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照其人其诗述考

摘  要：江西南城人吴照，于诗、书、画及小学均成就不俗，但目前相关研究较少。以吴照本人著述为主，辅以其亲友及相关时人著述，查检方志、诗史、画史等资料，力求全面再现吴照学行，侧重增进对其人其诗的了解，以便后续研究的展开。

关键词：吴照;生平;诗歌创作;述考

作者简介：吴雨柔（1997-），女，江西上饶人，黑龙江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本科在读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4-0-02

江西南城人吴照，字照南，号白庵（厂）。生于乾隆十九年，卒于嘉庆十六年。乾隆五十四年拔贡，官至江西大庾县教谕。诗名卓拔，书画俱佳，兼精古文字学，与诸多杰出文人交往甚密。

吴照无传记、碑铭传世，相关记录散见于方志、诗论、画论：同治十二年刊《南城县志》有条记述其生平;《清画家诗史》、《国朝诗人征略》等诗史集略对其诗作略有征引;《墨林今话》、《书林新咏》简记其书画之才。上述记述或不够详尽，或准确性待考。虽已有《桐城派新城作家群生平及著述考略》和《桐城派江右新城作家群研究》两篇论文对吴照的生平、著作、师承关系略作考述，但其学行轨迹依旧不明。本文主要根据吴照本人著作及其兄吴煊和众往来好友的诗文集、地方志等文献资料，试成专章考述其生平事迹及文学成就，为后世了解吴照打开门径。

一、生平考述

吴照（1754—1811[1]），字照南，号白庵（厂），晚年自称白翁、第三谷农，江西南城人。乾隆五十四年拔贡，先后任永新训导，宁都、大庾教谕，嘉庆九年主讲新安紫阳书院。著有《听雨斋诗集》二十六卷、《补编》一卷、《别集》一卷[2]、《说文偏旁考》二卷[3]、《说文字原考略》六卷[4]。

吴照精小学，兼工诗、书、画，时号“三绝”[5]，他既是官员，又是诗人、学者、书画家。其文字学家的身份无疑为其书法的精湛奠定基础;他多做题画诗，亦有倚诗作画之雅趣，以诗论画，以画入诗，相得益彰。

吴照未仕之时，南游吴越湘鄂，北游京师，偶归乡暂定，则潜心文字考据。及其辗转为官，则于任处写竹、作诗、就地出游。辞官去后，重游东南名山水，归骨吴越。虽说他最终选择“弃官”，实则并未刻意与“正宗”拉开距离，正统仕隐出处观念的影子始终伴随他的成长与生活。吴照家贫，少时“即负米四方”[6]，成年后四处作幕鬻文勉为生计，年至四十始为官得俸，晚年“弃职”归乡，自言“薄禄不逮养”[7]。吴照祖辈“始登第”[8]，父吴紘常年在外为官，卒于任上[9]，时吴照兄弟尚年幼。二人自小苦读，多年挣扎于科考、辗转于官任，他们步调一致的人生轨迹是在科举取仕为文人唯一出路的时代背景下，谋生需求与祖、父辈影响交织的产物。

吴照所任官职限于训导、教谕等校官，算不得通达。他没有机会通过仕宦生涯融入中心文人圈，但在四处游历的过程中结识了众多文化名人，获得了他们的认同与赞誉，并于诗、酒、画、自然中找到别样的人生价值。吴照“为人敦孝友，重气谊，然诺必诚，取与不苟，视世之富贵利达泊如也”[10]。虽蹇于时荣，不曾屈心抑志;议论时事、臧否人物，不苟随时评、曲意逢迎，如此为人处世，也从另一方面为他为官与否均能处之泰然的人生态度作出解释。

吴照交友所及，有名诗人、名画家、文字学家、散文大家、“乾嘉学派”之中坚，当代大家如大兴翁方纲、秀永钱载、镇洋毕沅，前辈如汪中、朱彝尊、鲁鸿，同好如曾燠、鲁嗣光、吴嵩梁，后进如汤贻汾、魏焯。他们与声名未远的吴照相交甚密，一方面因其才学的确得到他们的认可，另一方面也和吴照的性格特质密不可分。王芑孙所言“古者一书不两序，今兹序白庵诗者，举天下名能文章无虑数十人，皆乐为之言[11]，很能说明吴照在当时的影响力。吴照诗文集当中有多处乾嘉时期其他文人的痕迹，可作为丰富乾嘉时期诗歌研究的史料。

二、詩歌创作考述

吴照为人豪宕洞脱、劲气直达，诗则宕逸肆丽、畅快天然，因其诗以信其人，又即其人益知其诗，可谓“诗如其人”。吴照的生存境遇不断发生改变，其诗歌的内容与风格也随之而变，基本呈现出去繁就简、返璞归真的趋向。

吴照“四五岁，母夫人教以诗”[12]，粗识章句而又无所师承之时，兄长吴煊引导其诗歌创作。在《菜香书屋诗草序》中，他自述儿时学诗经历：

“余年九岁，从兄学吟咏，兄时年十五，所作已百余首，录成一册。即又截竹纸，为余装一小帙，题曰《照南诗草》，复为余作诗序一篇，稿中诗仅六七首而已。兄每为余言：‘古人作詩，必有家数。因同往市上购买《全唐诗》《宋诗钞》《宋诗纪事》《元遗山中州集》及顾嗣立君所选《元诗三集》，以及□大家名家有专集者，朝夕披览。取旧所作则焚之，即又补旧题成一帙，过数日又焚去，又补作是詩。”[13]

吴照少时得诗法于王光禄，也曾以诗谒蒋士铨，二十余岁时师事王昶，转益多师，“不名一家而自成其一家之诗”[14]。王昶序《听雨斋诗集》时云：

照南之从予游，盖十余年，于此，每一见则其诗一变。初为盛唐，既而出入中晚，近又参以南北宋诸家……况于历岁时之久，经境遇之异，感关山行旅风土之别，其诗不能以无变明矣。[15]

困于诸生籍的三十余年及拔贡不得用的三年都是吴照诗艺精进的重要时期，他推开家门走入山水之中，踏进江淮名士的酬唱雅集之间，多次游历吴越、鄂湘一带，将所见所感皆寓之于诗。有感于自然造化鬼斧神工的雄奇之作，如《石钟山》：“洪涛卷波翻石壁，水精潜遁老蛟泣。”[16]有醉心游地风光民情的清新之作，如《富春江上》：“小吏能吴语，听渠唱棹歌。”[17]有咏史怀古、寻古伤今的感慨之作，如《舟中望赤壁》中句：“人代已随波浩渺，江山惟见雪模糊。”[18]多仿效盛唐，有盛唐之音的沉郁与雄放。

四十一岁时，吴照又一次“踏秋闱不售”，遂“尽取其诗，极意刊落，釐为若干卷，将授诸梓”[19]，此后应举之心渐绝，以校官乞闲，遍游名山大川，遍访名士文人，诗境渐阔。诗如“三万六千容易过，有花有月即欢场”[20]，平和通透，有宋诗俚俗真淳之美。王鸣盛嘉庆二年序吴照《听雨斋诗集》时言：“夫照南初投予詩，其风格直逼盛唐，今乃撤尽藩篱，不规规仿效然，辖束其奇气于尺幅中。短言之不见，其促长言之不见，其胜深言之不见，其奥浅言之不见，其俚盖自有君形者存”[21]，此言道尽其诗风前后之变。

晚年吴照辞官返乡，作诗以聊发情性，与写竹相和，更归于自然质朴，圆融流转。与早年大力弘扬“节妇”“孝子”、彰显强烈儒家道义感相异，吴照后期与竹轩上人、小颠上人、霞辉上人等名衲往来甚密，自筑小斋名曰“小蓬莱”，逐渐贴近释、道二教，三家思想在吴照的人生哲学中取得一种平衡。

三、结语

“于大江西有谈者曰：‘一人焉，能小学，能诗，能画，能酒。则必知为吴白庵。又于江近之南，比燕赵之间、梁齐楚越之会，有谈者曰：‘一人焉，能笃友，能负奇气，能剧辨，能倾倒一时贵卿矩公，以贫诸生累致数千金，辄缘手尽不少吝，，能豪吟跌宕绮罗丝竹之乡，能萧然高寄山青水幽之地。则又必知为吴白庵。”[22]在大家丛出的乾嘉时期，吴照虽未能与名家比肩而享誉后世，但他才能出众，品性超拔，是乾嘉文学、艺术、学术史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笔，研究吴照也无疑能对推动乾嘉文化研究、江西地方文化研究，起到重要作用。

注释：

[1]吴照《听雨斋诗集》卷十八《开先寺宋牧仲先生小像即用卷中自题原韵》诗，“同游更有同庚客”句自注：“古余与余皆甲戌生。”刘嗣绾《尚?堂集》，诗集编年，卷四十四作于嘉庆辛未年，有《访吴白庵武林寓舍知一月前已于吴门即世感赋此章》一诗。知吴照生于乾隆甲戌年，卒于嘉庆辛未年。

[2]吴照《听雨斋诗集》有乾隆五十九年南昌刻的十二卷本、十四卷本;嘉庆五年刻的二十五卷本，附别集一卷补编一卷;嘉庆九年刻的二十四卷本，同附别集一卷补编一卷;另有十四卷本附补编一卷、十九卷本附补遗一卷、二十二卷本附别集一卷补编一卷，未知刊刻的具体时间。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影印本《清代诗文集汇编》收《听雨斋诗集二十六卷别集一卷补编一卷》，共收录诗一千四百余首。

[3]现存乾隆五十一年南城吴氏听雨斋刻的二卷本，后有同治九年李桢钞本，上有李桢题识。

[4]有乾隆五十七年南昌寓馆南城吴氏所刻六卷本存世。

[5]李人镜等，梅体萱.南城县志·卷八·人物志[M].同治十二年刊.

[6]吴照.听雨斋诗集·鲁嗣光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7]吴照.听雨斋诗集·卷二十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8]吴照.听雨斋诗集·卷二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9]南城县志·卷八[M].同治十二年刻本.

[10]吴照.听雨斋诗集·鲁嗣光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1]吴照.听雨斋诗集·王芑荪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2]吴照.听雨斋诗集·徐嵩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3]吳煊.菜香书屋诗草·吴照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4]吴照.听雨斋诗集·徐嵩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5]王昶.春融堂集·卷三十九[M].嘉庆十二年塾南书舍刻本.

[16]吴照.听雨斋诗集·卷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7]吴照.听雨斋诗集·卷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8]吴照.听雨斋诗集·卷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19]吴照.听雨斋诗集·张敦仁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0]吴照.听雨斋诗集·卷二十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1]吴照.听雨斋诗集·王鸣盛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2]吴照.听雨斋诗集·张琼英序（卷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参考文献：

[1]吴照.听雨斋诗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吴照.说文偏旁考[M].乾隆五十一年南城吴氏听雨斋藏版.

[3]吴照.说文字原考略[M].乾隆五十七年南昌寓馆南城吴照手辑本.

[4]李人镜等，梅体萱.南城县志[M].同治十二年刊.

[5]南城县志[M].同治十二年刻本.

[6]吴煊.菜香书屋诗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7]王昶.春融堂集[M].嘉庆十二年塾南书舍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