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影响下乡村空间治理中的伦理重塑
——基于空间生产理论视角*

2019-06-04 02:44
关键词:佤族乡土空间

赵 纯

(云南民族大学 校长办公室,云南 昆明 650500)

20世纪60年代以来,伴随着空间结构的显著变革以及空间问题的不断凸显,空间与空间性成为社会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现在“空间”已经成为人们无法回避的一个核心范式。尤其伴随着现代商业化的进程,空间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与焦虑的问题域,如空间过度商业化、空间挤压、空间剥夺、空间断裂等一系列空间问题接踵而至,因此,乡村空间治理亟待一种理论审视与反思。[注]刘涛.社会化媒体与空间的社会化生产——列斐伏尔和福柯“空间思想”批判与对话机制研究[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5,(5).

在理论界,研究者对时间的关注一直多于空间。人们基于对空间内涵演绎的渐进认识,才把“空间问题”作为学术研究的一个新视角和新热点。[注]许春晓,万搏微.旅游目的地文化氛围、游客情感与游客忠诚的关系——以凤凰古城为例[J].湖南财政经济学院学报,2017,(1).Edward.W.S.soja在《后现代地理学:重述社会批判理论中的空间》中将批判领域转向到空间,被人们称之为“空间转向”(spatial turn),其今后对“空间”的认知发生根本性转变,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改变以往人们以历史-时间为主导的话语建构,转向以空间视域来检视历史情境和社会生活;二是建立新的空间本体论与认识论。[注]孙九霞,周一.日常生活视野中的旅游社区空间再生产研究——基于列斐伏尔与德塞图的理论视角[J].地理学报,2014,(10).在“空间转向”勾勒的诸多批判话语中,不同空间思想者从不同的空间理论视角研究空间以及空间性问题,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空间批判思想是列斐伏尔的空间生产思想和福柯的空间规训思想。[注]Hubbard,P Kitchin.Key Thinkers on Space and Place[M].London:Sage,2010:1~17.列斐伏尔和福柯不同于其他空间批判者,他们关注更多的是空间实践,尤其是空间实践中的生产性内涵。西方空间生产理论为我国乡村旅游开发中凸显的空间异化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治理思路。

国家在大力提倡并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和美丽乡村建设进程中,旅游开发常常渗透到地方社会,并成为推动乡村空间演变的重要力量,乡村旅游使其原有的乡村空间根植的传统社会环境发生历史性的变革,空间在垂直维度上经历当地居民“日常生活空间”到城市居民“旅游文化消费空间”的转变,由此引发一系列乡村旅游发展伦理价值取向之争,产生传统与现代生活方式、当前社会使命与旅游发展带来的空间异化等诸多结构性矛盾问题。面对这些复杂问题,需要有一种具有高度概括性的理论和思维来搭建一个合理的研究框架,用新的思维重新审视旅游发展给乡村带来的空间异化问题,而空间生产理论正适合这种要求。本文研究旅游影响下的乡村空间生产实践及其所带来的空间异化问题,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旅游驱动下的乡村空间治理机制和对乡村旅游发展伦理反思。鉴于此,本文以乡村空间为研究对象,立足空间生产理论来诊断旅游发展语境下乡村空间生产中出现的空间异化问题以及乡村空间治理伦理的理论探讨与重建。一方面,透视复杂情况提炼快速旅游发展背景下乡村空间生产中的空间异化问题现象的表征;另一方面旅游对乡村空间异化问题产生的逻辑实践和空间实践进行理论层面的探讨;最后提出旅游乡村空间治理的伦理框架,尝试将理论与具体研究问题相结合,从而为后续的经验研究提供理论支撑。

一、理论引介与适用性论证

(一)理论引介——空间生产理论

1974年,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在其《空间的生产》一书中明确提出“空间生产”的概念。空间生产的核心观点是“空间是产物和生产过程”,强调对生产的分析应由“空间中事物的生产”转向“空间本身的生产”。在空间生产理论体系中,列斐伏尔创立“空间三元论”,将空间划分为3个重要层面:空间表征、空间实践与表征空间。[注]Lefebvre H.The Production of Space.Oxford UK Cambridge USA[M].London:Blackwell,1991:38~40.作为空间被开发、利用和改造的全过程,空间生产的实质是通过人的实践活动实现物质和社会在空间中的重构,从而创造出适合人的需要的生产空间。[注]庄友刚.何为空间生产?——关于空间生产问题的历史唯物主义分析[J].南京社会科学,2012,(5).空间生产过程中经济、政治、文化等要素对空间进行重塑,众多社会空间相互重叠、彼此渗透。因此,空间生产不仅对物质空间的生产、社会空间的生产,也是对社会关系的生产。在地理学“文化转向”和社会学“空间转向”的深刻背景下,空间生产理论进入空间研究的领域,其不仅强调新的研究视角,更契合时代发展的背景和理论整合的要求,有可能为中国复杂的社会——空间治理提供一个解释思路。[注]王丰龙,刘云刚.空间生产的研究综述与展望[J].人文地理,2011,(2).

快速城市化背景下,中国城市人口迅速增长,乡村旅游和休闲需求庞大,乡村转型重构处于关键时期,与此同时,乡村区域生态恶化、乡村景观破碎化、社会结构转型重构的深度和广度加大,这些空间问题是中国乡村旅游地研究不可忽视的现实背景,这些空间问题解决不好,维持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何以可能?这势必成为我国美丽乡村建设和乡村振兴的障碍,也是亟须理论诠释和解决的时代问题。空间生产理论作为人们把握当代复杂世界和空间治理的重要理论,为我们很好地理解乡村旅游地的空间治理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二)理论适用性论证

乡村是空间性的存在,旅游发展语境下的乡村空间生产的内在根源在于“乡村空间”自身的物质性和社会性的价值意义的回归:物质性空间关乎乡村空间形态塑造与资源的空间整合,而社会性空间关乎乡村存在的合法性和终极目的,即对当地居民美丽乡村建设和旅游者消解乡愁的消费空间的建构。现代乡村正在以有机体的空间形态演绎着空间重构这一复杂、多维的过程,尤其是在新农村、美丽乡村建设和乡村旅游进程中的多重背景下,更加凸显多元化利益主体和复杂化社会过程在乡村空间中嬗变、演进与重构。伴随着乡村内部空间商业化、拥挤化、破碎化的过程,即印证旅游发展语境下乡村空间生产中的空间性,也体现乡村空间生产带来的空间异化。因此,乡村旅游发展中出现的乡村物质空间形态不合法、社会生活空间分层、排斥和文化空间的变迁,这些乡村空间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空间异化,引发我们对乡村空间治理结构的探讨与思考。

空间生产理论的提出即是一个实践发展的进程,更是一个理论逻辑发展的进程,尤其是随着在我国新农村和美丽乡村建设背景下旅游推动乡村空间建设大规模展开,空间生产带来的空间异化才能在理论上被自觉地加以反思。作为理论逻辑的发展进程,乡村空间异化被作为旅游乡村空间生产研究的核心问题,其提出也是对空间生产理论的补充,即经典社会理论中没有给乡村空间异化问题足够的重视和应有的地位之缺陷日益凸显。空间生产理论在当代乡村旅游研究中的兴起,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这主要与乡村在旅游开发中所遭受的过度商业化、社会空间的脆弱性等重大问题相关。一方面,面对这些不易解决的乡村空间异化,需要一个高度概括性的理论和视角,而空间生产理论正适合这种需求;另一方面,这些问题也是人们对旅游语境下的乡村空间生产过程中权力逻辑、资本逻辑、社会关系的重新审视和理解进入一个新阶段。

二、旅游影响下乡村空间异化的诊断

(一)物质空间

乡村作为原始生命诞育、根性文化发育的空间载体,吸引大量现代大都市的游客前往寻找传统的乡村文化景观。列斐伏尔指出:“既然认为每一种生产方式都有自己独特空间,那么,从一种生产方式转到另一种生产方式,必然伴随着新空间的生产。”[注]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生产[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377.在乡村旅游发展的汹涌浪潮中,乡村性空间不断适应旅游发展方向和市场资源配置,传统村落的物质空间发生不同程度的演变,其传统乡村性逐渐剥离,现代因素不断萌生。因此,旅游乡村空间的生产过程,也是乡村的物质生活空间的商业化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乡村物质空间过度的商业化以及游客的消费异化等因素影响,导致乡村物质空间正义缺失,使乡村旅游成为一种“创造性破坏活动”,主要表现为:乡村性空间的过度资本化,使得乡村地理景观不断被破坏与重建,因而,出现环境污染、生态破坏、资源短缺、生活异化、乡村空间意义丧失;乡村性空间无序化,使得村民产生空间剥夺感和社会认同的降低。

(二)社会空间

乡村空间的概念不仅是地域的有形概念,也不仅是乡村聚落的形态描述,还是社会关系的媒介。[注]唐健雄,马梦瑶,刘炼鑫.红色旅游城市住宿业空间结构时空演化及影响因素分析——以湘潭市为例[J].湖南财政经济学院学报,2018,(2).可以说,乡村社会空间是具有一定地理学基础,具有不同资本总量和比例结构的人所组成和建构的,每个人处于不同的位置和地位构成不同的场域,这些场域即乡村社会空间。在乡村旅游快速发展过程中,乡村物质空间发生巨大改变,物质空间的变化必然引起乡村邻里关系和权力关系的重构。随着乡村旅游的发展,一方面,乡村旅游发展对资本需求的日益增大,企业、政府和乡村精英对乡村旅游发展影响力日益增强,造成政府、企业、乡村社会精英主导着乡村旅游的开发,而乡村社区居民会由于大量资本的注入而失去对旅游发展的控制,他们大多会发出“我属于社会最底层的感叹”,产生个人身份认同危机,这种认同危机导致村民出现不满、自卑和愤怒的情绪,在对待与自己有直接利益关系的邻里时针锋相对,在对待游客时产生明显的冷漠甚至敌视态度;另一方面,旅游从业者的大量流入,使得乡村社会结构发生着改变,旧的社会秩序遭到破坏,而新的社会秩序却没有建立起来。这导致与传统乡村社会相比,现在乡村社会空间表现出高度的异质性,邻里关系、权力关系、职业分类等存在较大差异,存在着社会分层不均衡现象,社会空间发生断裂。

(三)文化空间

文化是特定时空条件下的产物,反映着不同群体之间生活方式、民俗风情和行为方式的差异,是维持社会认同的基础。随着乡村旅游的发展,由游客带来的多元文化纷纷涌入,传统农业文化与现代文化、乡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处于并存且不断冲突的状态,乡村文化空间逐渐变得复杂,不同文化之间在接触过程中产生碰撞和冲突,同时居民收入多元化,土地已不再是维持居民生计最主要的手段,其农业生产职能要素逐渐淡化,以土地为中心的生活方式之上的乡村文化被否定,乡土文化被边缘化。乡村文化的变迁是通过游客的“示范效应”得以实现的,村民通过刻意模仿、追求游客的举止言行、生活方式、穿着打扮。这些外地文化的渗入有些是有意义的,但更可能是有害的,其直接结果就会加重村民的社会焦虑、村民原有的文化记忆不断被冲击,其文化认同感不断降低,他们开始对本土的乡土文化产生怀疑、反叛甚至抛弃自己的态度,乡村固有的乡土社会文化模式出现断裂。一个必然的结果是:因旅游的发展,乡村独特的文化却逐渐消失。

由于旅游业的发展,从物质、社会和文化3个方面对原有的乡村进行侵蚀,正如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所总结的那样,“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的记忆而维持着的社会共同经验。这样说来,每个人的‘当前’,不但包括他个人‘过去’的投影,而且是整个民族的‘过去’投影。历史对于个人并不是点缀的饰物,而是实用的,不能或缺的生活基础。”随着传统文化的不断缺失,大批传统的村落快速衰落,截至2018年底,全国共有中国传统村落6799个,仅仅占全国52.58万个行政村总数的1.27%。且由于不同地区保护力的差异,一些传统村落还面临诸多被破坏的风险。

三、旅游场域中乡村空间治理的伦理重塑——基于云南翁丁佤族村寨的案例解析

乡村旅游是中国乡村经济持续增长和民生福祉提升的必由之路,也是建设美丽乡村的重要锻造车间。但乡村旅游发展也带来生态破坏、乡土记忆的消失和不断消解的乡愁和难以均衡的空间正义等旅游乡村空间的结构性矛盾,这些结构性矛盾引发我们对旅游乡村空间治理的伦理思考,同时也是亟须理论诠释和解决的时代问题。[注]戴攸峥.农村耕地抛荒的多层治理[J].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4).

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农村社会,依赖的是靠伦理道德进行治理,伦理道德的一个基本出发点即是大家相处的基本法则是谋求长期的和谐共处,而不是追求短期利益,所以“吃亏是福”为大家广为接受。随着旅游的嵌入,大家的相处法则由重复博弈转向一次性博弈,追求短期经济利益使得乡村新生代更多地接受到现代社会文化,使得传承几千年的伦理道德传统出现代际割裂,使得大家逐渐对传统观念不满,传统伦理受到空前的挑战。除了要加强传统道德教育,更应该建立一套既符合传统伦理又适应乡村治理要求的新的伦理体系,实现传统伦理重塑。

为了引导与规范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与重构,本文以云南翁丁佤族村寨为案例,提出走向空间正义伦理关照,日常生活中实现人的主体回归与诗意地栖居和打造寄托“乡愁”旅游体验空间这一解决当前中国旅游乡村空间生产过程中产生空间异化的空间治理框架(如图1)。

翁丁佤族村落位于沧源县勐角乡境内,由大寨、下寨和新牙3个自然村组成,其中翁丁大寨有近400年的建寨历史。目前翁丁佤族古群居村落保留着最为完整的佤族传统干栏式茅草房,有较为完整的佤族图腾、寨桩、祭祀房、神林、木鼓房及传统家庭式的手工艺作坊,独具特色的佤族原始宗教、生产生活习俗和建筑风格被完整地保留下来,被称为佤族传统历史文化的自然博物馆。旅游的发展迫切需要佤族村落提出一种兼顾生态、文化以及提升旅游体验的空间治理框架。

图1 旅游场域中乡村空间治理的伦理重塑

(一)伦理关照:走向空间正义

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科学的“空间转向”,越来越多的关注焦点集中在空间正义问题上。空间正义概念化的一个实际起点就是“领地正义”。1973年大卫·哈维在《社会正义和城市》一书中创造性地阐释为“领地再分配式正义”,即社会资源以正义的方式实现公正的地理分配,更加强调分配的过程,而不仅仅是结果。

乡村旅游发展的过程就是乡村空间生产和重构的过程。旅游乡村在经济利益的驱动和掩护下,不仅改变乡村物质空间形态,而且社会和文化空间逐渐出现空间剥夺与隔离、居民的边缘化和文化空间过度资本化等空间非正义的缺失,导致乡村空间异化问题的出现。所以,在此背景下,亟须以“空间正义”为伦理价值反思乡村旅游发展。以“空间正义”为发展伦理导向的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与重构就是要不断建构一种符合乡土文化消费的空间关系和形态,逐步建立一种空间生产和空间消费均衡的状态过程。翁丁佤族村落以乡土性空间为依托,以独特的佤族生产形态、民族风情、生活方式、乡土风光、乡土居所等为对象,打造一系列乡土性旅游产品,以满足旅游者娱乐、求知和回归自然等方面的旅游消费需求。

伦理关照离不开乡村文化复兴,翁丁佤族村落以拥有特殊文化资源的地理空间,同时强调经济价值和社会文化价值的平衡能力,实施村落文化复兴工程:一是地域文化、农耕文化、民族文化的挖掘提炼;二是乡村文化在乡村旅游中的融合使用,这是文化振兴的关键;三是以文化推动地方品牌的构建,实现文化的经济价值与战略价值。翁丁佤族村落独特的乡土性文化成为村落旅游发展的动力。乡土文化旅游产品的打造优化村落的布局、完善村落的功能,并且合理配置村落的发展要素。独特性与乡土性文化所构成旅游产品的独特地域性价值,符合后现代的消费趋势,亦即消费者在基本物质享受满足后,进一步在佤族文化意义及文化符号的诉求下,寻求精神上的丰裕及慰藉。此一生产形态下的乡土性旅游产品的生产就是在空间正义引导下实现经济价值和社会文化价值的平衡。旅游乡村空间生产和重构本源上需要空间正义价值的支撑和调节,同时,旅游乡村社会空间重构又需要正义价值的指引。总之,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与重构就要以推动乡村空间行动、构建乡村空间正义为目的,推动乡土文化生产的空间、乡土文化消费的空间和乡土文化流通的空间有机地融合与和谐发展。

(二)日常生活:实现诗意的栖居

“诗意的栖居”最早是由德国学者海德格尔出于对现代发展批判所提出的一个建设性命题,其为了实现人类主体地位的回归、规避“家园”空间迷失提出的正义之图。乡村旅游发展在获取经济利益的同时,也正在导致原汁原味的“乡土性”的破坏,使人们处于失去“家园”的状态。这与我们乡村旅游发展的终极目标相违背,因此,乡村旅游发展前提要关注和回归日常生活。日常生活是乡村空间的现实组成要素,它内含着一种“家园精神”的追求,只有构建日常生活的“家园”才能找回“自己”,实现真正“诗意的栖居”。同时乡村旅游发展不但要着眼于经济,更要去关注和保留乡村“人居”的本质,在“家园”空间生产中将人之伦理需求嵌入空间生产框架与过程,构建诗意栖居的生态家园和精神家园。

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与重构中营造诗意的栖居生活空间,其基本思路是把乡村环境分成传统氛围环境、田园景观环境、新农村风貌环境;针对不同区域环境采取不同营建方法:在乡村传统环境中要保留、延续、复原和整治其传统环境要素;在田园景观区进行边界保护;在新农村风貌区增添、创新、创造新环境元素。翁丁佤族村落利用租赁空间这一模式打造乡土性民宿,就是游客到村落体验田园风光、享受佤族文化风情,住在村落农家旅馆、乡村度假酒店等,这被称为游客的“第二家园”。依托独特佤族文化的背景,以民宿村落为载体,构建多元化、一体化的民宿产业链。佤族文化不仅有历史传说、民族典故、乡土风情、独特建筑,而且包含人地关系的生态智慧,如传统的佤族宗教信仰为万物有灵的多神崇拜,其认为生活中的山石水土、动物植物、村庄房屋等均有自己的神灵。村落定期举行有利于改善生态环境和保护珍稀物种的年节和宗教仪式,这样不仅可以让游客深入了解佤族的宗教祭祀文化,还可以作为一次实地的环保教学活动。生活方式(乡土体验)和精神归属(家园精神)是佤族村落旅游产品设计的核心,因此佤族文化与民宿在文化、生活、精神、体验等层面高度契合。

(三)旅游空间:打造寄托“乡愁”的体验空间

乡愁是一种怀旧,是对故乡风物、乡土文化的记忆与怀念,是内心深处一份最柔软的情感。“乡愁”与传统农业社会性质密切相关,浸润着乡土文化。乡村是乡土文化乡愁的重要载体,乡村乡土文化主要表现出乡土性、地域性和传统性3个方面,乡土性是乡村文化的根本属性,地域性是乡村在自然地理环境、民俗风情等方面体现出来的特征,传统性是乡村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的农业社会特征。对于游客来说,乡村就是“家”,是日常生活中的“家”,也是游客精神世界的“家”,是寄托“乡愁”的情感投射地。

“乡愁”体验不仅仅是一种地域上的归属,更是一种文化归属,是对家乡在情感上强烈的认同,执着,眷恋与深爱。对于乡村旅游来说,“乡愁”是一种人性关怀、人文关怀,应满足游客内心深处对于乡土文化和情感的精神需求,这是乡村旅游发展伦理的根本取向。乡村旅游发展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要打造能为游客寄托“乡愁”的旅游体验空间。打造“乡愁”旅游体验空间的前提就是要加强对乡土文化的保护,保留乡土文化景观基因、传承乡土文化记忆等方式,满足都市居民对乡土情感、家乡情感等精神需求的目的。

为适应游客对“乡愁”体验的需求,翁丁佤族村落利用刀耕火种农业劳作文化、佤族稻作文化和佤族渔猎文化等打造一系列“乡愁”旅游体验产品。这些旅游产品向游客展示现代佤族农耕活动,并增加参与性内容,使游客在主客共同劳动的热烈场面中对比佤族古今耕作劳动的不同,深刻体会佤族农耕技术的发展演变过程。

历史上,佤族聚居地大多地势险要、山脉纵横、居住分散,使刀耕火种农业成为世代阿佤人民的主要耕作方式之一。使游客系统而深入地了解佤族传统农耕操作,将村边稍微平坦的一块荒地辟为刀耕火种演示区,邀请游客参与旱地种植的每一个环节,并请村中的老者作为魔巴,主持各种仪式。水稻种植是佤族人民的主要主产方式之一。翁丁佤族村落利用一些独特的水稻生产工具如犁耙、摘禾刀、锄头等按比例缩小为精致的微型旅游纪念品,同时让游客观赏或参与犁田比赛、插秧比赛、摘禾比赛、舂米比赛等旅游活动。同时翁丁佤族村落利用佤族渔猎文化举办渔猎旅游活动,向游人展示或让其亲自参与,捕到的“猎物”或鱼类就地加工品尝。利用游客“吃鱼不如捉鱼”这一心理,让游人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体验渔猎生活的种种乐趣。这样加强了游客对佤族乡土文化的保护,保留乡土文化景观基因、传承乡土文化记忆等方式,满足都市居民对乡土情感、家乡情感等精神需求的目的。

四、结论与讨论

在旅游快速发展背景下旅游乡村空间生产和治理结构重建带来学术层面的深层思考,未来旅游乡村寻求什么样的发展路径和伦理?这是一个涉及“保护与发展”的宏观问题,也是空间治理者和研究者需要认真思考的命题。

我国地域广阔,旅游业发展对不同的乡村影响也不尽相同。随着我国综合经济实力的增强,广大人民群众日益重视旅游的品质,乡村旅游也提出更高的要求。自然资源只能让游客“悦目”,而文化资源才能让游客“赏心”。所以,要大力推进文化与旅游的融合发展,构建和强化传统乡村的核心竞争力。逐渐通过强化品牌、进一步整合区域文化资源、依托各地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民族风情,进一步完善交通、凸显特色、强化品牌。将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特色景观旅游名村等特色资源丰富的村庄,确定为特色保护类村庄。我国悠久的历史、勤劳智慧的人民、多彩的民族,培育了许多具有地域特色的传统产业,比如竹编、蜡染、剪纸、木雕、石刻、银饰、民族服饰等传统的手工业,再比如卤制品、酱制品、豆制品以及腊肉腊肠、火腿等传统的食品加工业,这些传统土特产品,地域特色浓厚,承载着历史的记忆,传承着民族的文化,有独特的产业价值。因此,要把这些产品很好的传承保护和开发利用,发挥品牌效应,提升“乡土制造”的魅力和效益,这不但能够满足人们日益多样化、特色化的市场需求,培育形成地方的乡村土特产业,而且能够保护传统技艺、传承民族文化。文化与旅游的深度融合,会产生1加1大于2的效果,将多彩的传统文化与迤逦的自然风光有机结合,有助于促进乡村旅游核心竞争力的形成,以实现乡村振兴。

列斐伏尔对空间的研究继承了马克思的批判传统,特别是他的空间生产理论开启空间治理研究的基本范式。在当前,我国旅游乡村迈向纵深发展中空间异化渐渐成为进一步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域,笔者在此想提醒的是,在乡村旅游快速发展的实践中,我国乡村旅游地经济水平发生较大变化,研究过多地从经济社会发展的传统视角来解读乡村旅游,则会忽略旅游开发背景下乡村空间异化的现实。因此,在现阶段如何从经济之外的视角更加理性审视乡村旅游发展,如何从空间治理视角来引导乡村旅游发展,成为我们研究需要转向的自觉性理据。本文通过对空间生产理论引证和旅游乡村空间生产要素的架构,揭示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中各种空间问题,并提出旅游乡村空间生产与治理结构重建的框架,为空间治理在旅游带来的空间异化,提供研究新视角和方法,对于研究旅游乡村空间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空间问题具有积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猜你喜欢
佤族乡土空间
重视培育多层次乡土人才
空间是什么?
乡土人才选好更要用好
创享空间
乡土中国
传统民俗现代转型的成效研究:以佤族新米节为例
探究佤族文化如何保护和传承
读《乡土中国》后感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佤族地区基督教的调适及发展之认识
QQ空间那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