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措 吕颖
摘要: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单永珍是一位富有极其敏锐的观察力,拥有善于捕捉生活瞬间美好事物的创作灵感,是一位思绪飞扬,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从感觉深处挖掘意象的诗人。单永珍陶醉于雪域高原的山川万物,无论是屹立于高原上的神山还是飞翔在天际的雄鹰,无论是神圣庄严的寺院还是俯身食草的牦牛,无论是长明的酥油灯还是虔诚诵经的僧侣都是单永珍这本《篝火人间》诗歌集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关键词:单永珍;藏族;意象;精神;文化内涵
一、回族文化和藏文化的相互交融
意象是诗歌艺术的灵魂,是诗歌中融入了作者主观感情的客观物象,是作者内在的思想情感与外在的客观物象的统一。沉湎于西北文化,行走在雪域之巅的单永珍被青藏高原的神性所折服,将原有的回族文化与新接触的藏文化融汇成了主客相接的两种不同的文化内涵,在诗集《篝火人间》的第一卷“山河:落日背影”中有很多就体现了两种文化的碰撞与融合。《尕拉尕山垭口》中“尕拉尕山垭口,我诵读俩伊俩罕,印拉拉乎/一群迅疾的斑雁投向湖心心”。《青海,青海》“从穆罕默德到释迦牟尼,两个高人的谈话漫天响起他们说着生活的语言,包括爱,这时一阵救命雨同时淌下/尔萨、哈什木、罗布次仁、扎西才让,四个结拜兄弟在玛多的粮食宾馆谈论羊皮生意”单永珍将藏传佛教、伊斯兰教这两种宗教文化以及两种民族特色加以杂糅,融入在沒有多加修饰的诗歌里显得格外真实,让其诗歌蒙上了一层自由与神圣的色彩。正如耿占春指出的:单永珍的诗歌作品中地方色彩较浓,看似简单的对西北地区的物事和植物等意象的描写,其实隐含着宗教文化的隐喻,涉及到复杂的空间,让一个民族、宗教、人群之间的本质性联系得以再现,而修辞方式表达了他深厚的文化底蕴,个人游历式的话语,又增强了其诗歌的生活性。还有最后一段,就是用花儿结尾的:“洋芋花开(者)白花花,我把你(者)想下。羊肠子吃下一身的劲,今晚上把你美下”。一个时常受回族花儿熏陶的诗人,单永珍以诗意的方式将西海固的泥土味道也不断向外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洇出去。
二、诗歌中的藏族饮食文化
在诗集《篝火人间》中《尕拉尕山垭口》、《华藏寺》、《马牙雪山》、《青海:风吹草堂》、《喜马拉雅》、《年则玉保神山:修远》、《墨尔多神山:梦中的空行母》等大量的诗歌作品当中都交织着藏文化符号,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有关藏族饮食文化的词语,例如:盐茶、糌粑、酥油茶、牛粪等等。这些意象的使用体现了单永珍对地方性知识与具赋有灵性语言完美结合的创作能力。《毛藏草原一夜》“酥油的帐篷,膻腥的辫子。牦牛的皮鞭挂在墙上”;《尕拉尕山垭口》“你在尕拉尕山垭口可以蔑视神圣/但要尊重卓玛家生活的牛粪”;《天堂寺的夜晚》“一半是白天的酥油茶,一半是夜晚的糌粑”。没有华丽的辞藻和绚丽的描绘,却依然令读者感受到雪域高原的风土人情。牛粪在藏地作为燃料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牧民们没有它便会无法生活,其次牛粪储存得多是治家有方、勤劳和富有的象征,所以诗人便能从中悟出艺术的真谛。单永珍还用到了很多藏族独有的饮食意象,比如藏族的酥油茶,酥油茶是千百年来,在与严酷的自然条件作斗争时藏族人民创造的,浓香的酥油茶和藏民族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情感心理融合在一起,形成极富民族特色的藏族茶文化。在青藏高原无论身处何地,乐观热情好客的藏族人都会备好酥油茶招待客人。而被称作“藏餐四宝”之一的糌粑是藏人的主食,食用时搭配酥油茶或酒水,与高尚、纯洁等观念紧密相连,艺术如神话、歌舞、工艺,以及与宗教紧密相关的音乐、绘画等也常常蕴含糌粑的意象,用糌粑的丰足来反映幸福的生活的民歌。在《篝火人间》诗歌集中诗人多处多次使用这些意象,没有太多的言语去修饰或是阐释就将自身的情感世界表达的淋漓尽致。
三、诗歌藏族礼仪文化的体现
礼仪体现着一个民族的精神内涵,藏族独特的祭祀和丧葬文化更是给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天葬台:一个俗人的忏悔录》“我带着西土的圣洁与你交谈——桑烟已经燃起,但灵魂一定能逍遥吗/秃鹫嗷嗷待哺,而谁又能把阳光带走/在合作的一座天葬台边……”《华藏寺》“白牦牛广场,华藏寺仅占西南小小一角/它甚至被人忽略/如果不是晨起老者来煨桑……”《篝火人间》诗歌集中也多次描写到煨桑、天葬或记录下与宗教仪式相关的词语。煨桑就是用松柏枝焚起的霭蔼烟雾,是藏族祭天地诸神的仪式。在藏族地区,煨桑有两层含义,一是祈福,二是祭祀献供。煨桑时除点燃有香味的松柏枝外,还有糌粑、炒青稞、茶叶、等食品,是奉供给神的。煨桑祭祀神灵,祈祷平安好运,成为高原先民同神灵沟通的方式。信徒们以此作为祈福的一种形式,希望神会降福于敬奉它的人们。而丧葬作为一种民族风俗现象,其形成离不开这个民族所处的自然环境条件,秃鹫多栖于像青藏高原这样的高寒地带,这样就为天葬提供了很好的条件。藏族的“天葬”也成为“鸟葬”,藏族佛教的信徒们认为“天葬”寄托着他们升上天堂的愿望。天葬以食尽最为吉祥,说明死者没有罪孽,灵魂已安然升天,它不仅体现出藏族人民虔诚的宗教信仰,更体现出他们对升天、以求轮回转世的愿望。
四、藏族建筑文化的体现
建筑文化是一个民族精神和物质文明的重要标志,是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文化兴衰的晴雨表。在藏地的文学创作最离不开的意象就是寺院,一个具有独特建筑文化的民族相应的都会带有相应独特的文化色彩,这是该民族民俗风情、地理环境以及民族心理的一种体现。在诗集《篝火人间》中,单永珍有5篇以寺院为题的诗歌:《塔尔寺:一枚落叶》、《马蹄寺》、《海藏寺》、《天堂寺的夜晚》、《华藏寺》。实际上在单永珍早期的诗歌集《词语奔跑》和《大地行走》中也有很多以寺庙为题,或以寺院为意象的诗句,藏族的寺院在诗人的眼中就是藏族文化心理的窗户。寺院建筑是藏族传统文化的载体和象征符号,除了所部包含的外在物质文化特征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所承载的藏传佛教文化,为延续和传承藏族文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藏区里寺院的修建其目的就是为了供人们朝拜,并且为确保神圣空间不被侵犯,还会在寺院周围建立围墙,彻底将寺院与居民分离,以此保护神圣世界的洁净。寺院选址必在远离世俗村落的安静之地,是为前往寺院祭拜之人能带着圣洁、虔诚的心意,抛开世俗的纷扰。对于诗人单永珍来说,在藏地更能够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慢下来,学会沉默、反思或是忏悔。正如他在对其的访谈中说道的那样,“这些年,我浪迹于高原、大阪、戈壁、沙漠上,历史与现实之于这里的人和事成为我笔下诉说的对象。真的,我非常迷恋这里,它远离城市,远离文化中心,远离内心的喧嚣,这种边缘的异质力量使我的血液发生着变化。我太熟悉这里了,这些意象会不由自主地在我的笔下流淌,凝结为一首首诗,就像流水。”
纵观单永珍诗集会发现,在题材、意象的选取上,他钟情于雪山、寺院、雄鹰、经幡、酥油灯等藏地独有的意象,雪域高原上的藏文化特征对单永珍诗歌的艺术形式有着明显的影响和熔铸。单永珍所极力赋予给诗歌精神的宏大主旨,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出自于他对“他者文化”的审视和理解上。作为行走在西部大地的“行吟诗人”,他创作出的诗歌集《篝火人间》以描绘西北地区,尤其是青藏高原地域风光与藏族人民的传统及文化习俗为主要创作内容,他将地域文化形象寓于在其诗歌中的细枝末节,将异族文化的空间因素熟练、融洽于诗歌意境的营造中,使其渗透出浓厚的藏地文化氛围,为读者开辟了一片单永珍式的藏北高原风景。这种创作体现了诗人深入接触当地民风、关注民情的亲身经历,单永珍行走在西部之上怀着虔诚和敬畏之心,超越母族文化去包容万事、博爱万物的精神是分不开的,像这样的诗歌精神和心灵境界,在西海固诗人当中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