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书生
1936年6月5日的湖南《大公报》上有一则很醒目的广告:“冬天,暖屋的器具,以汽炉最善,孔士洋行最全。用以上的小锅炉,可能供给满屋温暖,用炭不多,受益很大。”这家号称销售汽炉产品最全的“孔士洋行”是一家德国公司,湖南有他们的代理商。
六月就在报纸上打广告,真是宣传先行啊。这里的汽炉就是小蒸汽锅炉,当时是很时髦的舶来品,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效果怎么样呢?曾担任过北洋政府大总统秘书的许宝蘅在日记中说,因为白天在汽炉的房间里受热,竟然感冒了,可见效果还是很好的。
鲁迅曾在文章中多次提到汽炉。1925年,他在《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讲到伺候人的辛苦,说要“冬烧汽炉夏打扇”,可见汽炉已是富人普遍使用的取暖用具。1932年,鲁迅写给好友许寿裳的信中提到,“在流徙之际,海婴忽染疹子,因居旅馆一星期,贪其有汽炉耳。而炉中并无气,屋冷如前寓而费钱却多。但海婴居然如居暖室,疹状甚良好,至十八日而全愈,颇顽健。”显然,那时的上海旅馆已经配有汽炉。
如果说南方的富人使用汽炉取暖很时尚,那么北京就更应刮目相看了,一些人甚至用上了暖气。据载,北京采取集中供热方式要追溯到1886年,当时位于东交民巷的俄国道胜银行采用低压蒸汽锅炉供暖,用一台小锅炉分别为整栋办公楼供暖,这是北京史上第一家采用锅炉的供暖单位。在此期间,东交民巷各使馆、北洋政府旧议院、京师大学堂等先后引进和建立锅炉房,安装暖气设备。到了1919年,美国人建立协和医院时,建有地下锅炉房,安装了5台各重5吨的锅炉,用于蒸汽发电、取暖以及炊事洗衣等。
北京的大学取暖情况怎么样呢?北大的宿舍条件不是很好,八个人住一间,冬天冷得不得了,没有暖气,要生煤球炉子,所以家境稍好一点的学生不住宿舍。而位于西郊的清华大学,周围都是农村,民居很少,因此学生绝大多数是住校的,不过条件比北大好得多。一般是两至四个人住一间,有暖气——那时叫水汀,暖气的热度很高。据说当时清华的暖气烧得比北京饭店还热,冬天非常舒服。
北京人用上暖气得益于帝都的風范。南方的长沙却格外受宠,国民政府的领导人曾经下令给长沙市民免费供暖。为什么呢?原来,1938年11月,政府为长沙人民实施了文夕供暖工程。同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其间20余万人前往长沙避难,早在当年5月,民国政府注意到这些难民很可能无法忍受长沙的寒冬,于是要求长沙政府必须立刻拿出措施应对。对此,市政府专门求助于当时著名的热电专家甄梅雍。甄梅雍经过3周时间设计出了新河热电厂,并迅速落实建设。新河热电厂不仅能产生巨大的电能,并于当年11月13日开始向5.6万余栋房屋供暖。对于此事,一向谦逊客观的《中央日报》也予以高度赞扬。至于真正的效果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