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博弈论的中美贸易摩擦及应对策略

张海伟,吴忠东

(1.山东理工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2.山东理工大学 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自2017年美国总统特朗普实施“美国优先”政策以来，美国的对外贸易政策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是美国先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谈判和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框架“巴黎协定”，并多次质疑世界贸易组织(以下简称WTO)在国际贸易中的作用[1]20-21。尤其是2018年以来，美国以贸易逆差为名，对主要贸易伙伴中国、欧盟、加拿大、墨西哥、日本等采取贸易保护措施，引起全球对未来世界经济秩序的深度忧虑，文章重点分析中美贸易在特朗普政策大背景下的应对策略。

一、中国与美国贸易现状

中、美两国间在贸易领域出现的问题和摩擦主要包括反倾销和反补贴问题、贸易配额问题、知识产权问题以及技术出口管制问题等。中国加入WTO以后，虽然中美之间的经贸往来不断加强，但两国之间的贸易摩擦也不断升级，涉及纺织品、电器、轮胎、板材、光伏电池等较多种类的一系列产品，对中国的出口企业造成了巨大的损失[2]82。美国部分利益集团利用WTO中的额外保护条款，对中国频繁发动贸易战，以达到遏制中国发展的目的[3]118-119。2018年3月2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签署对华贸易备忘录，对从中国进口的6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限制中国企业在美投资并购业务，紧接着美国政府又发布了加征关税的商品清单，对中国输美的1333项约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美国政府一系列单边主义政策抵制中国商品的措施不仅损害了两国之间健康的贸易关系，也伤害了美国本国经济[4]18-19。

二、中美贸易战对中国的影响

(一)刺激中国政府和企业加大对外开放

美国不论是在经济还是政治上向来把中国当做潜在战略对手。2018年的大规模贸易摩擦促使中国政府致力于开发新的国际市场，以习近平总书记倡导的“一带一路”为契机，加大自身科技开发，开拓海外市场[5]124-126。此外也将提升中国外贸企业的研发动力，不再单纯依赖人口红利来吸引外资，而是大力倡导企业走出去，形成一种新的格局，扭转中美合作中美方强势的局面[6]8-9。

(二)促使政府进一步扩大内需

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靠内需驱动，贸易摩擦促使中国加快经济独立步伐，中国经济的走向可以由内部经济作为主导[7]93-107。例如近期提倡的加快收入分配和供给侧改革，提高国内经济发展质量和国民消费质量。在低水平的消费供给与需求基本平衡以后，倒逼各级政府关注培育新的消费热点，扩大市场需求[8]12-36。政府从根本上改善企业营商环境，稳定内资、吸引外资。

(三)明显降低了我国产品出口额

美国一方面通过反倾销、特殊保护等措施阻止中国产品进入美国，减轻中国产品对美国市场的冲击；另一方面又通过中美贸易不平衡等问题迫使中国为美国开放更多的市场，对我国出口产生重大负面影响。

(四)中国出口格局逐渐趋于优化

从中国以往的出口格局看，表现出三个特征。

第一，中国主要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如轻工产品，这类产品因为美国的劳动力成本太高而无法在美国本土生产； 第二，中国主要生产能源密集型、污染密集型产品，即高耗能、高污染产品，而美国由于环保署严厉的环境政策，将这类产业分别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和2000年初期由美国向中国进行了两次大转移。 第三，中国是一些高科技产品的生产基地，而美国则主要从事一些更加尖端的高科技、高附加值产品生产[9]23-29。这一分工所产生的贸易结果是，中国在货物贸易上获得顺差，美国在服务贸易上获得顺差，中国在货物贸易上的利润极其微薄，利润的大头被美国获取，从总体来看中美之间的贸易是互惠互利的[10]97-107。

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升级，中国意识到仅仅充当“世界工厂”和“组装车间”是无法取得话语权的，必须发展自己的核心技术，增强自主创新能力。近些年，中国的出口产品结构开始由低端向高端转化，新技术层出不穷，在中美贸易中提高了博弈能力[11]50-55。

三、中美企业博弈过程

在中美贸易摩擦博弈过程中，美方通常是不计后果，主动进攻[12]32-48。中方策略则侧重于以守为攻，进行外交缓和。究其原因，美国由于其经济地位遥遥领先，往往在博弈能力方面更强，更具主动性和操控性[13]64-66。随着中国经济地位的提高和国际竞争力的增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中美贸易摩擦会是一种常态[14]1-10。

(一)中美贸易博奕特征

在中美贸易中，中国出口企业屡屡遭到美国进口企业反倾销诉讼，倾销和反倾销成为中美贸易摩擦的主要表现形式，经常可以用来进行双方的博弈分析。博弈过程示意见图 1。

图 1 反倾销博弈过程

若美国进口企业认为中国出口商存在倾销行为，可以根据贸易行为的期望收益对是否申诉进行决策，可以选择不申诉或者选择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提出申诉初裁。初裁的结果或者肯定出口方具有倾销行为，或者否定出口方具有倾销行为。若初裁申诉被否定，博弈终止；若初裁申诉得到肯定，双方企业会根据各自的预期成本收益分析进行决策，可以选择协商解决或者申请终裁。若双方选择协商解决争议，则该博弈终止；若协商不成，也可以提交美国商务部进行终裁。若终裁得到肯定，美国进口企业即可向中国出口商征收反倾销税[15]24-27。

(二)美国进口企业的理性选择

根据上述的博奕过程，假定进口企业在各环节的成本收益以及相应的发生概率如下。

第一，进口企业不申诉的预期收益R;

第二，进口企业申诉初裁成本为C1，终裁成本为C2;

第三，进口企业申诉初裁得到肯定的概率为ρ,预期收益为R1;

第四，进口企业申诉终裁得到肯定的概率为γ，预期收益为R2;

第五，进口企业申诉终裁得到否定的预期收益为R3;

第六，进口企业申诉终裁的期望收益为ER1;

第七，进口企业申诉初裁的期望收益为ER2。

美国进口企业以及政府会根据成本收益分析结果进行理性选择。

第一，进口企业是否申诉初裁认为对方倾销，取决于申诉的期望收益与不申诉的预期收益的比较。申诉初裁的期望收益为：

ER2=ρ·ER1+(1-ρ)·(R2-C1)

若ER2>R，即进口企业认为申诉初裁的期望收益大于不申诉的预期收益，则将提出初裁申诉；反之将选择不申诉。

第二，进口企业是否申诉请求终裁对方倾销，取决于终裁申诉的期望收益与协商解决的预期收益的比较。申诉终裁的期望收益为：

ER1=γ·(R2-C1-C2)+

(1-γ)·(R3-C1-C2)

若ER1>R1-C1，即进口企业认为申诉终裁的期望收益大于协商解决的净收益，则将提出反倾销调查终裁申诉；反之将选择不申诉终裁，而是进行协商解决。

第三，对美国政府来讲，选择初裁肯定与否将取决于本国企业的终裁期望收益或者协商解决的预期收益均大于初裁否定给本国企业带来的净收益。若min(R1-C1，ER1)>R-C1，美国政府会选择初裁肯定；反之，若max(R1-C1，ER1)

(三)启示

中美贸易摩擦的根源以及博弈决策选择均与企业的逐利行为息息相关，这些企业往往代表比较大的一些利益集团。美国贸易政策制定过程示意图如图2。

图2 美国贸易政策制定流程

虽然中国政府也有自己的政策制定过程，但对于中美贸易摩擦问题，中国政府大多处于被动状态，所以中国的贸易政策制定过程不做详细介绍。

可以看到，美国由于其政治结构的原因，其政策有很大的变数，尤其是一些利益集团的政治倾向以及相应的智囊团很容易给国会造成压力，从而产生新的贸易政策议题，给中美贸易的稳定发展带来隐患。中国在面临中美贸易摩擦时，要充分认清问题产生的根源，从政府和企业方面入手，积极应对。

四、中国应对贸易摩擦博弈的对策

通过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应对中美贸易摩擦需要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进行应对。宏观层面主要考虑政府的职责，政府应该采取一些什么样的步骤来加速经济发展，优化产业结构，在贸易摩擦当中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16]76-83。微观层面主要考虑企业如何从提高自身产品的竞争力，在贸易摩擦过程中如何应对这些方面来思考。

(一)基于政府职责的宏观层面建议

1.调整与优化产业结构

美国作为中国当前最大的贸易伙伴，中美贸易直接影响着国内出口厂商的发展。经济是一国的基础，只有具备相当的经济实力，才能提升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谈判筹码[17]12-14。美国有先进的技术和雄厚的资本，在国际竞争中有很大的优势，它主要是靠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来推动出口[18]72-73。而中国目前主要是靠劳动密集型产业推动出口，产品特点是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所以在国际分工中处于价值链的底端。美国利用中国低廉的劳动力及美国的核心生产技术，在贸易中获取相当大的利润。虽然中国也正在进行产业调整，大力发展技术密集型产业，但发展的力度还不够，即便高新产品能远销其他一些发展中国家，但这些产品对欧美等发达国家的出口还处于较低水平。那么这就需要中国政府进一步引导和鼓励高新技术产业和服务行业的发展，增加产品的技术含量，提高附加值。为了贸易谈判中有更多的话语权，中国在国际贸易战必须有更高的经济地位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2.充分利用WTO解决争端

WTO是为促进各国经贸交流和解决成员国之间贸易争端而设立的国际组织。它的宗旨是让参与国通过开放的经贸关系实现互利互惠、共同繁荣，而自由、公平是实现这一宗旨的基本原则。但近些年来，美国频繁利用反倾销、反补贴、技术壁垒等措施来破坏中美正常贸易关系，很多情况下是对 WTO 例外条款的滥用，不仅有损于双方利益，也不符合 WTO 的基本宗旨。中国作为 WTO 成员国之一，不仅要熟悉相关的条款，充分利用规则制度来解决相关问题，提升国际地位，更是要积极参与到 WTO 规则的制定中。另外，作为 WTO 成员方，中国又要利用 WTO 谈判的参与权和制定新规则的发言权，扭转被动接受和承受别人谈判结果的不利局面，充分表达本国的利益需求。对于现有的WTO 规则尤其是争端解决机制中存在的制度性缺陷，应给予充分关注，在 WTO 新一轮谈判中，推动建立平等、迅速、有效、具有处罚性和约束性的贸易争端解决机制。

3.建立中美双边贸易协调和预警机制

中国和美国在经济、政治、文化上有很大的差距，在经贸交流中如果双方缺乏诚实深入的沟通就很容易产生分歧和误会。美国一直对中国的崛起存有戒心，中国要努力让对方消除这种顾虑，让对方明白中国的强盛能给两国带来更大的利益。那么在两国的经贸往来中，相互之间有效的沟通就显得非常重要。一来双方可以掌握更为真实的信息，以免在贸易策略的选择当中做出错误的判断。比如在前面关于贸易政策制定的分析中，如果美国政府知道在采取非合作策略的选择下，因为中国的报复性制裁措施带来的净损失比它预料的更大，那么就更容易采取合作的贸易策略。另外，如果由于两国的沟通问题而导致美国误以为中国对某些产业有倾销行为，这就会造成美国对中国的相关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所以两国可以在政府层面建立一个信息沟通平台，对进出口产品的数量、成本、价格等信息做出有效的统计。这不仅对政府是有利的，对企业也是有利的。对于政府来说，这种透明化的行为促进了两国以诚实互信为基础的贸易交往，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贸易摩擦。对于企业来说，可以根据这些信息迅速进行生产调整，以适应市场的变化。为了使两国的贸易能够顺利发展，两国有必要建立有效的贸易预警机制。一旦有产生贸易摩擦的可能或事实，政府或行会就要发挥相应的作用，向企业提供必要的帮助。两国可以通过协议的形式规定，若有一方违反贸易规则，就缴纳规定的罚金。在前面博弈论的分析中，实际上就是减小ρ和γ的值，那么在这种预警机制有效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就可以使得中国增强在贸易摩擦博弈中的地位，降低美国发起贸易战的风险，使两国走上正常的合作道路。

(二)基于企业发展的微观层面建议

通过对近年来中美贸易摩擦的观察和反思很容易看到，美国方面总是以种种借口挑起贸易争端，发难于中国企业，而中国企业往往只能被动的接受这种现状，这对中国出口企业造成了很大的不利影响。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企业分散、应诉能力欠缺、创新能力不足等问题，都是需要改进的地方。因此除了政府的力量，还要注重提升企业的实力，因为企业才是应对贸易摩擦的主体。

1.积极有效应诉

中国企业分布比较分散，在贸易摩擦当中往往涉及多个参与企业，那么如何协调涉案企业积极应对，就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因为这里涉及到“搭便车”问题，就是说在涉及很多企业的情况下，某些企业就不会积极参与到应诉过程中，因为应诉本身也要花费成本，对单个企业来说，其他企业一旦应诉成功，它只需坐享其成果就可以避免额外的费用。这个时候行会的作用就显现出来，在面临来自美国的贸易救济调查的时候应该积极组织相关企业参与到应诉过程当中去，并提供法律上的支持，避免企业消极应诉。如果是消极应诉，不仅会受到贸易战本身的经济影响，还会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不利于企业的长久发展。那么企业之间也要充分沟通，相互交流信息，防止某一企业因恶意价格竞争而影响其他企业的利益。在应诉过程中，积极寻求政府的帮助和支持，因为中国政府始终代表国内厂商的利益。同时联合进口商参与进来，而美国进口商的利益也跟中国出口企业的利益一致，他们通过与当地政府官员的沟通有利于达成对中方有利的结果。

2.加强自主创新能力和知识产权保护

在当前的国际竞争中，企业创新能力和知识产权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美国在高新技术领域有足够的创新和竞争力，以知识创新为主的高新技术产品如机电、航空、IT类产品在世界各国畅销，当然在对中国的出口产品中，这类产品也占了很大的份额。而中国在当今快速发展过程中，也迫切需要这类创新型产品，这也是中国对美国的贸易依赖度较大的原因之一，所以在贸易摩擦过程中，中国比美国往往遭受更大的损失。所以在很多情况下，美国为了遏制中国的发展，往往采取不合作策略。另外，中国在知识产权的保护方面(尤其是软件业)力度还不够，这也为美国设置技术壁垒提供了借口。为了改变这一现状，企业首先必须加强自主创新能力，提高产品的国际竞争力。那么政府和企业有必要对自主创新进行鼓励和扶持。另外需要加强保护知识产权，因为如果企业或个人的创新成果不能得到有效的保护，就会挫伤企业和个人创新的积极性。这主要体现在专利权的保护方面，不仅在国内要注意保护专利申请者的利益，严厉打击盗版，还要在国外积极申请专利，以减少或避免国际知识产权纠纷。最后要注意自主创新的品牌建设，在当今的国际贸易中，品牌的力量越来越重要，相比较于产品本身，品牌包含了产品的质量，企业的创新能力，它是企业最重要的无形财富之一。

五、结语

中美经贸关系是当今世界经贸关系中对中国最重要的国际双边关系之一，而近年来两国在贸易往来中不断发生的碰撞与摩擦证明两国之间仍缺乏有力的互信与合作。从博弈论的视角来看，目前中美贸易摩擦是一个双方由交流到对话、从谈判到妥协的过程。中国要想在博弈中占上风，必须及时发现中国对外贸易中存在的弱点，努力在博弈的同时不断补足短板，不断致力于提高综合国力，通过短、中、长期的应对策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使中国在大国博弈中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