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俄语颜色词“красный”的文化伴随意义

【摘要】语言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镜子，文化渗透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各民族语言中通常存在着大量记录颜色的颜色词，这些词除了表达自然界的色彩外，往往还具有丰富的文化伴随意义。“красный”（红色）在俄罗斯文化中使用频率高且深受民众喜爱。本文从词汇和文化联想角度对俄语颜色词“красный”进行语言文化分析。

【关键词】“красный”；颜色；文化意义

语言既是文化的载体，又是文化的组成部分。每一个民族的语言都是民族文化的一面镜子，反映出该民族的文化背景与内涵。与此同时，文化渗透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如语音、词汇、句子、语篇等。作为语言中最活跃的因素，词汇最忠实地反应了民族的社会生活和文化心理。

色彩文化是各民族文化中最突出最醒目的部分之一。颜色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感知，世界上人所能见到的事物几乎都具有一定的色彩。在认识颜色的过程中，人们也将很多人文意义赋予到这些颜色中去。经过时间的过滤、沉淀，这些人文意义成为人们感受各种颜色的心理指向与联想，从而派生出很多其他含义。因此，一种语言的颜色词不仅体现客观事物的物理属性，还往往伴随着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领悟，即颜色词中蕴含着文化意义。

俄语颜色词汇十分丰富，其中以白（белый）、黑（чёрный）、红（красный）、蓝（синий，голубой）、黄（жёлтый）为主。每一颜色词都有不同的内涵意义。比如，白色是雪的颜色，象征高贵和善良，如旧时称贵族为“белая кость”，成语“Рубаха черна，да совесть бела”表示“衣服虽脏，但良心纯净”；黑色与白色对立，表示黑暗、邪恶等消极思想，如“чёрная жизнь”（痛苦的生活）、“чёрная душа”（黑心肠）、“чёрная судьба”（苦命）；红色热情奔放，象征权力和美好的事物，如“красная власть”（红色政权）“красное солньшко（可爱的太阳）”；蓝色是海洋的颜色，带有水的象征意义，还会让人产生对“幸福”的联想，如“голубая мечта”意为“美妙的幻想”，“синяя птица”是青鸟，幸福的象征；而黄色在俄语中是忧伤、背叛以及发疯的象征，如“жёлтый дом”（精神病院）。

本文选择“красный”（红色）作为对象，具体分析其在俄语中的文化伴随意义。

一、“красный”的词汇意义

1、“красный”在词典中的意义

“красный”一词在《俄语详解词典》中的解释为“цвет крови，спетлых ягод земляники，яркого цветка мака”（血、草莓成熟果实以及罂粟花的颜色）。因此，俄语词“красный”首先是一个颜色词，表示“红色”。但是从词源上来看，“красный”与“красота”“красивый”属同根词，均源自古斯拉夫词“краса”，应该是表示“美丽”的意思。事实上，在16世纪之前，俄语词“красный”的确不表示颜色，而只表征性质，相当于красивый或者прекрасный，意思是“美丽的，美好的”。比如词组“красное детство”表示愉快的童年，“красная жизнь”是“美好生活”的意思。“красный”真正用来表示红色是在彼得时期之后。自彼得一世开始，“красный”一词被用来表示所有红颜色的色调，于是俄语中才出现“красный цветок”（红色的花），“красная одежда”（红色的衣服）这样的词组。与此同时，俄语中出现一个与“красный”同根的词—“красивый”，取代了красный表示美丽、漂亮的意思。

除了表示颜色“红色”外，《俄汉详解大词典》中“красный”的意思还有：（1）红色的（革命的、苏维埃政权的、红军的），如“красныевойска”（红军部队）、“красныепартизаны”（红色游击队）；（2）愉快的，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如“Безобеданекраснабеседа”（没有东西招待，谈话也觉得无味）、“ВбоюзаРодинуисмертькрасна”（为国捐躯，死而无憾）；（3）晴朗的，明亮的，如“красноелето”（晴朗的夏天）、“красноесолнышко”（明亮的太阳）；（4）正面的，荣誉的，如“красноекрыльцо”（正门台阶）、“красныйдвор”（前院）、“красныйугол”（上座（房屋内圣像下面的荣誉席位））；（5）用于动、植、矿物名称，如“перецкрасный”（辣椒）、“волккрасный”（豺）、“красныйкоралл”（红珊瑚）。

“красный”在俄语中还可表示“最好的”、“最珍贵的”。比如说，“красныйдичь”指非常珍稀的野兽，“краснаярыба”指上等的鱼，如鲟鱼等。也因此，“Краснаякнига”（红皮书）指记载珍稀的、濒临灭绝的动植物的书籍，同时又有危机警示的作用，因为很多国家都将红色广泛用于警示标志，如“краснаякарта”在足球比赛中意味着运动员违规被罚下场。

2、“красный”在俄语谚语中的意义

由于“красный”直到16世纪一直用于“漂亮的”、“美好的”的意义，因此俄语中保存有它用于此含义的谚语。如：“Краснаптицаопереньем，ачеловекуменьем”（鳥美在羽毛，人美在智慧），“красный”在这里是“美”的意思；“Некраснаизбауглами，акраснапирогами”（主人殷勤招待，胜于布置华美），在这句话中，красный的意思相当于“хороший，гостеприимный”，表示“好的”，“热情的”。俄语中“красный”用于这一含义的句子还有“Долгплатежомкрасен”（好借好还，再借不难），“Веснакраснацветами，аосеньснопами”（春华秋实）等。

“красный”在俄语谚语中有时也具有下列意义色彩：

（1）“富于表情的、表现力强”：Безкрасногословцанинашаг。（形容有口才的、表达流畅的人）；

（2）“鲜艳的、让人注意的”：Краснаягодка，данавкусгорька。（莓果表面上看鲜艳美丽的，但口感却是苦的——让人注意的美人心灵行为方面往往不佳），Накрасныйцветокипчелалетит。（蜜蜂一般被鲜艳的花朵而吸引）；

（3）“有利的”：Красенразговор，данеспор。（交话有利，但谈得太久）；“让人满意的”、“好的、佳的”：Краснуюречькрасноислушать。（好的话总是让人感到满意）；“带来好感受的、令人愉快的”：Несветла-тоночьбезмесяца；некрасенденьбезсолнца；невеселожитьебезродителей。（没有月亮夜里太黑暗，没有太阳中午不愉快，没有父母生活困难）；

（4）“富有的生活”：Ивкраснеживут，ивчернеживут。（有的家生活富有，有的家生活贫穷——这儿“红”指“富有的、有钱的”，“黑”指“贫穷的”）；

（5）“特殊的、独特的、内涵重要的”：Великзвон，данекрасен。（响铃声伟大，但没什么特殊的含义）；

（6）“善良的、态度和蔼的”：Влюдях–веснакрасна，адома–зимушкалютая。（出门时她与春天一样善良温暖，在家里与冬天一样邪恶）；作“温暖”、“太阳”、“善”的象征：Красноесолнышконабеломсветечернуюземлюгреет。（红太阳往白世间上的黑土散发温暖——表示宇宙中的和谐）。

由此可以看出，“красный”的基本语义是“红色的”，而红色就是“美丽的”。在俄罗斯文化中，“красный”（红色）一般都是表示正面情感，如“愉快的，荣誉的，善良的”。说到红色，除了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有比较好的视觉效果外，更被用来传达活力、积极、热情、温暖等含义。

二、“красный”的文化伴随意义

俄罗斯人对“красный”（红色）的联想反应折射出俄罗斯民族对这个词语的文化认知。弄清民族文化联想的特点有助于我们解释该词汇新释义的产生过程和其产生的文化根源。在《俄罗斯联想辞典》（《Русскийассоциативныйсловарь》）中显示，当代俄罗斯人看到“красный”一词时，头脑中联想到的词汇如下图所示：（部分）

从上图可以看出，在俄罗斯人的文化认知中，与“красный”（红色）联系最为紧密的词汇主要有флаг（旗帜）、свет（光）、цвет（颜色）、галстук（领带）、помидор（西红柿）、нос（鼻子）、перец（辣椒）、петух（公鸡）、светофор（红绿灯）等。这些都是俄罗斯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语言意识，也反映了“красный”在俄罗斯文化中与其周边事物的特殊联系。如果对任何其他民族作相同的联想试验，结果不可能完全相同。

在俄罗斯人的意识中，一看到“красный”（红色）首先想到的是“флаг”（旗帜）。很明显，这是因为红色是俄罗斯国旗的颜色之一。国旗是一个国家的象征。国旗的颜色、图案在人们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民具有特殊的意义。俄罗斯国旗由白、蓝、红三色组成，每一种颜色都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其中，红色是温带的标志，也象征着俄罗斯的悠久历史和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另一方面，红色还是美好和勇敢的标志。也有人说，国旗上的红色象征着权力。这一说法并非没有根据。由于历史的原因，俄语中的“красный”（红色）的确伴随着革命与权力的象征意义。在1905年和1917年革命中，革命者手中高举的旗帜都是红色。十月革命后，“красный”一词有了新的转义，它成为“большевистский”（布尔什维克）、“советский”（苏维埃）、“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й”（社会主义）的同义词。红色一时成为了象征苏维埃共和国的颜色。苏维埃政权的第一支正规军叫做“Краснаяармия”（红军），第一枚勋章叫做“орденКрасногознамени”（红旗勋章），参加红军的宣誓叫“краснаяприсяга”等等。在这期间，“красный”还产生了相当于“передовой”一词的意义，即表示“进步的”，如“краснаядоска”即“红榜，光荣榜”。在某些词组中，“красный”具有了特殊意义，如“красныйуголок”，“краснаяизба”用于表示机关、宿舍中辟出来进行文化教育活动的场所。苏联解体后，“красный”象征革命的意义基本上已经消失。但是根据《俄罗斯联想辞典》，人们看到“красный”还是会联想到“революция”（革命）和“октябрь”（十月），说明“красный”在俄罗斯民族心目中产生的文化记忆。

俄语中“красный”有“светлый”（明亮）的意思，例如“красноесолнце”（明亮的太阳）、“красныйденек”（明朗的白天）。因此，俄罗斯人看到“красный”自然会联想到光（свет）。另外，俄罗斯冬季漫长，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寒冷和乌云中度过。俄罗斯人对于阳光、光亮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因为光能给人带来温暖，带来希望。红色是太阳的颜色，给大地带来无限光亮、无限生机。俄罗斯人认为没有比光更漂亮的东西了。在俄罗斯文化中，“красный”（红色）像光一样，也象征着希望和光明。

根据《俄罗斯联想辞典》给出的解释可以看出，在俄罗斯人意识中，“красный”还容易让人联想到“галстук”（领带）、“помидор”（西红柿）、“нос”（鼻子）。首先，“красныйгалстук”（红领巾）曾是苏联时期少先队的标志，俄罗斯人对此有深刻记忆。作为男人的装饰之一，红色的领带也是俄罗斯人所偏爱的。其次，西红柿是俄罗斯人特别钟爱的食物。在俄罗斯，西红柿被称为“维他命食品”。由于西红柿既可作水果生吃，也可作为凉菜小吃，因此特别受俄罗斯人喜爱。西红柿红彤彤的的颜色令人心生喜悦，俄罗斯人看到“красный”当然就会想起爱吃的“помидор”（西红柿）。俄国诗人涅克拉索夫一首广为流传的诗歌“Мороз，красныйнос”（《严寒，通红的鼻子》）将“красный”和“нос”一词也联系起来。这些都是只有在俄罗斯文化语境下才会有的联想。

民族的历史文化及民族心理都会直接影响词汇的附属意义，每一个词的文化伴随意义都有它的历史渊源。俄语词“красный”当然也不会例外。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俄罗斯人对红色的感受理解会不断变化更新，颜色词“красный”也會获得新的文化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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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叶莲娜. 汉俄含颜色词成语的对比研究[D]. 东北师范大学， 2012.

【作者简介】

曹玉姣（1990—），女，四川西昌人，硕士研究生学历，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南方翻译学院西方语学院俄语语言文学专业助教，主要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