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背后

孙哲

有钱的日子长了，人就会慢慢变得好看。

这是真的，虽然需要好几代的时间。但至少比北京猿人进化到现代人的时间，要短得多吧。好看而没钱，这是遗憾。有钱却不好看，几乎就是悲哀了。钱应该是万能的。因为人类文明的推动和进步，大部分，是靠钱来完成的——挣钱与花钱，挣更多的钱以及花更多的钱。结论是：花钱不是罪恶。花了这么多的钱，还是没有变美，确实是犯罪行为。

虽然我是个生性害羞的人，但鉴于职业关系，很多社交场合，也不得不参加，躲在衣香鬓影的名流背后，观摩有钱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伦敦、纽约、巴黎、洛杉矶、东京、香港、迪拜、米兰、蒙地卡罗、上海，但凡能跻身社交名城的著名场合，大致也都去过。总的说起来，欧洲的社交场合，来宾那股劲儿，很足。究竟怎么形容那股劲儿呢？是祖传的三昧真火，非常戏剧化，色彩浓烈，阴郁乖张，男的女的，普遍穿得隆重夸张，那种美，可意会而不能言传，也甚难模仿。

美国的社交场合则平易近人许多，就连奥斯卡影后参加的鸡尾酒会，也无非是拿一杯香槟，站在那里跟人侃大山，像我国明星被六七个助理随从团团包围的场面是无从想象的。每个人穿得都很华丽，但是平庸，可样貌生得真是美。那种典型的美国式的美，牙齿洁白整齐，微笑阳光灿烂，时刻要传达的自由、民主、平等气息，言行举止，呼之欲出。虽然知道，这也不过是一种面具，可是，美的面具，戴的、看的，都不舍得摘，都很享受。

财富已经累积了这么多代，要是人还是不够美，那简直说不过去了。金钱永远与美色形影相随，是最好的婚姻伴侣，几代的DNA改造下来，一开始就算是“猩球崛起”，现在也应该到了“美丽新世界”的阶段了吧。何况，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该不是天才的依然不是，但基本素质可以保证，关于运动、艺术、政治、社会，总有些见解。而且美国大家族的后代，普遍以投身公众事业——也就是从政，为人生目标。谈起国计民生、责任抱负，情深意切，真挚感人。若是定力不够，我还就真信了。好莱坞为什么是美国的拳头文化產品？因为美国人实在会演戏。

当代中国，有钱的历史短，而且很多人的钱来路也不太光明，虽然钱很多，可是离“钱文化”差得还远。电视剧里的贪官生活贫简，现钞一摞一摞堆积如山，只是不花。当然也有猛花钱的，几乎是穷凶极恶。可是神通广大的钱，只浪费在物质上，其实是对金钱极大的不尊重，要花在什么地方？

当然是人心。

（摘自《好看的背后》 湖南人民出版社 图/陈明贵）