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齐白石与吴昌硕的会面

2019-05-25 01:14徐志慧
中国书画 2019年4期
关键词:寿桃吴昌硕会面

◇ 徐志慧

齐白石和吴昌硕同为中国近现代绘画大师,学界对二人是否曾经会面有所争议。本文从吴昌硕《拟张孟皋寿桃图》出发,结合了齐白石的画稿等资料,肯定了齐白石与吴昌硕曾经会面的事实,并对会面的背景和意义进行了阐述,同时将齐白石的上海之行考订为6次,希望对齐白石年谱的编写有所补益。

吴昌硕比之齐白石年长二十多岁,算不上同代之人,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见面,一直是学界讨论的问题。王琪森先生和何频先生更是对此问题进行了考证与争鸣,分别撰写了《大师不了情—从吴昌硕、齐白石的〈竹石双寿〉图说起》《再说大师不了情》《吴昌硕的北京,齐白石的上海》。由于过去许多资料琐碎而不清楚,二位先生主要是围绕1921年吴齐会进行讨论,而本文则主要论述1927年的吴昌硕与齐白石的会面。

一、齐白石与吴昌硕的会面

齐白石方面的说法是二人并没有见过。胡佩衡在《齐白石画法与欣赏》明确说过“对他(齐白石)影响最大的画友是陈师曾,使他最崇拜而没有见过面的画家是吴昌硕。”〔1〕启功先生在《浮光掠影看平生》中说:“齐先生最佩服吴昌硕先生,一次屋内墙上用图钉钉着一张吴昌硕的小幅,画的是紫藤花。齐先生跨车胡同住宅的正房南边有一道屏风门,门外是一个小院,院中有一架紫藤,那时正在开花。先生指着墙上的画说:‘你看,哪里是他画的像葡萄藤(先生称紫藤为葡萄藤,大约是先生家乡的话),分明是葡萄藤像它呀!’姑且不管葡萄藤与画谁像谁,但可见到齐先生对吴昌硕是如何的推重的。我们问起齐先生是否见过吴昌硕,齐先生说两次到上海,都没有见着。齐先生曾把石涛的‘老夫也在皮毛类’一句诗刻成印章,还加跋说明,是吴昌硕有一次说当时学他自己的一些皮毛就能成名。当然吴所说的并不会是专指齐先生,而齐先生也未必因此便多疑是指自己,我们可以理解,大约也和郑板桥刻‘青藤门下牛马走’印是同一自谦和服善吧!”〔2〕齐白石方面的论述都是采访自齐白石本人,是直接材料,初步看来可信度比较高。

吴昌硕方面的说法有些混乱。《何珊轩下人艺林散忆》作者与吴昌硕长孙吴长邺过往曾密,引述吴长邺的观点,认为吴昌硕并未与齐白石会面。《何珊轩下人艺林散忆》这样写道:“吴长邺是这样说的:‘吴昌硕没见过齐白石。’事情是这样的,齐白石二次来上海住在当时五马路的东方饭店,通过陈师曾介绍,欲拜在吴昌硕门下,均被吴昌硕拒绝。吴昌硕说:‘他(齐白石)这样很好,没必要再拜我为师。’”〔3〕王琪森的《再说大师不了情》认为吴昌硕与齐白石在1921年秋天曾见面。另外,王森琪先生于“2007年10月5日下午与吴昌硕先生的嫡孙吴长邺先生作了近三个小时的长谈,其中专门问了吴长邺先生关于齐白石当年来上海要拜吴昌硕为师及吴为齐写润格之事。吴长邺先生讲:‘那时我还很小,只是后来听我父亲吴东迈讲这件事是有的,当齐白石要拜老太爷(吴昌硕)为师时,老太爷很客气地回头脱(掉)了,在这之前,已有陈师曾拜他为师了。老太爷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为他写了一张润格。老太爷还对齐讲你刻印一个字一块大洋太便宜了,就二块大洋吧。’”〔4〕若依此说法,吴昌硕应是当面拒绝了齐白石的拜师,所以写了润格,那么吴齐会面的时间应该是吴昌硕为齐白石所作润格的时间,即庚申岁暮,公历应为1920年底或1921年初。这个时间似乎又与王森琪提出的1921年秋吴齐会面观点相矛盾。王琪森采访的人证是吴昌硕的嫡孙吴长邺,吴长邺又说自己当时很小,也是听吴东迈先生讲的,算是间接材料。另外,在《何珊轩下人艺林散忆》记述中吴长邺是承认吴昌硕没有见过齐白石的,与《再说大师不了情》中的说法相矛盾。因此从吴昌硕方面的论述来看,双方未见面的可能性更大。

图1 吴昌硕 拟张孟皋寿桃图轴 纸本设色

虽然吴昌硕亲属关于吴昌硕与齐白石见面的记忆混乱不清,但幸好吴昌硕在《拟张孟皋寿桃图》〔5〕(图1)记载了吴齐之会的这一史实。此画见录于邢捷《吴昌硕书画鉴定》,其款识(一):“度索山桃偷不了,酿酒饮之人不老。仙乎味比安期枣。丁卯雨水先二日画,竟适木居士过我危楼,狂饮读之以为大美。吴昌硕年八十四。”(二):“晓霞仁兄,五裘大寿,为拟张孟皋设色,吴老缶写祝。”吴昌硕在款识中所提到的木居士是不是就是齐白石呢?尽管号木居士的名家很多,但他们的生活的时代都早于吴昌硕,如瞿中溶(1769—1842)、贝青乔(1810—1863);而跟吴昌硕有所交集,且又号木居士的,只有齐白石。齐白石在《白石老人自传》中说:“其他(别号)还有木居士、木人、老木一,这都是说明我是木工出身,所谓不忘本而已。”〔6〕齐白石有多方“木居士”印章,其中有两方带边款,分别刻于1920年和1933年。1920年的图章边款为:“此三字五刻五画,始得成章法。非绝世心手,不能知此中艰苦。寻常人见之,必以余言自夸也。庚申四月二十六日记,时家山兵乱,不能不忧。白石老人又及。”〔7〕1933年的“木居士”边款为:“癸酉五月,白石自刊。”〔8〕这两方印说明齐白石1920—1933年中常用“木居士”的名号。因此,吴昌硕在《拟张孟皋寿桃图》中所说“木居士”应是齐白石无疑。再来看此图款识,短短25字交代了吴昌硕齐白石相会的具体情形。“丁卯雨水”即公历1927年2月19日(农历正月十八),先二日应为2月17日(农历正月十六),也就是在年关里,齐白石在上海,拜会了吴昌硕,有恭贺新年之意。“竟”字则表示了齐白石此行出乎了吴昌硕的意料,有惊喜之意。“过我危楼”则交代了会面地点为吴昌硕的寓所,“狂饮”则表明吴昌硕以美酒家宴款待了齐白石。“读之以为大美”则说明齐白石现场观看吴昌硕作画题诗,对吴昌硕是一片溢美之词。简而言之,就是1927年正月,齐白石到上海给吴昌硕拜年,吴昌硕以礼相待,煮酒论画,宾主相见甚欢。

前文尝言,齐白石在口头上否认了曾经与吴昌硕会面的事实。但是在齐白石的画稿里,我们仍然找到了二人曾经会面的蛛丝马迹。北京画院藏齐白石《人物稿》〔9〕(图2),托片,纸本墨笔,纵59cm,横34cm,无年款。该图构图饱满,长松挺拔,直入天际,虬枝盘曲倔强,如夔龙回首,小草点簇,似随风向倒扶。一长髯长者双手相交,倒背于身后,于松间游走驻足,似在寻诗解意。松间题识两行:“上海北山西路吉庆里安吉吴寓。”由题识可知此图为写景人物,是齐白石的写生画稿,画的应该就是题识中所提到的吴寓,长者则应该是吴寓的主人吴昌硕。题识中说得很明白:吴寓的地点是上海北山西路吉庆里,所有者是郡望为安吉的吴姓人家。画稿中这些线索,都将吴寓的所有人指向了吴昌硕。吴昌硕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8月诞生在浙江省鄣吴村的一个读书人家。鄣吴村曾隶属于安吉县。因此吴昌硕在绘画、书法作品落款时常作“安吉吴昌硕”。1913年,吴昌硕正式从杭州迁居上海,寓所地址正是闸北北山西路吉庆里923号(今北山西路457弄12号)。由此可见,齐白石确实与吴昌硕曾经会面,会面的地点就是吴昌硕的寓所随缘室,这与吴昌硕在《拟张梦皋寿桃图》提到的“木居士过我危楼”相互验证。北京画院藏齐白石《人物稿》并无年款,但通过吴昌硕《拟张梦皋寿桃图》记录吴齐会的时间为丁卯雨水先二日,可知齐白石《人物稿》的绘制时间也应在丁卯年雨水前后,即1927年2月19日前后。

二、齐白石与吴昌硕会面的背景及意义

1917年,齐白石定居北京,受陈师曾指教,开始全面学习吴昌硕的绘画与篆刻。庚申年(1920)吴昌硕为提携后辈,为齐白石作了润格。齐白石《白石杂作》称:“三月初二日。得吴缶老为定润格。此件南湖所赠也。其润格录于后:齐山人濒生为湘绮高弟子,吟诗多峭拔语。其书画墨韵孤秀磊落,兼善篆刻,得秦汉遗意。曩经樊山评定,而求者踵相接,更觉手挥不暇。为特重订如左:石印每字二元。整张四尺十二元,五尺十八元,六尺廿四元,八尺卅元,遇八尺另议。屏条视整张减半。山水加倍,工致者另议。册页每件六元。纨折扇同。手卷面议。庚申岁暮,吴昌硕,年七十七。”〔10〕齐白石也作了七言诗“青藤远雪个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我欲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一方面将吴昌硕与写意画双圣徐渭、八大相提并论,体现了齐白石对吴昌硕画艺的推崇和仰慕;另一方面则表达了希望入吴昌硕门下,得其真传的愿望。据侯开嘉先生考证,该诗成型于1920年,即请吴昌硕书润格之前。

图2 齐白石 人物画稿 59cm×34cm 纸本墨笔 北京画院藏

1921年,吴东迈到北京拜访齐白石。《白石杂作》有简短的叙述:“四月廿六日,吴缶老后人东迈与陈半丁访余。后余至兵部洼半壁街五十六号邱养吾家,访东迈也。见邱家有缶老画四幅,前代已无人矣,此老之用苦心,来老(者)不能出此老之范围也。五月初一日约东迈饮。”〔11〕这里,齐白石再次表达对吴昌硕的推崇,对其画作给予了极高评价。吴东迈为吴昌硕之子,陈半丁为吴之徒,二人一起拜访齐白石,应该也表达了吴昌硕对齐白石的关爱与敬重。

以上是齐白石与吴昌硕交往的初期,双方和谐共处。其时,吴昌硕为海上画坛巨擘,任西泠印社社长、上海题襟馆书画会名誉会长等职。而齐白石在北京还籍籍无名、默默无闻,二人在画坛地位及实力对比悬殊。二人的交往,对吴昌硕而言是奖掖后进,提携新人;对齐白石来说,获得画坛宗师提点和认可也有利于自身的画艺提高,也是落寞的画家生涯的一大闪光点。

这种和谐的交往,随着齐白石的成名而逐渐发生了变化。1922年,齐白石的作品通过陈师曾,参加了在日本东京举办的“第二回中日绘画联合展览”。经由这次展览,齐白石先是在国外一炮而红,随后墙外开花墙里香,竟成大名,标志着其衰年变法成功。“ 陈师曾从日本回来,带去的画,统都卖了出去,而且卖价特别丰厚。我的画,每幅就卖了一百元银币,山水画更贵,二尺长的纸,卖到二百五十元银币。这样的善价,在国内是想也不敢想的。还说法国人在东京,选了师曾和我两人的画,加入巴黎艺术展览会。日本又想把我们两人的作品和生活状况,拍摄电影,在东京艺术院放映。这都是意想不到的事。经过日本展览以后……我卖画生涯,一天比一天兴盛起来。这都是师曾提拔我的一番厚意,我是永远忘不了他的。”〔12〕吴昌硕的作品也参加了此次画展,但未见吴昌硕对此次展览的记述。经由这次画展,齐白石快速蹿红,打破了齐吴二人关系的平衡。齐白石与吴昌硕在画坛的实力对比发生变化,齐白石的在画坛的地位得到了提高。

1924年,画界传出吴昌硕言:“北方有人学我皮毛,竟成大名。”表明吴昌硕与齐白石的嫌隙已生。吴昌硕在1924年为胡南湖作“歌辞自作风格老,经济实借英雄姿”〔13〕的对联(图3),为吴昌硕81岁时作。此作为集杜甫诗句联,言辞中认为独创的个人风格才能持久,有人取得名与利实际上借鉴了“英雄”的风格,言下之意充满了对“皮毛者”的讽刺。同年,齐白石则刻“老夫也在皮毛类”印章作为回应。该印章边款:“老夫也在皮毛类,乃大涤子句也。余假之制印。甲子,白石并记。”〔14〕同时,齐白石在《白石诗草·自嘲》中再次回应皮毛说:“(吴缶庐尝与吾之友人语曰:‘小技人拾者则易,创造者则难。欲自立成家,至少苦辛半世。拾者至多半年可得皮毛也。’)造物经营太苦辛,被人拾去不须论。一笑长安能事辈,不为私淑即门生。(旧京篆刻得时名者,非吾门生即吾私淑。)”〔15〕说明齐白石承认私淑吴昌硕,但对于皮毛说却不认同,他认为自创风格尽管苦辛不易,但是能够影响到同行同业也是功德一件。从“皮毛说”的散播来看,与吴昌硕为胡南湖所作对联内容和时间高度吻合;又据吴昌硕为齐白石所书润格由胡南湖转赠,可知胡南湖为吴昌硕和齐白石沟通的媒介,那么齐白石所说“吴缶庐尝与吾之友人语”的友人应该就是胡南湖,“皮毛说”的传播者即是胡南湖。由此可以看出,吴昌硕与齐白石的关系可以说是成也胡南湖,败也胡南湖。“皮毛说”反映了吴昌硕与齐白石的画坛耆宿与新秀的矛盾,画坛盟主与继任者的矛盾,其深刻的根源在于齐白石成名以后,以类似吴昌硕而又略出新意的大写意画风抢占了吴昌硕的风头。

由上文可知,齐白石由私淑吴昌硕而成名,也曾得到了吴昌硕的提携。同时,随着齐白石的成名及画坛地位的逐渐提高,他与吴昌硕的和睦关系也逐渐受到影响。齐白石秉承着“私淑何人不昧恩”〔16〕“受恩慎勿忘”〔17〕的心态与吴昌硕交往,期间又因“皮毛说”而心存芥蒂,因此来往并不密切, 正所谓“寡交因是非”〔18〕。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吴昌硕在《拟张孟皋寿桃图》中为何用了一个“竟”字来形容1927年正月会面的出人意料。这次会面,对吴昌硕来说是意外之喜,对齐白石来说则是报恩之旅。此后二位大师渐行渐远,吴昌硕于1927年底仙逝,齐白石则走进了一个新的时代。可以这样说,这次会面在某种程度上客观地完成了画坛新旧势力的交接,具有薪火相传,继往开来之意。

图3 吴昌硕 集杜甫诗句联 纸本 1924年

三、吴昌硕《拟张孟皋寿桃图》及齐白石《人物画稿》意义

吴昌硕《拟张孟皋寿桃图》以即时即地的文字形式将吴昌硕、齐白石历史性的会面真实形象地记录下来,为齐白石年谱、吴昌硕年谱的编纂提供了新资料,填补了美术史上关于二人交往记载的空白。而齐白石《人物画稿》则以图画的形式对吴齐会面的地点进行了描绘,验证了吴昌硕在《拟张梦皋寿桃图》对二人会面的记录。同时依据此图,我们将可考的齐白石上海之行更订为6次。

1.1903年的上海之行,见诸《癸卯日记》。

“十九日平明登船。天津一带皆洋房,举目所视,轮船、铁路、洋房无不寥落,不畏洋人者惟白日清风。……二十二日未刻到上海,共行路三千里。晚间饭食少许。与午贻、子芳书。画《茶山图》。茶山离上海二百四十里。二十三日,偕客栈吕某作上海闲游。晚间去天仙园观剧。……廿四日,有偕出游者,余辞去。举目皆非洋人房屋,不足雅观。余先拟句留四五日今日索然矣,呼栈主为买大通轮船,向晚可行。栈主人某妇之丫头,为余洗衣裳,被人偷去。”〔19〕

2. 1909年第一次上海之行,见于《寄园日记》。

“十七午刻到汉,即过大通轮船之上海。十八巳刻登岸,遇歌者邱艺林与街,偕余之篮子街访吴赛青女士。谈移时,小饮,复以小像赠余而归,余赠答以画幅。赛青者,郭五之故人也。余旧有句云:‘何事琵琶旧相识,为君泣下泪三升。’醒公、佩弟以为今日赋之。”〔20〕

3. 1909年第二次上海之行,见于《寄园日记》。

廿日平明,到上海,寓陈江木桥长发客栈。是夜,携贞儿之同春园观剧。廿一日巳刻,买小轮船之苏州,黄昏始开行。廿二日午后,到苏州,寓穿珠巷宾鸿栈。即使刘汉湘问汪颉荀官于何处,于藩台衙。移时,汉湘归,问得伊之公馆在驸马府堂之前。其人闻去上海。余与汉湘之伊公馆问之,其门房书纸告:伊为上海新洋务总办。其局在新马路市浜桥,问汪公馆。苏州儿女多美丽者,前年以来偶有所闻,果然矣!

“廿三日夕阳,搭轮船返上海。”

“廿四日平明即到,即之汪六处。汪六于昨日平明,因苏州抚台之夫人死,会葬去矣。余复寓长发客栈,伊仆约明日午后再去。”

“廿五日午后,再去汪公馆,汪六未归。是夜又去访之,汪方归。余被门人沮(阻)之,不得入。余将郭五之书付之门人,即归寓,决明日去矣,不欲再来。归片时,忽有人呼寓所之门曰:‘此居居齐君否?新洋务局致书来。’余惊醒,接读之,情谊殷殷,欲余明日去一晤:‘扫榻恭迓,如能小驻,尤所喜者。即弟他去,亦必有人接待。’廿六日巳刻,买车又之汪公馆。余下车投以名笺,其门人即大声曰:‘请!’汪六为瑞中丞夫人归榇致奠未归。其公馆之幕府某与谈……自廿七日以后,无夜不看剧。余事繁不胜记。……(九月)廿五日,今日起返湘。”〔21〕

4.1926年上海之行,见于《致黎锦熙书札》。

齐白石在《致黎锦熙书札》中写道:“绍西先生鉴:尊大人与璜别后,璜先后三上书,只得一答。老书生胆小,避乱之沪,沪如是。尊大人处能无枪声否?璜甚念之。新年以来,回有家书否?如常同音问,乞转示我为幸。先请尊太夫人福安。齐璜揖。十五初十。”〔22〕

这封信札虽未有明确的纪年,仅有大概的时间“新年以来”“十五初十”,但就其所说“避乱”、躲“枪声”来说,以至于整个新年都是在上海度过的来说,都与1926年北京的动荡恐怖的时局以及知识群体的大规模南下相合。民国以来,北京政局虽不稳定,军阀之间争夺地盘的战争时时波及北京,但大都在城市外围,城内的治安并未陷入混乱,百姓的日常生活还算安稳。1926年年初,冯玉祥的国民军与直系、奉系军阀多有交战,战火从北京城外蔓延至城内,波及百姓生活。“上午能看到飞机投弹,晚上则饱听炮声。”〔23〕齐白石也因此避乱上海,信中所说“新年以来……十五初十”,“十五”应该指的就是民国十五年,即1926年;那么时间应该就是1926年的正月初十,即1926年2月22日。

图4 齐白石 富寿昌 70cm×34cm 纸本设色 1956年

5.1927年上海之行,见于吴昌硕《拟张孟皋寿桃图》。

图5 齐白石 鸣蛙图轴 68cm×33cm 纸本墨笔

1927年2月17日,齐白石、吴昌硕的上海会面。“癸卯雨水先二日画,竟适木居士过我危楼,狂饮读之以为大美。” 同年,11月29日,吴昌硕逝于上海。

6.1946年上海之行,见于《齐白石文集》。

“民国三十五年(丙戌·一九四六),我八十六岁。十月,南京方面来人,请我南下一游,是坐飞机去的,我的第四子齐良迟和夏文珠同行。先到南京,中华全国美术会举行了我的作品展览;后到上海,也举行了一次展览。”〔24〕

综上,齐白石可考的上海之行为6次,其中1927年的上海之行,齐白石曾与吴昌硕会面,这也是二人唯一一次可考的见面。这与启功《浮光掠影看平生》里“齐先生说两次到上海,都没见着”的说法有所出入。因此,我们应该更加审慎地看待现存的一些关于齐白石研究的资料,如自述或琐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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