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潮
摘要:用纪录片的方式挖掘人性,首先要使影片具有真实性,并且在故事大胆、极端的前提下,强调事性偏离,体现超现实的美好。在用舞蹈影像呈现方式中,通过动作来表达情感是一种符号,更是一种艺术追求。在人性挖掘过程中,进行有针对性、可能性、主观视角、个体挑战等方式的运用,都是影像的法宝利器。
关键词:镜头 舞蹈 人性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04-0157-03
电影导演达伦·阿伦诺夫斯基执导的《黑天鹅》源于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在拜读《双重人格》后的内心自我反思,也可以认为是其内心潜意识的冲动之作。达伦·阿伦诺夫斯基以《双重人格》故事为蓝本的同时,主线内容则借用芭蕾舞《天鹅湖》,讲述了女主人公伊娜是一名资深芭蕾舞演员,为追求角色完美,不断突破自我、战胜自我的故事。
剧中由娜塔莉·波特曼饰演的妮娜是一位美丽纤细的芭蕾舞者,在新的天鹅舞即将更换女主角时,她被命名为剧中的主角白天鹅,必须要突破心魔才能释放情感演出。而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位热情洋溢且情感外显的B角莉莉,莉莉的出现对妮娜造成了极大的威胁,甚至被考虑要取代妮娜的位置,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心的强烈欲望诱发出她的黑暗面,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人生结局。
用纪录片的方式展现人性的双面性,不仅在创作过程中获得了演员的尊重,还加入芭蕾舞元素进行艺术再创作,使得该片先后荣获奥斯卡等专业领域大奖,印证了舞蹈的巨大魅力。诚如达伦·阿伦诺夫斯基所言“我认为影响电影《黑天鹅》最多的是《天鹅湖》芭蕾舞,我们进入了《天鹅湖》的神话中,从中找出童话故事的元素。我记得与一名舞者茱莉肯特在美国芭蕾舞团见面,我问她:她到底是谁?谁是天鹅皇后?她说:她有点‘半人半天鹅”。当下了解到这是天鹅人的电影,便开始感到兴奋,这是最令人感到兴奋的事情之一,是我们要把娜塔莉转变为具有舞动的魔力。诚如,“舞蹈的身体符号表现的是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意识本身的逻辑”①“人的身体不仅是只作为内在的先决条件,被认为是人类最古老艺术的舞蹈,它的表现性是与生俱来的,具有高度的实际以及文化意蕴”②。
剧中的白纱裙及头饰,源于著名浪漫主义芭蕾《仙女》的首次运用,从而使白纱裙变成舞林中的一种标志。《天鹅湖》等古典芭蕾舞剧影响了世界数百年,一批现代芭蕾舞者纷纷涌现,并在各国将古典芭蕾与现代舞相融合,形成了本国特色鲜明的当代芭蕾舞。
舞蹈一直以来都用她经过加工、美化的肢体动作表现人类深厚的情感,并严格把控特定剧场中的服装、音乐等细节,因此受到大众的青睐。自首部电影短片《火车进站》至今,无数的艺术门类逐步加入电影的行列,丰富了电影的多元性,同时促进了各专业的稳步提高。从艺术起源的角度来说,舞蹈在各种游戏说、劳动说等起源中发展,随着电影影像的呈现,舞蹈可以运用她热情且深沉的肢体动作表达一切潜在的意识。由此可见,舞蹈可以促进作品和人性的结合,使作品与观众产生共鸣。
剧情首先在一束舞台灯光中呈现,女主角妮娜身穿白纱裙,纤纤玉女,缓缓流走在舞台的中央,在镜头的推动过程中音乐产生变化,结合黑魔鬼的出现,点名了主题“黑”与“白”,这也是人性永恒的主题。随后在梦中醒来的妮娜,发现是一场梦境,即平复心情,作为舞者的妮娜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中,坚持着她们的梦想,在剧院新人更替的过程中贝丝退出舞坛,剧院总监托马斯进行新人的竞选。在舞者训练过程中,托馬斯指尖触动演员的肩头、腰部,这些细小的动作印证了托马斯的自信及演员对他的尊敬。在这之后妮娜在家庭冲突与选角战争中脱颖而出,在一次宴会中,上一届女主贝丝自毁,之后妮娜与新人莉莉在各种现实与潜意识中游走,所幸的是妮娜在托马斯的指导下,弥补了缺少爆发与热情的性格问题,并重新建立了自信。剧中托马斯送给妮娜这样句话,“让自己惊喜,这样你才能让观众惊喜”。妮娜在不断的自我蜕变中,明白了托马斯说的“贝丝做的一切都来自内心一些黑暗的冲动,她看起来很有吸引力,有时候很完美,但是也非常有破坏性”。在妮娜成功的过程中,她也体会到了这是你的时刻,不要让它成功溜走的信念与决心。
一、夸张的镜头美
一部电影剧本的呈现需要借助人物的表达及剧情的开展,但要打造一部优质影片必须要善于用镜头。在推进剧情方面选择一些独到且夸张的镜头为影片留白,为观众留出更多想象空间。其中,托马斯在舞蹈排练厅指导妮娜原地旋转的一幕,镜头以自转、快速推动形式正对托马斯,呈现出在旋转中妮娜的精湛技艺,通过夸张的视觉运用解决针对舞蹈的镜头难题。再如,剧中在呈现舞蹈教室镜子的镜头时,准确展现了妮娜的双重性格,巧妙交代了妮娜外在与内在的境遇,从而实现剧情与人物内心起伏的平衡点。
电影镜头的选择关乎艺术作品的成败,尤其是以艺术纪录表现形式呈现电影镜头,要把握好创造力,让影片具有镜头的刺激美。剧中对于舞台灯光及舞台后台的镜中选取,也是可圈可点。剧中妮娜在后台化妆时与莉莉打斗中,镜头快速捕捉到了玻璃碎片的瞬间,这种快速的找寻可以促使观众与剧情感受真实。另外,在剧中妮娜最后从高台倒下的瞬间,慢镜头的夸张呈现,带给观众无限的怜惜。电影可以说“包括人们表情动作、回忆以及梦境,世界是电影进行交流的基石”③。诚如妮娜在剧中最后所言“我感觉到了,完美、很完美”。只有在镜头的不断尝试与修选中,夸张镜头才能带给观众愉悦与享受,这种妮娜式的完美不仅需要磨砺,也需要夸张镜头的带动产生出留白空间。
二、变形的艺术美
作为一部纪录性影片其艺术美在于很好的诠释了双重人格,这种大胆的变形手法,就如同探究人们内心深处,使观者在欣赏影片的同时联想自我的罪恶感。然而,在当代教育中时常为呈现艺术而侧重于对外在思绪的技术运用,但艺术归根到底还需要内在的情感烘托。
剧中托马斯与妮娜在晚宴中对众人说:“你们都有过被迷惑,被征服的时候,甚至有时候情不自禁为表演倾倒,这位我们公司的真正艺术家,也是我作品灵感的来源”,通过简短的一句话便拉进了影片与观者间的艺术距离。这种升华于技术之上的语言,准确的表达了托马斯的观点,也让妮娜在名利场上脱颖而出。影片中出现现实与幻觉的交错叠加,这一手法的运用均来自各种现实关系的交融,每一个体只有在现实与梦想的交往过程中,才能找到一把标尺,使自己的内在属性外化,呈现真实的自我。这种表现方式正如海德格尔借诗所指“诗并非对任意什么东西的异想天开的虚构,并非对非现实领域的表象和幻想悠荡漂浮”④。
达伦·阿伦诺夫斯基以镜头方式表达剧中人物内心,利用看似离奇的画面有力地冲击观众的视觉。在剧中镜头下的粉色房间,随着妮娜的性格由听从、顺从转变为野心且叛逆,房间内的生活道具也随之发生了变更,呈现变形的生活及艺术。剧中多次出现的暗隐方式,作为影片的调料剂,如剧中服装师在测量妮娜的身体时,一句“你瘦了”好似无关情节的独白,只有真正的芭蕾舞者才能深有体会。影片中妈妈的角色也被镜头赋予了独特且变形的艺术美,妈妈对待女儿的态度,在这母女眼中的“完美”标准完全不一致。诚如“完美最大的缺陷就是无趣”。真正的完美应该像初恋般的纯洁,看似喜悦神奇,却让整个人霎时都生动了起来,这种生动是一种自然的生动,而非压抑的生动。
“作品与器具大致相同,仅当其不再具有器具自身特征,不再需要制作过程及实用性,才算得上纯然物”⑤。追求自我的挑战性远远大于追求高度,因为在追求自我的过程中,必然会包含追求者内心的矛盾。剧中无论是妮娜幻想与现实的共通,还是托马斯、莉莉等人物形象的变形处理,全都呈现了达伦·阿伦诺夫斯基的独特美学。
三、舞蹈的肢体美
追溯芭蕾舞在西方受欢迎的根源,是因舞者穿上足尖鞋垂直于舞台的形态,准确把握了西方对待文化的特殊视角。纵观西方文化,西方的教堂一直垂直于天空,这种向上的精神是一种浪漫,亦是一种不朽,人们基于会稳定的前提下对外围不断地修正,要保证穹顶高度的同时让建筑屹立不倒,这种向上及基督教义的精神,深深刻画在芭蕾舞的内心。
训练芭蕾舞者的过程,是刚与柔的极致结合,更是舞者与完美对望的彼岸。剧中妮娜反复进行芭蕾舞训练,她穿着足尖鞋敲打地面,通过镜头的反射及平视,加深了观者对舞者训练不易的佩服之情。同时我们也在妮娜舞蹈训练室及舞台表演中,看到了其提升舞蹈技艺的镜头美,通过广角推进、特写的镜头方式,呈现出舞者一种专注与执着的精神状态。妮娜的母亲应该也是芭蕾舞演员,但因种种原因提前终止了自己的舞蹈事业,从此,母亲的梦想过继给了她女儿,从小学芭蕾并对她精心管理,催眠的音乐盒每天叫她起床,不许她在外面玩的过晚,甚至朋友莉莉在门口找她都不许出门,这种强压下的环境压抑了妮娜的情感,促使她终于在舞蹈的海洋中翱翔,但却忘了艺术最终的根基是“情感”的这一原理。
尽管人体动作在舞蹈表现时,可以带给观众愉悦之情,但是托马斯仍强调完美需要放开,并不是控制出来的。从本质上来讲,舞蹈的对外延展只能看作是外在运动,如若收放自如、游刃有余必须要将适当地释放内心情感。所有的舞者训练都是从把杆练习开始,其中具有特定性格的人会将训练视为对个人理想的追求,并被这种训练结构所吸引,让自身状态达到从未到达的彼岸,给予舞者一种生命力。显而易见,剧中充分考虑到舞蹈本身的特殊性,借用芭蕾却淡化舞蹈的表现形式,强化人性的双重性。
四、人性的内涵美
在这种用身体叙事的电影中,“应由人物分泌故事,而不再是故事、情节描述人物”⑥。人物个体受性格、环境等方面的影响,将根据实际情形更正自身情感,正如这部优质影片,在不断地尝试与推敲中,提升影片的质感,能够表现出多意性。这部剧的成功之处在于导演与创作团队在资金及排练行程紧张的情况下,运用智慧提升艺术品质的又一佳作。
剧中准确把握每一位个体处于不同外在环境下的内在心理,呈现出丰富意蕴的影片内涵。妮娜个性沉稳却不自信,但却永远保持一颗努力向上的心;托马斯看似待人谦和,实则过度自大;贝丝外在刚强,却在受挫中折磨自己的内在自虐;莉莉外在豪放,但内心却有她自己的主意。影片基于真实性,挖掘人性个体,从而达到丰富内容多元性的目的。
导演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在自述中谈到“做一些独特的东西,并且很个性化。如果你加入了人性,肯定會使得观众与人性产生共鸣”。导演的最大品信就是果断,在这样自由表达观点的团队中,我们可以观摩到艺术碰出的火花之美好。当然,在艺术家准备之际,放松的心态也可以更稳定的寻找源泉。“你需要放松,我想那是最重要的事情,享受那个时刻,每个人都有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方式,就是聚焦方式,但是如果你花了许多精力,假装聚焦,那么就真的没什么用”,文森特·卡塞尔饰演的托马斯剧下如是说。
在此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心灵及心态的纯正及平衡才是保证创作之初的根基所在。剧中很多有点无厘头的艺术处理,反而事与愿违,提升了整体观感。妮娜在受到托马斯引导之后,回到家中冥想,在浴池中潜入水中,运用潜水镜的拍摄,两颗血从镜头中闪出,这种对待血腥的处理不止一处,在用口红写成字的镜头中,在妮娜自虐的过程中,在贝丝受伤的医治中,导演很好的找到了人性的基点,也就是人性的共通性来完成全片的制作。德国哲学人类学家卡西尔认为,“人性是自我塑造的一种过程,是人的无限的创造性活动”⑦。
五、结语
用纪录片的方式挖掘人性,首先要使影片具有真实性,并且在故事大胆极端的前提下体现超现实的美好。用舞蹈呈现影像过程中,通过动作来表达情感是一种符号,更是一种艺术追求。目前,国外也掀起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及“齐鲁文化”的浪潮,把中国传统文化及“齐鲁文化”进行电影舞蹈创新的建构中,必须要尊重地域特色的文化生态环境,延展文化分子之间可相互对话的领域,这些都是电影舞蹈表达的法宝利器。
注释:
①[美]苏珊·朗格:《艺术问题》,腾守尧译,南京:南京出版社,2006年版,第126页。
②[德]格罗塞:《艺术的起源》,蔡慕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170页。
③[意]皮尔·保罗·帕索里尼:《诗的电影》,桑重,姜洪涛译,《世界电影》,1984年第1期。
④刘旭光:《海德格尔与美学》,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4年版,第336页。
⑤[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节庆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19-20页。
⑥[法]吉尔·德勒兹:《电影2:时间-影像》,谢强,蔡若明,马月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第273页。
⑦[德]恩斯特·卡西尔:《人论:人类文化哲学引导》,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第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