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T-Level计划及其对我国产教融合的启示

白昌科

摘   要：当今世界各国普遍面临高水平技术人才紧缺、高校人才培养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脱节等问题。我国近年来大力推进产教融合，鼓励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高校转型，重要目的之一是解决人才供需矛盾，为国家创新驱动战略发展提供动能。英国近年来推出T-Level计划，由国家教育部门、院校、用人单位等相关方共同设计技术人才培养课程，使16～19岁的青年能接受更好的技术教育，确保院校的技术人才培养能满足行业的实际需求。文章介绍了英国实施T-Level计划的基本情况，结合我国产教融合推进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实际问题，为相关部门、开展产教融合的院校和企业提供借鉴。

关键词：英国;技术教育;T-Level;产教融合

一、英国T-Level计划概述

（一）英国提出T-Level计划的背景

英国近年来大力开展技术教育改革，推动技术教育发展，以求满足经济快速发展对高质量技术人才的需求。英国技能大臣尼克·博尔斯（Nick Boles）在2016年7月发布的《16岁后技能计划》（Post-16 Skills Plan）中指出，技术教育改革是英国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关系到国家的繁荣和数百万人的工作和生活。技术教育是英国教育的薄弱环节，现有的课程和职业资格证书与职场联系不紧密，许多人因质量不高的教育课程而浪费了本来应有的发展机会。英国教育大臣达米安·海因兹（Damian Hinds）表示，科技和世界经济正快速变化， 确保年轻人具备未来工作所需技能是英国现代工业战略的核心[1]。推进技术教育改革，将为年轻人提供符合商业和产业需要的培训，满足他们就业的需求，促进生产率提高和经济增长。经过一年多的论证及征求公众意见，英国教育部于2017 年 10 月发布了《16岁后技术教育改革——T级行动计划》（Post-16 Technical Education Reforms—T Level Action Plan），又在2018年12月发布了《T级行动计划2018》（T Level Action Plan 2018）。[2]

（二）英国T-Level计划简介

1.T-Level课程和证书

T-Level计划是英国2017年开始实施的技术教育改革计划，其中的T-Level课程将于2020年秋季正式推出，目标人群是16～19岁的青年。学时为两年的课程包含专业技术教育、45个工作日以上的行业实习（industry placements）等内容。通过T-Level课程的学生将获得国家认可的T-Level证书，证书记录学生的总成绩、专业技能、行业实习情况、数学和英语水平等内容，可能逐步取代目前种类繁多的职业资格证书。英国教育部希望通过T-Level计划让选择技术教育的学生掌握世界领先的专业技能与知识，并且具备工作所需的英语、数学等能力，为英国未来的经济发展培养高水平的技术人才，也让学生为将来的工作做好充分准备。同时，T-Level计划将T-Level证书与英国普通中等教育证书（GCSE）接轨[3]，学生通过“适当的桥接课程”可以在技术教育路线和学术教育路线之间切换。英国政府希望T-Level能与学术路线的A-Level一样成功，为选择技术教育的学生搭建与学术教育同等高度的阶梯[4]。英国教育部门也正在探索取得较高级别T-Level证书的学生进入普通高等院校的路径。

2.T-Level课程设计和师资保障

T-Level课程由院校、企业（雇主）、相关机构等合作开发，将课堂学习与工作经验相结合，以便学生能通过学习具备行业需求的专业技能、知识和其他能力。T-Level课程目前涉及会计、农业、建筑、文化艺术、设计、金融、教育、医疗健康、法律、管理、制造业等25个行业类别，在学成后学生可以应对大部分行业的职位需求。英国政府公布了将在2020-2021学年开始提供T-Level课程的52个院校[5]，目标在2020年秋季推出包括数字（digital）、建筑（construction）、教育及儿童护理（education and childcare）3个行业类别的首批课程，而其余的22个行业类别的课程将从2021年开始分阶段推出。[6]

英国教育部门在推进T-Level计划的同时也会确保教师和学校相关领导者获得所需的支持。除了提供资金外，教育部还会通过教育与培训基金会（Education and Training Foundation，ETF）牵头制定专业发展计划。ETF将会与主要合作伙伴及开设T-Level课程的院校密切合作，了解教师在教授T-Level课程时可能面临的困难和挑战，与相关行业及机构共同设计T-Level师资人员培训计划，确保T-Level课程推出后有相应的师资作为支撑，以保障课程的预期成效。[7]

3.T-Level计划的监督机制

T-Level计划的实施由资格和考试监督办公室（Ofqual）、教育标准局（Ofsted）、学徒制和技术教育研究所（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s and Technical Education，以下简称研究所）监督，确保T-Level具备强有力的质量保证，让T-Level计划可以得到用人单位和公众的充分信任和认可。Ofqual和研究所主要负责根据《技术和继续教育法》等法规，制定和批准与T-level证书和学徒制相关的职业标准，落实有关部门对T-Level计划做出的决策。Ofsted负责审查院校或企业等机构是否具备开设T-Level课程的条件，是否按原有计划实施，以及课程效果等，同时与其他监管部门共同總结新课程推出后的经验教训，为全面推广课程做准备。

二、T-Level计划对我国产教融合的启示

英国提出T-Level计划的目的是培养更多的高水平的技术人才，满足经济发展对技术性劳动力的需求。为应对国际竞争、经济发展趋势，T-Level计划通过与“雇主”合作开发课程来保证培养出的人才符合市场的实际需求。

我国的产教融合政策是在人才培养供给侧和产业需求侧的结构、质量、水平还不能完全适应的背景下实施的，通过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有机衔接来满足当前人力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迫切要求，对新形势下全面提高教育质量、扩大就业创业、推进经济转型升级、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具有重要意义。

我国的产教融合政策与英国T-Level计划的共同目的是为经济社会发展培养符合实际需求的人才，两者都强调通过深化校企合作推进教育与产业、行业的深度融合。

由于中国产教融合政策中“校企政”各方相关体制机制还不够成熟，许多高校在传统院校的公益性与企业的逐利性两种观点之间徘徊。产教融合政策作为一个长期性战略还处于初期阶段，各方面的硬件、软件条件还不完善，导致大多数高校和企业对该政策仍持观望的态度。

而英国T-Level计划的实施为我国推进产教融合政策提供了借鉴：政府大力推进改革，从资金、政策等各方面给予支持，提高社会各界对T-Level计划的了解和认同，并积极选拔院校、机构和企业参与。

（一）国家重点支持一批产教融合高校和企业

英国教育部2018年向社会征集T-Level课程提供者意愿，申请者需符合一系列质量标准。200多家院校提出申请，其中50多所院校将在2020年9月前后推出T-Level课程。

我国教育部自2014年起面向企业开展“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由企业提供经费和硬件支持，以满足产业和技术发展的最新需求为目标推动高校人才培养改革，促进高校人才培养与企业发展的合作共赢，2017年和2018年有500多家企业参与，对相应的项目提供数十亿元经费和软硬件支持[8]。2017年，有9所院校获得中央基建投资预算（拨款）中产教融合基地建设项目资金支持，到2018年升至14所院校。

与T-Level计划不同，我国的产教融合项目主要由企业提供经费和硬件支持，中央财政支持主要用于“共建实习实训基地”;而英国则是由政府财政支持，计划全面实施后每年将拨款5亿英镑帮助相关院校和单位支付额外教学、设备、组织行业实习等方面的费用。同时T-Level计划首先推出3个行业类别的课程，相关条件和制度完善后再陆续推出其他行业类别的课程，并不是一次性全面展开。

中英两国的国情不同，在我国，由国家财政全面支持产教融合项目的条件还不成熟，但是可以探索重点支持部分有意愿、有条件的高校，以及部分行业内有实力、有意愿的龙头企业开展产教融合试点。由国家提供必要的资金和政策支持，探索产教融合和校企合作的模式，从部分专业和行业入手开展课程内容和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并逐步拓展到各学科和专业门类。

（二）企业深度参与院校的课程设计

英国T-Level计划广泛征集了社会各界的建议，涵盖了各级教育部门、院校、行业、地方当局和其他机构。由教育部门、院校和雇主等共同设计T-Level计划的实施方案和课程，以避免学生学习的技能和知识与市场的实际需求脱节。行业实习中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实习情况将记入T-Level证书，作为用人单位录用的重要参考依据。

通过T-Level课程学习并取得证书的学生可以选择直接走向工作岗位或进入更高层级的技术学习，而打算继续接受学术教育的学生也能在课程中打下基础。T-Level计划经过了一年多的论证、多方协商及其他筹备工作，包括制定实施方案、征集T-Level课程提供者、设计课程等，目前仍然在為将于2020年推出的首批课程做准备工作，这也为学生、用人单位等预留了充分的过渡期。

我国可借鉴英国T-Level计划的相关做法：院校或主管部门邀请行业内有实力的企业参与产教融合课程和培养方案的设计，从部分行业类别开始探索制订较完整的产教融合项目实施方案，然后再逐步拓展到其他行业类别。这种做法可以促使高校与企业共同推进课程教学改革创新的方式，实现校企协同育人，打通教育链、人才链、产业链、创新链的通道，使高校学科专业建设与产业转型升级的实际需求相适应。

（三）完善产教融合的评价监督机制和政策支持体系

开展产教融合，对于高校来说，事关办学理念转变、办学质量提升、社会评价的改变等问题;对于企业来说，事关成本支出、效益产出等问题;对于政府来说，只能依据国家政策进行鼓励和引导，难以落实具体的支持措施。目前，我国在国家层面主要是提出宏观的指导意见，高校和企业经过一年多的探索，仍然处于“摸石头过河”阶段，与“教育和产业统筹融合、良性互动”的目标还有差距。

英国直接为开设T-Level课程的单位提供硬件、师资、人员等方面所需的资金支持，同时注重建立相应的评价和监督机制。借鉴英国T-Level计划的做法，我国在推进产教融合的过程中，一方面要鼓励企业和高校积极参与，另一方面也要有相应的评价与监督机制。

政府应由相关部门牵头及时对企业和院校开展产教融合项目的条件、项目实施效果等方面进行评估，逐步探索建立完整的评价监督机制。通过项目征集等形式选拔并支持一批具备条件的院校和企业，在部分学科（行业）领域开展产教融合试点工程，政府给予资助、税费减免、项目指导、人才引进等政策支持。通过选拔、培训等方式逐步培育组建产教融合专家库、师资库，以提高工资待遇、支持校级课改项目、纳入职称晋升条件等形式鼓励高校教师进行课程改革创新与实践。相关部门要不断落实支持政策，总结实践经验，鼓励校企合作开展科研、成果转化、人才培养和输送，使产教融合中的各参与方实现共赢。

三、结语

麦可思研究院2018年6月发布的《2018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中指出，2017届大学毕业生的工作与专业相关度为66%，与2016届持平。其中本科院校为71%、高职院校为62%，与2016届（分别为70%、62%）基本持平[9]。我国2017届高校毕业生约795万人，由上述《报告》可推测每年有200多万的大学毕业生从事与所学专业不相关的工作，高职院校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这反映出我国高等教育与市场需求脱节的问题。

目前的产教融合项目大多停留在资源交换的层面，许多项目沦为“共建实习实训基地”的传统形式，没有发挥好资源融合的乘数效应，尤其在课程体系、教学方式上改革力度不大。

产教融合是我国高等教育未来的发展趋势。从英国T-Level计划来看，“校企政”各方既要把握好国家战略的方向，积极推进改革创新，共同探索完善相关体制机制，更要注重项目的“落地”，先从部分领域寻找突破口，再逐步推进教育与产业的融合。

参考文献：

[1]袁慧.英国教育部新设T-Levels课程以改革技术教育[J].世界教育信息，2018，31（12）：76.

[2]T Level Action Plan[EB/OL].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t-level-action-plan，2019-02-14.

[3]Introduction of T Levels[EB/OL].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introduction-of-t-levels/introduction-of-t-levels，2019-02-14.

[4]李霄鹏.英国教育部宣布首批T-level培训方案[J].世界教育信息，2017，30（23）：74-75.

[5]Providers Selected to Deliver T Levels in Academic Year 2020 to 2021[EB/OL].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providers-selected-to-deliver-t-levels-in-academic-year-2020-to-2021/providers-selected-to-deliver-t-levels-in-academic-year-2020-to-2021，2019-02-12.

[6]New T Levels Mark a Revolution in Technical Education[EB/OL].https：//www.gov.uk/government/news/new-t-levels-mark-a-revolution-in-technical-education，2018-05-27.

[7]T Levels： Next Steps for Providers[EB/OL].https：//www.gov.uk/guidance/t-levels-next-steps-for-providers，2019-01-16.

[8]關于政协十三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第1814号（科学技术类077号）提案答复的函[EB/OL].http：//www.moe.gov.cn/jyb_xxgk/xxgk_jyta/jyta_kjs/201901/t20190118_367346.html，2018-09-25.

[9]就业蓝皮书：2018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EB/OL].https：//chassc.ssap.com.cn/c/2018-06-28/550719.shtml，2018-06-28.

编辑 赵明豪   校对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