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添旧
得知我将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度过一个为期三天的短周末后,司机弗拉基米尔问我为什么不去郊区的“水晶虎宫殿”,那里有合法的赌场和游戏,旅行团的大巴载着游客一车车地去往那里,昼夜不分地消耗掉精彩绝伦的休息时光。在时长3个小时的纪录片《西蒙·里夫俄罗斯之旅》中,关于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故事只有短短的13分钟,其中对水晶虎宫殿赌场的美好展示就占了4分半,使得这个段落看起来好像一条插播广告。事实上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西蒙·里夫确实没有受到比在水晶虎宫殿更好的优待,在突如其来的警察的监控和阻挠之下,摄制组几乎是被赶出了这座俄罗斯远东重镇,他们对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浮光掠影的记录,结束于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滚滚车轮中。
保守和开放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像两条大河并行流淌,又在某个节点对撞融汇,意识形态带来的谨小慎微形成一层坚硬的保护膜,在其归属从中国转为俄罗斯之后,这层“硬膜”保证了跨越9个时区的庞大帝国对远东地区薄弱的控制力。没错,如今这个城市所在的地方,自从清朝以来就被中国称为海参崴,直到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的签订。刚刚经历了鸦片战争惨败的清王朝,再无力以任何手段保护与保存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在上尉阿列克谢·舍夫纳的指挥下,俄国军事补给船所载的兵士在金角湾建立了一个名叫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前哨基地。
从此,莫斯科开始向远东积极输入人口,但这一过程非常艰难,尽管政府慷慨地承诺了土地私属,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仍然地广人稀,俄罗斯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找不到炖煮红菜汤的材料,以及家里那口大铁锅里飘散出的味道。
不过现在不同了,在以Pogranichnaya大道和Svetlanskaya大街交界处作为中心点的商业区里,有数不清的全球各地风味餐馆,菜单和价格都足够吸引人。
但我可不是冲着占据旺角的奢侈昂贵的日料店来的,也不想尝试会惹一身散发着冬阴功汤味道的泰国式酸辣汤,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本土化的俄罗斯菜是我的唯一选择——“家之味”,令人庆幸的是,它们都好吃极了。在巷子深处的Iz Brasserie,提供“一网打尽”的俄式美味,牛肉红菜汤选材一丝不苟,颜色鲜艳味道甜酸,搭配口感奇妙如同鸡肝酱的牛肉馅小面包一同端上桌来。随后上来的是狗鱼鱼籽,配切半的小鹌鹑蛋和香葱,鱼籽浸入鲜奶油中,并拌有非常细小的,小过鱼籽粒的洋葱末,以期最大限度去除生鱼籽的腥味。日本料理中会把鱼籽做熟了上桌,例如著名的明太子,口味大多很咸。明太鱼在远东水域产量极大,相比明太鱼籽的小和大马哈鱼籽的大来说,狗鱼鱼籽大小适中,颜色浅黄绯红,味道也更柔和,容易被接受。
一碗牛肉红菜汤和一份鱼籽的双前菜已经令我的胃充实起来,但还是没法不尝试一下这家餐厅的经典主菜“三文鱼馅饼”。三文鱼最好的烹饪方法总归是“无”。刺身,任何细微的动火的烤制哪怕是烟熏,都会令它黯然失色。然而俄罗斯人独具创意地将大块的三文鱼肉填入面皮里塞进烤箱,外皮竟然酥脆又柔软,鱼肉竟然多汁又鲜嫩。看着我放肆地大嚼特嚼,女服务生满意点头。
在Lozhki Ploshki Pelmennaya中,俄罗斯水饺是主打。俄罗斯的饺子常常被误解为黑暗料理,我认为这样说的人纯粹是因为不愿跟人分享这种奇异美味。就算俄罗斯厨师喜欢以樱桃入馅吧——这都不算什么,我在美国还吃过芝士馅儿的饺子呢。事实上俄罗斯饺子的馅料种类极其丰富,形状也变化诸多,有的像中国的饺子一样,有的是四角形的或者如云吞般的小巧圆形。
除了无论喜欢不喜欢都应该尝尝的樱桃馅之外,还有三文鱼馅和鱿鱼馅的,它们可以被非常人性化地拼成一盘“海鲜探索”组合售卖,相似的组合还有“西伯利亚肉食杀手”,选用的馅料是当地特产的牛肉和猪肉,“甜食套餐”包含黑加仑配罗勒以及乌拉尔苹果与蔓越莓。
如果你对食物的宽容度足够高,还可以尝试一下兔丁、羊肉、火鸡蘑菇或者馅料包含牛肚肉、大蒜、牛奶,搭配酸奶油的“奶奶手作款”,再点一瓶粉红鲜艳的樱桃啤酒,可爱得好像要融化了一切“粗鲁”的俄式饕餮。水饺,是俄罗斯人到哪里都念念不忘的“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