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格非《锦瑟》中的意象叙事

2019-06-11 03:37蔡宁孙秋月
教师·中 2019年4期
关键词:锦瑟意象内涵

蔡宁 孙秋月

摘 要:文章通过探讨格非早期的中篇小说《锦瑟》中的四种意象——时间意象、梦境意象、自然意象和人物意象的深刻内涵,旨在挖掘《锦瑟》这部作品中四种意象背后隐藏的情感,意在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和精神追求,有助于人们更好地正视自我价值,反思生命存在的意义。

关键词:意象;内涵;情感;精神追求

中图分类号:G642.3 文献标识码:A 收稿日期:2019-02-28 文章编号:1674-120X(2019)11-0037-02

意象,属于诗学范畴,在我國当代文学史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席位。格非的小说善于运用大量意象,这些意象的使用不仅蕴含作者广阔的心理能量,又带有鲜明的可变性,使他的小说在语言表层意义的基础上又蕴含着深层的意义[1]。文章主要分析时间、梦境、自然和人物四大意象在文中的作用。

一、时间意象

时间与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文学作品要依照时间顺序发生发展。然而,物理上的时间是一维且整一的,读者必须按照历史顺序解读故事情节;文学上的时间则是多维且破碎的,读者好比乘坐时光机感受时间的无限循环、生命的无处不在和个体的多重身份。格非的《锦瑟》就是典型的“循环型”意象。时间不是解读作品的线索,而是隐藏于小说结构和角色之后的主题之一。《锦瑟》真正的线索是主人公冯子存扮演的四种角色的四种经历, 作者通过四个不同角色的自然交替有条不紊地向我们讲述冯子存的四个世界和四种人生。

隐士冯子存虽然归隐村庄,却好像仍然置身于世俗尘网,无法摆脱时间的宿命。他认为混乱的时间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因此他一直恍惚在过去与现在的时光中,最终敌不过死亡的呼唤。考生冯子存胸怀大志,立志考取功名,然而乏味的赶考旅途、枯燥幽静的考场和略显平庸的考题时常让他恍如梦中,置身于时间之外,最终应验了临行前的预言而客死他乡。茶商冯子存虽然一生富贵荣耀,终究逃不开宿命的安排,游离于时间轨道的他怀揣对生命的留恋而病死病榻。国君冯子存面对敌军攻城、儿子逼宫的严峻形势,写下“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一联,最后梦中之梦又返回到隐士冯子存的故事。四个冯子存表面上生活在自己独立的时间轨道,实则与其他的时间轨道时而交汇、时而相撞、时而冲突、时而联络。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四生一,四个生命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故事就在这个圆形结构中发生并发展。宿命的时间又赶上了冯子存死亡的脚步,但另一个梦中复活的虚空同时向他敞开。至此,一个封闭循环的叙事结构画上一个可逆环形怪圈[2]。

二、梦境意象

格非的作品中经常提到梦境,他善于借助梦境叙事。在梦的空间里,人物在梦境中消亡,又在另一梦境中复活,人物摆脱了单线时间的束缚,消除了顺序时间的禁忌之后,文本以开放的姿态将人的生命哲思完全呈现了出来:人生如梦,抑或梦如人生[3]。在《锦瑟》这部小说中,四个不同身份的冯子存,以梦境为载体向世人讲述了四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故事,每当冯子存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作者都会用另一个梦境续写他的人生,让他的灵魂游走于虚实之间。由于梦的连贯性和循环性,四个看似不相关的故事通过灵魂人物冯子存交织在一起。

所谓形散神不散。《锦瑟》表面看是叙述了四种不同身份的不同人生经历,实际上小说的核心是源自李商隐的七言律诗《锦瑟》。不同身份的冯子存在临死之前都要通过身边的人或者自己讲述一个梦,让他的灵魂在另一个梦中得以重生。隐士冯子存始终不能摆脱时间宿命的叨扰,最终被当地村民在清明节当天处死,而教书先生的回忆开启了秀才冯子存赶考的梦境;秀才冯子存科考失利,为了劝慰精神萎靡的弟弟,姐姐讲起了“茶商的故事”,然而讲到一半姐姐进入了梦乡;在梦境中,茶商冯子存在病榻上回顾荣辱一生,临终之际给妻子讲述了皇帝冯子存的故事;此故事中的“梦中之梦”使皇帝冯子存梦见隐士冯子存。故事发展至此,虽然时光荏苒,但在梦境的召唤下,冯子存终究逃不出时间的宿命安排。《锦瑟》以梦的形式展现现实,梦的召唤也是现实的召唤。

三、自然意象

《锦瑟》中描绘了大量的自然意象,例如雨、树林、河流等。《锦瑟》的四段故事中都常常阴雨绵绵。族长女儿出殡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此时的大雨代表着死亡,烘托了人物悲凉哀伤的情绪;秀才冯子存赴京赶考途中也历经了一个雨夜,绵绵细雨让冯子存辗转反侧、浮想联翩,空气中飘浮的潮湿气味,易于使人诱发回忆、产生联想、意识骚动,甚至神经错乱。作者格非生长在南方,对梅雨情有独钟,因为梅雨能激发人心底的欲望。而冯子存恰逢梅雨季节赴京赶考,潮湿的空气唤醒了他潜意识里的欲望,仿佛梦想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小说中经常描写树林,它们是村庄和郊外的天然屏障,不仅维护了村庄的平静,保护村庄不受外界的干扰,而且为寂静的村庄笼罩了神秘的面纱。小说中的竹林将墓地和茅屋分割开来,好似生死界限。然而,隐士冯子存由于听到外界的召唤,顺势走出茅屋,穿过竹林,走向墓地,竹林意象为小说披上了神秘悬疑的面纱。正如“时间如流水般变化莫测”,《锦瑟》中的冯子存经常呆坐河边,感受时间的浩瀚,体味时间的玄妙。由于小说的“循环式”叙事结构,故事始于河畔,终于河畔,水成为故事的发展线索,河边的故事因为水而神秘莫测并包容生死。

四、人物意象

格非的作品中经常描绘这样一类“疯子”,孤独感或异己感让他们看起来精神不正常、心理不健全,他们的思想形态与“正常”的社会规范产生冲突,然而他们的精神状况、梦境幻觉和行为举止反之影响和推动故事的发展,产生不一样的叙事效果。《锦瑟》中的冯子存就是这样典型的“疯子形象”。我们可以通过作者对时间、空间的碎片化相关处理,分析文中含混句式的含义,在梦境中寻求冯子存精神失常的现实依据。《锦瑟》的四个故事中,冯子存经常表现出精神的“游离”。冯子存游离于隐士、书生、茶商和皇帝四个看似独立却又不无相关,看似完整却又破碎不堪的梦境中[4]。在梦中,冯子存时而感觉自己困在马棚,脸上盖满马粪;时而感觉自己饮茶读书,陷入冥想;时而感到自己久卧病榻,郁郁寡欢;时而感到自己拥有无上的权利,心中却感慨年华虚度。在句式使用方面,格非多次采用“像”“好像”“宛如”等模糊句式,例如“无论你贵为天子,还是贱若乞丐,恶运都会出其不意地撵上你,像水蛭一样吸附在你的身上,甩都甩不掉。”“一道道灰褐色的墙影在树林边重重叠叠,宛若一群黑色的鸽子栖息在浓重的夜幕之中。”[5]这些句子增添了小说的神秘氛围,使冯子存的“疯子”行为更加有理有据,而“也许”“感觉”“感到”等句式的使用加强了冯子存叙事的主观性和不确定性,例如“他感到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深夜的茅屋里守枕待晓,另一个人却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驻足村头。”[6]梦境是现实的反射,映射出患者内心的真实感受。冯子存在梦中短时间历经多重人生,空间场景的拼搭重新拾起他破碎的记忆。这种叙事结构反映了人与自我分离的主题,梦境的褶皱揭示了当代人精神际遇的冲突与分裂,以及人在具体社会现实下的思想的迷乱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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