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明 刘利民
(1.四川大学 外国语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65; 2.西南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 四川 成都 611756)
在外语教学理论研究和外语教学实践中,经常有这样的提法:鼓励学生用外语思维。语言与思维的关系一直是语言学、哲学和认知科学中的一个根本性的重大理论问题,在语言学、哲学和认知科学界长期争论不休。人在运用语言表达思维,完成交际之前,用什么工具思考?人借以思维的媒介是什么?对此,国内外学者展开了深入研究,提出了各种思想语言假说,其中尤以杰里·福多(Jerry Foder)思想语假说影响最大(Fodor,1975)。尽管得到广泛认可,但该假说也受到质疑和批判。本文首先对福多思想语假说的提出及学界质疑进行梳理。在此基础上,结合前人相关研究讨论人类概念思维的纯意义—概念及命题这一心理操作过程。
1975年,福多提出了具有原创性的思想语假说(LOTH: the language of thought hypothesis)。该假说主张:①人用思想语思考。思想语是概念和命题的心理表征。心理表征发生在类似语言的表征系统内。思想语的实质是思想。因此,思想以语言的方式存在,由词和句子组成,具有线性逻辑。外部世界的某一事物在人脑中的表征是一个思想语词汇,该事物与另一事物之间的关系则以句子表征。思想作为句子而存在。②思想语的词汇并非任何自然语言的词汇,而是全人类共有的独特的思想语词汇;思想语也不是任何自然语言,而是全人类共有的。全人类用相同的思想语思考,用不同的自然语言表达思想内容。③思想语比自然语言的语法结构更简单,但信息更丰富。④用思想语思维就是一个一个的句子在大脑进行加、减、乘、除运算。人脑类似计算机,思维就是计算,计算过程不牵涉意义。⑤思想语即思想,它一头表征客体,另一头连接自然语词。如图1所示,当我看见外部世界的一匹马时,我大脑在想着一匹马,这就是我的思想语“HORSE”,然后我用“horse”这个词把思想表达出来。因此,思想语一方面连着外部世界(思想语表征外部世界,表征客体),另一方面连着自然语言(自然语言表达思想语,即表达思想)。⑥思想语是一种天生的内在能力。简言之,福多主张人用思想语思考。思想语整体、直接表征外部世界,是近似于计算机机器语言的一套内在、特殊符号系统,尽管该系统在语法和语义上类似语言结构,但不同于自然语言。
图1 思想语和外部世界及自然语言之间的关系示意
尽管在认知科学尤其是认知心理学中,福多思想语假说得到广泛认可,但该假说也在学界引发争论,招致了质疑和批评。心灵哲学认为福多忽略了人的意识、意向性问题,以计算机比心灵,把思维看作无释义的计算过程,这种功能主义的解释不可取(海尔,2005)。约翰·塞尔(John Searle)(1980)认为单纯的语法不足以产生语义,单纯的计算不足以产生心灵。认知心理学认为,表征并非以思想语句子为形式,而是独立的关系表征。人以网络的形式而不是以语句的形式存储意义。心理学实验已经证明,人脑记忆按意义的联系,而不是按句子进行(安德森,2012)。语言学界王全智(2015)等认为思维根本不需要思想语言。概念语义学家雷·杰肯多夫(Ray Jackendoff)(2002)认为语义/概念并非是整体、直接表征,而是生成的。概念可细分为更小的概念元。概念元是天生的、不应再分割的原初概念。无穷的概念由有限的概念元按形成规则生成。概念结构由概念元按运算规则生成。此外,不少学者认为自然语言是思维的工具,这实质是对思想语假说的间接质疑。比如,吴潜龙(2000)认为二语(英语)习得最终可以用二语思维;加达默尔(Gadamer)(2004)认为可以用外语思维;文秋芳、周燕(2006)的研究提到外语专业的学生被鼓励用外语思维;李涤非(2008)认为思考的工具包括自然语言;魏博辉(2013:16)说:“人总是要用一定的(自然)语言来思维。”
现代人类思维的主要形态是概念思维。本节将结合福多思想语假说、学界质疑及相关研究,讨论概念思维的纯意义—概念及命题心理操作过程。
从概念思维到思维的言语表达可能经历什么过程?先看列夫·维果茨基(Lev Vygotsky)、李恒威等和徐盛桓的推断、猜测性论述。维果茨基(1997:166)认为“从激发一种思维动机到思维的形成,首先是在内部言语中,然后在词义中,最后在言语中”。李恒威等(2008:27)认为,“思维活动是从表达某个意向性的意义开始的”。思维起源于一个模糊的整体感受性语义,最终获得清晰的外部言语形式(李恒威 等,2008:32)。徐盛桓(2010:33)将人的思维活动分为语言前思维和语言思维两个阶段。语言前思维阶段中,首先是动作思维,然后是意象思维。意象思维经过定向、简化,把繁杂、重叠、零乱的意象整理、定向为类似于论元结构形式的主谓意义内容,形成内容思维。以主谓为框架的意义内容进一步抽象为概念。这时,思维要寻找内在于人脑以自然语言为载体的概念外壳。再将语言所承载的概念镶嵌进适当的句式,思维就成为可理解的语言表征,这就是语言思维。语言前思维能涌现为语言思维基于二者的同质异构关系:内容相同,结构相异。前者表现为意义的整体性、混沌性,后者表现为简洁的线性和语义的缺省性。以上论述结合学界已有相关研究可以推断,概念思维可能经历三个阶段:①思维主体获得模糊的整体感受性纯意义→②思维主体获得概念和命题的心理表征→③思维主体提取概念的语词外壳和特定句式表达思维,见图2。
图2 概念思维的流程
阶段一是思维的源起,即思维起源于一个模糊的整体感受性意义,所进行的思维活动是思维主体脱离语词概念的纯意义操作。由于缺乏语词概念对思维的操作对象(意义)进行有效切分,思维过程及结果都具有模糊性特征。事实上,平克早就论证了非语言思维形态的存在:布罗卡失语症患者非语言部分的智力不受影响;没有语言的聋人能发明手语;不会说话的婴儿、无法学习语言的猴子能思考,等等(平克,2004:66)。这种没有语言参与,不能借助概念的整体感受性的、模糊的纯意义操作性思维难以精确化,不具有语言的线性逻辑形式。
阶段二是思维脱离概念语词外壳的纯概念和命题(即概念关系)操作(见图3)。图3中,“L”代表思维主体所有心理词汇的词名表征,即心理词汇中有关语音、拼写等信息。“C”代表心理词汇中有关语义的信息,即概念表征。这一阶段概念思维操作的是概念和命题表征。比如思维主体操作“狗”这个概念时,无需涉及概念“狗”的汉语语音或拼写“狗”,也无需涉及英语语音或拼写“dog”。阶段二的概念和命题思维操作有四个重要特征:
图3 概念思维的操作对象(概念表征)
特征一:概念和命题的心理表征以共时的、聚合的、网络的形式,而非线性语句的形式存在。福多认为,思想以语句的方式存在,具有线性逻辑,但官忠明和刘利民(2000:66-69)基于苏联神经心理学创始人鲁利亚(Luria)的研究,发展了福多思想语的心理表征结构。他们认为,概念的心理表征由各个词汇意义的聚合性相关关系构成,是各个信息成分的同时性合成行为。概念的心理表征不以逻辑的、线性的、可分的方式存在。命题的心理表征也具有共时整合特性——所有信息同时表征,成网络状,不能单独、分别表征,不具有语句线性逻辑。因此,思想(概念思维的结果)是关于概念及命题的核心信息与相关信息的整合,是人脑中被语言激活的信息成分以及这些信息成分之间的复杂联系, 即其聚合性相关关系的同时性合成。此阶段思维主体的思想无语法形式,且可能琐细庞杂,却是进一步展开思想,形成话语的必经阶段。官忠明等关于概念和命题的心理表征结构观符合认知心理学的研究发现,得到了国内心理和语言学界李恒威(2008)、徐盛桓(2010)等不少学者的认同。
特征二:概念思维具有个体特异性。刘利民(2008)认为,概念语词的语义是多维度的、复杂的,它涉及客观和主观两大方面以及主客观的互动,只有语言的核心意义是所有人共通的。不管语言交流是不同个体间的,还是跨文化的,甚至是穿越时空的,交流的实现必须以共享的核心语义为依托。但语义不是单一的核心定义元素集合,而是这个集合与文化特异性、个体指向性和时空动态性构成的多维认知图式。除了人类共有的核心意义表征之外,语义还具有文化特异性、个体指向性和时空动态性。由于概念语词的语义具有个体特异性,概念的心理表征也必然是个体特异的。以“特朗普”为例,该词的心理表征是关于“特朗普”这个人的所有信息的整合,既包括“美国总统”等核心语义信息,也包括他的外表、性格、经历、民族等相关信息。尽管核心信息表征必须同一,由于人与人之间的知识图式、经历体验图式等信息建构的差异,不同的人的相关信息表征必然因人而异。因为概念和命题的心理表征是个体特异的,概念思维必然是个体特异的,所以,即使存在“思想语”,它既不为人人共有,也不具备语言的线性逻辑结构。
特征三:概念由概念元生成。无穷的概念和概念元都是思维主体后天习得的。杰肯多夫反对概念的意向式整体、直接表征观,认为概念由概念元生成。认知心理学实验已经证实,不同思维主体由于其内在的概念生成机制和空间结构不同,因而同一对象在心理的投射结果不同,生成的概念结构不同。甲视之为美的,乙却视之为丑。杰肯多夫的概念语义学(CS)着重刻画意义的分解和生成,及意义、概念空间的结构。虽然CS仍属于生成语言学阵营,但它接受并超越认知语言学,取得了语义研究的突破性进展,为概念思维的普遍性和差异个性的解释提供了很好的参考思路,说服力很强。尽管有学者质疑:什么构成真正的、绝对不能再分的语义概念元?但不同的个体,甚至同一个体在不同的时空对语义概念元的理解可能不同,其概念生成机制和空间结构不同,概念思维中的概念信息表征就因人而异。只要最终生成的概念结构中核心信息一致,就不会影响人际交流。本文认同杰肯多夫的概念生成观,但同时认为概念元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习得的。人不是一生下来大脑中就“内在有”若干概念元。概念元是思维主体通过学习逐步积累所得。科技和社会不断进步,新生事物不断涌现,新概念元和新概念将会不断被创造出来,因而概念元和概念都是无穷的。概念元生成简单概念,简单概念又可以组合生成复杂概念。因此,概念可以解释为“由概念元按形成规则生成”,但概念和命题也显然都是思维主体后天习得的,或者直接就是思维主体的思维产物。与阶段二的概念思维不同,阶段一的思维是纯意义操作,不需要语言和概念,如果阶段一的思维形态存在思想语,它更可能是天赋的。所以,如果存在概念思想语,它可能既有天赋的(阶段一),也有后天习得的成分(阶段二)。
特征四:概念思维不能完全避开意识和意向性问题。意向性指心灵关指世界的能力。它既是心智表象外在世界的一种现象,又是心智对外在世界的一种表征能力(Searle,2004)。意向性与意识是心理现象的两个显著特征。就思维与意识的关系而言,雅普·狄克斯特霍伊斯(Ap Dijksterhuis)等将人类思维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Dijksterhuis & Nordgren,2006)。徐盛桓(2010:32)认为,思维的“运动过程和结果不一定为思维的主体所意识”。可见,思维无法完全避开意识。就思维与意向性的关系而言,宋荣认为,一个意向对象可以被描述为一个思维对象。“意向对象是在我们思考的世界中的那些东西”(宋荣,2014:108)。一个思想的对象就是这个思想所指向的东西。思想既能拥有实存的,也能拥有非实存的意向对象。李恒威等认为,人类运用语言的“思维活动是从表达某个意向性的意义开始的”(李恒威 等,2008:26)。尽管“已有研究普遍认为,人的所有心理状态都具有指向(aboutness)属性”(雷卿,2013:28),但意向性是否是一切心理现象的共有、独特本质,当代心灵哲学尚存争论。有学者认为,它只是部分心理现象的特征。高新民将心理现象分为两类:一是命题态度,二是“质的状态”。后者只有质的感受或现象学性质,没有明确的命题内容,没有意向性(高新民,2008:12)。雷卿(2013:29)也认为,并不是所有的心理状态都具有意向性。可见,并非所有学者都认可概念思维具有意向性,都接受弗朗兹·布伦塔诺(Franz Brentano)的没有无意向性的思想观。概念思维既可以是有意识,也可以是无意识的。仅具有“感受的质”特征的概念思维可能就不具有意向性,但当代英美哲学关于语句意义、命题态度、信念内容、心理表征等问题中,意向性问题常为核心议题,因为这对于理解语言—心灵—世界这个著名的语义三角关系非常重要,似乎起着统摄作用。只要涉及人,当然包括人的概念思维,意向性就成了一个避免不了的问题。
阶段三是概念思维的语言表达阶段,是一个将思想命题线性化为言语结构的过程。从概念思维到概念思维的语言表达,即从阶段二到阶段三要经历两个转变。第一个转变是:阶段二思维的对象是作为心理表征的概念和命题,是以同时的、聚合的、网络的方式存在,是关于概念及命题的核心信息与相关信息的同时性合成。要从阶段二进入到阶段三,概念的核心信息与相关信息首先要转化为自然语言形态的概念语词,即思维要搜索内在于大脑的以自然语言为载体的概念外壳,这是内部思维向外部语言形式延伸的基础和起点。如果思维主体搜索或提取不到现成的语词,即心理词典中概念表征层的特定概念无法在词名表征层匹配到恰当的语词(见图3),则可能间接表达,如隐喻的产生,或直接创造新词语、新表达法,当然也可能陷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境地。第二个转变是:各个词汇的聚合性意思成分转化为概念语词后,进入展开思想,形成话语阶段,也就是将概念思维中的概念或命题嵌入适当的句法表达式, 当然也可能创造新句式或新表达法,思维就成为可以理解的语言表征(徐盛桓,2010:33)。从概念思维外化为语言表达式,是保留了部分意义而语言的格式逐渐形成、加强、固化的过程。概念思维能涌现为语言思维是因为二者具有同质异构关系:内容大体相同(概念思维的意义大于自然语言表达的意义),结构有异(前者表现为意义的整体性、混沌性,后者表现为简洁的线性和语义的缺省性)。可见,阶段三的实质是搜索、提取或创造概念语词和句式的语言表达思维阶段。
从概念思维(阶段二)转化为语言思维(阶段三),思维的内容即思想经言语表达更加清晰。本文称为“语言化的思想”。语言化的思想可再次重复阶段二和阶段三,即在阶段二和阶段三之间重复进行。思维主体“反复思考”,进行语义核查、筛选、合并、删除等操作,以获得更加清晰的思想(图2中,阶段二和三之间用两个方向相反的箭头表示概念思维的这种反复、循环特征)。概念思维和语言思维阶段自身也都可以“反复思考”和“深思熟虑”。概念思维阶段的“反复思考”可以使概念及命题的核心信息与相关信息更丰富,或相对更清晰。语言思维阶段的“深思熟虑”可以使思想表达更准确(图2中,阶段二和三分别用虚线环形图表示这两个阶段思维操作的反复、循环特征)。人类抽象的运算思维仍然要经历概念思维和语言思维阶段。在概念思维阶段,思维的对象仍然是作为心理表征的概念和命题。但是由于思维主体的目的导向性明确(即抽象运算),思维主体仅需要有意识地关注作为心理表征的命题的核心信息。然后再进入语言思维阶段,借助概念的词语外壳和恰当句式把思想即抽象的运算结果表达出来。可见,即使是高级的抽象运算思维也不需要自然语言直接用作思维工具。尽管不少学者坚持人能用母语或第二语言思维,但自然语言并不是概念思维的工具。思维的加工对象和产物都是思想。思想是一种内容的心理表征,是关于概念及概念间关系的心理表征。语言为思维提供材料,促进思维的发展。由于人具有语言能力,语言又具有意义表征作用,具有概括性和间接性,因此人在思维活动中可以不借助对客观事物的具体感知。语言在整个认知活动中起到了再现和转换经验的中介作用。语言中介调节思维加工的内容,进而影响思维的产物。因此,语言是交流思想的工具,是思想内容的理解及表达工具,是思维与客观外界相联系的中介,但不是思维的工具(刘利民,1993:76-80)。“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在说一个句子或写一个句子时突然间停下来,因为我们警觉到这不是我们所要说的经验。有这个感觉表示‘我们想要说的’与‘我们说出的’有所不同。有的时候,我们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字来表达我们的思想”(平克,2004:66)。平克的论证也表明思想和自然语言不是一回事。自然语言具有“语义歧义性”等缺陷,不适合充当思想的媒介。思考背后的表征与语言中的句子区别显而易见(平克,2004:89)。
上文分析可以得出:概念思维可能经历一个脱离语词概念而进行纯意义操作的初期阶段,此时大脑思维活动的结果产生的是模糊的整体感受性意义。这一阶段不为概念思维所独有。概念思维的核心阶段是对作为心理表征的概念和命题的操作阶段。此时,概念思维以自然语言及其产生的概念为基础,但一旦概念产生,思维则脱离概念的语词外壳,仅仅依据概念本身进行,不再额外需要一套符号系统来表示概念的心理表征。事实上,也不可能提供一套人人都相同的概念的心理表征符号,因为概念的心理表征具有个体特异性。这一阶段思维是一种基于概念和命题的意义操作。作为心理表征的概念不是意象式的整体、直接表征,概念由概念元生成。但概念元不是天生,而是后天习得的。概念既是思维主体由概念元生成的,也是后天习得的。如果要表达思想,则需要提取概念的语词外壳和特定句式,形成言语表达式。所以,没有语言人类也可以思维;自然语言对概念思维极为重要,但不是概念思维的工具。概念思维操作的是意义,具有个体特异性,不能完全避开意识和意向性,不能类比为计算机似的无释义计算过程。由于概念思维操作的首先是脱离概念的纯意义,然后是概念和命题。因此本文在前人已有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明确提出概念思维心理操作的纯意义—概念及命题假说。概而言之,概念思维的心理操作过程可能如下:外部事物作用于思维主体的感官,大脑留下关于该事物类似于“sense”这样的东西。对外部事物的印象并不等于外部事物本身,因此从感受中涌现出的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思维主体其实并不清楚,它只是模糊的感受性意义,不是概念。思维主体基于感受性意义的进一步心理操作形成概念和概念关系的心理表征。最后,思维主体用自然语词去固定概念心理表征的核心信息,同时淘汰其相对不那么重要的相关信息,形成精确的概念。思想固化成概念和概念关系表达出来,即是概念思维的言语表达。
福多思想语假说虽然得到广泛认可,但也面临哲学、心理学和语言学界的诸多质疑和批判。基于福多思想语假说及学界质疑,本文首次明确提出概念思维心理操作的纯意义—概念及命题假说。如果假说成立,可推出三个结论:①概念思维不需要福多式思想语。②外语教学理论研究和外语教学实践中,不能鼓励学生“用外语进行思维”,因为任何自然语言都不是概念思维的工具。③人类可能掌握多门自然语言,可以有多套心理词汇,但人类只有,也只需要有一套核心意义系统。概念思维始终依据这唯一的一套核心意义系统进行各种心理操作,但可以用不同自然语言来表达思想。概念是意义的载体,概念的心理表征是概念思维的基本单位。当然,概念思维的纯意义—概念及命题假说仍然只是推断性、猜测性的。纯意义如何转化为命题?概念元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仍有待语言学、心理学和哲学进一步的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