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媛, 曹 飞, 李 辉, 刘士平, 薛艳红
(三峡大学 生物与制药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1.1.1 菌株、植物材料 烟曲霉SG-17(中国典型培养物保藏中心CCTCCM2015286)分离自疏花水柏枝根部,4 ℃石蜡保藏[23];野生型拟南芥种子(Col-0)由三峡大学生物技术中心沈祥陵博士提供。
1.1.2 培养条件 SG-17菌种在PDA培养基28 ℃培养5 d后,接种到SDA液体培养摇瓶中(200 mL/500 mL),28 ℃、140 r/min培养14 d后,提取分离。PDA及SDA培养基按照文献[23]介绍的方法进行配制。将拟南芥种子放入铺有湿润滤纸片的平皿中,4 ℃冰箱春化3 d,然后均匀点在被花宝溶液(3 g/L)浸湿的灭菌土壤(营养土∶蛭石= 1∶1)里,封上保鲜膜,放入植物培养室(20~22 ℃,16 h/8 h昼夜交替,光照强度为120~150 μmol·m-2·s-1),3~5 d后摘掉保鲜膜,生长4周后获得实验苗。
1.1.3 仪器与试剂 电子天平(BS-224s,德国赛多利斯);不锈钢智能型立式灭菌锅(YM30F,上海三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干燥箱/培养箱(PH-030A,上海一恒科学仪器有限公司);双人净化工作台(SW-CJ-2FD,苏州净化设备厂);台式恒温振荡培养箱(ZQZY-85BN,上海知楚仪器有限公司);薄层色谱展开缸(上海信谊仪器厂有限公司);三用紫外分析仪(ZF-6,上海嘉鹏科技有限公司);紫外可见光分光光度计(752(N),上海佑科);旋转蒸发器(BC-R203,上海贝凯生物化工设备有限公司);核磁共振波谱仪(400 MHz,德国Bruker公司);PCR仪(MyCycler,美国BIO-RAD公司);凝胶成像系统(GDS-8000,美国UVP公司);水平电泳仪(DYCP-31DN,北京市六一仪器厂);离心机(LD4-2A,北京医用离心机厂);电热恒温水槽(DK-8A,上海精宏实验设备有限公司);超低温冷冻冰箱(DW86L386,Haier); 微量移液枪(Eppendoff,德国);qRT-PCR仪(CFX96TMOptics Module)。丙二醛(MDA)测试盒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测定试剂盒均购于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ADHELISA检测试剂盒购于科诺迪生物公司,EASYspin 植物RNA快速提取试剂盒(艾德莱生物公司)。SYBRII购自TakaRa公司,1st-Strand cDNA合成试剂盒(GenStar 公司)。
1.2.1 抗氧化活性物质的结构解析 将在SDA培养14 d的SG-17进行真空抽滤,收集发酵液,等体积乙酸乙酯萃取3次,合并萃取液,42 ℃、0.1 MPa下旋蒸为发酵液酯相初提物,薄层层析分离发酵液酯相初提物(展开剂为V(石油醚)∶V(丙酮)=1∶1),经抗氧化活性跟踪,确定活性最强片段,将其进行半制备HPLC制备,色谱分离纯化条件,流动相:V(乙腈)∶V(水)= 60∶40,流速3.0 mL/min,紫外检测波长254 nm,分析柱为Cosmosil MS-II RP-C18色谱柱。将得到的单体化合物冷冻干燥后用二甲基亚砜(DMSO)溶解,核磁共振(600 MHz,DMSO-d6)鉴定其结构。单体的抗氧化活性采用总抗氧化能力(T-AOC法,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进行测定[23]。
1.2.2 拟南芥水淹胁迫及生理参数测定 用不同浓度的NFA(1、10、100 μg/mL)和正对照水杨酸(SA, 1、10 μg/mL)处理4 h后,全淹法水淹4 d,正常生长2周后统计生长状况,每盆6株苗,每个处理3次重复,生长条件同1.1.2。硫代巴比妥酸法(TBA)测定体内 MDA的含量[25],氮蓝四唑还原法测定SOD的含量[25],双抗体一步夹心法酶联免疫吸附法测定ADH的含量[25],具体操作见试剂盒说明书。
1.2.3 基因表达分析 将浓度为1 μg/mL的NFA分别处理拟南芥幼苗1、2、4、6 h,水淹4 d后将大小均一的3~4片叶,用蒸馏水清洗净、吸水纸吸干后置于液氮中,用EASYspin 植物RNA快
表1 引物序列
速提取试剂盒提取RNA,合成cDNA,具体操作见试剂盒说明。实验所用引物(上海生物工程公司合成)序列见表1。将合成的cDNA母液稀释5倍,取1 μL加入10 μL SYBII、F和R引物各0.5 μL、ddH2O 8 μL配置成20 μL试验液,加入到96孔板中,封上MicroAmp透明胶膜,以Actin 作为内标,于qRT-PCR仪中扩增30~40个循环后进行数据处理[26]。
1.2.4 数据处理 本研究使用数据分析软件SPSS 20.0,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ANOVA)和最小显著性差异法(LSD)进行显著性分析,用graphpad prism 5软件作图。
前期我们报道了内生烟曲霉SG-17的抗氧化活性,发现其主效成分与绿原酸有类似的波谱特征[23]。为进一步测定该物质的结构,通过抗氧化活性追踪和HPLC分析与制备,收集到一浅黄色固体化合物,其总抗氧化活性(T-AOC)高达131.94 U/mL,是同等浓度下维生素C的18倍。
将该物质冷冻干燥后用DMSO溶解,经核磁共振分析获得以下波谱数据:1H-NMR (600 MHz,DMSO-d6) δH6.64 (d,J=9.8 Hz,1H,H-1),5.60 (d,J=9.8 Hz,1H,H-2),7.19 (d,J=8.3 Hz,2H,H-2′/6′),6.77 (d,J=8.3 Hz,2H,H-3′/5′),8.10 (s,1H,-CHO),9.83 (brs,1H,NH);13C-NMR (150 MHz,DMSO-d6) δC118.2(CH,C-1),111.3 (CH,C-2),126.5 (qC,C-1′),130.1 (CH,C-2′/6′),116.0 (CH,C-3′/5′),156.8 (qC,C-4′),160.5 (CH,-CHO)。经数据库检索,与文献报道的(Z)-N-(4-羟基苯乙烯基)甲酰胺(NFA)一致[27],证实了该物质与绿原酸同属香豆素物质,分子式为C9H9NO2(图1)。
图1 NFA的结构鉴定
前期研究表明,SG-17的抗氧化活性粗提物可以有效协助水稻抵抗干旱胁迫[24]。由于该菌的宿主疏花水柏枝经常生活在一种淹水的环境中,为了证实SG-17的代谢产物是否能提高植物的耐淹能力,本研究以拟南芥为试验材料,用不同浓度的NFA进行处理,评价其对水淹的效果。首先比较了拟南芥在全淹1、2、4、6 d的生长状况,结果发现,在水淹4 d的条件下,拟南芥可以正常生长,但其长势与株高明显弱于正常生长的幼苗,故选择4 d的全淹条件来评价NFA对水淹的影响。
图2 NFA对拟南芥耐水淹能力的影响
将拟南芥的幼苗喷洒不同浓度的NFA后再进行水淹处理,结果发现其长势明显优于对照(图2)。浓度为1 μg/mL时,添加了NFA的幼苗生长优于对照(图2A、B),NFA为100 μg/mL下(图2D),水淹后的幼苗生长接近正常生长水平(图2E)。需要指出的是,在相同浓度下,NFA的效果均优于正对照水杨酸(图2B、C和图2G、H),说明NFA有效地提高了拟南芥耐水淹的能力。
当植物在遭受水淹等逆境胁迫时,由于ROS的影响,使得MDA、SOD、ADH等物质的含量常出现变化,因此这些参数是评价逆境胁迫程度或逆境抵抗能力的重要指标[24]。为了研究NFA对拟南芥水淹的生理影响,本研究测定了NFA在处理不同时间后MDA、SOD和ADH的含量变化。结果表明,随着水淹时间的延长,拟南芥体内MDA、SOD和ADH的含量均发生显著性下降(P<0.01),在水淹4 d时,MDA含量下降了51.83%,SOD含量下降了42.92%,ADH含量下降了11.76%(图3)。但是在拟南芥的正常生长条件下,用浓度为1 μg/mL的NFA处理一段时间后,发现除了ADH下降外,MDA、SOD含量均明显上升,其中NFA作用4 h时达到最大,分别增加了55.43%和15.79% (图4),显示NFA可以影响植物体的氧化胁迫水平。
拟南芥在水淹后上述抗氧化指标也显著增加,MDA、SOD、ADH的增量分别达到64.55%、88.07%和4.48%(图5)。值得一提的是,NFA在淹水后对上述抗氧化指标的影响明显高于淹水前,特别是SOD,淹水前只提高了15.79%,淹水后却达到88.07%,增量差异接近5倍(图5),接近正常生长(水淹前)水平,说明NFA的处理可以有效缓解淹水胁迫。同时,拟南芥在正常生长时NFA会使ADH呈下降趋势,而在淹水胁迫4 d后,ADH的含量会明显增加(图5),减缓了因水淹造成的ADH的下降(图3),提示NFA参与拟南芥淹水后的ROS代谢和氧化胁迫过程。
图3 水淹环境下拟南芥体内MDA、SOD和ADH的含量
图4 NFA处理后拟南芥体内MDA、SOD和ADH的含量
图5 NFA对水淹下拟南芥体内MDA、SOD和ADH含量的影响
图6 水淹条件下Atrbohs家族的表达分析
NADPH氧化酶是ROS产生的关键酶,影响着植物的水淹胁迫能力[10]。在水稻中的研究表明,SG-4的提取物可以提高NADPH氧化酶的酶活从而提高其抗旱能力[24]。有研究表明,拟南芥的atrbohD和atrbohF突变体,对低氧胁迫都非常敏感[28]。为明确NFA是否影响拟南芥NADPH氧化酶的表达,本研究采用qRT-PCR方法分析了不同水淹条件下NFA对Atrbohs基因家族AtrbohA~AtrbohJ的表达影响。结果显示,淹水4 d后AtrbohD和AtrbohF基因的表达发生显著下调(P<0.01),而其他基因变化趋势不明显(图6),提示这两个基因可能是拟南芥参与水淹胁迫代谢的主要NADPH氧化酶,这与文献报道的AtrbohD和AtrbohF基因调节拟南芥的低氧耐受能力一致[28]。
为了证实NFA是否影响AtrbohD和AtrbohF的表达,用1 μg/mL的NFA处理拟南芥后进行RT-PCR分析,结果发现AtrbohD基因的表达显著上升(P<0.01),作用4 h时最为显著,提高了近3倍(图7A)。可NFA对AtrbohF的表达发生了抑制,作用4 h时下调率达到88.6%(图7B)。相应地,在水淹胁迫处理后,NFA使得AtrbohD基因的表达发生轻微上调(图7C),可AtrbohF的表达却得到部分程度的恢复,在不添加NFA的淹水条件下,降低65.4%,添加NFA后只下降了19.9%(图7D),说明NFA可能通过影响AtrbohD和AtrbohF的表达来提高拟南芥的抗水淹胁迫能力。
图7 NFA作用下AtrbohD和 AtrbohF在水淹前后的表达
近年来有很多关于内生菌协助宿主提高生境适应性的报道[18],但是关于对植物抗水淹能力的报道却比较少见。本研究从化学生态学的角度,报道了一种河岸带植物疏花水柏枝的内生烟曲霉SG-17,可以通过产生一种香豆素类抗氧化产物NFA,影响拟南芥的抗氧化代谢并提高其抗水淹胁迫的能力,丰富了在水淹胁迫下植物与体内内生菌的共生关系理论,为提高植物的生态适应性及抗涝害能力奠定了基础。
NFA可能通过调节AtrbohD和AtrbohF的表达来提高植物的抗淹水能力,但两者的作用方式可能并不相同。水淹会导致AtrbohD的表达下调,但这种下调趋势将受到NFA的抑制(图6和图7)。而AtrbohF的表达更为复杂,虽然水淹和NFA处理都会导致其下调(图6和图7),但并不能说明NFA是促进水淹胁迫的,因为处理的时间有差异,淹水处理采用的是0~6 d,而NFA处理是0~6 h。从图6可以看出,AtrbohF基因在水淹1 d时表达显著上升,而添加NFA则会显著抑制其表达(图7)。上述结果说明AtrbohD和AtrbohF基因对植物抗水淹的作用途径可能不一样,可能与水淹的时间长短有关,但不管是哪种途径,NFA都可以抵消由水淹胁迫导致的基因表达变化,从而提高拟南芥对水淹的耐受能力。
Atrbohs是一种直接产生ROS的NADPH氧化酶基因家族[7]。本研究却发现近乎于悖论的地方:内生菌的香豆素类似物NFA,一方面作为抗氧化剂可以降低ROS的含量,另一方面却提高体内NADPH 氧化酶的活性来增加ROS的含量。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ROS对植物抗水涝胁迫的双重调节能力所致,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内生真菌可以双向调节植物体内的氧化平衡,从而提高植物的抗水分胁迫能力,即一方面可以促进ROS 的产生以提高对胁迫的响应,另一方面可以清除ROS 降低氧化胁迫水平,从而使得植物体的氧化水平趋于动态平衡状态。
有文献报道,MDA、SOD、ADH等生理参数的变化与植物品种、抗胁迫能力及胁迫强度有关[25]。MDA是氧化损伤的产物,一般在胁迫初期含量会增加,但随着胁迫时间的延长,含量呈下降趋势[25],添加NFA可以有效抑制这种下降趋势(图3)。正常生长中,添加NFA后会导致ADH含量下降(图4),可是水淹后NFA显著提高了ADH的含量(图5)。另外,在正常生长下,NFA有轻微的促进拟南芥生长的能力(图2E、F),但是相关生理参数和基因表达分析表明,NFA对拟南芥水淹胁迫后的影响更为明显,说明NFA更倾向于作为一种抗胁迫物质而不是促生物质在发挥作用。
内生菌SG-17的天然宿主是疏花水柏枝,但是由于它本身就是一个耐淹物种,而且其组培和再生体系比较复杂,难以获得不带内生菌的无菌苗,故本研究未能对NFA是否有助于天然宿主提高抗水淹能力展开探讨,在后期的研究中需要进一步完善。本研究中所有生理参数和基因表达数据都提示NFA通过影响ROS的合成来发挥作用,未来的研究将集中在NFA对植物不同部位ROS的瞬时定量开展研究,同时对NADPH氧化酶的抑制剂及相关突变体进行探讨,以期进一步揭示NFA提高植物耐淹的分子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