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女性意识”是一种以女性经验和女性视角为基点的对传统性别权力秩序和社会人生的认知和把握。周瑄璞的《多湾》曾获“中国女性文学奖”,小说从“所述故事”(内容)和“叙述话语”(形式)等不同的层面出发细腻地描述了女性身体与心灵的渴望及绽放,作者以女性视点讲述了以女性为主体的生存故事,显示了对女性生命和生存的关注和思考。
关键词:多湾;女性意识;女性生存;女性视点
“女性意识”是一种以女性经验和女性视角为基点的对传统性别权利秩序和社会人生的认知和把握。近年来随着女性文学在创作和理论层面的不断拓展,“女性意识”在结合自身启蒙历程和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基础上力图规避片面的主观性和浓厚的政治性倾向,开拓新的思路和方向,从“所述故事”(内容)和“叙述话语”(形式)等不同层面出发续写中国女性文学的篇章,呈现出丰富的内涵。长篇小说《多湾》被称为“女性命运之书”,围绕季瓷和章西芳,以女性的视角讲女性的故事。
一、以女性为本位的生存言说
权威历史叙事话语中,男性一直承担着创造参与历史的主体,女性经常处于放逐的地位。《多湾》却以鲜明的女性意识颠覆男权中心的权威历史叙事,让那些被遗忘和忽略的“世世代代的妇女们的形象”[1](398)走出来,书写以她们为主体的生存和生命体验。
正如周瑄璞所言:“从下笔的时候我就想要写出完全不同的女性,跟男作家笔下的女人不一样的女人。我读男作家的作品总觉得女主人公好像有哪不对。她们像是被欣赏的对象、玩赏的对象、甚至是觊觎的对象。我作为女性就要写出那种能在现有条件下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1)《多湾》为我们娓娓道来的是以女性为主体的生活史。小说一开始就展现出主人公季瓷命运的多舛,她的智慧和魄力,隐忍与担当自尊与自信,这是以女性为核心的家族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季瓷这一女性,从一开始就是放在主体位置,她一直都是选择和坚持自己生活道路的主动者。她是读书人季先生的女儿,但在自己的第一任丈夫遇害后,并未拘泥礼教,毅然选择改嫁并为小姑子安排好自己的人生道路。第二个男人章守信,却意外吓成了羊羔疯。这隐喻般地呈现了这个新的家庭内部男女地位的变化,此后季瓷的女性角色更加彰显,这也意味着她要独自面对那生活的苦难。诸多坎坷如影随形,她反而更加坚韧,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成为家庭支柱,始终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主动地选择生活道路,是在有限条件下掌握自己命运的女人。“下部”以孙女章西芳为中心,作为新一代女性,章西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竭尽全力去争取,果敢而坚决。小说中的她虽然成功地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却并没有获得扎根黄土地的奶奶季瓷那样饱满充盈的生活,而始终深陷人生的困惑之中。尽管她以现代女性的抗争,竭力掌控自我的命运,甚至为此付出必要的妥协与牺牲,但也终究无法摆脱虚无的境地。小说在此也为我们提供一个关于女性身心成长和衰落的样本,以及在平淡的日常中重新发现自我的意义所在。
此外,《多湾》还描述了一些性格、命运各异的女性生存故事。“她们是大地上的花朵,顽强绽放,默默凋零,结出酸的、甜的、苦的各样果实,这正像是自然万物的样态。”[2]充满波折但坚韧承担的胡爱莲,大胆热辣的桃花,无不显示出女性面对生活的自主权。
二、以女性视点出发的故事叙述
女性视点意在以女性的独特经验、独特视点去反观男权文化。[3](352)视点决定了叙述者将以什么眼光(谁在看)、什么样的观察点(什么位置看)讲述故事。同样重要的,作家男性或女性不同的社会生活环境构成了各自特有的身份立场,这既决定了他们笔下角色的命运也影响着他们的创作风格。
《多湾》的故事叙述则明显地是从女性视点出发。虽然小说中大部分时候,叙述者没有参与故事,“她”卻能代入女性的眼光进行叙述。描绘这些女性时,叙述者深入人物的心理甚至是潜意识领域,解剖她们的精神和心理变化。只有在这样的女性的眼光进行的叙述中,这些心理和精神活动才能有充分的体现,人物的心路历程才得以清晰地展现在读者眼前。如小说中季刘氏和周老师的偷情描写。描述他们暗生情愫的时候:“她知道他定会这样,她知道他硬着心肠不过来可他的心一定在她身上。一个个长夜的孤独冷寂,修炼出她一颗通达灵性的心。她与寂寞为伍太久了,她这几天面对或许将要到来的一切常常硬着心肠给自己说,大不了一个人躲在夜的怀里流泪,大不了哄孩子后一个人来到堆放杂物的西屋,关好了门,蒙在被子里哭泣。”[4](111)由此季刘氏的偷情更能让人理解和体谅。作者站在女性的角度深入女性的心理和情感进行叙述,使得读者对女性的选择和行为有感同身受的理解。类似片段可对比男性作家的叙述,如《白鹿原》中类似片段,在描述田小娥和黑娃偷情时:小女人一丝不挂站在门里,随后又轻轻推上门闩。……黑娃奥哟一生呻唤,止不住叫起来:“娥儿姐!娥儿……”她爬上他的身,自己运动起来,直到他又一次感到爆裂和消融。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兄弟,我明日或是后日死了,也不记惦啥了!”[5](285)对比来看,《白》是站在男性(黑娃)的角度叙述的,并没有深入女性的内心世界和身体体验来叙述,而且对田小娥的偷情的原因作者更多的是归结于对自身境遇和外在世界压迫的反抗,对女性自身的身体欲望和情感体验则较少涉及,《多湾》则以女性视点叙述故事。
文学创作是作者心灵的自由活动,女性在作品中可以是天堂里的天使,也可以是地狱中的魔鬼,作品中女性形象无论被定位成什么样子,本身并不能成为女性主义批评言说的理由,女性主义批评关心的是作者在创作时为什么会将女性设定成为小说中的形象,以及这些形象反应出作者什么样的文化心理。周瑄璞以女性的姿态、女性的视角来叙述故事,以女性的眼光和心灵体悟女性的情感历程和漫漫人生,以自身同为女性的细腻感观来抒发自己,正是对女性意识的一种坚持。
注释:
周瑄璞:《周瑄璞:要写出完全不同的女性》,摘自腾讯网,http://cul.qq.com/a/20151207/009262.htm。
参考文献:
[1]弗吉·伍尔夫.妇女与小说[A].瞿世镜.伍尔夫作品精粹[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
[2]陈忠实.《多湾》:曲折流淌,水到渠成[N].江西日报,2016-01-15 (B03).
[3]乔以钢.中国女性与文学——乔以钢自选集[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
[4]周瑄璞.多湾[M].北京:人民交通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2105.
[5]陈忠实.陈忠实精品集[M].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2003.
作者简介:朱枫叶,华中师范大学研究生在读,现当代文学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