应如此娓娓道来—找到哥哥兵营的小儿子,不顾大哥阻拦也想留下;而与母亲约定过要保护弟弟的大哥,只想让他活着回家去。他们都说高希希导演的这部电影并不难演:“兄弟就是兄弟,母亲就是母亲,战士就是战士,每个人都是真诚的。”

高希希认为整部电影主要讲述了满崽的成长,而满崽的成长也代表了当年的长征精神。“父送子,妻送郎,踊跃当红军,保卫苏维埃。”通过这部电影,他也向观众传递了家乡人民共同的历史记忆—杨家老人和八子的故事里有历史上千千万万普通赣南人的剪影。

“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和当年烈士们的牺牲是分不开的。”上海阳光明媚的初夏的午后,高希希讲述了在他心中这部电影蕴藏的真意。从他的话语中,能听见一份对家乡深沉的爱:“红军战士前往抗战前线的路上,我们赣南地区大概牺牲了十几万人。也就是说在长征路上,每走一公里,可能就有一个赣南人倒下。这段历史是非常生动感人的,不是用文学作品造出来的。我们的作品只是在某种结构上把它呈现出来,说实话,连拔高都谈不上,因为历史本身已经足够有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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