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自拍摄影的研究

[摘  要]在女性主义的觉醒和摄影技术的发展，女性自拍摄影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便发展了起来，这种摄影方式建立了新型审视关系、展现了独特摄影理念、批判了传统性别歧视。但是由于女性自拍摄影的发展史比较短，未来的发展方向尚不明确，为了保障这种摄影方式在未来能够得到较好地发展，广大女性摄影者在进行自拍时需要综合考虑作品思想深度、大众精神需求、女性自身特性等因素。

[关键词]女性;自拍;摄影

主营化妆品和护肤品的英国feelunique网站曾对2000名16-25周岁的女性进行自拍情况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被调查对象平均每人每天要进行3次自拍，甚至有被调查对象存在过利用数小时自拍一百多张照片，然后反复筛选出一两张自己满意的分享给朋友。2016年3月15日，美国石英网站报道日产某款被称为“自拍神器”的相机投入市场后立即受到广大女性客户的热烈欢迎，半年时间价格从200美元一路飙升到1000美元。再回到我们身边，女性在网络空间发布自拍照的情景并不少见。那么，为什么现代女性如此热爱自拍摄影呢？

一、女性自拍摄影概述

一般认为女性自拍摄影的内涵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进行摄影操作的主体是女性人员，二是拍摄的主要对象是进行摄影操作的女性本人。可以说女性自拍摄影是以自己为描述对象而用来表现自我的一种拍摄手法，她们从女性自身经验、想象或欲望出发，通过自拍行为体现对自己的关注、展现自己的价值。

虽然说自拍摄影在人类历史上已经存在了近两百年，但是女性自拍摄影则是最近四五十年才发展起来的。笠原美智子曾在其作品中表示，“随着1970年代西方女性主义的运动的高涨与深入，包括女摄影家在内的女艺术家们的艺术表现终于汇入主流”，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女性摄影者悄悄拿起相机后，或许是为了欣赏自我、了解自我，亦或是为了表达自信，她们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将自己的现状、追求或形象自信而又勇敢地表达了出来，为世界摄影史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女性自拍摄影的特点

女性自拍摄影与传统的摄影相比存在多方面不同，也正是这些不同点推动了女性自拍摄影的发展，使得了人们发现了摄影的另外一种魅力。

（一）建立了新型审视关系

追溯人类的摄影历史，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特征：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中，女性都是按照当时社会要求的“美丽”标准作为一个被审视者出现在镜头前。在这种审视关系中，被观察的对象是女性，男性按照社会规则从女性的姿势、表情、动作等方面去观察女性，并在这种审视过程中固化了自己的支配地位，如此一来女性便成了单一的被审视对象。女性自拍摄影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单一的审视关系，女性摄影者可以站在审视者的角度对自身进行审视，并按照一定规则或观念进行影像摄取。这样的摄影过程，不仅打破了传统摄影的审视关系，还体现了女性社会地位在不断提高。

（二）展现了独特摄影理念

一般来说，摄影是通过光线获取被拍摄对象的影像，以静态图片或动态视频的形式予以记录并保存，通常认为通过这种手段获得的影像是真实的、可信的。但是，美国知名摄影家、早期女性自拍摄影代表辛迪雪曼用自己的行为举止改变了人们对摄影“真實性”的坚守，让被长期限定在真实性范畴内的摄影有了新的发展空间。辛迪雪曼以图书馆女馆员、纽约女白领等角色出现在镜头下，利用灯光布置、摄影机位调整等方式展现不同的自己，甚至把自己想象身处特殊的环境中，借助惊恐、无助、惊喜等表情展现出独特的艺术特征。随着各种自拍设备、自拍APP的出现，给爱好自拍摄影的女性带来了更大的“睁开眼睛做梦”[1]的空间，如今的自拍软件可以轻易进行美白、瘦脸、祛痣、补妆等操作，女性摄影者可以根据自己喜好对自拍照片或视频进行修饰，使得修饰后的摄影作品相比于传统的真实影像具有不一样的艺术风格。

（三）批判了传统性别歧视

在中国古代，女性需要三从四德，未出嫁的女性更是应该深居闺阁，不得随意与异性接触;而在伊斯兰国家，女性需要用头巾遮挡住自己的脸部，如果让异性看到了头巾下面的皮肤则会被认为不检点;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女性在家庭中一直以可以为丈夫或子女牺牲一切的形象出现的。因此，可以说女性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中社会地位是十分低下的。随着女性主义的觉醒，越来越多的女性希望获得自由、取得独立并展现自我，而自拍摄影正是女性表达愿望、展现自我的一种手段。1906年，23岁的美国女性摄影家伊莫金·坎宁安在华盛顿大学校园里自拍了一张在世界女性自拍摄影史上具有标志性意义的自拍照，照片中坎宁安趴在草坪上，将自己饱满的身体定格在镜头里;1945年，黛安娜·阿巴斯袒露着上身，以坦诚的姿势将因怀孕而微微凸起的腹部展现在镜头下。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他们作出这样的决定都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压力，但是为了全社会能够关注女性，为了展现女性对性别美的追求，更为了表达她们对艺术、对生活的热爱，她们并没有选择退缩。

三、女性自拍摄影的产生原因

（一）女性主义的觉醒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叶，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助推下西方社会物质文明发展到了空前繁荣的阶段，殷实的物质基础为思想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女性主义思潮也在这个时候兴起。女性主义认为男尊女卑的性别秩序是由社会和文化人为构建起来的，它不是普遍存在的，也不是永不改变的。[2]女性主义者以消除性别差异、争取男女权利平等为主要目标掀起女性主义运动，试图消除各个领域对女性的性别歧视，推动了思想和文化的重大变革。在深入挖掘女性被压迫原因、寻找解放广大女性同胞路径过程中，女性主义学者发现女性在人类思想文化史上长期缺席是造成问题的深层次原因，为了弥补这种缺陷，女性主义学术很快走到了空前繁荣的阶段，为女性摄影的发展形成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在这种环境下，越来越多的女性摄影者拿起了照相机，她们以自己独特的性别视角观察社会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审视自我。虽然女权主义运动为女性争取了一些权利，但是没有成根本上改变女性的从属地位。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越来越多的女性摄影者将自己现实的不满和对未来的追求嵌入到摄影作品中，并且她们“似乎对自拍情有独钟”[3]，以自拍行为探讨着女性的本质。法兰西斯·本杰明·约翰逊借助《自拍像》公然反对男权主导的社会体制，的辛迪·舍曼、南·戈尔丁则分别以化妆自拍和纪实摄影的手法展现女性视角下的西方社会。女性摄影者对自拍摄影似乎有着先天的性别优势，她们将这一手法运用的得心应手，以至于辛迪·舍曼自己都说：“尽管我从来都不承认我的作品具有女权主义思想，或是政治宣言，但事实上，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是以一个处在现实文化中的女性角度进行观察的结果。”

（二）摄影技术的支撑

1839年摄影术在法国诞生，这种全新的表达媒介带领着人类走向了图片时代，以至于有学者将摄影的艺术发现史上的地位与蒸汽机在工业发展中的地位相提并论。[4]在摄影术产生的早期，照相机是由绘画暗箱改造而成的，相机的重量可以达到几十英镑，价格也是非常不菲的。这个时期如果出去拍摄照片不仅需要携带笨重的照相机、三脚架、镜头，还需要携带装着药剂、感光乳剂、显像液、定影液的器具等。在这样的条件下，摄影对于很多男人来说都可能望而生畏，女性只能是望尘莫及。1888年，乔治伊斯曼公司成功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部小型照相机，胶卷也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了。这种病节是照相机使用起来无需付出大量的体力劳动，详细的摄影说明手册使得操作变得更为简单，以至于“妇女可以从容地手持照相机与男性摄影家一争高下。”[5]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数码摄影技术问世使得影像采集、制作变得更加简便，高度自动化的自拍模式使得女性摄影者可以隨时随地将镜头对准自己进行花样拍摄。摄影技术的快速发展为女性摄影者创造争奇斗艳的自拍影像世界提供了有力支撑，也进一步扩大了女性自拍摄影作品的表现范围。

（三）女性的性格使然

不论是翻阅历史资料，还是观察我们的日常生活，都可以发现自拍摄影的作者大部分是女性。那么，为什么女性如此热衷于自拍呢？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女权运动创始人西蒙·波伏娃认为这和女性的性格特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其在作品《第二性––女人》中表示“自我陶醉是女人去达到自我表现的必然过程。”[6]自古至今，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对自己有着无限的迷恋，她们迷恋自己的肖像、迷恋自己的身体……尤其到了青春期，性特征越发地明显，她们会更加关注自己的身体，这也是为什么女性会随身携带镜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女性通过镜子观看自己影像时，总能很快找到自己满意之处，于是快乐与自信便情不自禁地洋溢在脸上，而这一切正源自女性近乎本能的自我欣赏、自我认同和自我陶醉的性格特征。“本来，自拍摄影就是一种潜藏、诱发自恋倾向的表现形式。”[7]女性摄影者一旦将镜头对准自己，自我欣赏、自我认同和自我陶醉的性格特征便会让其在自拍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自拍便会深深烙印到骨髓里、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动作，这也正是伊莫金·坎宁安、克莱门蒂娜·霍瓦登、裘迪·戴特等知名女摄影家在给自己拍摄第一张人体自拍像后一发不可收拾的重要原因。

（四）自恋的精神追求

奥地利医生、心理学家佛洛依德·西格蒙德认为不论是文学家用文字描述自我，还是画家用自画像展现自我，亦或是摄影家用影像表达自我都是“以自身和自己的身体作为对象”，这种行为是自恋的表现。虽然弗洛伊德·蒙德的这种说法过于绝对化，但是女性自拍摄影与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恋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女性摄影者来说，尽管这种自恋情结是本能的体现，但也是女性进行自我展现、自我释放的方式。“她们不再是为了满足男性镜头前的搔首弄姿，而是以其独特的方式凸现自身价值的瞬间，话语权的立场自然就有了转换的可能。”[8]女性摄影者是一个具有健全人格的人，有的人最初的本能欲望和意识，她们渴望了解自己，在自我了解的过程中她们从自我形象中获得了最初的快乐，自拍的初始欲望得到满足后他们开始有意识地进行自我探索，利用不同的摄影手法、不同的拍摄视角或不同的展现方式来勾勒出更为完美的自己，努力实现“超我”的理想，并试图将这种自己认为是最完美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分享或者传递给他人。

四、女性自拍摄影在当代艺术语境中的生存与发展

以时间为线索纵观近半个世纪的女性自拍摄影史，以空间为线索横看中外不同国家女性自拍摄影作品，大胆、感性等特征似乎贯穿了大部分女性自拍作品，这些自拍作品不仅使得摄影者发现了自身美的一面，还从他人的赞美中获得了对自身价值的认可。但是，这种认可似乎是短暂的，不像部分传统的摄影作品可以长期保留在艺术的长河里。因此，如何让女性自拍摄影在当代艺术语境中保持长久的生命力是我们必须关注的问题。

（一）作品要有思想深度

虽然任何一个素材都可以在摄影者的镜头下留下印记，但是并不是每一张照片或视频都可以成为优秀。一般而言，能够成为优秀作品的照片或视频至少符合以下一种条件：一是因制作工艺复杂、对象素材稀缺等因素已经无法再造，二是摄影者本身的个性特点而无法效仿或重复，三是具有较深的思想内涵。然而，目前很多摄影者如同工蜂一般，发现力所能及的“花朵”便去采蜜，一味追求拍摄到而忽视了作品价值。女性自拍摄影作为摄影界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在认真思考拍摄的目的基础上关注拍摄结果，如美国著名的作家、评论家苏珊·桑塔格所说，当所有的主题都值得用来摄影时关键在于不落俗套，[9]只有将自己定位为生活的思考者和实践者，才能拍摄出更为优秀的作品，在分分钟咔擦出来的几十张甚至上百张的照片堆里是存在具有长久生命力的作品。

（二）满足大众精神需求

除了极少部分摄影者直接依靠作品获得物质回报外，大多数摄影者进行摄影行为的原动力为内心精神追求，在女性自拍摄影中这一点表现的更为明显。然而，摄影作品的生命力不是依赖于摄影者自己的评定，而是需要获得社会大众的认可，而这种认可又来自于大众的精神需求，即摄影作品所承载的文化或者价值可以丰富社会大众的文化和精神需要，亦或能够引起社会大众的精神共鸣。因此，广大女性摄影者在进行自拍摄影时也应该将大众精神需求作为考虑因素之一，不盲目跟风，不作为操作摄影设备的机器人，只有符合社会大众精神需求的女性自拍作品才有可能获得持久的生命力。

（三）把握女性自身特性

女性自拍摄影之所以被学界单独挑出来研究，根本原因在于其与男性自拍摄影、女性摄影等行为存在不同。回顾女性自拍摄影史，我们可以发现女性自拍摄影之所以能够在十九世纪发展起来，这不仅与摄影技术相关，还与女性主义运动密切相关，在女性主义运动的助推下，女性摄影者以女性个人特性为主题，通过对性感的身体、丰富的表情等进行影像取摄，不仅展现了女性的性别美与对独立自主的追求，还将女性对自拍具有的先天优势展现的酣畅淋漓，比如化妆摄影自拍将女性化妆技能与摄影相结合，使得自拍作品展现出了传统自拍摄影所不具有的美感。女性自拍摄影要着力从自拍主体和自拍对象两个方面入手，将女性的性别特征充分的表现出来，才能让女性自拍摄影在艺术界有着自己的独立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1]林路.她的视角[M].郑州：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170;

[2]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1;

[3]顾铮.自我的迷宫一艺术家的“我”[M]. 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73;

[4]林路.她的视角——女性摄影家及其作品[M]. 郑州：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10;

[5]林路.她的视角——女性摄影家及其作品[M]. 郑州：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20;

[6]西蒙·波伏娃.第二性——女人[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417;

[7]顾铮.自我的迷宫——艺术家的“我”[M]. 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73;

[8]林路.自恋.自觉.自信——女性摄影的三重奏[N].人民摄影报，2006-3-1（1）;

[9]苏珊桑塔格.论摄影[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153。

作者简介：赵阿坤（1989—），男，安徽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摄影系本科毕业。研究方向：摄影。现任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传媒学院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