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流程及路径——以广州轨道交通公示语英译为例

陈顺意

(广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所谓城市轨道交通，即市内地铁(含轻轨)。广州作为国际大都市，拥有发达的城市轨道交通。然而，广州轨道交通公示语英译质量存在诸多问题，不能满足日益开放的需求。诚然，这些问题并非广州轨道交通所特有，只不过广州作为沿海开放城市，这些问题更为凸显罢了。事实上，这是一个普遍现象，在全国各大城市轨道交通均不同程度地存在，这也使得对于这一问题的探讨具有普遍意义，同时也具有紧迫性和必要性。这些问题可大致归结为两方面的原因:1)操作流程缺乏系统性；2)翻译路径不当。从这两方面的原因出发，提供系统的操作流程图，指明实用、有效的翻译路径，便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从而提高翻译质量，更好地传递城市的国际形象。

一、相关研究综述

国内研究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专著和论文并不少见，但研究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流程和路径的专著或论文寡，现有相关研究也鲜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鉴于轨道交通公示语属于公示语的范畴，因此后者的研究成果亦适用于前者。

研究公示语翻译流程的学者有李家元、郭聪与钟文。李家元(2014)探讨了公示语标牌翻译的工作流程，包括招标、制作和验收，提出指定

监管机构、提供翻译标准、加强公示语制作工作流程控制和监管等措施。这些措施主要应对公示语制作的管理层面，与翻译本身关系不大。换句话说，该文探讨的是管理问题，而非学术问题。与李家元不同，郭聪与钟文(2018)则触及到了学术层面。二人探讨了公示语翻译的问题及原因，提出了一个揭示公示语翻译流程的循环系统。具体流程如图1:

该流程较客观、全面地描述了公示语翻译的流程，具有一定的创新意义，但同时也存在部分环节表述不够清楚的问题。例如，“文本分析”的四个下属项“辅助信息”、“文本类型”、“表意状态”以及“语言文化差异”并非平形项，逻辑关系不明晰。

研究公示语翻译路径的学者代表有林克难和丁衡祁。林克难(2003/2007)从实用翻译理论建设的视角提出了“看易写”原则。“看”就是在翻译之前，大量地接触英语国家真实语言材料，即大量地输入相关语言信息；“易”即“译”，但是“译”并非简单的改变，而是一种有意识的、符合语言逻辑的模仿；“写”是实用翻译的最高境界，即译者根据翻译目的和需要传递的信息直接用目的语写作。丁衡祁(2006)发展了林克难的观点，在林的基础上提出了“模仿-借用-创新”的指导原则。但“模仿”、“借用”、“创新”三者之间的层次关系存疑，似乎应为“借用-模仿-创新”，即“借用”为第一层次，“模仿”为第二层次。

二、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流程

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流程符合一般翻译的流程，并无特别之处。此处需要单独探讨的原因在于，在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实践中，赞助人或管理者往往并不清楚这一流程，从而导致程序混乱甚至程序缺失，而程序正当性缺失直接导致翻译质量低下。下文谈一谈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一般流程。

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第一步是译员选拔。选拔英语译员应把握以下两点:1)资质；2)翻译经验。所谓资质，是指译者是否持有翻译资格证书、各级学历证书、各种英语考试证书，以及是否具有英语国家学习、工作、生活的经历及其年限；翻译经验是指从事相关翻译工作的年限、字数、场次等。现有情况下，译者往往并非翻译专业人士，而是通过大学英语四、六级的非专业人士。社会上有一个认识误区，那就是，凡是学过英语的人都会做翻译。殊不知，翻译是一门科学，需要经过长期、科学的训练。同时再加上大量的翻译实践，才有望做好翻译。聘用非专业人士从事专业翻译工作这一做法违背了“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原则。

第二步是原文选择，或曰翻译选材。翻译是一个抉择过程。轨道交通公示语译者在翻译之前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便是原文选择，因为并非所有的原文都需要“照单全翻”。郭聪&钟文(2018)提出了“三不翻”原则，即政治口号不翻、落后观念不翻、不针对外国人的不翻。然而，轨道交通公示语中几乎不存在政治口号或与政治相关的内容，亦无反映落后观念的公示语，因此前二条原则不适用于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作者认为，不翻的内容大致有二:1)体现中国社会负面因素的内容不翻；2)可能引起文化误解或冲突的内容不翻。例如:

1)请排队候车

2)文明和谐，请勿在车厢内大声喧哗

3)严禁在地铁车站及车厢内大小便

以上条目来自广州轨道交通公示语。根据逆向思维，宣传不要做什么，就意味着有人在做什么；劝诫大家要做什么，就意味着大家都没有做什么或者不愿意做什么。因此，这些公示语无意中暴露了某些乘客的不文明行为，塑造了国民的负面形象，不利于国家形象的对外传播，建议不翻。此外，下面一则也无需翻译:

4)为老人、小孩、孕妇、残疾人等有需要的乘客让座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例4)的问题在于其语义具有排他性，即“让座是中华民族独有的美德，其它国家和民族无此美德”，这显然不符合事实。如依实译出，必然让外国乘客产生不悦，伤害外国人的感情，外宣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第三步是翻译。此处的翻译是指译者开始从事文字翻译工作。翻译时译者需要把握翻译路径和翻译规范。翻译路径有别于翻译技巧和翻译策略，是指译者所遵循的指导方法，即是借用目的语轨道交通公示语中现有等义等值之翻译，还是模仿目的语轨道交通公示语中已有类似之翻译，抑或是译者发挥主观能动性创造性地翻译，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有关翻译路径，留待下文第四节详论，此处点到为止。而关于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规范，事实上作者已另文论述。在此不再赘述。

第四步是翻译质量评估。目前国内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普遍缺乏质量评估。评估的方法大致有二:1)专业评估，2)受众评估。所谓专业评估，即具有资质的第三方机构人员(如专业翻译公司专业翻译人员、高校翻译专业教师和研究人员)对译文进行专业评估。评估内容可包括语言内因素和语言外因素，以评价译文的可接受性。受众评估即英语为母语的乘客对译文的评价，考察的是受众对译文的反应，即受众反应。英语本族语乘客凭借语感和语言知识对译文做出的评价具有较高的效度和信度。综合专业评估和受众评估的结果，可得出最终的质量评估结果，这一结果具有较强的科学性。

以上流程可用下图表示:

图2 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流程图

以上四个步骤中，“译员选拔”和“原文选择”为译前行为，“翻译”为译中行为，而“翻译质量评估”为译后行为。三种行为组成连贯的“翻译行为链”，形成有机统一体，三者缺一不可。

三、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路径

翻译路径是译者的指导方针。选择了正确的路径将产出地道的译文，否则将生产蹩脚的劣质译文。在林克难、丁衡祁等学者研究的基础之上，作者将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实用路径拟定为:借用(borrowing)-模仿(imitation)-创译(creation/creative translation)。

按照名从主人的原则，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首先是一种借用，其次是一种模仿，即根据英语国家轨道交通公示语的“模板”，填充具有区别意义的信息，如车站名称、到站主要机构、建筑物及商家信息等。在这两种情况之下，创造性翻译的成分并不大。例如:

5)禁止吸烟

No smoking

6)爱心专座

Courtesy Seat

7)请在黄色安全线外排队候车。

Stand behind the yellow line.

以上三则公示语在英语中有现成的说法可以借用，无需译者根据所学语法知识得出译文。借用的译文完全符合英语表达习惯，能为英语读者所接受。若译者生造译文，其结果可能适得其反。

模仿的例子如下:

8)下一站……

Next stop…./ The next station is …

本研究采用信息可视化技术中的前沿方法——科学知识图谱法。运用当前流行的CiteSpace作为知识可视化图谱分析工具[1]。文中所使用的数据来源于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和核心期刊数据库。由于这两个数据库中收录的都是社科类的核心期刊，所以从中所收集的数据更具代表性和权威性。以“政府机构改革”作为主题词，初步检索的发文年限设置为1992-2018，检索的时间是2018年9月19日，命中2093篇文献，分4次将数据导出为文本文件，为保证数据的完整性，对检索得到的数据进行预处理，再利用CiteSpace将数据转换，作为进一步处理的数据源。

9)列车即将到达….

This train will stop at…/ Now approachin g…

10)本次列车开往…/本次列车终点站为…

This train goes to …

此类公示语在英语中有现成的模板，译者只需将具有区别意义的信息(如车站名)填进模板中的空缺部分即可。模仿与借用的区别在于，前者为部分借用，而后者是全文借用。

以上两种情况中，译者均可以从目的语中找到意义相同、功能对等的表达，而当译者无法从英语公示语中找到与汉语公示语相同或相似的表达时，才需要创造性翻译，而这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翻译(translation proper)。此类翻译的原文一般为我国特有事物、概念或表达，而译语中并不存在相同或相似表达。例如:

11) 先下后上，文明乘车

“文明”是汉语中特有的说法，对应公共场合的“不文明”行为。在中国社会，文明往往与道德联系在一起，不文明的人显然是不道德的，而不文明的行为往往受到道德的谴责。但是，道德在英语文化中的约束力较之中国社会相对较弱。而形式上的对等语“civilized”或“civilization”实际上与此处的“文明”并不对等，如机械对等必然产生错误译文。例11)中的“文明乘车”为前半部分的强调和赘述，实无翻译之必要，可略去不译。此句可译为“Let the people get off first”。而例12)中的“文明”其实是告诉乘客遵守公共交通规范，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和乘车礼仪，“文明”二字也无翻译之必要，译为“Behave yourself!”即可。

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实用路径如下图所示:

以上路径中，“借用”和“模仿”是“创译”的基础，“创译”建立在大量的“借用”和“模仿”翻译实践的基础之上。同时“创译”需要译者充分利用语感和思考、分析能力，译出原本不存在之译文。

四、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综合流程及路径

如上文所述，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流程依次为:译员选拔、原文选择、翻译、翻译质量评估。而译员选拔应主要考察译者的翻译资质和翻译经验，应遵循“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原则。原文选择的首要任务在于区分内宣文本和外宣文本，将外宣文本作为翻译对象。而区分内宣文本和外宣文本的标准有:1)是否揭示中国社会负面现象；2)是否引起文化冲突。在确定翻译对象之后，译者需要对原文进行文本分析，主要考察文本类型和公示目的两个因素。德国翻译理论家赖斯(Reiss, 1971/2000)将文本类型分为信息型(informative)、表达型(expressive)和操作型(operative)，三者的文本功能分别为信息功能、表情功能和劝诱功能。而纽马克(Newmark, 1982: 21)将文本类型分为表达型(expressive)、信息型(informative)和感召型(vocative)，分别对应表情功能、信息功能和感召功能。可以看出，两种分类大同小异，操作型文本与感召型文本十分相似，很难截然区分。一般而言，轨道交通公示语文本可分为信息型和操作型(或感召型)，其文本功能分为信息功能和劝诱功能(或感召功能)，旨在向受众提供信息或进行劝诱或进行感召。所谓劝诱或感召，即根据轨道交通法律法规、公共场所行为规范、安全法则以及社会道德等准则向受众进行劝诱或感召，使之明白哪些行为可以做，哪些行为不可以做，并适当提出建议或发出倡议。

翻译过程是整个流程的重中之重，也是决定翻译质量的根本因素。翻译时，译者应考虑两个因素:1)翻译路径；2)翻译规范。所谓翻译路径，即译者所遵循的指导方针。此处的指导方针不涉及具体的、微观的、与文本转换有关的翻译策略和技巧，而是指文本外的行事方法。一般而言，翻译路径按层次由下而上可分为借用、模仿、创译。翻译规范是公示语翻译中的重要概念。对于规范，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分类。图里(Toury, 1980: 51)把翻译规范分为初始规范(initial norm)、预备规范(preliminary norm)和操作规范(operational norm)。初始规范决定译者对原语规范和译语规范的倾向性:更倾向何者，或者居中；预备规范决定译者的原文选择或翻译选材；操作规范决定文本处理的各种细节问题。切斯特曼(Chesterman, 1997: 25)将翻译规范分为期待规范(expectancy norms)和专业规范(professional norms)，而后者又可分为责任规范(the accountability norm)、交际规范(the communication norm)和关系规范(the relation norm)。除了二位学者提到的规范之外，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更涉及具体的文本操作规范，如:站名英译的规范、程式化语言英译的规范、礼貌层级的规范以及术语翻译的规范。

翻译质量评估是检验翻译质量的重要手段。目前我国各大城市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缺乏质量评估环节，因此翻译质量无法保障。豪斯(House, 2015: v)提出了三种具体的翻译质量评估方法:心理社会学方法、受众反应方法以及文本导向方法。心理社会学方法基于受众单纯的印象与感受，认为翻译质量主要取决于译者的主观选择，带有些许唯心主义色彩；受众反应方法带有行为论、功能论、目的论观点，着眼译者的翻译行为、译文的功能和目的；文本导向方法运用描述翻译理论、哲学与社会-文化和社会-政治以及语言学理论，着重于译文和原文的对比分析以及译文与社会-文化和社会-政治的关联。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质量评估适用受众反应方法和文本导向方法。

具体而言，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质量评估可采用专业评估与受众评估相结合的方法。专业评估是指由翻译赞助机构或第三方翻译专业机构发起，由翻译专业人士对译文质量进行评估。评估既要关注文本内因素，又要关注文本外因素。前者包括拼写、措辞、语法、语义、篇章连贯等要素；后者包括语用、社会、文化、政治等方面的正确性以及可读性、可接受性等要素。受众评估是指由翻译赞助机构或第三方翻译专业机构发起，由受众(即目标乘客)参与的译文质量评估。为保证评估的信度与效度，评估采用无记名形式，评估者为英语为母语的外国乘客。评估形式有访谈、问卷调查、理解测试等。评估总的目的是考察受众反应与接受。最终评价结果由专业评估和受众评估两部分的结果综合而成。评价结果事实上决定译文是否需要修改(小改还是大改)抑或无需修改、直接使用。从豪斯的翻译质量评估方法来看，专业评估为文本导向方法，受众评估为受众反应方法。

以上所述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流程和路径可用图表归纳如下:

图4 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综合流程及路径

五、结语

本文以广州城市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为例，探讨了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流程与路径，绘出了详细的流程及路径图。从上文例证及分析可以看出，这一流程和路径对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的组织、管理以及翻译实践均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如前所述，广州乃至全国各大城市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存在诸多问题，最明显的表现形式便是译文质量低下、接受程度低。而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缺乏相关理论的指导，缺乏清晰的流程和路径指导。相信本研究能对现有轨道交通公示语英译研究提供一点有益的补充，对轨道交通公示语英译实践产生一定的指导作用，为广州乃至全国轨道交通公示语制作部门提供一点启示，以期从根本上改变轨道交通公示语翻译质量，更好地服务城市发展，塑造城市的良好国际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