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军 刘曙光
摘 要:唯物史观是探索人类历史规律和人类命运走向的科学理论,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是决定人类命运的物质基础。时空是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人类的命运在时空中展开,个体存在的时空状态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逻辑起点。人与人之间被时空隔离,人类共同体关系在劳动实践中生成,人类命运共同体在本质上属于实践问题而不是理论问题。人类通过实践不断提升生产力水平,工业革命以后随着人类科技突飞猛进,人类社会融合度和依存度不断增强,人类需要面对的世界性问题越来越多。当前人类正处于历史与现实的交汇处,人类社会已经成为彼此相依相存的命运共同体,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符合全体人类共同体利益,是马克思恩格斯共同体思想的当代实践。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唯物史观;实践;人类历史规律;人类共同利益
中图分类号: D820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9)02-0049-08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在国内外多场所大量论述人类命运共同体,大力倡导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成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是马克思恩格斯共同体思想的当代实践,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从一种理念倡导发展成为中国新时代外交战略和全球治理方案,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体系和理论体系正在形成。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研究领域,笔者认为最有价值最富挑战性的研究方向是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科学性的论证问题,这是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灵魂,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体系的基石,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能否对人类社会发展产生持久影响力的关键所在。本文根据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以唯物史观为理论指导,分别从探索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理论基础、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逻辑起点、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实践本质、近现代科技对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作用等方面进行思考,重点关注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可能性、必要性与必然性,进而为下一步更加深入地论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科学性提供一些思考的向度。
一、唯物史观是探索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科学理论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辩证法思想运用于人类社会领域和历史领域而形成的独特理论成果,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探索人类历史规律和人類命运走向具有重大指导意义。在人类思想史中,对待人类历史规律的态度主要有以下几种:第一种是历史唯心论,把推动人类历史发展的力量归结为人类想象出的某种神秘的虚幻力量;第二种是机械决定论,把人类历史理解成为牛顿式的机械运动;第三种是历史虚无主义,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是盲目的,根本没有规律可言;第四种是不可知论,认为由于人类自己是历史的创造者,因此在逻辑上人类没有能力去认识人类历史规律。马克思、恩格斯对这些主观性、片面性、肤浅性的非科学历史观予以批评,认为要准确把握人类历史规律就必须遵循唯物辩证法的基本原理去分析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唯物史观由此诞生。马克思这样阐释唯物史观的根本特点:“这种历史观和唯心主义历史观不同,它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世界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形成。”[1]同样,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划清了唯物史观与黑格尔等唯心史观的界限:“黑格尔把历史观从形而上学中解放了出来,使它成为辩证的,可是他的历史观本质上是唯心主义的。现在,唯心主义从它的最后的避难所即历史观中被驱逐出去了,一种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被提出来了,用人们的存在说明他们的意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用人们的意识说明他们的存在这样一条道路已经找到了。”[2]
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活动无时无刻不处于运动变化过程中,人类的命运也就成了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内容之一。人类的命运固然与宇宙命运及生物命运息息相关,但随着人类生产力的发达和科技水平的提高,人类主观能动性对于人类命运的影响越来越明显,人类社会越来越成为相对独立的特殊有机系统,意味着社会科学已经具备从哲学和自然科学领域中独立出来的现实条件,人类开始认识到,人类社会发展有其自身规律,对人类社会领域进行独立研究已经产生了必要性和可能性。客观存在的自然界在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形成了稳定的客观规律,有些自然规律可以被人类直接感知和利用,有些自然规律可以通过科技手段和逻辑思维获得发现,科学技术对于自然规律研究的作用越来越大,人类对于自然事件的预测能力越来越精准。尽管科学技术的崇高地位自近代以来才被确立,但由于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如此翻天覆地,以至于科技文化在短短数百年间已经深入人心,很快成为人类社会主流文化,科学性原则已经成为检验各种理论正确与否的基本原则,社会科学领域也不例外。可以说,唯物史观是社会科学领域中真正能够称得上科学理论的经典理论之一,与自然科学理论不同的是,唯物史观揭示的是人类社会领域的统计规律,虽然很难对具体的社会事件进行计算和预测,但能够对人类社会的总体趋势做出判断,从纷繁复杂的历史事件中找出人类历史发展的线索和规律。
习近平总书记审时度势,在国内提出中国梦的奋斗目标以后,不断在国际舞台上发出中国声音,自十八大以来在许多重大国际活动和外交活动中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想和理念并不断进行诠释和丰富。按照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经济基础决定社会意识,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之所以能够在国内外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同和赞誉,关键在于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现实性和科学性,人类生产力水平和科技能力达到一定程度以后,人类社会的融合程度必然加深,人类命运的依存程度必然增强,这是不以人类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符合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恩格斯共同体思想的当代实践和最新成果。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其现实基础是人类的科技与经济发展在客观上已经将全体人类纳入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从而使得“人类命运共同体”与过去的主观设想的各种共同体思想有着本质的区别。“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建立在马克思新唯物主义基础之上的,是由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现实和客观规律决定的,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描述和表达。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逻辑起点
2013年3月,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时指出:“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3]这是习近平当选国家主席后首次出访,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在本次演讲中,习近平首次以国家元首的身份向全世界人民传递“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外交理念,表达了习近平对于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显示了习近平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认识的哲学思维,蕴含着深刻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论和时空哲学思想。
马克思曾经说过,“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1]”。马克思这一论断在现代人类起源考证中得到证实,人类发展的时间和空间是同步进行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原始人类从东非的一个点逐渐蔓延到地球的各个角落,人类的命运轨迹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中分散展开的同时隐性存在着某种力量使得人类个体之间穿越时空的隔离发生关联,这种力量既包括生命的力量,也包括社会的力量,是物质力量在人类社会领域中的展现。也就是说,人类命运的展开是建立在物质力量基础之上的,无论是种群的基因延续还是人类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物质运动和生产活动。
人类必然生存于时空维度,人类的历史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中同时展开,人类的命运至今无法逃离时空的制约。恩格斯指出,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时间以外的存在像空间以外的存在一样,是非常荒诞的事情[4]。人类社会在现实性上必然是个体的存在,个体始终是人类社会不可化约的最小存在单元,个体的存在是具体的,个体的具体性导致了人类社会的多样性。但个体的存在无法独立长期延续,人类社会的延续是通过人与人的关系在时空中进行绵延的,纵向的时间维度表现为代际关系,横向的空间维度表现为人际关系,二者共同构成基本的社会关系。人类命运共同体涉及人类个体命运的多样性及人类整体命运的同一性问题。没有只有个体的社会,也没有只有群体的国家,任何社会,都是由二者的混合组成的[5]。个体是人类社会在时空维度中的最小独立存在单元。所谓的最小独立存在单元,是指以目前的科技水平人类个体在社会学意义上不具有可分性,身体器官的肢解和移植只具有医学意义而不具有社会学意义,个体是人类社会组织的最小结构单元。个体的独立性在生物层面呈现出的特征是每个个体生命专属于自己。在空间维度,每个人的生理活动被封闭在自己的身体内部,此身体与彼身体之间不具有可入性和可替代性,即每个人身体都必须占据属于自己的物理空间,现实中的两个人不可能在同一物理空间叠加存在;在时间维度,个体生命是有限的,生命的开始就已经注定生命的死亡,就人类个体而言,虽然在时间维度中能够形成一个连续的生存片段,但个体生命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呈现出来的是非连续的点状而不是连续的线状。由于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属于不能进一步分割的有机整体,形成于生理活动基础之上的个体心理活动和精神活动也就具有了相对独立性和身体依附性,个体心理活动和精神活动以身体的存在和生理机能的运行为前提条件。以上对人类个体存在独立性特性的分析表明个体在时空维度具有独立性和有限性,但个体的这种独立性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并不意味着人类个体可以像莱布尼茨“单子”那样能够自我存在和彼此隔绝,恰恰相反,所有的人类个体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否则人类种群无法繁衍,人类社会也无法形成。人类个体之间相互联系的必然性可以追溯到人类社会的形成历史以及人类自身的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生命的起源乃至宇宙的起源,时间的历史和空间的历史都已经注定时空中所有存在物产生联系的必然性。现实中的人类个体仅仅是人类发展史中横截面上的一个点,这个点的出现和存在不可能无缘无故,也不可能彼此毫无关联,人类是个体这个点产生的母体,人类个体存在状态的独立性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在绝对意义上,所有的个体必然是一个整体。黑格尔将局部认定为不真实的存在,只有整体才属于真实的存在,他以三段论的方式可以将所有存在物的关系进行无限推演,直到将宇宙整体囊括为绝对精神。黑格尔的这种辩证法属于形而上学思维辩证法,缺陷在于以思维逻辑替代了事物发展的客观实在性逻辑。
根据目前人类的科技认知能力,时空自宇宙大爆炸开始生成,宇宙的膨胀伴随的是物质运动的产生和时空的出现,宇宙膨胀过程中发生的一切事件都呈现在四维时空之中。宇宙运动的未来走向目前尚有争论,但宇宙中物质运动带来的时空秩序效应已经被人类所认识。宇宙的演化过程同时存在有序化和无序化两大力量。无序化力量被描述为热力学第二定律,爱因斯坦称之为最普遍适用的宇宙定律。与此同时,宇宙还具有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自组织能力,正是在这种自组织能力的控制之下,地球生命得以产生和进化,人类社会得以形成和发展。生命通过物质运动从非生命物质中分离出来,与此相伴随的是生命个体之间被时空隔离而成为具有独立存在意义的神奇的生命个体存在。然后是人类通过发展生产力从自然界分离出来,与此相伴随的是人类以家庭、部落、民族、国家等组织形态不断进行组织分化。这两种力量之所以同时并存,原因是物质运动对时空的影响是双重的而不是单一的,物质运动导致时空分离的同时也在进行时空整合,这一点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体现得更加明显,人类历史既是一部时空发散史,同时也是一部时空整合史。时空发散是外在显像的,人类社会随着历史的推进而不断扩大,内部组织日益分化,人类个体及组织之间的差异性不断增加,这种差异性的增加根本原因来自于时空的发散程度的增加。与此不同,时空的整合是内在的和隐性的。自然界的时空整合能力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生命基因的出现,动植物通过基因传递该物种的生命本能,使得无数的生命个体通过基因纽带形成跨时空联系。人类的繁衍当然离不开基因传递,但人类社会超越了自然界的时空整合能力,人类社会最有代表性的时空整合能力就是社会文化,人类通过社会文化不仅能够在人类社会内部进行跨空间交流,而且能够在人类代际之间进行跨时间交流。
人类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着不同的空间控制能力,空间对人类的意义不断发生变化,现代信息网络及现代交通网络的主要功能就是大大压缩了人类社会的物理空间距离。可以认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和人类科技的发达最突出的贡献就是跨越时空,通过科技手段进行跨时空信息交流。人类在时空维度中诞生和繁衍,时空是人类的生存背景,与此同时,人类也一直在和时空限制进行斗争,跨越时空可以说是未来人类科技的终极奋斗目标。越来越快捷的交通和日益发达的通讯主要是为了不断突破物理空间障碍。基因技术正在改变自然进化规律,现代医学在想方设法延长人的寿命,数字化的声音和影像可以尽可能多地长期保留过去的信息,一旦人类大脑信息能够完全数字化,就意味着人类永生梦想成真。“随着工业革命的完成和发展,引起了交通工具和通讯手段的革命,完全改变了人们的活动的方式和环境,也引起了各个国家整个生存形式的改变,任何产品和发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世界历史性的事实,具有了世界历史的意义”[6]。我们置身其中的现代社会,国际交往在经济全球化的推动下更加频繁,世界各地的时空距离也因现代交通与通讯而极大缩短。在如同村落般的世界中,没有一个国家和地区能独善其身,人们之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密依存[7]。社会学家吉登斯指出,全球化是一种我们面临的生活发生时空转变的现实,“发生在遥远地区的种种事件,……都比过去任何时候更为直接、更为迅速地对我们发生着影响。反过来,我们作为个人所做出的种种决定,其后果又往往是全球性的。”[8]相对于空间而言,时间的最大特征是一维单向性。一般人把“人类命运共同体”仅仅理解为在场人类的共同体而忽略了不在场人类的命运走向,尤其是忽略了人类对子孙后代的命运走向需要承担的前辈责任。这种对子孙后代的责任意识在人类历史的传统文化当中曾经有所体现,但并没有形成主流价值观念,原因是在力量弱小的时候,人类社会对子孙后代的影响力非常有限,人类子孙的命运主要被自然规律所控制。进入科技时代以后,在场的人类已经对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具备了前所未有的改造能力,人类已经不局限于顺应自然规律和利用自然规律,而且在一定程度获得了改变自然规律的能力,人类对自然、社会的这种改造能力影响的不仅仅是在场人类的命运,而且对子孙后代产生越来越深远的影响。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实践性本质
“人类命运共同体”在本质上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是一个实践问题,人类已经通过社会化的生產实践和生活实践将自己置身于彼此命运相连的命运共同体世界之中,因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本体论而言和马克思所主张的“自由联合体”一样属于实践共同体,是建立在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观基础之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之所以越来越得到世界各国和各民族的认同,根本原因在于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人类社会正在走向命运共同体,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出现的生存状态,并非中国主观设想出来的未来构想,中国的作用是发现规律并发出倡议进行科学应对。历史必然性是由于有意识有目的的人在征服自然界的实践活动中产生的。人的这种实践活动受到不以意识为转移的客观需求的驱使。人通过实践活动逐渐认识客观世界,在主体意识中得到反映并经过改造的客观事物,而后作为预先形成的观念形象以目的的形式出现并同周围的现实发生矛盾[9]。
意识和物质的关系自古希腊以来就一直困扰着东西方思想家,人类所有宗教和形而上学哲学的形成都与这种困扰有着深层联系。意识是主观的、个别的,物质是客观的、普遍的。由于历代思想家都无法证明自己所认识到的物质就是物质真相,从而导致意识始终在此岸世界,物质始终在彼岸世界。直到马克思、恩格斯才在总结前人思想成果的基础上,吸收当时最新的自然科学成果理论,切入到问题的实质中去思考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那就是以唯物辩证法作为方法论去认知自然界、人类社会及思维活动,才能找出事物发展变化的普遍规律和科学规律,才能彻底实现意识和物质的辩证统一,才能在意识和物质之间架起了一座物质实践的桥梁。马克思告诫人们:“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gegenst-ndliche]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思维——离开实践的思维的现实性或非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10]
人类最基本的实践是劳动实践,劳动不仅创造了人类社会,还创造了人类自身,人类的劳动过程也就成了人类命运的组成部分。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人与自然交互作用、相互制约的历史,人化自然的生成和发展过程决定了人类命运的演进史,人类在展示自我、表现自我的过程中铸就了自身命运的辩证发展史[11]。人类虽然来自于自然,但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使得人类与自然的统一性超越了动植物与自然的统一性(这种统一性表现为动植物对自然的依赖性以及动植物自身演化成了自然的组成部分),人类的这种超越是在劳动实践中完成的。“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最终的本质的差别,而造成这一差别的又是劳动。”[12]559马克思从实践的观点出发,他看到的不是孤立的人类个体存在,他认为现实的个人必然是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人,人的本质是在社会实践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关系,生产劳动是最重要的社会实践活动,“这些个人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的第一个历史行动不在于他们有思想,而在于他们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13]67劳动是人类所特有的生命实践活动,人类在劳动的过程中造就自身的命运。首先是人类的生理结构在劳动过程中不断进化,通过生产劳动将自己与人类的近亲区别开来,“经过多少万年的努力,手脚的分化,直立行走,最后终于确定下来,于是人和猿区别开来,于是奠定了分音节的语言的发展和人脑的巨大发展的基础,这种发展使人和猿之间的鸿沟从此不可逾越了。手的专业化意味着工具的出现,而工具意味着人所特有的活动,意味着人对自然界进行改造的反作用,意味着生产[14]421。其次是劳动改变了人类在自然中的地位,也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类社会关系在生产劳动过程中形成,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也在劳动实践中形成,劳动是连接人类个体之间及人类与自然的桥梁。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是人类历史的产物,也是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是人类生产力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以后必然出现的社会状态。由于人类活动本质上是社会性的实践活动,现代人类因共同利益的需要使得“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成为可能和必要[15]。当前人类社会已经高度融合,人类正在从局部利益共同体向人类命运共同体发展,人类作为“类”存在已经从哲学意义走向现实意义。必须先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基础和条件,才有可能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和观念,这种意识和观念才能获得人类社会的广泛认同,才能对人类社会的发展产生意义。人类文明的融合首先是物质文明的融合,经济全球化已经为物质文明融合打下了基础,也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的生成创造了基本的物质条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意味着人类开始对自身的“类”存在产生自觉意识。从这样意义上说,人类命运共同体不能被创造,只能被发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形成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以后必然形成的总趋势,在这过程中人类历史规律在发挥作用,不以任何个人意志为转移。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演讲时明确提出:“当今世界,人类生活在不同文化、种族、肤色、宗教和不同社会制度所组成的世界里,各国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6]也正是因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出现属于人类社会发展客观现实和未来趋势,习近平总书记对这一趋势的敏锐认识和科学论断也就有了社会基础和现实意义,可以为推进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提供中国智慧,可以对未来人类文明进步产生引领作用。
四、近现代科技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生成的影响
人类命运共同体反映了世界历史发展的趋势,它是经济全球化的产物,是世界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发展的必然结果[18]。在人类进入近现代社会之前,人类命运共同体以自发和非主流方式存在,对人类社会产生作用的主要是家庭、部落、民族、国家、宗教等各种社会共同体,人类个体命运依附于与自己发生直接联系的共同体,不同民族和不同国家呈现出彼此独立平行发展的状态,尽管人类一直存在共同的基因起源及共同的地球环境等构成“类”共同体的客观条件,但人类共同体意识尚没有达到“类”存在的高度。如果把类社会在“自然共同体”阶段的命运形态描述成为点和线的组合,那么到了“市民社会共同体”阶段,人类社会的命运图景就表现出点、线、面的结合。人类命运形态中“体”的发端是葡萄牙航海探险家麦哲伦在1519至1522年完成的人类历史首次环球航行,此次环球航行标志着人类开始意识到我们居住在同一个地球上,但这种“体”还只是物理空间意义上的“体”,人类社会内部并没有达到互相融合的程度。近现代意义上的人类社会一体化融合发生在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以后,资本主义强国在全球范围开辟殖民地,资本、商品、技术的强大渗透力必然影响到所有文明国家,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推进创造了物质经济条件和科学技术条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快速发展建立在人类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基础之上,科技现代化和经济全球化是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从隐性走向显性的直接力量,便利交通带来的空间压缩和信息发达带来的时间超越导致人类社会快速向一体化和有机化方向发展,无论是人类个体之间还是社会共同体之间都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相关性和依赖性,人类与自然界乃至人类与宇宙之间的关联程度都在迅速增强,人类生存方式正在发生深刻变革,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加速推进。
在工业化大生产以前,人类命运几乎不属于人类思考的范围,很少有思想家和哲学家表露过对人类未来命运的忧虑,原因是,在人类生产力水平不够发达的情况下,人类的力量非常有限,任何个体及共同体都很难对整个人类命运带来足够的威胁和影响。工业化大生产以前,人类命运的影响主要来自于自然界而不是人类社会自身,因此人类对此进行关注也就缺乏意义。进入工业文明以后,人类在发展经济和创造财富的同时,环境污染、生态恶化、核战争、粮食安全、资源枯竭、能源缺失等全球性问题已经显露出对人类命运造成的巨大破坏性,还有克隆技术、基因工程、人工智能等高科技对人类未来命运的影响也存在诸多难以预测的后果。因此,人类必须着眼于人类的共同利益和长远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承载的合作与发展意识,是人类寻求共识、应对危机的内在需要[18]。人类的第一要务是生存,人类的历史首先是生存的历史,然后才是发展的历史,生存与发展之间的逻辑关系不容颠倒,人类的发展如果危及到了人类的生存,那么这种发展也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人类必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进程中,如何辩证看待当前的经济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现象、如何深刻理解新科技革命和全球性危机、如何全面认识中国与世界的双向互动及其历史走向,不仅事关中国的兴衰与成败,而且影响到人类社会的和平与发展,这既是重大的理论课题,又是紧迫的现实问题[19]。在此背景之下,习近平总书记以扎实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和敏锐的政治眼光洞察到了人类社会在新的历史时期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意识到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解决当前人类社会热点、难点问题的一把钥匙,是凝聚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一条纽带,是中国展现大国责任的一个舞台。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论述是“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建立更加平等均衡的新型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同舟共济,权责共担,增进人类共同利益。”[20]
凯文·凯利在《失控:全人类的最终命运和结局》例举超进化的7趋势时,其中包括“递增的相互依存关系”,说的是随着演变,生命逐渐摆脱无机物的束缚,而更多的与有机物相互影响,他认为,社会化的加深正是生命递增的相依共生关系的另一种形式,人类正是一个越来越依赖生命而不是非生物的极端例子[21]。在生命演进史中,越是低等生命,身体结构越具有同质性,越是高等生命,器官之间的分化就会越明显。人类社会作为有机体的存在,社会分工深刻影响着社会结构,生产力越发达,社会分工就越细化,社会组织结构就会越复杂,社会有机体的功能就会越强大,人与人之间的共生关系就越密切。在人类社会的低级阶段,人类个体直接依赖大自然生存,在高级人类社会,大量的人类个体不再直接从事吃穿方面的物质生产活动,人与人之间的共生关系变得巧妙而复杂。在共生关系中的相关各方,不管对立多么深刻、冲突多么激烈、战争多么惨烈,任何一方都无法否认自己的共生性、群体性属性,都无法否认与他者形成共生关系的必然性[22]。随着人类交往范围的迅速拓宽及交往深度的迅速加大,当前的人类社会的共生关系已经从国家内部扩展至国家之间,经济领域越来越多的国际分工是在国家之间进行分配的,国家之间的经济联动效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且逐渐从经济领域向政治、环保、安全的等各领域全面渗透。
五、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代表中国人民审时度势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站在新时代前沿对人类社会和未来命运进行深入研究和理性思考以后作出的科学论断,是对马克思主义共同体思想的继承与发展,是中国外交思想的重大理论创新,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运用于人类社会发展领域的最新理论成果。恩格斯曾说:“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4]436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基础,是人类历史共同文明的深沉积淀,也是人類文明新的突破和爆发,是新的人类文明到来前的曙光和前奏。马克思根据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以唯物史观基本原理为基础和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追求而提出的真正的共同体,为人类未来社会描绘了一幅美好的画卷,而习近平同志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对马克思的真正的共同体思想的当代阐释。
人类命运共同体既着眼于解决资本主义“虚幻的共同体”所带来的全球性问题和现代性弊端,又承载着建设美好社会的使命,担负承上启下的过渡性功能。
正如恩格斯所言,纵观人类历史,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历史中但凡伟大的民族,引领人类历史时代的民族,往往都有独具特色的先进文化,这种文化的先进性不能简单地用引领作用的原因或结果来进行分析,先进文化与伟大民族之间是一个相互作用、互为因果的过程。对国家与民族而言,文化的深度与高度折射出的是社会集体思维能力的理性程度。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相当于给当代人类社会播撒下了一颗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的种子,这颗种子在中国及全世界有识之士的呵护下会不断生根发芽、成长壮大,认同的人会越来越多,对人们思想观念的影响会越来越大,直到形成一股强大的文化力量,人人都自觉意识到自己是人类社会的一分子,自己的命运和人类的命运紧密相连,所有的人类个体都自觉意识到人类社会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人类命运共同体蕴含了“协和万邦”“和衷共济”“和而不同”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理念,体现了中国求真务实、实事求是的一贯作风,既考虑到了人类未来的命运,也考虑到了各国家各民族的现实需求,既有哲学深度,又有政治高度,还有时代热度和现实尺度,意义重大,影响深远。2017年11月2日在第七十二届联合国大会裁军与国际安全委员会(简称联大一委)会议中,中国提出的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被写入了联大一委有关决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在国际社会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同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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