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剪灯新话》的男性形象及其文化意义

2019-04-29 03:52史华威余颖
北方文学 2019年11期
关键词:文化意义

史华威 余颖

摘要:《剪灯新话》是明初具有时代意义的文言短篇小说集,作者瞿佑在特殊的战乱时代以自己沧桑坎坷的人生经历写下后人为之赞颂的神灵鬼怪之歌,收录的21篇文言小说篇篇以男性为主,这些男性主角不仅透露出作者独有的创作意图,还能从男性的文学形象中找到时代的烙印。这是《剪灯新话》赋予现代文学的积极影响。

关键詞:《剪灯新话》;男性形象;文化意义

《剪灯新话》收录21篇文言小说,以男性形象的类同以及情节的相似性,大致可以划分为以下几类:一:正义勇敢,“超级英雄”的形象。与之相关的篇目有《永州野庙记》《申阳洞记》《太虚司法传》《令狐生冥梦录》。二:抛弃身份,只为爱情的痴情形象。与之相关的篇目有《藤穆醉游聚景园记》《爱卿传》《翠翠传》《绿衣人传》《金凤钗》《牡丹灯记》《联芳楼记》《渭塘奇遇记》《秋香亭记》。三:与神交好,得以改变命数的“好命”形象。与之相关的篇目是《水宫庆会录》《龙堂灵会录》《鉴湖夜泛记》《富贵发迹司志》《天台访隐录》。四:重视兄弟义气的仗义形象。与之相关的篇目是《华亭逢故人记》《修文舍人传》《三山福地志》。每一大类所属的篇目情节和形象也略有不同。在《剪灯新话》中,绝大多数的男性形象处于知书达理,儒学造诣较高的文人志士,通常在故事的结尾男性均是利益的获得者或是精神的满足者,极少篇目男性的结局以悲剧收尾。瞿佑所处时代战乱频繁,民不聊生,绝大多数满怀忠义报国的有志之士得不到施展才华的机会,瞿佑即为其中一员。他借神灵鬼怪的故事给与所处时代文人心灵的慰藉,大胆追求爱情,抛弃封建的身份地位,赞美情欲的宣泄,表达追求自由的心声。在现实无法实现的“颜如玉”之梦,在故事中享受的彻彻底底。另一方面,朝廷的黑暗动荡,明贤的君主仿佛昨日离去的梦,无力回天的痛苦,只能寻求神仙的指点,踏上报国尽忠之路,富贵荣华的官梦。战争的机关算尽,众叛亲离,即使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自保的重任使社会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穷百姓无法家庭团圆。《剪灯新话》中出现的几篇男性与友人的魂魄谈话,交谈甚欢,甚至在阴曹地府觅得高位时不忘为友人谋划,这也是时代的结果。最重要是大战斗时代需要的“超级英雄”形象,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虽有些篇目英雄的方式稍显雅致,但最终的结局是为民除妖,人间恢复正义。从这四大类的划分结果入手,探寻时代的色彩,正是瞿佑带给我们的新思考。

一、正义勇敢,“超级英雄”的形象

《申阳洞记》“陇西李生,名德逢,年二十五,善骑射,驰骋弓马,以胆勇称。”钱姓大户人家的十七岁女儿走失,李生一天孤身出城“遇一麞,逐之不舍”,于躲在寺庙中,偶遇一群公猪马猴之类,李生拿出弓箭正好射中怪物的手臂,他跟随逃散的怪物的血迹竟不小心跌入大洞穴,是那怪物的老窝,名为“申阳之洞”,误打误撞成为医生给那怪物看病,巧妙的借此机会将妖猴斩草除根,发现三位像妖精的女子正准备斩杀,却不料都是被妖猴拐来的良家少女,最后“生一娶三女,富贵赫然”。此篇中李生的形象勇敢大胆,善于骑射,虽以勇为长,但在谋事中彰显自己的智慧。有勇有谋,路遇怪物巧妙的躲藏起来射中领头人的手臂,可见骑射技术之精湛,而后追随血迹落入洞穴不慌不忙,反倒机智应对,说自己是因为采药才落入洞穴,让那妖猴们坚信万分。随后抓住机会,一举将三十六只妖猴全部斩杀,解救三位良家少女。瞿佑的巧妙设计,使得人和怪相遇,怪虽有奇力,长相丑陋,但却缺乏智慧与谋略,而人稍加思考便可战胜异类。这里的异类妖猴是邪恶的化身,不仅乱杀无辜,还抢劫良家妇女做他的妾室,人与畜生交杂,前所未有的故事,瞿佑借此表达在战乱的时代,妖猴横行在世,为非作歹,而李生是乱世中的英雄,明辨是非,正义凛然,战胜奸佞,为社会除暴安良。这是作者美好的期待,既然自己无法拥有精湛的骑射与战术,只能在创作中寄托自己的愿望。结局是李生不仅得到三位美丽的妻子,而且富贵荣华尽享,这也是“超级英雄”理所应当的回报。

《太虚司法传》是讲述一位名叫冯大异的狂士对鬼神之事嗤之以鼻,后被阴曹地府的群鬼抓取羞辱伤害,虽留有生命回到人间,但被那些鬼折磨的不成人形,回去以后临死之际将阴曹地府上告天庭,最后获得胜利。此篇的男性形象以狂妄自大,自恃清高,对那些鬼怪寺庙进行诋毁凌辱为主,瞿佑安排此等人被鬼怪折磨,一是为了表明鬼怪确实存在,像孔子一样“敬而远之”是比较中肯的建议。二是宣扬不管阴间多么可怕,总会有正义的天庭主持公道,在儒家传统的文化系统中,“子不语怪、力、乱、神”,人类儒士对那些超自然的现象保持一种畏惧又尊重的态度,不触碰不怀疑,但也总存在不信鬼魂之说的文人骚客,“以身试鬼”,也是瞿佑对于神的存在不怀疑态度的展示。《令狐生冥梦录》的男性形象与《太虚司法传》中的冯大异很像,“刚直之士,生而不信神灵,傲诞自得”被阴间小鬼抓去认罪,凭借自己的文学修养写得一篇极为出色的文章,因而免罪。但令狐胜要求参观地狱,这个篇目的安排也足以见得瞿佑对于鬼怪的偏爱,文人都是以儒学为正统标榜自己,却主动要求接近鬼神,与平日的儒生相差甚远。

《永州野庙记》这一篇男性形象为“书生毕应祥,道由庙下,囊橐贫匮,不能设奠,但致敬而行”,却遭遇永州野庙中妖蛇的迫害,毕应祥并没有就此事息事宁人,而是在庙中一纸诉状将永州野庙上告天庭,最终为民除害,斩除妖蛇。

这几篇文言文的男性形象或多或少的呈现出不畏惧鬼神,勇敢坚毅,刚烈果敢,敢于挑战鬼怪,又懂得利用自己的长处脱离险境,善于审时度势,不因强权而放弃自己的正当权利,是新时代中男性的表现,具有借鉴意义。

二、抛弃身份,只为爱情的痴情形象

《剪灯新话》中有大量的篇目描写人与人之间,人与鬼之间的爱情。结局或悲伤或欢愉,但从绝大部分描写爱情的篇目中仍然可以看出男性为追求声色食欲而忘记自己的身份,主动沉迷于爱情,醉生梦死的情爱形象。

首先是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沉迷。《藤穆醉游聚景园记》中“永嘉滕生名穆,年二十六,美风调,善吟咏,为众所推许”,在游园中与已故宫女卫芳华一见如故,滕穆知道眼前美丽的女子是故去的人,却也愿意将她带回家乡一同生活。后卫芳华回到阴间再无音讯,滕穆再也未娶妻,一次去雁荡山采药再也没有回来。滕穆的精通音韵诗律的雅士,面对已故的卫芳华仍然坚持要与其在一起,并不惧怕任何鬼怪之说生活在一起,像正常夫妻一样“交会之事,一如人间”,两人感情如胶似漆。卫芳华走后,滕穆终身未娶,对卫芳华的心坚贞不屈,始终如一。但结局也是意料之中,人鬼相连,本就是不伦不类,又怎会容许长久的存在?瞿佑人鬼相恋绝大多数的结局均已悲剧告终,在宣扬自由爱情,追求性欲肉色的同时,警醒世人这终究是一场空梦。

其次是男女再续前缘。《绿衣人传》中赵源(贾家负责煮茶的仆人)和绿衣人(已故宋代贾似道大人的侍女),两人在前世早已注定情缘。而赵源最终为绿衣人到灵隐寺出家做和尚,了结余生。这两篇同其他结局悲惨的爱情故事一样,主导男性形象的因素只有一个就是爱情,男性生而为遇到爱情,进入爱情,为爱情终身厮守。似乎在瞿佑的笔下,男性的力量都集中于与女性的缠绵,甚至为了心中的女性可以放弃生命,放弃再娶,放弃仕途,放弃所有。这种只为情而活的情况从古至今寥寥无几。这也从侧面印证当时所指出时代对于情欲的压抑,战乱的纷争使得夫妻之间聚少离多,骨肉分离,寄托于文字的感情能让人在片刻中享受纯粹的爱情,不至于被现实吞没。

瞿佑在写人鬼相恋的结局通常是悲剧,但是人与人相恋的结局却通常是愉悦欢快的。《联芳楼记》《渭塘奇遇记》两篇均是美好的结局,前篇是文才兼备的二女嫁给同时出生世家大族的郑生;后篇是男女两人在梦中相会在现实中又偶然相遇的姻缘。值得注意的是《秋香亭记》是唯一一篇人人相爱中结局悲惨的一篇。这一篇与瞿佑的人生经历关系密切。商生采采一对才子佳人却被现实无情拆散,对现实的高度反应和概括,因为战争和朝廷的动荡,多少姻缘由此切断,甚至阴阳相隔。这些作品中男性形象与人鬼相恋形象基本吻合。

三、与神交好,得以改变命数的“好命”形象

《水宫庆会录》中广利王称余善文“侧闻君子负不世之才,蕴济时之略”,“此乃潮陽秀士余君善文也,吾构灵德殿,请其作上梁文”,后广利王专门设宴邀请余善文,“宴罢,以玻璃盘盛照夜之珠十,通天之犀二。”结局为“获财忆万计,遂为富贵,后亦不以功名为意,弃家修道,遍游名山,不知所终”。余善文的形象是满腹诗文的才子,因机缘巧合被水中广利王所器重,说是机缘巧合其实也是余善文本身修身养性,为自己赢得善于诗文的称号,名声远传于深海之中。结局也是富贵荣华,但余善文并没有因此而虚度光阴,反而利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游学,遍访名山大川,在实践中增加自己的知识。瞿佑这一类的人物构造中,完全没有一个文人墨客因偶得的机遇腰缠万贯随后自暴自弃而终老。全都是自我奋斗,利用自己的机会增加见识。

四、重视兄弟义气的仗义形象

《修文舍人传》中夏颜“博学多闻,性气英迈,幅巾布裘。喜慷慨论事,叠叠不厌,然而命分甚薄,日不暇给”,不久后就死了。他生前有一位关系甚好的朋友,两人交谈甚欢,夏颜为朋友介绍自己在阴间担任修文府舍人,孔子的学生颜渊和子夏都曾担任过,夏颜和朋友时时相见,为朋友提前送上好事或坏事的先知。朋友染上疾病,夏颜积极推荐朋友接任他的职务,称“人生会当有死,纵复强延数年,何可得居此地也?”于是朋友放弃治疗,等待去阴间接任夏颜的位置。夏颜的形象是典型的愤懑不平,满怀抱负却无处施展,心中怨气深重,不愿放弃自己的才学而当为普通百姓,对于国事政治处处关心,但遭受命运的捉弄,始终郁郁寡欢,不得志向。但在阴间,夏颜担任重要的职位,也是瞿佑为广大失意之士所营造的一种补偿心理环境,在人间得不到的待遇,在人间实现不了的梦想,在阴间都会实现,也许在瞿佑眼中,阴间比人间好。阴间会根据人的才华分配职务,而在人间只会有奸诈,侥幸,贿赂,没有公平正义而言。夏颜对朋友的真心,也是出于两人同处一个处境,郁郁不得志,贫穷,白白浪费才华。重视兄弟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仗义形象。

参考文献:

[1](明)瞿佑.剪灯新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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