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 静 静
(广西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句法结构指的是词与词之间按照一定的格式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方式,而这一结构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原型。金圣叹通过由此及彼的类比联系和结构涵射,沟通了句法结构与其文学评点之间的关系。在其评点《西厢记》的过程中,句法结构的思想得到完美地传续与转变,从而实现了对其评点的指导、校正和调节。在《读法》的第二十七则到三十一则中,金圣叹论述了艺术构思的过程和方法,其中包含了他对字、句和章的解读。比如:“二十七、横、直、波、点、聚,谓之字,字相连,谓之句,句相杂,谓之章。……直到解得布一句为一章时,然后与他《西厢记》读”[1]15。金圣叹在《读法》中所指涉的思想其实是以句子的结构关系来喻指《西厢记》的文辞和结构布局等,从而以句法结构为指导建立其批评思想体系。同时从《读法》中来看,金圣叹对《西厢记》所做的评点分析大体相当于语法学家对句子结构所做的分析,他们所共同关心的是《西厢记》/句子之间的结构规律。金圣叹用句法结构的模式予以评点分析,从而使其关注戏剧各要素之间的联系和结合。在此基础之上,金圣叹全面评价和总结了《西厢记》的艺术成就和创作规律,阐释了自己的文学思想和文学理论,并建立了文学批评的体制机制。
句子是语言表达一个完整意义的基本单位,它通过句法成分之间彼此组合联系完成信息的有效传达。金圣叹评点本《西厢记》与语言学中的句法结构一样,它也存在着一种基本的“语法规则”。这种“语法规则”表现在其评点过程中,则使金圣叹评点本《西厢记》呈现出一整套的“叙事规则”。正如一个由“主语+谓语+宾语”组成的句子一样,金圣叹评点本中的“叙事规则”也是由“人物(主语)+人物的行动(谓语)+行动的对象或结果(宾语)”构成。在此基础上,金圣叹将评点的重心放在文本的内部,并通过文本中的结构安排、人物作用和语言修辞等要素分析和阐释其中的叙事理论。
叙事结构是指文本各部分相互关联的一种整体形态。[2]34它着重关注文本的开头结尾和过渡照应,强调文本各部分之间的层次分明和连贯顺畅。金圣叹的评点表面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它的深层却像句子一样存在一种较为普遍的结构即叙事结构。金圣叹关于《西厢记》叙事结构的论述主要集中在《后候》和《惊梦》两折的评点中,此外,金圣叹腰斩和痛批王实甫《西厢记》第五本的做法也是出于对叙事结构的考虑。在《后候》的总批中,金圣叹指出:“最前《惊艳》一篇谓之生,最后《哭宴》一篇为之扫。盖《惊艳》以前,无有《西厢》;无有《西厢》,则是太虚空也。若《哭宴》已后,亦复无有《西厢》;无有《西厢》,则仍太空虚也。”[1]199这里,金圣叹所要强调的是《西厢记》每一折与整体之间的不可分割关系。接着金圣叹又提到了“三渐”“二近三纵”“两不得不然”“实写一篇”和“空写一篇”等,他用这些短小的词语归纳总结了《西厢记》的故事结构,同时又指明实写的《酬简》和空写的《惊梦》暗示了故事结局。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故事结构安排实质上是论述戏剧折与折之间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它们共同推动了整个故事情节的发展。如若是抛弃任何一折,整个戏剧的叙事性就会发生断裂。在《惊梦》的总批中,金圣叹又说:“旧时人读《西厢记》,至前十五章既尽,忽见其第十六章乃作《惊梦》之文,便拍案叫绝,以为一篇大文,如此收束,正使烟波,渺然无尽。”[1]253在评点本《西厢记》中,金圣叹是以《惊梦》作结,并同时腰斩和痛批了王实甫《西厢记》的第五本,而且他还指出第五本与前四本相较来说艺术性较弱。故而可见,第五本与《西厢记》整体结构之间呈现出一种病态关系。相比于此,金圣叹以《惊梦》作结能够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又不落窠臼。以此来看,金圣叹腰斩《西厢记》第五本是完全合理的。
戏剧人物身上不仅要融入剧作家的情感,也要体现剧作家的理想和人格。金圣叹是以人物在剧中所处的作用和位置入手来分析人物。与句法结构的安排类似,莺莺在戏剧的叙事结构中是主干成分“主语”,而且她还是故事情节演绎和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同时又寄托着作者的人生理想。金圣叹在《惊艳》的开篇便说:“盖双文不到前庭,则何故为游客误见?”[1]51这里,金圣叹认为如若莺莺不到前庭、不发感慨、不被张生看见,则《西厢记》所叙之事便不会发生。在《闹斋》一折中,莺莺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国艳一时倾倒大众”,金圣叹评点由此“亦伏飞虎风闻之根矣”。在接下来第三本和第四本中,金圣叹通过莺莺的“闹简”“赖简”而又“酬简”等一系列的行为阐释了戏剧主题内涵。同时金圣叹不仅评点了莺莺作为戏剧“主语”的作用,而且在莺莺身上寄托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剧中其他人物张生、红娘、老夫人、法聪和孙飞虎等则如同句子中枝叶部分的定语、状语和补语,金圣叹对他们作用的评点则是对“主语”莺莺的修饰、说明和补充。因红娘人物形象鲜明,所起作用特殊,这里便以红娘为例进行说明。红娘是崔张爱情发生、发展和完成的催化剂,也是维持故事发展的动力。在《读法》中金圣叹指出:“诚悟《西厢记》写红娘,止为写双文”,同时金圣叹在评点红娘这个人物时,又多次说道:“将欲写阿红不是叠被铺床人物,以明侍妾早是一位小姐矣。”[1]68从金圣叹对红娘的评点之中可以看出,金圣叹认定红娘的主要作用是烘托莺莺相府千金小姐尊贵身份。此外,在金圣叹的评点中红娘还是维持故事情节发展的动力和塑造莺莺人物形象的助力。
戏剧中的一切主要是由人物的语言和行为动作来承担,因此戏剧语言也呈现出叙述说明、场面连接、揭示人物性格和表达人物思想感情等方面的特点。[3]136金圣叹对《西厢记》语言的评点主要从人物形象方面入手,同时也以此为目标删减和改动原本的语言,从而使其语言达到“雅驯”和“透脱”的效果。在金圣叹评点中,戏剧人物与戏剧语言之间的关系是符合句子中主谓结构关系即话题中陈述与被陈述的关系,同时谓语(语言)要符合主语(人物)本身所携带的性质属性。举例如下:
《酬韵》:【紫花儿序】等着我那齐齐整整,袅袅婷婷,姐姐莺莺。[1]80金圣叹评点平常人爱杀是“袅袅婷婷”,而他爱杀是“齐齐整整”。“齐齐整整”仅简单一词便写出了莺莺相府千金小姐的人物特点。
《拷艳》:(夫人云)我的孩儿……你今日被人欺负。[1]234金圣叹将原本中老夫人说的“小贱人”改为“我的孩儿”,并评点这四字奇奇妙妙,更点明其奇妙之处在于表达了老夫人对莺莺的爱护。
从这两个简单的例子中可以表明,金圣叹对戏剧人物与语言之间关系的评点遵循了句子中主谓结构关系的原则。此外,金圣叹在每折的总批和节批中还有很多关于语言修辞的评点,表明其受句法结构的深刻影响。
句法结构的投射不仅仅体现在戏剧的结构安排、人物作用和语言修辞等方面,而且一直隐形地存在于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全过程。在其投射和影响下,金圣叹建立了自己的叙事理论。在金圣叹的评点过程中,可以看到他仿佛密切地受到“句法结构”的“监督”,其文学评点始终以句法结构为参照,其论述也有凭有据,其评点的体系机制也呈现出逻辑化和系统化的特征。
金圣叹关于《西厢记》的评点都是在一种强烈的自觉意识即句法结构的意识下完成,表达了他关于戏剧的结构安排、人物作用和语言修辞等方面的思考,从而展现了其批评文体的活动行为本质论、批评方法上的整体观和批评方式的结构—体系论的特点。因此从批评体系、批评方法和批评方式等细微层面的探讨,可以总结出金圣叹批评思想的独特性。
文体学意义上的活动行为本质论即面对文体时主要针对文体的行为动作,并以此来结构整个文体。从金圣叹的叙事理论中可以看出他评点《西厢记》的基本单位不是人物,而是人物在故事中的行为动作。人物的行为动作正如句子结构中的谓语变量一样,虽然有不同的变化形式,但其对主语的陈述和说明的功用是恒定不变的。[4]462人物的行为动作不仅是整个故事进展的推力,还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戏剧结构的深层演绎。金圣叹评点本《西厢记》中的每一折都是用人物的行为动作来表示的,如第一折—惊艳、第二折—借厢,……以此种形式延续到十六折,每折之间通过行为动作的连接和转化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金圣叹在每一折中都有关于人物行为动作的论述,此处选取莺莺进行说明。金圣叹在评点中提到《惊艳》开篇便描写莺莺“到前庭散心”的行为动作,由此“生出一部书来之根”。而因此“伏解元所以得见惊艳之由”,改变了张生进京赶考的行程。如此而发展,便有了张生借厢的行为动作。以此观之,这些行为动作在一定程度上或成为了故事情节演绎的链接,或“填实”了故事情节中的叙述空隙。在金圣叹的评点中,行为动作不是单纯的动作,而是具有表意性的动作。这种表意性的行为动作可以帮助读者深入理解人物形象、戏剧冲突和戏剧主题,同时还可以用来塑造剧中人物形象和定义戏剧情节等,比如金圣叹评点“赖简”这个行为动作可以突出莺莺千金小姐的身份地位。金圣叹整个批评体系所关注的重心是人物的行动,并且他以人物的行动延伸到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节的安排和主题内涵的阐释,从而使文学评点达到叙述事件、审美效果和教化功能的完美融合。
批评方法上的整体观即要求始终将文学文本当作一个有机整体来对待。金圣叹以句法结构为模式进行评点,将《西厢记》的叙事看作是一个包含了所有句法成分的句子,然后再对其进行意义结构的切分,分析各部分之间的作用和关系,从而总结了其中的叙事理论。金圣叹对《西厢记》的评点基本上是通过句法结构思想和其批评思维之间的“相似性”来进行,同时这种评点分析也体现出一种强烈的类比性思维,比如:金圣叹的评点分析就类似于语言学中的句法结构分析。此外,在金圣叹的评点中这种类比思维和类比分析是随处可见的,举例如下:
表1 金圣叹和句法结构的类比关系图
在金圣叹评点中,戏剧的结构安排、人物作用和语言修辞等各部分虽自足运动发展,但又彼此联系,从而构成了整体结构系统。金圣叹在评点中将化繁为简的手法运用得恰到好处,将整个《西厢记》叙事简化为语言学中的句子。这一做法仿佛是把复杂的还原成简单的,把晦涩的剥离成明白的,从而使其阐释的叙事理论清晰起来,深奥的道理简洁明了起来。总而言之,金圣叹的评点是在一个整体结构系统中去认识文学文本,抓住文学的本质特性。
批评方式的结构—体系论即以句法的相关成分构成文体的相关要素。金圣叹的评点在某种程度上是语言学中句子属性的采纳和应用,同时他又将句法结构的特质隐喻扩展并融入到自己的批评实践中。文本中的人物、行为动作和语言等要素就像句子成分一样,通过不同方式的安排和结合能够表达出来不同的内容和效果。叙事则和句子要表达的内容一样,其本质上就是人物(主语)产生了什么行为动作(谓语)达到了什么样的结果(宾语)。在评点本《西厢记》中,金圣叹就是通过莺莺追求爱情自由而失败的结局来阐释批评封建礼教的主题内涵。金圣叹通过抽离其他修饰成分而突出故事的叙事主线,从而使主题内涵的表达更为清晰明了。句子中的定语、状语和补语等修饰成分补充说明叙事主线之外发生的人和事,以不同形式的述说和表现来增加文本的张力,使文本摇曳多姿,精彩无限。在评点本《西厢记》中,金圣叹重点评论了孙飞虎的围寺抢亲、惠明和尚的送信和老夫人的赖婚等情节,并认为这些小的人物和故事使文章生出了异样光彩。金圣叹批评方式的结构—体系论注重戏剧要素之间的联系和结合,揭示出《西厢记》叙事理论中的最根本结构原则和逻辑关系。
在金圣叹对《西厢记》评点的实践中,从戏剧的结构安排、人物形象和语言修辞等要素到评点中的读法、总批和节批等体系规则都展现出其批评思想的深厚性和宽广性。在批评思想的指导下,金圣叹的评点呈现出一种戏剧语言文体学的分析,强调文学批评要有所依托,从而使文学批评更具客观性和科学性。这与中国以往的文艺批评理论传统有着明显的区别,无疑具有鲜明的独特性和创新性。
语言在其漫长的独立发展过程中沉积下来一整套思维方式,而文学作为语言的事实,必然会深受其影响。[5]5但是以句法结构为模式指导文学评点,金圣叹却是先例。他以一种全新的语言观、价值观来重新审视和批评文学,强调文学本体内部的结构形式、整体与部分的逻辑关系,排斥依靠本能、直觉、经验或者是作品之外的因素(如作者生平、时代背景等)阐释文学,金圣叹真正关注到文学本体自身。在中国古典文艺理论的产生、发展和成熟过程中,每个时代都有代表每个时代主流思想的文论。从《尚书·尧典》中提出的“诗言志”以来,中国文论便沿着这条道路生发开来。先秦时期出现了孔子的“诗教”观、老子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论以及庄子“虚静”“物化”和“得意忘言”的艺术创作论,这表明中国文论注重从宇宙自然和社会等方面论述文学对人的作用。汉魏时期中国文论则主要以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以及刘勰的《文心雕龙》等为代表,此时期深受佛教和玄学的影响,中国文艺理论批评开始了从言意、形神以及虚实等方面论述文学的创作规律。唐宋金元时期是中国古代正统诗文成就最高的黄金时代,也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深化和扩展的时期。由于这时期诗歌的疯狂发展,诗格、诗法和诗话等大量产生,其代表性文论主要有皎然的《诗式》、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和严羽的《沧浪诗话》等,中国文艺理论整体上呈现出一种直觉式、印象式和感悟式的批评状态。明清时期是中国文艺理论批评繁荣和鼎盛的时期,该时期出现了李贽的“童心说”、王夫之的“情景融合”论、叶燮的《原诗》以及袁枚的性灵说等文艺批评理论,它们依然承袭了中国文艺理论传统中的直觉式、印象式和感悟式的批评模式。而小说戏曲理论批评在此时期虽然逐渐走向中国文艺理论批评的神坛,并在某种程度上占据了主流;但其研究的理论和方法也往往是建立在诗歌阐释经验基础上进行分析,回避了戏剧的结构形式方面的特点。直到金圣叹的出现,中国古典文艺理论传统被打破。金圣叹另辟蹊径,他以句法结构为模式分析和阐释了戏剧中的结构安排、人物作用和语言修辞等方面,追寻文学评点的逻辑性特征。
中国文艺理论批评传统中的直觉式、印象式和感悟式的文学批评强调阅读欣赏的感悟性和把玩的体验性,缺失理论性的支撑和逻辑性的论证。金圣叹文学评点体系中的总批、节批和夹批中所谈到的每一部分都有着细致的逻辑论证和精密的分析推理,评点更加具有客观性和科学性。同时,金圣叹的评点不同于简单地、描述性地阐释,而是直击戏剧本体的形式要素。他重视对文学内部自身规律的探讨,关注戏剧的语言风格、内部结构和写作技法,探讨与总结戏剧的创作规律和叙事理论,突破了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传统的束缚,创新了戏曲批评理论的思路和视角。金圣叹这一创举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西厢记》经典化的进程,改变了戏曲“小道”的位置,提高了通俗文学在中国文学传统中的影响力。此外,金圣叹的评点将文本的结构形式与主题内涵集中提炼到高度的谐和统一,强调透过具体的表层结构形式深入把握文学内在的普遍本质。这也为文学批评提供了一个从内部对文学现象进行整体透视的宏观框架和体系规则,突显了中国文学理论的逻辑属性。可以说金圣叹的文学评点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中国文艺理论批评传统的弊端,使中国文学评点走向精确分析和逻辑论证的道路。
从中国古典文艺理论发展史的角度来观照金圣叹批评思想的创新性,以此可以说明金圣叹的文学理论与中国文艺理论批评传统中那种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直觉式、印象式和感悟式的批评理论相背离,同时也可以说明金圣叹的批判理论在中国古典文艺理论中独特的存在和作用。汉学家宇文所安认为中国文论中的小说评点、戏曲议论、诗话和词话等都呈现出感性的特点,而逻辑性和体系性都不太强。金圣叹评点所呈现出来的逻辑性和系统性的特征正可以看作是对宇文所安观点的反驳,即在中国文艺理论批评传统的主流之下还存在有重思想逻辑性特征的文论。
金圣叹曾经说过“从吾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6]57,这是金圣叹的人生理想,也是金圣叹的人生写照。金圣叹终生以文学评点为己任,把自己的情绪体验、价值追求和审美理想全部都寄托于创造性的文学阐释中,开拓文艺批评新路。金圣叹在中国文学批评理论发展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他一方面包容了此前的理论研究成果,同时又提出了许多新的论题,开启了戏剧理论研究的新理论,也为以后出现的毛声山、毛崇刚父子、张竹坡和脂砚斋等的文学评点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
金圣叹批评思想一直延续至今,并在中国近现代文学范式的建构和转型的过程中产生重大的影响。“五四”新文学是以提倡俗文学、白话文为己任,并试图建立一种通俗化的、大众化的白话文学。从民国旧派小说家鸳鸯蝴蝶派的创作到乡土小说的创作,金圣叹的批评思想一直都或显或隐地影响着中国近现代文学的走向。此外,金圣叹也是最早致力于为历来遭受鄙视的白话文学辩护的先驱者之一。他独特的语言观和敏锐的语言能力影响了白话文的发展,推动了文言文向白话文的过度,从而也对20世纪初的白话文运动有着重要的影响。
钱穆也指出:“金圣叹的文学观点和文学理论不仅与近代新文学界之主张不谋而合,而且还远早于西方的近代文学理论。”[7]510金圣叹的评点表明中国文论很早就已经开始对叙事理论、结构形式和文章本体等方面进行关注,而且这些方面的论述要更早于西方近代文学理论。以此观之,句法结构视角下金圣叹评点《西厢记》的研究将为中西方文论对话和中国古代文论的当代转换积累深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