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嵌入治理影响结构效能的路径研究

刘福广 崔婧 徐静

[摘 要]党组织嵌入公司治理是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前提，也是完善国有企业治理结构、提高企业竞争力的重要保障。本文采用对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问卷调查数据，建立结构方程模型，实证考察了党组织嵌入公司治理对结构效能影响的路径。通过研究发现，党委会作用的发挥不仅直接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具有直接、正向影响，还可以通过影响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实现间接、正向的影响效果。

[关键词]党组织;治理结构效能;国有控股公司;公司治理

[中图分类号]中图分类号D267[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4917（2019）02-0116-09

一、引言

近年来，我国不断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建设，国有企业的治理结构得到进一步完善。在国有企业改革过程中，仅仅是照搬、照抄西方的理论是行不通的，中国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需充分考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基础制度。而我国国有企业最大的特色优势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经济制度下，党组织的领导作用与企业经营管理相融合，这也是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建立的本质特征。

自2009年起，我国不断通过党的会议、文件、法律法规等来推动国有企业的党组织与“治理结构”的衔接和融合，加强国有企业的党建工作、充分发挥党组织政治核心作用，使党组织与董事会、监事会和管理层一并成为国有企业的四大治理主体。把党组织直接纳入公司治理结构，是一次理论上、政策上的重大创新和突破，是对经典公司治理理论的重大完善和改造，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和需要，从而开启了新的理论思维视角和正确逻辑。特别是中央提出的要“明确国有企业党组织在公司法人治理结构中的法定地位”“把企业党组织内嵌到公司治理结构之中”“国有企业党委（党组）发挥领导作用”等重要论断，使得在法律层面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公司治理模式、形成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成为可能。

国有控股公司基本上都是由传统国有企业改革改制而来，因此国有控股公司设立党组织就成为其有别于非国有企业的基本特征之一。实践中，包括境外上市国有控股公司在内，国有控股公司普遍都按照党的章程建立了党的组织。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与传统国有企业的党组织一样，不仅开展专门的党建工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企业的决策和经济管理工作。特别是在公司层面的党组或党委，都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公司治理，从而在事实上突破了经典公司治理结构由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等组织构成的治理框架，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国有控股公司的治理结构模式。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中的构成主体包括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党组织能否正当且有效地参与公司治理，成为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关键和基础。国有企业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后，对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的治理作用均有一定的影响，这最终也将影响到整个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发挥。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的方式，获取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相关数据，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实证检验党组织嵌入国有控股公司治理后各治理主体对公司治理效能的影响。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第一，通过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同时检验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的公司治理效能影响，是对目前该领域研究的拓展，能够为我国建立中国特色现代公司治理结构提供理论依据。第二，本文在对现有文献和相关管理文件进行系统梳理的基础上，归纳和分析了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四类治理主体的治理作用，能够丰富现代企业制度的相关研究理论。

二、理论分析与假说提出

（一）治理主体的作用

國有控股公司治理效能的水平和效果，依赖于公司治理各个参与主体的职责分工和相互作用。具体而言，各治理主体的作用如下：

1.党委会的治理作用

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参与治理的权力，来源于国有资本的所有权和党的领导，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作为基层党组织能够代表国有资本所有者的根本利益，履行应有的治理职责。在国有控股公司中，党组织能够保障和监督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的贯彻和执行[1]。王元芳[2]认为，国有企业中党组织是政治干预的主体，通过企业内部基层党组织可以对公司进行干预。宋方敏[3]认为，国企党委工作职责最基本的是管政治方向、管选人用人、管思想保证、管组织建设、管监督检查。郑寰和祝军[4]认为，党内监督是企业内部监督的主要方面，党组织可通过建立完善党建重大问题风险防控机制，用法律、制度手段维护党纪国法的权威，维护国有资本的权益，保证国有企业更好地服务公共利益。

2.董事会的治理作用

董事会是企业的法人代表机构，掌握着企业的财产权，其基本职责的发挥主要围绕法人财产权的行使与维护。杨红英等[5]认为，在混合所有制的国有企业中，董事会往往代表广大股东的意志，其作用主要体现在战略制定、经理人员的选聘和公司治理方面，董事会需要对股东、债权人、员工和社会公众等各类利益相关者负责。董事会的基本职责，尤其是重大经营决策、经营者的选择等基本职责，在我国国有控股公司中也普遍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是体现董事会法人财产权，或者说出资者权益代言人的核心权责。

3.监事会的治理作用

监事会，作为企业内部的专职监督机构，主要负责监督公司的一切经营活动。监事会的首要目标是维护投资者利益，在企业重大事项上监督董事会及经理层的行为是否损害投资者利益。向云伦等[6]认为，国有控股公司监事会是法人治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有效防范经营风险、改善企业经营管理、维护国有资产安全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范运恒[7]认为，国有企业监事会的作用是多方面的，主要包括：确保企业依法经营和依法管理，防范法律风险;增强企业内部自我约束能力，改善和提高企业管理水平;防范经济纠纷，维护经济秩序;维护股东及企业员工的合法权益;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4.经理层的治理作用

国有控股公司经理层通常由企业经理、副经理、高管级总师（总监）等共同组成。作为企业的经营者，管理层由董事会任免，并负责执行董事会的决议，最后向董事会报告工作情况。[8]邹琳[9]认为董事会与经理层职责不清是影响公司治理的一项重要因素，一个企业的成功不仅取决于董事会与经理人员本身的素质，还取决于二者之间的关系所能给企业带来的效率。研究者普遍认为，经理层作为企业资源的受托方，是企业重大决策的实施者和执行者，他们需要对企业日常经营活动负全责。一般而言，经理层既要贯彻董事会决议和重大决策，还要处理好包括企业职工在内的内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复杂关系。从企业经营角度来讲，管理层需要在经营过程中时刻把握市场竞争的主动权，帮助企业建立市场竞争优势并达到预期效果。

（二）各治理主体的决策层次关系

分析国有控股公司的治理模式和决策机制，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分别处于企业决策的不同层面。

决策层：党委会+董事会（党委会参与企业重大问题决策——党组织的领导作用）;管理层：党组织+监事会+经理层（党组织在企业管理中开展思想引领、支持服务和监督协调工作——党组织的重要保障作用）;执行层：党组织+经理层（党组织在企业日常生产经营中开展思想引领、支持服务和监督协调工作——党组织的重要保障作用）。

（三）公司治理结构效能

公司治理结构是一种进程和机制，需要在企业发展过程中不断改进和完善。作为一种企业制度安排，公司治理结构能够调动和协调多个与企业具有重大利害关系的团体，并能够帮助各个利益主体从这种制度安排中实现更多的经济利益。[10]

公司治理结构运行是否顺畅、有效，将对公司关键指标及整体发展产生重要影响。本文将公司治理结构运行情况对公司效率和效果的综合影响，定义为公司治理效能，来反映一个公司的治理结构的有效程度。其中，公司规模、营业收入、实现利润、股票价格等经济指标的变动情况，以及公司运行的顺畅性、稳定性、持续性情况等，对于评价一个公司的治理结构的有效性具有重要意义，可以作为评价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具体指标。

我国提出国有企业要建立健全权责对等、运转协调、有效制衡的决策执行监督机制。一些国有控股公司提出要建立“职责明确、有机融合、协调运转、相互制衡”的治理机制。本文结合学者已有的研究和本文的研究需要，将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界定为治理结构的稳定性、经济效益、可持续性和运行效率四个方面：

稳定性：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品牌形象的情况，员工忠诚度情况，现金流稳定情况，质量安全等风险防控情况及企业运行平稳情况等。经济效益：企业营业收入增长情况，市场订单增长情况，利润率增长情况，职工收入增长情况等。可持续性：企业发展战略规划和执行情况，骨干人才队伍情况，核心技术竞争优势情况，持续的创新能力情况等。运行效率：企业决策效率情况，各项工作的计划性情况，企业执行力情况，企业信息化管理情况等。

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嵌入治理后，各治理主体对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影响将发生改变，本文认为党组织治理除了直接影响公司治理结构效能外，也将通过影响董事会、监事会和管理层治理而间接作用于治理结构效能。因此，本文构建了党组织嵌入治理影响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路径的概念模型，如图1所示。

（四）假设的提出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国有企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顶梁柱”。党组织参与国有企业公司治理过程，构成了国有企业独特优势的重要基础，我国《宪法》《公司法》《中国共产党章程》的相关规定使国有公司党委会具备了参与公司治理的主体资格，党组织参与治理有助于提高公司治理水平与董事会效率[11]。将党组织建设融入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结构之中，让党组织在国有企业中发挥作用，有利于弥补现阶段国有企业法人治理结构存在的缺陷和不足，从而保障国有企业的决策科学性以及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有效抑制内部人控制和国有资产流失，减少国有企业非效率投资[12-13]。

国有企业党组织的治理作用能够与董事会治理、监事会治理和经理层治理有机结合，相互补充和配合。党组织融入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结构，是我国现代企业制度模式的重要特征，其能够弥补传统公司治理机制的不足，能够更好地帮助企业改善运行效率[14]。党组织嵌入公司治理必然会对我国国有企业的经营决策产生影响与制衡作用[15]，直接影响国有企业的行为表现，进而影响公司市场竞争优势与公司绩效。党员进入国有企业董事会有利于党的纲领直接影响董事会的决策思维，进而达到完善国有企业公司治理和提升企业绩效的目的[16]。

现有研究结果显示，我国国有控股公司党组织融入公司治理对企业的治理机制和公司行为表现具有显著的影响。已有研究成果主要认为，党组织作为重要的治理主体，参与到国有企业的公司治理中，对于国有企业具有积极的意义。

国有企业党组织嵌入公司治理最重要的方式是“双向进入、交叉任职”的领导体制和“讨论前置”的决策机制，从而使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又存在参与董事会治理、参与监事会治理以及参与经理层治理等具体形式。其中，参与董事会治理是党组织参与公司治理的一个重要渠道。同样，党组织对监事会和经理层也必将产生影响。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在公司治理结构中的地位作用以及其对公司治理结构效能具有正向影响，已经被理论广泛认可，不作为本文的研究重点。

本文从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和公司治理结构的关系入手，提出如下两个有待验证的研究假设，即：

H1：党委会作用的发挥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具有直接、正向积极影响;

H2：党委会作用的发挥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具有间接、正向积极影响。

三、研究样本与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取

本研究数据通过发放调查问卷的方式获取。问卷发放对象主要是国有控股公司的总部和所属公司的董事长、党委书记、监事会主席、总经理以及董事会、监事会、党委会、经理层组成人员和熟悉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的有关从业者、管理者和专家。本研究正式发放300份问卷，回收260份，回收率为86.7%。对回收后的問卷进行审核和筛选，剔除了无效的问卷，即空白问卷、答案一致问卷、填答不完整问卷、敷衍及填写错误的问卷，最终得到192份有效问卷，问卷的有效率为73.8%。

（二）变量定义

本文研究的变量定义，具体如表1-3所示：

（三）模型构建

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各治理主体的作用对公司治理效能的影响进行假设验证。自变量包括党委会作用、董事会作用、监事会作用和经理层作用，因变量是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的稳定性、经济效益、可持续性、运行效率。具体见图2所示：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1.党委会度量表的描述性统计

党委会度量表有5个维度因子，共13项指标内容，从表4中可以看出，这13项指标分值除tcxt3为2.98，其余都在3以上，可见从总体上看，国有控股公司党委会在公司治理中发挥了比较大的作用。其中，保证监督的均值最高为4.09，说明国有控股公司党委会能够充分发挥保证监督作用。重大决策均值次之，为3.56，反映出各企业党组织在承担和参与重大决策方面的作用发挥也较好。统筹协调得分最低，均值为3.01，说明党委在这一项作用发挥上相对弱一些，或需要提升。

2. 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描述性统计

公司治理结构效能度量表有4个维度因子，共16项指标内容。从表5中可以看出，各项指标的得分均超过3，平均得分接近3.5，可见从整体上看，国有控股公司治理结构效能得分处于偏上的水平，这符合国有控股公司高创造、高贡献、在各行业中综合表现靠前的基本特征。在公司治理结构效能四个维度的因子平均得分上，经济效益均值最高为3.76，稳定性均值仅次于经济效益，均值为3.69;可持续性均值最低为3.18，运行效率均值为3.2。这说明在现有治理结构框架下，国有控股公司的经济效益和稳定性方面表现更优异，可持续性和运行效率则相对具有更大的提升空间。通常经济效益是企业的首要任务，是其他工作的基础;可持续性涉及企业各个方面，而接受测评的不同企业的行业特征不同，这也是本研究可持续性均值略低的一个原因。

3. 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量表的描述性统计

影响因素量表从董事会作用、监事会作用和经理层作用3个维度出发，设置不同指标，共14项题目，由表6可知，各指标的均值总体偏上，其中董事会均值最高为3.34，监事会均值次之为3.28，经理层均值为3.18。在具体指标上，其中xryr1的得分最低为2.79，说明国有控股公司董事会在选人用人方面特别是选聘经理层方面的作用并不明显。从表中标准差和方差的数值来看，样本对象对各指标的评分的波动较小，基本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内。

从表4—6统计结果来看，国有控股公司党委会量表的均值位于3.01～4.09之间，公司治理结构量表的均值在3.20～3.76之间，影响因素量表在3.18～3.34之间。总体来看，党委会量表的平均得分最高，说明党委会对企业贡献程度较高。影响因素平均得分较低，说明了目前国有控股公司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建设和作用发挥方面仍然存在不足。其中经理层均值最低，五个评价因子的得分都不高，最低的风险管控为3.05分，这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测评对象认为经理层应该做出更多贡献，特别是应该更好地履行风险控制方面的职责。

（二）模型拟合度分析

1. 信度与效度

信度主要测量一项研究的可重复性，即测量指标前后的一致性程度。Cronbach a是最常使用的信度测量方式。一般来讲，α值越大，表示指标测量前后一致性的信度越高。问卷的总体信度和KMO和Bartlett的检验表7、8所示。

2. 整体拟合度

在结构方程模型中，常采用模型拟合指数来对理论模型进行度量。本文中结构方程模型拟合指数及标准见表9，由此可见，模型拟合良好。

（三）路径分析与假设检验

根据结构方程模型的输出结果如图3所示：

在结构方程模型中，标准化路径系数应小于1，并且路径系数越大，表示变量之间的关系的显著性越强，还应该考虑P值，P值小于0.05说明变量之间关系具有显著性。因此根据路径分析得出的路径系数和输出结果中的P值，便可对理论假设予以证明。

根据表10中对于结构方程模型各个变量之间关系显著性的判定结果，所有的关系显著，说明党委会作用的发挥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具有直接和间接正向显著影响，因此，本文提出的两个假设得到了验证。

五、研究结论

通过对假设的验证，得到了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和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关系。研究结论表明，党委会作用的发挥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具有正向影响关系的假设结果证明是成立的，可见，党委会作用的发挥对公司治理结构效能至关重要。通常，党委会作用发挥较好的企业往往表现出较好的治理结构效能。而从党委会作用的五项构成（保证监督作用、重大决策作用、党管干部作用、内部监督作用和统筹协调作用）来看，企业要想提高治理结构效能，就要将党委会的保证监督、重大决策、党管干部、内部监督和统筹协调等作用充分发挥，以提高企业的稳定性、经济效益、可持续性和运行效率。一旦企业建立起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就能形成企业发展合力，提升企业的发展质量。

研究结论同时表明，党委会作用的发挥还可以通过影响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对公司治理结构的效能实现间接的、正向的影响效果。董事会通过选人用人、战略规划、制度建设和考核监督，监事会通过人事监督、财务监督、决策监督和业务监督，经理层通过经营开发、基础管理、生产运营、保值增值和风险管控等发挥作用。由此可见，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的同步建设对于公司治理结构效能的提高至关重要。国有企业治理结构效能更好地发挥，需要党委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层等各方面的职权部门的相互制衡，最终才能实现国有企业的长远发展。

具体而言，党组织要真正成为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的主体，就必须履行好其基本的职责任务，充分发挥在治理结构以及在企业中的领导作用。董事会要积极适应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的特点，加强与党委会协调沟通，认真履行重大决策、选人用人、战略规划、制度建设、考核监督等作用。监事会要积极适应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的特点，加强与公司党委、公司纪委协同配合，认真履行人事监督、财务监督、决策监督和业务监督等作用。经理层要积极适应中国特色现代国有企业制度的特点，支持公司党组织开展工作，服从党委会的领导，充分发挥在公司治理结构中的经营开发、基础管理、生产运营、保值增值和风险管控等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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