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军
人民公社时期没有任何机械,社员劳动就靠镢头和铁锨,铁匠铺是每村必不可少的。铁匠基本都是祖传的,他们流传了多少代不得而知,却一直秉承着子承父业的规矩。通常是父亲掌钳,儿子抡大锤。到了人民公社时期,铁匠铺被收为大队里的集体副业,除了父子外,大队里也配备上其他社员做徒弟。铁匠也和其他社员一样,按照技术高低记工分。
小时候,我最喜欢到铁匠铺去玩。在那音乐贫乏的年代,听着锤子砸在砧子上有节奏的“叮当”声,很是一种享受。有时师傅执起响锤,敲出清脆的铜铃声,能传出好几里地。这也是通知社员的信号,听见响声,社员们就把用钝了的镢头和锄头拿来修理。
木匠铺则负责全村的犁、耙和其他手工农具的制作和修理。农闲时候,他们也为大队里做些椅子和板凳之类的家具,方便队里开会时坐着。我们村里的木匠铺是姓王的兄弟三人,老大是解放前拜的师傅,有着极高的雕花手艺。后来村里给他找了两个徒弟,他也不尽心教他们。生怕教会了他们,砸了自家兄弟的饭碗。
生产队里人数最多的就是石匠,每个队里都有好几个。他们忙时领着社员垒地堰,闲时帮着邻居盖房子和修石磨,他们腿脚勤快,整天不停下。文革后期,生产队时兴建渡槽,这对石匠们是个严峻的考验。有的渡槽要垒十几米高,而槽墩面积又很小。稍有不慎,就会坍塌。所以在槽墩垒的很高的时候,都不能说些不吉利的话。那些平日里喜欢开玩笑的石匠,也是缄默不语,小心翼翼地干活。
农村干活的工具中,篓子和篮子是必不可少的,春播秋种都要用。这些篓子和篮子,都出自生产队几个编匠之手。他们力气都很大,比拇指还粗的条子,在他们手里像捋了根面条。一捆捆的条子在他们手里像变魔术一样成了一个个结实的篓子和篮子。
编匠活中,就数编席子最麻烦,有破篾、刮篾、压平、编制等十几道工序。会编席子的社员,抽空就为生产队编粮囤上的摺子,队里会根据数量给他记工分。有些勤快的,晚上偷着在家编席子,再偷偷地卖给邻居。有些会扎扫帚的社员,用高粱秸扎扫帚和饭帚。除了自己用,也送给邻居使。
除了编匠,生产队里还有几个织布匠。村里老少穿衣,就靠这几人来织。那时从棉花织成布要经过压棉、弹棉、纺线、络线、牵机、刷线、织布等十几道工序。一年四季,村里的妇女没有闲的时候。除了上坡种地,还要喂猪、做饭和缝衣服,抽空纺线就是她们最好的休息。妯娌来串门,一边纺线一边拉家常。晚上为了省油不点灯,点根香照着来纺线。
小时候我常去织布房,看那些织布师傅在那里搖头晃脑地把梭子穿来穿去,手和脚配合得像某个舞蹈的节奏。那光着的脊梁涔涔地冒汗,随着那“咔嗒、咔嗒”的梭子声,胸膛上的肉一动一颤地。高兴时随着织布的节奏,哼着小曲。那悠闲自得的样子,叫人看着也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