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禄可[安徽大学文学院,合肥 230601]
残雪作为中国当代不可忽视的一位现代派作家,她善于在个体非理性、潜意识层面借助寓言式的话语与叙事结构展现一个充满梦呓、陌生扭曲、虚无荒诞的世界。她被学界的一些学者认为是目前为止中国最接近鲁迅的作家,她不仅描绘了相似的人间图景,而且具有对待这种景象相似的态度。但是我们也注意到,在写法与营造方面,残雪并没有致力于呈现一个真实的客观世界,而是通过意象将弗洛伊德学说中的“潜意识”直观地展现了出来;在人物塑造上,她注重发掘人物的病态与丑恶,而达成这一目的恰恰是借助对人物潜意识层面的描绘。《公牛》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篇作品。
《公牛》是残雪早期较为精致的代表作,讲述一个混乱的故事:丈夫老关不停地申诉牙齿被田鼠折磨的痛苦,妻子“我”却为镜子中一头公牛带来的紫光而心醉神迷。这种奇怪的紫色让“我”想起了许多东西:被雨水泡烂的玫瑰、爬满苍蝇的玻璃门、挂在树上的响尾蛇、母亲的死亡,等等。老关不停地诉说自己害牙病的痛苦,却每天忍不住偷食饼干。“我”透过镜子也看到老关打算把砒霜往牙缝里塞。最后,“我”通过镜子目睹公牛做垂死的挣扎,而这时,老关举起大锤,向镜子砸去。
从文学的角度,我们很容易看出老关与“我”这一对夫妻内在的疏离:“男主人公往往以表层的、生命的形式表演着肉体的尴尬处境;女主人公身上则凝聚了千年不灭的精神。”这是残雪对爱情这种亲密关系的背后实景的审视与表达,她让人看到爱人由于个体生命特质而造成的肉与灵难以共存的疏离与无休止的斗争:“灵”因琐碎生活的束缚与压抑产生焦虑的生命幻象,从另一种角度说却是因为过于沉迷于自我世界而拒绝对话;“肉”由于死亡恐惧而放大微乎其微的痛楚,也因难以对话、没有回应而愤怒。
同时,将残雪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结合来看的必要性与可行性在于,残雪作为一个具有哲学思维的作家,是有意识地在文章的写作中贯穿某种哲学思考的,并且在《公牛》中作者所致力于揭露的个体内在的非理性直接指向了弗洛伊德。在西方哲学史20世纪以来的非理性转向中,唯有弗洛伊德在心理与精神层面上建立了对于非理性系统的、理论化的话语表述。借助弗洛伊德关于非理性的理论架构,我们可以更好地解读残雪小说中的哲学意蕴,同时发现残雪独特的审美价值与文本架构技巧。
在希腊神话里,纳喀索斯(Narcissus)爱上自己的倒影最终变为水仙花,弗洛伊德以此命名“自恋”(narcissism)。弗洛伊德初期的“自恋”概念中带有性倒错的内涵,但在之后的阐发中,他更多地将“自恋”定义为“指向自体的爱恋与指向自己身体的情欲性的兴趣”。
弗洛伊德认为自恋的存在需要建立在两个基础上,一个是自我保存原则,一个是性本能(在之后的翻译阐述中分别定义为“自我”“本我”)。本我是与无意识相连的,本我即对欲望的一种无时间性、无否定性的回答,它疯狂追求“爱欲”(Eros)并与快乐原则相联系;而自我则是一种“将其自身感受认为是同周围世界相分离的存在”,它具有时间意识、环境意识与保护意识,它延迟欲望并与环境妥协以保护自己。因此,在正常人的状态下,自我与本我是明显敌对的。但是,在自恋者的世界构造之中,自我与本我汇聚在了一起——当爱欲的目标指向自体的时候,自身成为自身关注与情欲投射的对象,自我能做的即保护自己——但是保护自己恰恰是出于爱欲投射的对象是自我的缘故。虽然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成长过程中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自恋,但是弗洛伊德认为,如果个体从未把爱欲转移到他者上,自恋就会导致自身的妄想性体验、精神分裂、幻觉,甚至是总觉得遭人监视的偏执狂的感觉,即纯粹主观的私人世界,任何外界的爱恨情感都无法得到回应。
从《公牛》中“我”的人物外在表现来看,我们发现“我”的人物形象是一个因自恋而精神分裂的患者。如果说老关象征着的肉体的尴尬处境对于现实有一些反映(例如:对于齿间的田鼠存在极其敏感、对于妻子母亲的死存在精神创伤、向“我”展示他的龋齿、对“我”的毫不关心不满以致最终撞碎镜子),那么“我”对于现实外界的反馈是微乎其微的,或者说,“我”所接触的都是在自体世界中的物象。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文中“我”所直接触及(而非通过镜子、玻璃、梦看到)的意象都具有与死亡有关的体验性意象,例如爬满苍蝇的玻璃窗、氨的臭气、落在瓦缝里有关桑葚的事、树丫上的响尾蛇以及最重要的意象——不断窥视“我”的、踩烂煤渣呻吟的公牛。这都是属于“我”的主观世界的记忆体验,这些体验没有爱恨感受的温度,且只有“我”能够体验到。
《公牛》的故事最终指向的是母亲的死。然而,从非镜子、非玻璃、非梦的世界中我们所看到的这些物象,虽然透露着死亡的气息,但是无法使我们感觉到“我”因母亲的死而产生的愧疚与难过;也不存在“我”对于老关的关心,我们体会到的仅仅是冰冷的皱缩的后脑勺、扎痛手指的额发,就连老关要求“我”看他的牙齿,“我”却在用镜子观察公牛、观察世界。而在镜子中,“我”看到了公牛及紫色,在梦境中“我”不断审视自己的肉体创伤和苍老,在玻璃窗中“我”看到了母亲死亡的种种迹象,这就构造了一种潜意识存在却在“我”的自体感知中无法明示的状态。
从文本中我们可以得知,文本从始至终将“紫色”与“公牛”贯穿,可是“紫色”和“公牛”之后又有所指。“一种奇怪的紫色,那发生在多少年以前。你记不记得那件事?”“我”从开始便借助“紫色”回忆起一件与死亡有关的往事,却难以凭借自己想起什么时候发生、谁死亡及因果的联系,而是在文章最后借助“玻璃窗”才使这件事变得明晰。在开头将“紫色”“公牛”与死亡建立起的联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它正离开,它缓慢地移动,踩得煤渣在它脚底苦苦地呻吟”象征着“我”一直在往事的压迫下生活,“它要永远绕着我们转悠下去”象征着“我”对往事的触觉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甚至是在看到老关砸碎镜子、公牛喘息时的惋惜,将这种既有压迫抑郁又有依赖甚至是爱欲的复杂态度呈现出来。事实上,老关砸碎镜子的那一刻,“我”已经借助玻璃窗窥见了事件的本体,正式对死亡往事本体的揭露惹怒了老关,同时也将“紫色”“公牛”与母亲死亡往事的联系切断。“我”因镜子砸碎感到的惋惜与痛苦,事实上正是来源于一种爱欲与保护关系交织的自我世界破灭的失落。
从本我和自我的角度讲,我们可以看出“我”身上自我保护意识和本我的存在。从以上两段足以看出,“我”将生活中的一切都纳入到私人的主观世界中,对外界(如老关的病痛、母亲的死)难以产生爱恨的反映,在无意识地践行保护自己的原则。当然,这里保护的“我”并非是“我”的肉体,而是精神层面的“我”、潜意识的“我”。“我”对自己沉溺精神世界的处境十分敏感、焦虑、担忧,“我”总是感觉到“往事”烦琐而叨扰的入侵,却已经对这种被入侵的感觉产生了爱欲(对公牛离去、死亡的感伤),尽管“我”对“往事”本身无爱恨之感。这种警惕却又依赖的状态正是本我不断释放欲望而自我不断在保护自体、不断紧张的精神分裂状态的体现。
从上一部分中我们提到,弗洛伊德的本能理论承认了两组本能的存在——朝向快乐的本能与朝向自我保存的本能,朝向快乐的本能与快乐原则相联系,而自我保护的本能与现实原则(reality principle)相联系。现实原则承认了快乐的可实现性,但是实现快乐并非意味着快乐直接发生,而是要对外部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妥协。因此,在现实原则的影响下,快乐是被拖延了。弗洛伊德把“自我”和“超我”形容为“看门人”或“检察官”,他们站在“无意识”这个“会客厅”前的门槛上,不让那些不适宜“无意识”的精神冲入“会客厅”。
在《公牛》中,对于老关来说,“饼干”与“牙齿”的矛盾伴随终生,其实正是本我中“快乐原则”的体现:“饼干”是一种诱惑,是欲望的象征,这种欲望不断地挑逗着潜意识去支配老关的所作所为:“我忍不住又吃了两片饼干,这一来全完了。我怎么就忍不住……”但是潜意识对于“快乐原则”的放纵并没有让老关获得快乐,甚至差点毁掉老关赖以生存的“牙齿”,对“快乐原则”的放纵导致了自我的毁灭。老关“他不吃饼干就要说梦话”,则是暗喻了老关用自我的状态对“快乐原则”的阻拦。在自我发挥的作用下,我们在梦境中逐渐破解谜题。而“梦话”作为一种潜意识与意识之间的混合物,正好在全然的无意识描绘中为我们加入了些许的正常逻辑,从而梦话揭开了老关潜意识如此专注于“身体”的原因。
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未直接实现的快乐很有可能在潜意识或无意识的领域中(例如梦境)体现出来。但是在实际的临床过程中,病人依旧存在重复的噩梦,《公牛》中的老关也并没有梦见口腔的安宁。病人无法逃离过去恐怖的情景,这一点弗洛伊德在之后的理论发展中提出了“死亡冲动”与“重复”的概念,并以此解释了抑郁症的原理。
所谓“重复”,弗洛伊德认为:“神经症性的疾病乃植根于当时未曾得到恰当理解的那些童年期的事件、记忆和幻象。”即他们无法从过去逃离出来。但是在弗洛伊德的催眠疗法之中,精神分析治疗本身就是通过重复来让患者掌握令人痛苦的疾病根源。那么弗洛伊德有关梦是快乐原则的补偿、力比多的释放似乎出现了纰漏。因此,弗洛伊德提出了“死亡冲动”(即与爱欲相对的“死欲”,thanatos),弗洛伊德认为,死亡冲动是一种毁灭自身的冲动,却并非是一种暴力性的冲动,而是一种绝对静息的状态。不断地重复这些类似于死亡体验,似乎就像是对于我们自身死亡的一种排演。投射在现实之中,则是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体验家庭成员、朋友、爱人的死亡。
精神分析指出,我们总是在面对不同类型的真实或想象的丧失。对此,弗洛伊德提出“哀悼”这一概念,即哀悼通常是对丧失了某个所爱的人,或者丧失了某种珍贵的抽象概念而产生的反应。在哀悼这一过程中,人总是否认所爱对象的丧失——他们仍然活在梦或幻想中,而不由自主地产生自我憎恨的情绪。但是“在正常情况下,对于现实的考虑会更胜一筹”,在一段时间后自我的现实原则开始出现,“当哀悼工作被完成时,自我会再度重归自由与解脱”。
而在这一过程中,抑郁者会对丧失的对象怀有一些无意识的矛盾感情,他通过自我憎恨展现这一过程。就好像丧失附加在了自身——自身的一部分随着这一部分依附的人一起死去。弗洛伊德认为,抑郁者的自我谴责,其实是在掩饰针对所爱之人的谴责。正因为抑郁者对于丧失对象常常是一种既爱又恨的感情,因此在面临丧失时本我层面上对于丧失者的谴责会招致超我层面上的罪疚感。而为了让自身免于这种罪疚,无意识启动对于自我的憎恶来保护自己。因此,抑郁症觉得自己对于对象的死亡是负有责任的:他们觉得是自己在精神上谋杀了他人,而试图修复这一丧失,则需要他们在幻想中摄取他人特征来予以弥补。
在我们从前的小屋外面,长着一株大苦楝树,风一吹,枯死的苦楝子“嗒嗒”地落地……在树底下,长年累月晾着一床白被单,那是用来包裹妈妈的尸体用的。后来,果然用上了它……树下长着一层瘠薄的地荠,小花儿开得那么凄苦。有人曾挖开地荠,在那土里翻寻过什么。
老关的梦境无疑指向了母亲的死亡,却没有交代死亡的原因,也没有体现出老关对母亲的感情,但是“在那土里翻寻过什么”却有搜寻丧失的死者的意味。老关没有更多地表露对于母亲的感情,只是在梦中给我们一个母亲死亡的事实与似是而非的对死者的搜寻。但是从“我”的角度,“我”透过镜子看到老关把砒霜往牙齿中塞,透过玻璃窗看到老关搀扶母亲的景象,挖掘出母亲误食老关安眠药以致死亡的往事,事情的大致梗概才水落石出。我们可以推测,老关最后砸碎镜子,一方面是“肉”对于“灵”无法对话、无法获取关照的愤怒,一方面,似乎有拒绝镜子、抗拒回忆反思、抗拒理性追溯与因果分析的原因在其中。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老关的内心世界:相比于“我”,老关对母亲的死更难以忘怀;老关概括母亲死因时向法医陈述的“老婆子对西药丸子有种不正常的嗜好”,足以见得老关害怕自己对于谋杀是需要负责的;但是在老关内心深处,母亲的死似乎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拒绝承认对于母亲的这种矛盾态度,拒绝回忆、分析,甚至将这种谴责演化为一种规避罪疚的自我谴责。
同时,关于“在土里翻寻过什么”这一动作也大有特点,在母亲死亡之前老关还十分自信地认为“牙医说我有虫牙的症状,真是岂有此理”,但是在母亲死亡之后,他却对身体的伤痛有近乎疯狂的敏感,这都体现了老关面对母亲死亡这一事件的矛盾心理,是老关无意识中尝试像他者一样存活以补偿自己对他者的伤害。他甚至往牙缝里塞入砒霜,更是体现了死亡冲动诱导下老关的本能意识,同时也是在紧张状态中寻求的终极释放:他要毒死那些田鼠来获得沉寂的生命体验。这些都足以表现出老关害怕自己对谋杀案负有责任,难以在意识层面承认对母亲既爱又谴责的矛盾心理,并不断施加自我谴责、寻求幻象以修复丧失。
在弗洛伊德的第一地理学理论中,人的心理结构是由无意识、潜意识和意识构成。弗洛伊德认为我们的精神之中“蕴藏着冲突的能量和伪装的欲望的仓库之匙,是通向潜意识的康庄大道”,这是一种个体无意识,它是本能欲望和本能需要的储藏库。在残雪的《公牛》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营造的文本世界,是一个个体的心理世界完全暴露的状态,在生活的压抑下暴露出的同意识相异、进行冲突的世界。“我”与老关似乎属于同一个时间空间维度,但是所见却完全不同,而“我”独特的所见、“我”的判断都是因为心理无意识的存在,“我”所见具象的、亲切而熟悉的“事物”并非是“我”有意挑选的,而是自然呈现出来的。
倘若作家只呈现一种混乱的无意识的图景,这毫无疑问会造成作家表达的失败。但同时我们应该看到,作家设置了许多意象来为我们破译这幅破碎荒诞的心理图景提供了可能:梦境、镜子与窗玻璃。
弗洛伊德在《释梦》中认为梦的本质“就是一种(被压抑的、被抑制的)愿望的(被伪装起来的)满足”。梦中既包含着显现内容,也包含着潜在思想。梦可以把多种潜在思想压缩成一种形象,也可以通过移置用不重要的思想替代潜在思想,更重要的是,梦用具体的形象表现抽象的欲望。正是由于梦似乎是意识与无意识的混合物的特点,弗洛伊德在早期使用催眠术以医治病患。
然而在《公牛》中,面对全然破碎荒诞的无意识图景,梦自身与意识相联系的一部分则成为我们破译主人公症状的切入口。而相对于精神分析师与病人的关系,面对一个较为固定和封闭的结构,我们自然不必担心“催眠术”的精神分析对“文本”“发号施令”。并且,我们可以观察到,从梦里的意识性的存在角度,作者是埋藏了根源的:
在我们从前的小屋外面,长着一株大苦楝树,风一吹,枯死的苦楝子“嗒嗒”落地……在树底下,长年累月晾着一床白被单,那是用来包裹妈妈的尸体用的。后来,果然用上了它……
有一天,我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白发苍苍,眼角流着绿色的眼屎。我出门去买一瓶墨水,想写信给从前的一个朋友。外面刮着南风,风里影影绰绰的有许多小孩钻来钻去。我扶着马路边的砖墙往前移动,那条路溜溜滑滑,灰沙迷蒙着我的眼,我没法看清那些门牌号码……我的腿是被蚊子弄残废的。那年秋天蚊子特别狠,一只大的在腿弯里猛咬了一口,腿就再也直不起来了。那以前我总打算去买“敌敌畏”。
从老关的梦境之中我们可以看到,“枯死的苦楝子”“白床单”似乎都与“死亡”有十分明显的联系,由此我们才得出了生活中对于肉体极度敏感的老关精神世界中被压抑的其实是母亲的死,才在无处得知真相的文本现实之外找到了因果联系。而在“我”的梦境之中,“我”也并不完全是只顾及精神自体的压迫与嘈杂,这代表了一种思想的移置。正是由于人物的这些梦境,才给予我们分析人物症候、分析文本世界的可能。
除了梦境之外,镜子和玻璃窗也起到了破译功能。作者在利用其本物可以反射的物理性质而延伸出可以理性反思、自省、回忆的功能。“我”透过镜子看到窗口的公牛、在窗边看到公牛、在玻璃门上想起爬满的苍蝇氨的臭气、在玻璃上看到刺痛眼睛的橘黄色光斑、在窗玻璃上看到自己脱落的头发、看到老关在牙缝中塞砒霜、看到公牛垂死挣扎……从镜子和玻璃窗中看到的事件大概可以分为三种:公牛、母亲的死、“我”的肉体状态。镜子和玻璃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第三视角”,从而使我们拥有独立于“我”的世界与老关的世界之外的视角去对“我”与老关进行审视,无疑是对于“我”和老关世界的再补充。
正是由于梦境、镜子和玻璃窗、“我”和老关的世界三部分的组合与拼接完成了作者对于文本世界的架构。在这样一种意识与无意识交替、理性与非理性糅杂的世界中,带给我们不同于普通叙事方式的体验。
总的来说,在《公牛》中,从心理学的角度我们看到了残雪对于灵魂的分裂这一话题已经开始了探讨,弗洛伊德式的抑郁症患者和自恋者似乎扮演了灵魂分裂的两方;而在作品文本世界的架构之中,作者借用梦境、镜子和玻璃窗等物象为灵魂分裂的两方提供了不同的观察视角,从而将这种分裂借助个体的非理性世界传达给读者。
①残雪:艺术复仇:《残雪文学笔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
②③④⑥ 〔英〕瑟奇韦尔:《导读弗洛伊德》,李新雨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07页,第109页,第115页,第119页。
⑤〔奥〕弗洛伊德,车文博主编:《弗洛伊德文集6:自我与本我》,长春出版社2004年版,第46页。
⑦⑩残雪:《残血自选集》,海南出版社2004年版,第343-344页,第343页。
⑧⑨〔奥〕弗洛伊德:《释梦》,孙名之译,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277-27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