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群政策“驱动—退出”机制下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关系的三阶段良性演化研究

胡恩华，周 潇，单红梅，胡京京

（1.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南京 211106；2.南京邮电大学 管理学院，南京 210023）

我国新常态下的经济结构转型升级为民营经济带来了重大发展机遇，民营经济正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民营企业创造产值占GDP 比重已从改革开放初期的1%发展为2015 年的50%以上［1］，占据国民经济的“半壁江山”。已有研究表明社会信任对民营企业发展作用突出，是一项有价值的、稀缺的、难以模仿和不可替代的资源［2］。社会信任可有效促进民营企业的产业集群［3］、构建组织内部关系［4］和内外部联系［5］、跨越融资机构障碍［6］以及解决互保困境［7］等问题。然而，依靠产业集群获得长足发展的民营企业正处于社会信任缺失的经济环境中，尤其是私有民营企业不被信任、受挤压、遭排斥的问题日益突出，严峻的社会信任环境导致其集群集体信任缺失［3，8］。《2016 年民营经济发展与民间投资重要数据分析报告》指出：我国高速增长的民间投资在2016 年首次出现负增长。民营企业的社会信任问题已引起学术界的关注。

以往研究指出政府政策干预能解决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市场失灵问题。曾敏刚等［9］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政府干预对客户信任和供应商信任均有显著正向影响；唐莹和邓超［10］指出政府可通过政策引导提供完善的社会信用基础设施，保障民营企业社会信用体系的良性运行。随着民营经济集群发展的推进，社会信任缺失对其制约作用日益凸显。刘炜等［11］认为有必要探索集群背景下企业社会信任的政策干预问题，以打破民营企业社会信任供给的市场失灵困境。集群政策［12］作为政府推进包括民营经济在内的多种经济形式集群发展的制度供给手段，通过产业集群和创新集群等协同创新形式，可有效打破技术和知识等创新要素在民营企业中转移的壁垒，增强合作意愿。常路等［8］对中小企业集群信任的制度重建机制进行了定性研究，指出应按照平台建设、功能实施和网络变革3 阶段实施集群政策；柴国荣等［13］运用演化博弈方法研究了集群创新中企业信任关系的演化结果与演化路径，指出应加强政府资金投入对集群信任的政策引导作用；刘征驰等［14］基于状态转移方程研究了集群企业间信任关系的动态演变，指出健全创新的政策干预是集群有序、活跃发展的基础。

现有关注集群内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研究鲜少涉及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构建问题。不同于国有民营企业，私有民营企业集群主要依靠血缘、亲缘和地缘等关系型信任建立，在复杂多变的竞争环境下更容易出现合作动力不足、恶性竞争、社会信任缺失的现象［8,11］，因此迫切需要研究集群内私有民营企业间的社会信任构建问题。与此同时，已有研究多将政府集群政策作为静态策略［12,15-16］。依托发展较好的产业集群项目及集群政策，日本学者NISHIMURA 和OKAMURO［15-16］实证研究了日本集群政策的实施效果，但这些研究仍未考虑不同发展阶段集群内企业社会信任状况的不同特点，因而有必要探索不同发展阶段集群内企业社会信任的构建问题。此外，已有研究多采用演化博弈为主的博弈方法研究企业信任演化问题，给出的策略类型有限，不利于考察多样化的政府角色，且具有主观性的局限。而冲突分析可以同时全面考虑多个博弈主体的多种博弈策略，并对同一主体的多种博弈策略及主体间的策略组合进行比较，可以弥补演化博弈在宏观战略管理层面的不足。

基于此，本文通过引入政府集群政策，研究集群政策驱动下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演化情况，并建立互补的冲突分析模型，对不同发展阶段的集群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关系的良性演化路径进行梳理和研究，以期为构建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提供理论借鉴。

1 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及其多重均衡

1.1 模型假设

随着私有民营企业转型升级需求的日益增强，集群创新成为其创新驱动发展的重要手段。社会信任是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的基础，而我国私有民营企业集群主要由中小企业发起建立［3］，在集群形成期的社会信任环境具有更强的不确定性，因此，有必要弄清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关系的演化规律，为集群创新创造条件。

因此，本研究在SMITH 和PRICE［17］、AOKI［18］建立的演化博弈模型的基础上，构建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模型，模型假设条件如下。

假设1 有限理性。企业不可能掌握参与博弈的全部信息，而只能通过一定的概率对社会信任博弈演化结果进行估计。

假设2 重复博弈。集群内私有民营企业之间不是进行一次信任博弈即停止，而是在市场机制下为寻求长远利益进行两两重复博弈。

假设3 博弈的域［18］。集群内私有民营企业的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域由企业集和各个时期内技术可行性约束下企业策略集共同组成，基于AOKI［18］“博弈的域”概念对SMITH 和PRICE［17］的演化博弈模型进行改进，对演化博弈的范围进行区分。

假设4 参与人同质性。王艳和李善民［19］研究指出我国经济结构呈现出典型的“二元性”特征，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面临着不同的经营环境，国有企业与政府之间具有天然的密切联系，更易获得政府提供的资源，而我国民营企业在行业准入、融资、政府补助和政策支持等方面或多或少不平等待遇。相比国有企业和国有民营企业，私有民营企业面临社会信任资源不足的困境。基于此，假设受到参与社会信任演化博弈的私有民营企业具有社会信任不足的共同特征。

假设5 “合作”均衡。对集群中的企业来说，互相信任的结果是“合作”均衡，互相不信任的后果是“非合作”均衡，社会信任演化的理想结果是“合作”均衡。考虑到演化稳定均衡（evolutionarily stable strategy, ESS）可能具有多重性，“合作”均衡是对ESS 的进一步选择与精炼，其实现过程即为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良性演化。

假设6 集群发展阶段。根据王宏起和王雪原［20］、朱建民和史旭丹［21］对产业集群生命周期的划分，企业集群可分为集群形成期、成长期、成熟期和衰退期4 个发展阶段。政府实行集群政策的目标是使企业集群越过衰退期，从而进入新一轮集群的形成期，促进企业集群螺旋上升和转型升级。因此，政府集群政策研究视角下的私有民营企业集群阶段主要包括形成期、成长期和成熟期3 个阶段。

1.2 模型构建与求解

1.2.1 支付矩阵构建 假设集群内有N家同质私有民营企业，为便于表达，以下简称“企业”。在集群初始社会信任条件下，某两个企业均存在“信任”（策略R）和“不信任”（策略K）2 个博弈策略，并在无穷多个时期进行重复博弈。假设每家企业每期采取策略R需要付出的转换成本为Ci，转换成本包括信任的建立、维持和拓展等方面成本。如果集群所有企业都采取策略R，可有效提高合作创新意愿和成功率，每家企业获得的当期收益为Bi。如果有n家集群企业采取策略K，每期收益为Bi-ndi，其中，di表示集群每失去一家采取策略R的企业而使各个企业损失的收益［22］。假设Ci>di且Cidi表示该集群内企业具有偷懒的动机［3,18］，Ci

1.2.2 演化均衡求解 假设集群内企业当期博弈中采取“不信任”策略的概率为x（0≤x≤1），则当期博弈中采取“信任”策略的概率为1-x，企业采取2 种策略的期望收益分别为

集群企业的平均期望收益为

根据TAYLOR 和JONKER［23］提出的复制动态概念，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的动态变化速度为

当集群内企业社会信任的动态演化速度为零时，表示社会信任达到稳定状态。求解公式dx/dt=0，得到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复制动态方程的稳定点为（0,0）和（1,1）。复制动态相位图如图1 所示，横、纵坐标的x分别表示企业1 和企业2 采取策略K的概率。

图1 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的复制动态相位图Fig.1 Replication dynamic phase diagram of evolution of social trust among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1.2.3 演化不确定性与多重均衡 通过对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在不同不确定性条件下的求解，其演化稳定策略（ESS）可归纳为表2 中的多种情形。当集群内所有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处于无约束的一般情形下时，部分企业博弈的单位成本大于单位收益，部分企业博弈的单位成本小于单位收益，此时便出现了多重均衡。鉴于私有民营企业对于社会信任环境良性演化的现实需求，需要进一步研究多重均衡的选择问题。

表2 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的多重均衡Tab. 2 Multi-equilibriums of evolution of social trust among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2 集群政策驱动下私有民营企业的社会信任关联博弈

2.1 企业集群创新博弈

私有民营企业会充分衡量集群创新带来的收益和成本，选择合作创新或者不合作创新，企业之间在集群创新是否合作的问题上存在博弈。在集群创新博弈域中，假设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博弈的策略为“合作”（策略W）和“不合作”（策略M），每家企业的集群创新成本为Cs，并从中获得收益。企业的集群创新收益是关于集群内其他企业数量的非递减函数Bs（n），n代表参与集群创新博弈的企业数量。假设存在n赞≤N，使得对于所有满足n赞≤n

表3 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博弈支付矩阵Tab. 3 Payoff matrix of cluster innovation of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若求解其纳什均衡，该博弈也存在（合作，合作）、（不合作，不合作）的多重均衡。本文先假设集群创新博弈与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分开独立进行，则集群创新博弈中私有民营企业采取“合作”策略的激励相容条件如式（4）或式（5）所示。

公式（4）等价于公式（5），其中，δ 是时间贴现率。该激励相容条件的含义为私有民营企业参与集群创新博弈的成本小于未来收益之和的贴现值。在此，不妨假设δ 充分大，即参与集群创新博弈的企业重视集群创新的未来收益，并且企业有足够耐心，此时激励相容条件式（4）和式（5）成立且具有一定的松弛量。设z为松弛量，则

z可以视为私有民营企业参与集群创新的收益流量。

2.2 关联博弈下的策略组合

在单个博弈域中，博弈参与方基于该域自身效用最大化进行博弈，此时会出现“欺骗”“不合作”等外部不经济的博弈策略，从而形成非合作均衡。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域中，低质量的社会信任环境容易引发私有民营企业的投机动机。“关联博弈（linked games）”［18］就是将博弈参与人置于2 个相互关联的博弈之中，使用一定的制度安排将另一个博弈域与原博弈域相关联，可以有效改变单个博弈的信息和激励结构，使关联之前难以实现的均衡策略在关联后得以实现。如图2 所示，集群内私有民营企业间的集群创新博弈与社会信任博弈过程构成一组关联博弈。

图2 集群政策驱动下私有民营企业的社会信任关联博弈Fig. 2 Linked games of social trust among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under the“drive”mechanism of cluster policy

集群政策最早由PORTER［24］提出，是指由政府颁布和实施的促进某一区域产业集群产生或发展的计划［25-27］。集群政策在促进我国民营企业集群中发挥重要作用［28］，中国工业与信息化部2015 年颁布了主要针对中小企业的《关于进一步促进产业集群发展的指导意见》，鼓励地方政府采取专项资金支持、税收优惠、贷款政策、政府购买、公共服务平台建设等各种集群政策推进中小民营企业集群。通过制定和落实政府集群政策，私有民营企业间的合作创新得到政府的鼓励和支持，集群创新博弈增加了企业的未来收益；同时，政府集群政策对企业集群行为进行约束，降低了企业间的信任成本。原来单个博弈的激励机制发生变化，为新博弈均衡的产生创造了条件。

基于AOKI［18］在研究关联博弈时的分析方法，将2 个企业在社会信任博弈（表1）与集群创新博弈（表3）中的2×2 的支付矩阵以加总的形式结合，构建如表4 所示的关联博弈下的4×4 的支付矩阵。社会信任是私有民营企业选择集群创新伙伴的前提［15,29］，因此假设集群企业先进行社会信任博弈（G1），再进行集群创新博弈（G2），每家企业进行重复博弈，并根据前一个博弈结果（G1或G2）协调下一个博弈策略。关联博弈下的一期支付矩阵如表4 所示。

表4 关联博弈下的支付矩阵Tab. 4 Payoff matrix of the linked games

考虑博弈为重复进行，假设每家私有民营企业相机采取如下策略组合。①策略组合A：如果企业在前一个博弈中偷懒，即不努力、不合作，则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偷懒，即采取“不信任”策略，在集群创新博弈中也偷懒，即采取“不合作”策略；否则企业在2 个博弈域均选择合作。②策略组合B：如果企业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存在“不信任”策略下形成的不诚信行为或投机行为，其他企业会将其排除在集群创新博弈域的一切创新活动之外。假设每家私有民营企业存在一个共有信念，即其他所有私有民营企业始终都会在上述策略组合下进行重复博弈，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使企业的博弈选择偏离上述策略组合。

2.3 合作均衡策略形成与证明

对表4 关联博弈下的一期支付矩阵，求解纳什均衡。当Ci≤di时，纳什均衡为（（R，M），（R，M））和（（R，W），（R，W）），后者为帕累托占优均衡。当Ci>di时，纳什均衡为（（K，M），（K，M））和（（K，W），（K，W）），后者为帕累托占优均衡。从一期关联博弈来看，集群创新博弈已经实现了合作均衡。如果能够证明企业在偏离策略组合A 和策略组合B 的情况下无利可图，那么说明（（信任，合作），（信任，合作））为均衡策略。

2.3.1 策略组合A 如果某私有民营企业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有过“搭便车”等不诚信行为，那么该企业在以后的2 个博弈中采取合作策略对其提高未来收益是不利的。同时，若某个企业在之前的2 个博弈中都采取了合作策略，那么它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采取不诚信行为也不利于其长远利益。如果企业在2 个博弈域中都采取不合作的策略，则其可以节约2 个博弈中分别进行努力合作的成本Ci+CS，而企业在2 个博弈域中都采取合作策略的本期和未来所有时期的收益为：δBS（N）+di。由此，每个企业在2 个博弈域中都不偷懒的激励约束条件为

结合式（6），式（7）等价于即使私有民营企业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良性演化的激励约束条件（Ci

集群创新博弈域的“嵌入”，即2 个博弈域的联结放松了激励约束，实现了私有民营企业在社会信任演化博弈域都采取“信任”策略的良性演化。

2.3.2 策略组合B 在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只要“搭便车”的企业数量小于N-n赞，集群内其他企业与“搭便车”企业合作没有任何好处。即使私有民营企业在非联结状态下的社会信任演化博弈中具有强烈的“搭便车”倾向，但是由于在政府集群政策约束下，集群创新博弈中因不诚信行为遭驱逐是可信的，因此，至少存在n赞家私有民营企业在2 个博弈域中都会采取策略组合B 作为均衡策略，即集群内至少有n赞家私有民营企业之间可以形成“信任”的合作均衡。

关联博弈下的策略组合B 实际上提供了一种私有民营企业自我维系的信念，这种共同信念使得私有民营企业对“不信任”行为的跨域后果有了共同的认识，从而使自己在集群创新活动中的行为合乎规范，其实质是关联博弈制度安排下社会信任的良性演化。该关联博弈模型具有自我实施的内在条件：①私有民营企业在改善社会信任环境需求上的同质性；②集群政策驱动下私有民营企业参与协同创新的生产剩余性。

图3 关联博弈下合作均衡的实现路径Fig. 3 Path of cooperative equilibrium under the linked games

2.4 政府集群政策的适度性

在集群政策的制度供给下，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良性演化的实现条件得以放松。然而，集群政策的支持力度是越大越好吗？集群政策对不同发展阶段的集群的私有民营企业支持力度应该有所区别吗？这些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私有民营企业创新的转换成本较高，政府集群政策以直接或间接的资金支持手段为主，旨在吸引企业参与集群创新。直接资金支持包括发展专项资金、技术改造资金和转型升级专项资金等；间接资金支持包括税收减免、低息和贴息贷款等。实际上，私有民营企业会视政府集群政策支持力度决定是否进行集群创新投资和投资力度，政府视企业的投资情况决定是否采取集群政策支持和支持力度，私有民营企业和政府在集群创新投资上存在博弈。私有民营企业的集群创新投资主要来源于政府资金投入和企业自筹资金，考虑我国政府资助和企业研发投资的阶段性特征，参照周潇等［30］建立的投资博弈模型，本文构建如下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的集群创新生产函数模型。

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在各自的投资预算BG、BC下进行博弈，RG表示政府收益，RC表示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收益。AG表示政府制度供给的认知和管理水平等限制，AC表示私有民营企业创新能力、信任水平等限制，AC，AG∈（0，1）。G1、G2表示政府对集群创新项目的预研投入和研发投入，C1、C2表示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的预研投入和研发投入。α、β表示集群创新投资产出弹性系数，α、β≥0。

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的最优化问题分别如式（11）和式（12）所示。

在政府集群投入预算占集群总投入比重的不同情形下，通过求解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的最优反应函数，得到相应的纳什均衡解。以往有研究表明政府投资对于私人部门投资具有杠杆效应［31］，但也有研究表明政府投资对私人部门投资有挤出效应［32-33］，而最新研究表明适度的政府投资对于私人部门投资具有杠杆作用，政府过度投资反而对企业投资具有挤出效应，政府投资需把握好投资力度［34］。政府参与私人部门投资的资金支持力度应随着企业由所处产业发展阶段的初期向成长期、成熟期发展的过程中逐步减小，体现阶段性的政府功能特征［34］。基于此，可以得到不同集群发展阶段下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集群投入的纳什均衡解（如表5 所示）。

表5 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集群投入纳什均衡解Tab. 5 Nash equilibriums of cluster investment of the government and private‐owned enterprises

不同发展阶段集群的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状况不同，需要政府根据各个阶段的状况而采取适当的集群创新支持政策。具体来说，在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形成期，社会信任环境恶劣，企业集群动力不足，需要政府大力资金支持予以撬动，才能刺激企业参与集群创新，此时政府投资占集群总投入比例最高，且优先进行预研投入，保证企业集群的启动资金需求。在私有民营企业集群成长期，企业间社会信任关系得以改善，企业间合作创新逐渐步入正轨，政府资金支持力度减小，集群投入主要用于前期激励。在私有民营企业集群成熟期，企业间协同创新活动日益频繁，相互依赖程度加深，社会信任关系日益和谐，集群投机行为大幅减少，政府资金支持力度进一步减弱，集群投入主要作为后期补充，旨在营造良好的集群信任氛围和创新环境。

3 集群政策匹配下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良性演化

3.1 冲突分析

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在不同发展阶段下，其社会信任状况不同，政府需要采取针对性集群政策以修复和培育其社会信任。进一步基于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的可选策略及偏好信息，建立与演化博弈互补的冲突分析模型，结合前2 个博弈模型的均衡解，梳理相关博弈均衡及其演化路径，以探索动态匹配的政府集群政策。参照上文博弈结构，在冲突分析软件GMCR II 中生成各种状态点：政府（DM1）策略为推行集群政策和不推行集群政策，私有民营企业1（DM2）策略为信任和不信任，私有民营企业2（DM3）策略为集群（合作）和集群（不合作），因此，政府和私有民营企业间的冲突局势共有26=64 个，可行局势如表6 所示。在GMCR II 中设置偏好信息（preferences），完成冲突建模，并为稳定性分析创造条件，决策偏好声明与偏好解释如表7 所示。

表6 冲突分析可行局势Tab. 6 Feasible situation of conflict analysis

3.2 良性演化分析

利用一般超理性稳定（general metarationality, GMR）、对称超理性稳定（symmetric metarationality,SMR）、序列稳定（sequential stability, SEQ）和纳什稳定（Nash stability, NASH）4 种稳定性概念［35］对GMCR II 计算出的可行局势进行稳定性分析，结果如表8 所示。只有S23为强稳定状态，此时政府不采取集群政策，私有民营企业相互信任并自发地进行集群合作创新。

表7 决策者的偏好信息Tab. 7 Preference information of DMs

表8 稳定性分析结果Tab. 8 Stability analysis results

当政府不采取集群政策时，根据社会信任演化博弈的纳什均衡解，S23、S43为演化稳定策略，存在多重均衡；此外，冲突稳定局势包括弱稳定状态S39和强稳定状态S23。此时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演化路径包括S39→S43、S39→S23，后者为良性演化路径（第1 阶段：集群形成期）。为避免非合作均衡产生，政府采取集群政策，此时根据关联博弈的纳什均衡解，S22为关联博弈机制下的演化稳定策略；冲突稳定局势包括弱稳定状态S22、S26、S38、S42，此时社会信任的良性演化路径为S42→S26→S22、S42→S38→S22（第2 阶段：集群成长期），在集群政策驱动下S43向S42演化，最终演化至S22。当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发展到一定阶段，社会信任环境得到改善，但由于市场信息的不对称，集群政策不能完全退出，政府应将部分集群政策适时退出，同时又要注意政策退出的力度，由于S23是整个系统中唯一的强稳定状态，S22最终也会在集群政策退出机制下向S23演化，进而锁定（图4），即S22→S23（第3 阶段：集群成熟期）。由上可知，政府需要根据市场状态确定适宜的政策方式和政策力度（表9）。

图4 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的良性演化路径Fig. 4 Path of benign evolution of social trust among private enterprises

表9 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良性演化匹配的政府集群政策Tab. 9 Matching government cluster policy of benign evolution of social trust among private enterprises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提出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关系“良性演化”的概念，即多重均衡选择视角下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关系演化最终收敛于合作均衡的过程。与以往研究不同的是，本文引入关联博弈机制改变演化博弈的信息和激励机制，并引入冲突分析方法基于博弈主体偏好获得所有稳定局势，结合政府是否干预、干预方式和干预力度的不同情形，梳理出政府集群政策“驱动—退出”机制下私有民营企业社会信任关系的3阶段良性演化路径。

（1）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关系的演化存在“市场失灵”。私有民营企业间的社会信任关系在演化方向上具有不确定性，社会信任演化存在多重均衡，该结论解释了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危机的形成机理，私有民营企业具有社会信任关系良性演化的现实需求。

（2）政府参与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创新的投入力度存在相应的适度区间，在政府适度集群政策驱动和引导下，企业间社会信任关系可实现良性演化，私有民营企业间人员、技术和知识等创新要素互动增多，信任壁垒逐渐减弱，政府适度的集群政策干预机制可打破私有民营企业的社会信任缺失的不良惯例。

（3）在政府集群政策匹配下，私有民营企业间社会信任可实现自我维系的良性演化。私有民营企业集群经历集群形成期和成长期之后，社会信任环境逐步改善，而进入第3 阶段集群成熟期后，集群政策由驱动变为逐渐部分退出，企业间形成一套解决新问题的程序和机制，新的社会信任惯例产生和确立，相互信任成为私有民营企业自我维系的共同信念。

综上，政府应根据私有民营企业集群不同发展阶段的社会信任状况，采取适度和动态匹配的集群政策，做到不“缺位”、不“越位”，具体包括：①当私有民营企业处于集群形成期时，企业间信任不足导致恶性竞争，交易成本较高，需要政府大力推行直接资金支持和税收优惠等政策鼓励企业积极参与集群，从而降低信任成本，触发信任演化；②在集群成长期，则采取适度驱动的集群政策，在发挥政府投入杠杆效应的同时，应防范过高的政府投入对私有民营企业集群投入产生挤出效应，防止企业滋生集群投入惰性，避免产生“搭便车”和“寻租”等不良行为，从而提高集群创新效率；③当私有民营企业集群发展水平较高，处于集群成熟期时，显著的集群规模效应使得企业间信任关系得以发展，此时政府应采取适度退出的集群政策，将主要精力转移到发展和维持企业间良好的社会信任关系上，逐步减弱直至取消直接资金支持的“拔苗助长”式政策手段，扮好“守夜人”角色，加强服务与监管，防止过度干预对市场效率造成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