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益
做事情并不是人越多就办得越好,所以有“人多盖塌了房”的民谚。但是后来的传统却是任何事情都要“全民”,非如此不足以形成浩大的声威。声威一壮,即使没有成效,也具备了“烈火烹油”的模样,看起来好看,说起来好听。
习惯势力之可怕,就在它无可理喻。“全民”惯了,遇事就会左顾右盼。看到一个地方做了什么,自然就会群起而效法之,生怕赶不上“时代”的步伐。某大城市有个大广场,所有小市小县也竞相效法,还定要超前。中央部委盖起了办公楼,各省市也不甘落后,就像当年“放卫星”,一个赛似一个,恨不得像天安门一样雄伟,布达拉宫一样壮观。开发区、步行街、大喷泉、水幕电影、农民别墅……动不动就遍地开花。运动不搞了,思维未变样。
思维未变的并不仅是官员。动辄“全民”的思维,似乎已成为一种社会遗传,眼睛老是盯着别人。尽管這几年“个性化”喊得很凶,骨子里依旧是“一律化”。人人抱猫,家家养狗,马路伢子打台球,大街小巷呼啦圈,亿万人民大炒股,一波一波,前浪后浪,每一次都声势浩大,令人望而生疑,望而生畏。或曰:这是没有选择的机会。诚然。但人家干什么咱也干什么,人家有什么咱也要有什么的思维惯性,早已是几十年间养成的了。
养猫养狗之类的“全民化”倒还不太可怕,新鲜劲儿一过,自会有人出局。令人担忧的是,这样一种思维和行动惯性,遇到一定气候,会成为投机者可资利用的思想土壤。先前那些让过来人痛心疾首、元气大丧的瞎折腾,有此土壤未必不会卷土重来。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